這方水土這方人

□ 鄭嵐公

2021年我來到了泗洪縣龍集鎮河口居任第一書記。聽村民說，龍集本是座島嶼，之后填湖造路才與對岸連在了一起。如今龍集三面環水、一川風月，沐浴著洪澤湖的恩澤，是名副其實的蘇北水鄉。村民對洪澤湖感情很深，我剛到村里，就力邀我去觀水。看著浮光躍金、一碧萬頃的湖水，我發現本該漁歌帆檣的湖面竟然連一艘船都沒有，在靠水吃水的水鄉，這樣的景象不禁令人大惑不解。

傳統產業的境隨勢變

河口居的村民和我說，早年這里的家家戶戶幾乎都有船，有漁業船舶資證的村民更是不在少數。龍集人出生伊始就受著洪澤湖的滋潤，河口人更是飽受其澤。村居的碼頭常年船舶濟濟，從富饒的湖水里帶來各式“寶貝”：魚蝦、蓮子、菱角、螃蟹……這些特色的水產不僅富饒了這一方的水土，更滋養著這一方的人。

可是大自然總會以其特有的方式警醒人類。伴隨著漁業生產力的不斷提高，過度捕撈成為危及洪澤湖生態的主要問題。魚類小型化、低齡化日趨明顯，魚群種類也不斷減少。據相關統計，洪澤湖10公斤以上的大魚幾近絕跡，湖區魚類僅發現52種，比歷史魚種減少40%左右。“水生基因庫”危機四伏，生態改善迫在眉睫。

2020年10月10日，洪澤湖全面禁止捕撈作業，捕撈許可證被收回，禁捕退捕正式開始，屬于龍集人的營生行當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截斷。漁民不再被允許捕魚，家里的漁船都不可以下湖。有的漁家傳承幾代，如今退船失業；有的以船當家，岸上房子都沒有……漁民上岸，一方人的利益又如何保護？以前聞名遐邇的水鄉龍集，會有多少人居無所安？禁捕退捕面臨的抵觸會有多大？浪花拍打著蘆草，好似催促著我快去了解。

緊迫有序的禁捕退捕

很快我見到了鎮里負責這項工作的吳書記，他和我聊起了禁捕退捕的相關情況。我難掩擔憂，他卻笑著對我說：“以前捕魚各種網目大小不一，覆蓋深淺不一，大魚小魚一起抓，有的甚至違法用藥用電涸澤而漁……這不是我們龍集人應該對待母親湖的方式。如今有船行駛，魚兒都會自己跳上船呢！”

談話間，他拉起我，“走，我帶你去生態牧場看一看”。

我們騎行在牧場的小路上，兩邊是栽滿作物的土地和湖塘。他向我介紹，這里種的是碧根果，中間的一片是稻蝦共作，那一片是荷葉種植。最后還不忘交代一句：“澆灌它們的水可都是來自我們的洪澤湖啊！”我心中感觸：康復中的洪澤湖正以這種方式報答著他們。

在牧場，吳書記告訴我：“禁捕退捕就是保護生態，保護自己。”針對非法捕魚，他們采取了多種措施，如協助駐鎮漁政、公安等部門不定期對湖區、市場、酒店宣傳巡檢，收繳銷毀非法漁具；對“三無”船舶編號噴碼，實行區域停泊監管；要求輔助漁船和養殖作業船只簽定不從事湖區捕撈承諾書。這些舉措有效抑制了非法偷捕現象發生。

我突然想起聽村民說過，鎮里還曾抽調16名同志成立了專業護漁隊，便向他了解相關情況。“對，他們都是從各個村居挑選上來的思想政治過硬、年富力強、適宜水上工作的同志。護漁隊對宣傳政策法規，加強常態化巡查發揮了很大作用。”吳書記說。

此外，我還擔心禁捕后市場淡水產品來源減少的問題。吳書記笑著說道：“你是不是擔心禁捕了，就吃不著魚蝦了？放心，我們所說的全面退捕不代表常年禁漁，而是科學制定生態規劃，有序推動水產品經營體制機制改革。目前鎮里投資了40余萬元，在4個有條件圈養水產品的村居運行生態牧場。”

聽到這里，我便打消了一些疑慮。那么漁民上岸，鎮里又是如何安置的呢？

溫暖貼心的漁民安置

一位十多歲就跟隨父親在洪澤湖上捕魚的老漁民說：“魚逐年在變少，捕魚已難以維持生計了，雖然舍不得這張網，但我依然支持政府的舉措。”禁捕的前一天，他最后一次在湖上撒開了一直伴隨他的漁網……

保護一方水土，更要保護一方人。

幫扶上岸漁民轉產轉業，是禁捕退捕順利開展的關鍵。據統計，龍集鎮有1911人錄入長江流域禁捕系統，其中有就業能力和意愿的1397人，已安置漁業產業就業581人、企業吸納142人、公益性崗位安置11人、自主創業487人，基本完成了轉產幫扶。依托省級萬畝水上牧場的產業優勢，鼓勵村民成立水上牧場合作社，讓其參與水上牧場的經營管理，既拿工資又有分紅。加入合作社后，年人均可增收2萬余元，是漁民轉產的優路之選。

讓上岸漁民享有政策保障，是解決漁民后顧之憂的有效舉措。通過發放政府貼息創業貸款、補助救助特殊漁民、幫助漁民繳納保險、納入社保等方式方法進行政策幫扶，兜底保障，使上岸漁民渡過難關，沒有后顧之憂。據悉，龍集鎮共計發放貸款金額1119萬元，并且將專業漁民中需要納入社會保障的退捕漁民1121人全部納入社保，同時為16戶退捕漁民發放臨時救助共31770元，讓上岸漁民切實感受到黨和政府的溫暖。

讓無房漁民上岸有房，是不容忽視的民生實事。尤其是通過撥付購房補貼幫助無房漁民安居，是讓無房漁民安心上岸的暖心之舉。上岸的漁民中，除了2戶通過外縣購房和租房完成自主安置外，仍有16戶漁民岸上無房。政府通過撥付購房補貼資金，如今16戶無房漁民皆已購房。

為了子孫后代的福祉，龍集的漁民帶著對洪澤湖難掩的深情上岸生活。禁捕退捕帶來了洪澤湖生態的改善，更帶來了傳統漁業向現代漁業的升級。不可否認，囿于部分漁民受以往生活觀念的影響和面對轉產轉業的能力不足，加強宣傳引導、配套政策扶持、加大轉產力度、提高精準培訓，仍是擺在面前的重頭工作。但可以肯定的是，隨著禁捕退捕的持續深入，漁民上岸的不斷跟進，恩恩相報的洪澤湖定會牢記龍集人的這份付出。經驗需要積累，過程值得銘記，可以預見，這方水土這方人一定會唱響更為動聽的水鄉漁歌。策

江蘇省人大常委會幫扶項目，2022年完成河口村衛生室翻建 作者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