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與超越：老年精神生活的質性研究
——基于江蘇省80位老年人的調查與分析

王益富，王佳瑤，鄭怡欣

（淮陰師范學院教育科學學院，江蘇 淮安 223300）

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顯示我國60歲以上老年人口比例已達18.7%，其中60～69歲的低齡老年人占到老年人口總數的55.83%［1］。這意味著我國已經步入“未衰已老”的低齡老年化時代。根據老年人身心發(fā)展的年齡特點，中低齡老年人因為健康狀況良好、社會功能正常，在物質生活和醫(yī)療保障獲得滿足的情況下，對精神生活具有強烈需求［2］。所謂精神生活，是指人為了自身的發(fā)展而進行的精神生產、交流、享受和超越的過程［3］。精神生活本質上是人的世俗生活的意識化和主體意識對象化交互作用，是人的精神性在世俗生活中的表現(xiàn)。另一方面，精神生活與物質生活不可分割，呈現(xiàn)出隨時代而發(fā)展的生活關聯(lián)性，以及隨年齡而發(fā)展的人生階段性特征。步入老年期，個體面臨著社會角色與身份轉變，以及社會再適應等多重任務［4］，精神生活形態(tài)也隨之發(fā)生重大變化。其精神生活質量如何，將對老年人的整體生活質量和健康狀況產生重大影響，需要特別予以觀照。

學界對諸如精神生活本質、精神生活與物質生活的關系，以及精神生活的方式等基本問題展開過討論。就精神生活方式而言，有學者認為精神生活至少包括信仰、道德和審美三個層次［5］，或者指向外部世界的理論生活、指向人類自身的道德生活和指向人類理想的藝術生活三類［6］，或者包含藝術、道德、價值與信仰這些基本的精神元素［7］。上述有關精神生活形態(tài)的觀點僅僅是理論構想。實際情況如何，還需要開展實證調查。因此本研究通過開放式問卷對老年人進行一對一訪談，通過被訪者充分的自我表述，了解他們的老年精神生活狀況，以期獲得我國當前老年精神生活現(xiàn)狀的客觀現(xiàn)實，從而為提高老年社會工作水平提供參考。

1 研究方法

本次調查以方便取樣的方式選取了江蘇省內約90位60歲以上老年人，由訪談人員逐一入戶進行半結構式訪談。為保證訪談樣本的代表性，取樣涵蓋了能夠代表江蘇不同經濟社會發(fā)展水平的主要地級市，包含城市和農村社區(qū)，各占訪談人數的50%。其中行政事業(yè)單位離退休人員25 人、企業(yè)員工退休人員26 人、普通農民29 人、個體工商戶等10人。剔除不愿接受訪談及訪談無實質內容的10人，最后共收集到80份有效訪談資料。

訪談內容包括老年人對精神生活的理解、日常精神生活方式、對精神生活的滿意度與影響因素、理想的精神生活等。為提高訪談的標準化水平，就訪談提綱、訪談要領和注意事項等內容對訪談小組進行培訓，并要求小組成員提交訪談畫面和訪談錄音（錄音是后續(xù)結果分析的依據）。所有訪談事先征得受訪者的同意，簽署知情同意書。訪談結束后將所有錄音逐字轉錄成文本資料。根據扎根理論和質性分析方法，對所有訪談被試的文本資料進行內容分析，提取出主題詞或關鍵詞，整理成反應類目并進行編碼，再通過反復歸納和比較過程，整理成不同的反應類別，作為最終結果的分析依據。

2 結果與分析

2.1 “陽春白雪”與“下里巴人”：精神生活內涵的認知差異

老年人如何理解“精神生活”，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他會擁有什么樣的精神生活，以及精神生活的現(xiàn)實如何。對精神生活內涵的理解表現(xiàn)出明顯的城鄉(xiāng)差異。在農村老年人群中，“精神生活”是與他們生活無關的“高雅活動”，或者“精神生活與自身相距甚遠”，有5名被試明確表示沒聽過“精神生活”一詞。而在城市地區(qū)，“精神生活”像個時髦詞匯，幾乎每位老年人都有自己的見解，他們認為“精神生活”是“能夠帶來內心平靜、精神愉悅的一種生活方式”，“是按照自己的興趣來享受的一種生活方式”，“是在繁忙的現(xiàn)實生活外能使我身心放松的空閑”。這些表述雖然對精神生活的理解視角不同，但已經觸及到精神生活的高級層次。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對精神生活提出獨到見解的老年人，通常都具有一定的文化修養(yǎng)，或者擁有較為優(yōu)越的物質生活條件。

從中可見，精神生活內涵具有不同層次，是一種變化的連續(xù)體。一端是精神的世俗性，即精神生活的物質基礎和精神生活形態(tài)的生活化，它以追求幸福和快樂為目的，表現(xiàn)為滿足和愉悅的精神體驗；另一端則是精神生活的超越性，即人在社會實踐中克服物質和生理障礙，實現(xiàn)主體意志的過程中體現(xiàn)出來的能動性與創(chuàng)造性，以實現(xiàn)意志和創(chuàng)造為目的，表現(xiàn)為力量感、掌控感和自主感的積極體驗。但是必須指出，精神超越是一種基于現(xiàn)實條件的超越，而不是一種抽象的神圣的超越。這一點是精神生活相對于西方的精神性或靈性的最大區(qū)別。從這個意義上講，中國人的精神生活是一種扎根于現(xiàn)實的精神生活。上述認知差異與其說是陽春白雪與下里巴人在審美與生活情趣上的差別，毋寧說是經濟基礎和物質生活條件上的差異，而這也正好是精神生活方式與層次差異的根源所在。

2.2 層次多樣性與個體差異性：老年精神生活形態(tài)的現(xiàn)實寫照

在問及老年人“您有哪些精神生活”時，綜觀所有受訪者對精神生活現(xiàn)實的描述，可以看出老年精神生活形態(tài)的多樣化和層次性特點，以及與世俗生活之間難以分割的聯(lián)系。

在訪談中，老年人提及頻次最多的精神生活方式是棋牌活動。提及頻次位列第二的是和親朋好友聊天，有36名老年人認為每天能和親人、朋友聊天“可以使自己的生活不無聊”；并列第二的是看電視，調查中將近半數的老年人除了生病住院、外出等特殊情況，幾乎每天都會看電視；其次是使用智能手機，有25 名老年人表示自己每天都會使用智能手機看抖音、看朋友圈。除此之外，“康體活動”“跳廣場舞”等活動形式都在此次訪談中被提及。根據訪談結果，可以將老年人的精神生活大致分為以下五類：娛樂休閑、學習適應、審美創(chuàng)造、社會情感和價值信仰（見表1），其中反應類目后括號內的數字表示累積反應頻次。

表1 現(xiàn)實的精神生活方式及滿意程度

表2 老年精神生活影響因素

娛樂休閑集中表現(xiàn)為老年人為了維持身心健康、保持良好精神狀態(tài)、維護社會關系和參與社會生活而組織或參加的各種適老性休閑娛樂活動，如打牌、下棋、跳舞、健身操等。其中提及頻次最高的是棋牌活動。棋牌活動需要調動大腦的記憶、推理以及數字處理等多項功能，能夠有效刺激大腦的認知運動，進而減緩老年群體中常見的認知功能退化。研究表明，經常玩棋牌的老年人，其認知功能強于不玩棋牌的老年人，而且在記憶和推理領域有著更高的得分［8］。此外，棋牌類游戲帶有一定社交性質，需要更多老年人一起參與，交流溝通，可以提高老年人的語言認知水平，且由棋牌活動發(fā)展而來的社會支持網絡可以有效降低老年人的孤獨感。

學習適應集中表現(xiàn)為老年人為適應智能化和數字化生活環(huán)境，對不斷增長的社會知識與手機APP 使用技能所進行的終身學習活動。根據訪談小組對媒介使用時長的調查，14 名受訪者表示自己每天使用手機的時間超過了看電視和聽收音機的總時間，15 名受訪者表示智能手機已經成為其最主要信息來源。大多數受訪者都表示，智能手機的使用能夠“便捷生活”，朋友圈、抖音一類的社交軟件能夠“較好滿足信息、社交和心理需求”。

審美是人類精神生活的核心領域。老年審美創(chuàng)造的方式與特點由老年人自身的文化水平、生活經歷和職業(yè)活動等因素所決定，與其工作和生活方式息息相關，總的說來不算豐盛。調查發(fā)現(xiàn)，老年人的審美活動選擇在家看電影和電視的居多。這既與老年人自身的年齡和生理特點有關，也與年代習慣有關。另一方面，老年人的藝術表達與創(chuàng)造素養(yǎng)，無法超越個人的能力和文化基礎，與其愛好、特長及職業(yè)生活方式有關。

社會情感指老年人的社會交往和人際情感體驗。它是老年人現(xiàn)實人際關系狀況在精神層面的反映。調查發(fā)現(xiàn)，和親戚朋友聊天，保持適己的人際往來，也是老年精神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對老年人的精神健康和幸福具有重要意義，而且只要身體和現(xiàn)實條件允許，老年人就總是喜歡集群性的精神活動。

信仰與價值本指有關宗教、世界及人生的對象化的信念及形上體系。這對于具有現(xiàn)實主義文化傳統(tǒng)的中國人而言顯得有點“虛無縹緲”。訪談中如果深挖下去，就會發(fā)現(xiàn)絕大多數老年人的價值觀與信仰一定會指向現(xiàn)實世界，集中表現(xiàn)為一定的社會態(tài)度，如對社會制度的衷心擁護和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認同，只有極個別老年人指向彼岸世界的宗教信仰。

在詢問老年人對精神生活現(xiàn)狀的滿意度時，結果呈現(xiàn)出明顯的兩極分化。其中對精神生活比較滿意的老年人共有39 人，不太滿意的有36 人。結合受訪者對精神生活現(xiàn)狀的描述分析，一方面絕大多數人懂得“知足”，尤其是經歷過生活苦難的老年人，對今天的社會生活條件很滿意，沒有過多的不切實際的“奢望”。但是對于經濟條件和生活境況較好，以及人生閱歷豐富的老年人，則也會有一些高于現(xiàn)實的精神生活期望。

2.3 奔赴山海的熱情與難以超脫的現(xiàn)實

對“您心中理想的精神生活方式是怎樣的”這一問題，在娛樂休閑、學習適應及社會情感三個世俗維度上，受訪者的回答基本沒有超出前面的描述范圍，沒有提出新的精神生活方式，只是表現(xiàn)出對現(xiàn)有條件進一步改善的愿望。但是在審美創(chuàng)造和價值信仰兩個超越性維度上，均出現(xiàn)一些新的主題，表達出些許提高精神生活品質和層次的新期望，但這種期望依然是囿于現(xiàn)實條件的謹慎愿景。

2.3.1 娛樂休閑

棋牌活動依然是老年人主要的娛樂休閑方式。但更多老年人提出希望能夠有穩(wěn)定的棋牌玩伴和場所。另外，老年人的康體運動、發(fā)展興趣愛好和組織參加群體性娛樂活動的愿望比較強烈。有25名老年人希望能夠早晚散步、打太極、使用老年健身器材等。受訪者中有11名老年人希望能夠外出旅游。這與當前經濟社會發(fā)展和生活水平，以及精神消費和文化產業(yè)的發(fā)展趨向一致。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居家養(yǎng)老和康養(yǎng)中心養(yǎng)老觀念也在悄悄發(fā)生變化，“旅游養(yǎng)老”的觀念被越來越多的老人所接受，許多老年人退休之后都有“趁著身體還可以，到外面走走看看”的愿望，但僅限于自身健康狀況和家庭經濟條件較好的老年人。

2.3.2 學習適應

智能化和數字化媒體運用依然是老年人未來社會學習的重點。受訪者表示自己主要是想通過朋友圈了解到子女、小輩和朋友的生活，但“識字問題”給他們使用智能手機帶來阻礙。訪談發(fā)現(xiàn)農村老年人對智能手機和生活短視頻更為依賴，這跟農村的文化娛樂條件較差有關。此外，少數老年人提出希望自己能夠參加老年大學。受訪者表示“老年大學里有很多棋牌活動、文藝活動”“能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可以更好的適應老年生活”“有事可做，不會無聊”等。由于經濟開支、學習能力、政府支持等因素，老年大學所能輻射的老年人群數量有限，難以滿足大多數老年人的需求。

2.3.3 審美創(chuàng)造

文藝活動內含的審美創(chuàng)造屬性是老年人發(fā)展興趣愛好、提高生活質量的重要載體，也是提高其精神生活品質的主要途徑，如能提供專門針對老年人的審美場所，有助于其充實豐富生活。但根據調查，多數城市的老年文化活動場所都較少。例如“十三五”期間，南京市某區(qū)在5年內適老設施的空間格局和數量變化都非常小，總體呈現(xiàn)局部地區(qū)下降的趨勢［9］，且老年文藝社團存在組織和管理等多種問題，致使長期堅持參加文藝活動的老年人不多，積極性不高。老年文藝建設的主要問題在于活動場地、經費、師資力量等各方面資源的短缺。因此亟需規(guī)范老年文藝社團的發(fā)展，提升老年文藝活動的水平。

2.3.4 社會情感

在社會情感里面，家庭關系永遠是老年人最為在意和看重的社會關系。訪談中有34名老年人表示希望能夠有家人的陪伴，33 名老年人希望家庭和諧美滿，23 名老年人希望兒女孝順。可見家庭生活氛圍對老年人的晚年精神生活影響甚大。另外，有28名老年人表示，希望自己能夠經常和親朋好友交際往來。老年人的社會交往及人際網絡具有選擇性和可接近性特點，而親朋好友剛好能夠滿足老年人的社會情感需求，有助于緩解老年人的孤獨感和面對衰老的恐懼感。值得注意的是，有10名受訪者希望自己能夠有伴侶的陪伴，且其中有7 名受訪者是喪偶或離異老人。受傳統(tǒng)觀念、經濟、家庭等因素影響，部分獨身老人不敢找伴侶，來自社會輿論和子女等各方面的現(xiàn)實壓力，讓他們選擇放棄。

2.3.5 價值信仰

老年人更加注重接受被社會廣泛認可的信念體系，也更加注重個人價值。僅3名老年人表示希望可以經常做禮拜，且這3名老年人都來自農村地區(qū)。與以往的研究相比，有基督教信仰的老年人大大減少，雖然如今基督教仍在某些農村地區(qū)流行，但影響力已大不如前。更多老年人希望自己的晚年生活能夠自由，9名受訪者希望自己能夠享受生活，7名受訪者希望被尊重，6名受訪者希望能夠繼續(xù)實現(xiàn)自我價值。這些都是老年人價值需求的體現(xiàn)。受訪者的回答與我們所固有的“老年人只重視傳統(tǒng)價值觀”的思想有著較大差異，“自由”“享受生活”“實現(xiàn)自我價值”等現(xiàn)代價值觀已經滲透到老年人的思想中，且對其自我價值感和意義感產生了一定影響。

2.4 老年精神生活質量的影響因素

2.4.1 公共投入

老年公共投入包括公共服務政策的制定，以及精神文化設施的投入。在訪談中，有28 名老年人提到希望政府提供精神養(yǎng)老服務，有7名老年人提出希望社會能為老年人提供穩(wěn)定的文化娛樂活動場地與設施。當前，因為地區(qū)經濟社會條件不平衡，老年人享受有關精神生活方面的公共服務條件差異懸殊，只有少數較發(fā)達地區(qū)及大城市的老年人能夠享受較好的精神生活服務與文化娛樂設施。地方政府尤其是小城市和農村地區(qū)在精神文化建設上的投入不足，廣大的農村地區(qū)則基本無公共文化投入，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老年人的精神文化生活質量［10］。大部分地區(qū)尤其是農村地區(qū)只能維持基礎的生活、醫(yī)療保障，精神文化生活對這部分老年人而言還是一種奢侈。

2.4.2 家庭氛圍與代際關系

在訪談中，有28 名老年人提及希望能夠沒有經濟負擔，19名老年人希望能夠有家人的陪伴，15名希望家人身體健康，9名希望兒女成才。家庭因素被受訪者高頻次提及，可見家庭關系和家庭生活對老年人晚年生活的重要意義。美滿溫馨的家庭生活可以給予老年人強大的精神支持，同時為老年人追求自己的精神生活創(chuàng)造條件。但是也有受訪者表示，“要為兒子、孫子分擔生活壓力，沒時間考慮自己，不知道怎么滿足自己的精神追求”，核心家庭成員之間共享共擔的家庭倫理是中國家庭的文化傳統(tǒng)，這種因為生活壓力而發(fā)生的代際補償現(xiàn)象較為普遍，也拖累了老年人的精神文化生活。

2.4.3 身體健康狀況

12名受訪者表示腿腳不便使自己的生活受到很多限制，“行動不便后出門成了一種奢求，出一趟門會很不方便，也經常給子女添麻煩”“日常生活多有不便，會讓我覺得自己是兒女的負擔”“腿腳不便后我?guī)缀醵即诩依铮苌俸屯馊擞薪浑H”，在訪談中，這些老人表示自己的精神生活滿意度也相對偏低。還有9 名受訪者表示三高嚴重給自己生活帶來巨大影響，9名受訪者表示健康狀況給自己帶來了生理和心理的雙重壓力。由此可見，身體狀況的好壞直接影響著老年人的精神生活水平，身體健康、行動方便的老年人精神生活質量更高。

2.4.4 生活居住環(huán)境

精神生活質量建立在良好的生活環(huán)境之上。在訪談中，有8名受訪者表示鄰里關系對自己的生活滿意度的影響較大，6名受訪者表示社區(qū)認同感對自己很重要，4名認為物業(yè)管理水平也是影響生活滿意度的一個重要部分。一般而言，鄰里關系、社區(qū)認同感對老年人生活滿意度的影響較大且為正向，而物業(yè)管理水平對老年人的生活滿意度有負向影響。另外，還有4名受訪者提出自己難以適應養(yǎng)老院的環(huán)境。但經訪談小組的提問，發(fā)現(xiàn)大部分老年人表示愿意進入養(yǎng)老院安度晚年，他們選擇進入養(yǎng)老機構的主要原因是“子女無暇或無力照顧”“不想給子女添麻煩”和“家庭住房緊張”。但是，老年人及家庭的經濟收入水平限制了對養(yǎng)老機構的選擇，不低的費用使得一部分有機構養(yǎng)老需求的老年人望而卻步。

3 結論與建議

目前老年人普遍具有強烈的精神生活需求，且精神生活現(xiàn)實呈現(xiàn)出多樣化和層次性特征，城鄉(xiāng)差異顯著。同時，老年人的精神生活理想也深受現(xiàn)實條件制約。在娛樂休閑、學習適應、審美創(chuàng)造、社會情感，以及價值信仰五個維度中，休閑娛樂、學習適應和社會情感等世俗性精神生活較為充分，超越性品質發(fā)展不足。老年人普遍缺乏對道德及人生意義的探索，精神生活出現(xiàn)世俗化傾向。有鑒于此，提出如下建議：

3.1 政府與社區(qū)：增加適老性公共投入，組織開展常規(guī)性老年文化活動

文化活動是精神生活的重要載體。適老性文化活動有助于保持老年人的認知功能，改善老年人的情緒情感體驗，提升總體生活質量。在居家養(yǎng)老條件下，社區(qū)是老年精神文化活動的主陣地。因此，要針對老年人的精神文化水平和需要，結合社區(qū)文化建設工作，增加適老性公共投入，精心開發(fā)和設計具有綜合社會效益、適合老年人參與的文化活動項目，如在社區(qū)開設老年文化吧、老年精神生活工作坊，還可組建老年文化社團或者老年文化活動小組，擴大老年人的社交范圍，增加老年人互動的強度，豐富老年文化藝術生活。

3.2 廠商與服務商：提供友好型界面設計，助力老年人跨越數字鴻溝

老年人的認知功能退化，視力、聽力的下降以及知識文化水平的限制，都會影響其對智能手機信息的接收。因此，應充分考慮老年人的視覺特點、文化水平等因素，老齡產業(yè)的廠商及服務商要設計開發(fā)出適應老年人的智能手機和其他服務，如仿照“青少年模式”探索推出抖音、微信等常用APP 的老年模式，使界面和功能在操作上更簡化，在視覺上更適合老年人的生理特點，促進電子產品和智慧產品從追求技術走向追求溫度，更好地滿足老年人的日常社交需求，助力老年人跨越數字鴻溝。

3.3 政府與社會組織：提高老年服務專業(yè)水平，增強老年精神生活項目設計的科學性

實行政府購買老年精神生活服務項目機制，增強政府對老年精神生活質量干預功能。從政府角度來說，要通過老年精神生活服務的創(chuàng)投項目，扶持和培育專門從事老年服務的社會機構或組織，同時創(chuàng)新老年精神生活服務項目管理機制，真正發(fā)揮政府購買機制的優(yōu)勢，防止項目運行的表面化和紙面化。從社會組織的角度來說，要自覺承擔起社會組織的老年服務職責，加強專業(yè)人員配備和完善公共服務工作制度，強化調研，提高項目設計的針對性和有效性，保障老年精神生活服務的專業(yè)性和科學性。

3.4 社會與老年人自身：提供社會情感支持，強化老年人的社會道德責任

多數老年人對精神生活的認識比較模糊，較少對自身精神生活狀況進行體察和反思。老年人精神生活的失衡部分原因在于自身對精神生活狀況的不自知、不自覺與不重視。改變老年人精神生活的現(xiàn)實境況，需要全社會予以重視，在營造積極老齡化和健康老齡化的良好氛圍的同時，要創(chuàng)造讓老年人發(fā)揮余熱，展現(xiàn)自身價值與優(yōu)勢的社會條件，引導和組織老年人繼續(xù)為社會服務，將養(yǎng)老負擔轉化為老年人力資源優(yōu)勢。另一方面，老年人自身要自覺加強道德修養(yǎng)，提升自身精神生活品質的意識與自覺，多參與社區(qū)公共事務和公益活動，爭取老有所為，避免陷入脫離社會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