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酯,羅 巍,唐 震
(1.江蘇大學 管理學院,江蘇 鎮江 212013;2.河南大學 商學院,河南 開封 475004;3.河海大學 商學院,江蘇 南京 211000)
創新驅動經濟發展已成學術界共識[1],但如何通過創新實現經濟、環境和社會發展,成為高質量發展理念下亟待破解的難題。由此,能夠整合環境、經濟和社會發展且具有拓展兼容性的可持續導向創新,作為對粗放式、數量化、不可持續性發展理念的否定,被視為能夠指導未來的“更好的管理創新”[2]。
從行業實踐看,由于投入產出間隔時間較長,很多管理者表示,尚未發現可以有效促進可持續導向創新的路徑。從理論研究看,現有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驅動因素研究主要關注制度、市場和企業層面[3-4],注重對行為和能力等要素的歸納,尚未找到促進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的源頭邏輯和機制鏈條。
隨著新技術發展、新需求引領、新業態出現,越來越多的企業開始對商業模式進行審視和設計思考,以此拓展交易途徑、提升服務效率,并通過資源重組搭建網絡平臺,從而更好地應對未來挑戰[5]。相較于產品設計和技術設計,商業模式設計能夠引導價值創造全流程,對創新績效具有更直接、更重要、更長遠的影響,正如Maxwell[6]指出的,創新成功及可持續性實現,往往是在構念設計階段確立的。
本文圍繞商業模式設計如何促進企業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這一問題,采用扎根理論方法,基于6家案例企業實踐,從設計思維出發,揭示商業模式設計對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的作用路徑及機制鏈條,提出理論命題并構建理論框架,為未來實證研究奠定理論基礎。
基于不同視角,學者們對商業模式設計內涵進行如下界定:Osterwalder[7]將其定義為將企業戰略轉化為商業模式藍本的過程;Zott & Amit[8]將其定義為跨組織邊界的商業活動設計,并將內容、結構和治理視為主要構成要素;王翔等[9]將其定義為一個由焦點企業、顧客、價值鏈上下游交易伙伴組成的更具價值創造力的跨界商業系統;Dubosson[10]提出從價值主張、顧客關系、基礎設施、財務管理等方面對商業模式進行設計;Osterwalder & Pigneur[11]認為,商業模式設計由動員、理解、設計、執行與管理5個步驟構成。
綜上所述,現有研究對商業模式設計內涵界定尚達成統一結論。在綜合上述文獻的基礎上,本研究采用Amit & Zott[12]對商業模式設計內涵的界定,即商業模式設計是指企業對交易內容、交易結構和交易治理機制的設計。商業模式設計旨在通過確立企業戰略導向,在競爭性行業環境中創造差異優勢或獲利機會。
隨著顧客需求轉變和企業可持續性經營壓力加大,需要基于環境和社會因素對企業創新績效加以考量。由此,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應運而生。Orlitzky[13]指出,財務績效和利潤不能確保企業永續發展,在戰略規劃和決策制定時,應將社會活動和環境保護納入其中。從環境角度看,應將節能、污染防治、廢物回收、產品設計和環境管理引入到管理實踐中[14];從社會角度看,應解決社會問題和滿足后代需求,包括規范更廣泛利益相關者的社會道德約束等[15]。Sezen等[16]基于企業層面認為,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應包括經濟、社會和環境3個維度;Rauter等[17]提出可持續創新績效概念,并將其定義為公司創新活動成果,上述活動涉及以下內容:①產品設計(低影響材料、生命周期優化);②過程效率(減少資源投入和部署);③環境污染(減少污染、浪費和資源配置);④社會責任(改善健康、安全、社會和道德狀況)。
通過以上研究可知,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并非單一維度概念,其滲透于企業全生命周期,并內嵌于人與自然協同關系中。基于此,本研究將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定義為:在企業全生命周期中,服務于除經濟回報外實現社會與環境價值的創新活動成果集合。
對于商業模式設計能夠影響企業創新績效這一觀點,現有文獻已基本達成共識。例如,鄒國慶等[18]以商業模式設計適配性為切入點,驗證商業模式設計與技術創新戰略對企業績效的協同效應;Wei等[19]基于約束理論和商業生態系統理論,檢驗商業模式設計與企業績效的關系。
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具有多維性,被大多數學者視為經濟外部性,或因法律法規執行產生的成本,進而引發了更深層次問題,即基于設計思維的商業模式設計對企業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具有何種影響?兩者間的過程機制如何?由此,本文揭示基于設計思維的商業模式設計對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的作用路徑,并基于質性資料構建影響機理模型,具有重要理論價值。
本文關注探索商業模式設計與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間的關系,屬于“如何(怎么樣)”的問題,適用于案例研究方法。此外,鑒于商業模式設計與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內涵的復雜性和系統性,基于案例收集質性數據單元,解讀商業模式設計內涵及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的復雜性,具有理論可行性。此外,本文研究的重點在于通過研究者的理論觸角,在案例素材中挖掘證據鏈條并構建核心構念關系模型,形成理論架構,而扎根研究方法被視為溝通豐富質性數據與主流演繹研究間的最佳橋梁[20]。
因此,以理論構建為研究目標,采用程序化扎根編碼操作流程,通過開放性編碼(Open Coding)、主軸性編碼(Axial Coding)和選擇性編碼(Selective Coding)3個步驟對案例樣本數據進行分析,歸納、提煉相關概念與范疇,挖掘理論內涵,以期從實踐層面探索商業模式設計對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的作用機制,具體過程如圖1所示。

圖1 扎根理論編碼過程
為確保研究結論的普適性,采用多案例分析方法進行深入探索和理論提煉。遵循Eisenhardt&Yin[21]提出的典型性、聚焦性和可獲取性等原則進行案例選取。
(1)典型性方面,考慮到互聯網企業因強調打破企業邊界而成為商業模式研究領域的最優樣本,同時基于組織與環境關系越廣,可為可持續導向創新作出的貢獻越多這一論斷[22],制造企業成為生態環境保護的重要主體。因此,分別選取基于商業模式設計思維的互聯網企業和商業模式設計思維滯后的制造企業。
(2)聚焦性方面,從兩大不同行業中選取案例樣本,勢必導致分析過程存在差異,有助于對兩類企業進行比較分析。
(3)可獲取性方面,選取的案例樣本均是行業知名企業,便于數據獲取。同時,在筆者所在城市設有分公司,在筆者所在學校MBA課程中有上述案例企業的相關領導參與,便于調研訪談。
基于此,本文選取支付寶(中國)網絡技術有限公司(ZFB)、小米科技有限責任公司(XM)、華為技術有限公司(HW)、比亞迪股份有限公司(BYD)、吉利控股集體有限公司(JL)、京東集團(JD)6家企業進行探索式多案例研究(其中,吉利控股集體有限公司與京東集團2家企業用于飽和度檢驗)。選取的6個案例樣本均為代表性企業。同時,上述企業強調綠色創新及社會責任承擔,連續5年以上發布企業可持續發展報告,其基本信息如表1所示。

表1 案例企業基本信息Tab.1 Basic information about the case enterprises
遵循資料證據來源的三角驗證原則,通過深度訪談、觀察法和二手文字資料獲取相關數據。
(1)考慮到商業模式設計與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認知大多依賴于企業管理者的洞察能力,主要選取企業中層管理人員作為半結構化訪談對象。從6家案例樣本企業中選取受訪對象,在征得受訪者同意的前提下,對訪談過程進行錄音并形成書面資料。
(2)觀察案例企業管理規范、客戶聯結行為、流程控制等現實狀態,形成“直接觀察”。同時,以客戶身份參與案例企業可持續導向創新產品使用過程,基于客戶視角識別與本研究構念相關的企業行為和創新成果,形成“參與式觀察”。
(3)基于企業內部資料、工作記錄、公司網站及媒體報道、相關書籍和文獻,形成二手文字資料(見表2)。

表2 二手文字資料收集路徑Tab.2 Collection path of the secondary text data
借助Nvivo 軟件對文本材料進行開放性編碼,步驟如下:首先,對4個案例企業(ZFB、XM、HW、BYD)觀察和收集的現象“貼標簽”,得到前綴為“a”的130個自由節點;其次,賦予同屬一類的自由節點本土化概念,得到64個前綴為“A”的初始范疇;最后,對初始范疇進行抽象歸屬,得到31個前綴為“AA”的副范疇(見表3)。

表3 開放性編碼部分示例Tab.3 Example of open coding section
通過開放性編碼形成“滿足用戶需求”“產品形式創新”“服務至上”“模式領先”“用戶鎖定”等副范疇,可基于范式模型整合為一條邏輯關系明確的軸線,納入主范疇“內容設計”中。也就是說,案例企業為進一步滿足復雜多變的用戶需求,通過產品形式創新的關鍵行動和服務至上的互動策略,實現模式領先和用戶鎖定。
按照因果條件—行動或互動策略—結果這一邏輯,將31個副范疇歸納為“內容設計”“結構設計”“治理設計”“知識活動協調程序化安排”“知識活動協調非程序化安排”“經濟創新績效”“環境創新績效”“社會創新績效”8個主范疇,如表4所示。

表4 主軸性編碼結果Tab.4 Axial coding results
主范疇經濟創新績效、環境創新績效和社會創新績效能夠反映企業創新活動結果的不同維度。具體而言:經濟創新績效維度下的3個副范疇,是對激烈市場競爭下企業通過價值創造行為獲取市場優勢的概括;環境創新績效維度下3個副范疇,是對企業基于生態價值觀理念通過節能減排實現全生命周期可持續創新的概括;社會創新績效維度下的3個副范疇,是對企業基于共享創新目標承擔社會責任、建立良好形象過程的概括。可以說,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是具有系統性的復雜概念,經濟創新績效代表基礎性維度,環境創新績效代表發展性維度,而社會創新績效代表增值性維度。上述3個主范疇與Costantini等對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內涵的多維定義相符,故將其歸為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這一構念。
主范疇內容設計、結構設計、治理設計能夠反映企業在商業活動過程中的多維層次結構,體現了理論異質性。具體來看:內容設計維度下的5個副范疇,是對商業活動中應設計執行何種交易活動的概括;結構設計維度下的5個副范疇,是對商業活動中應采用何種交易連接和排序的概括;治理設計維度下的4個副范疇,是對商業活動中應設計由誰執行交易的概括。可以說,以用戶為意識來源和感知對象的內容設計,以焦點企業價值鏈中上下游參與主體為支點的結構設計,以及以復雜商業生態系統中利益相關者為架構的治理設計維度,在系統上能夠體現微觀、中觀和宏觀結構層次。上述3個主范疇同Amit & Zott對商業模式的定義契合,故將內容設計、結構設計和治理設計歸入商業模式設計這一構念。
主范疇知識活動協調程序化安排和知識活動協調非程序化安排能夠反映企業知識資源轉化的制度保障。具體來看:知識活動協調程序化安排維度下的4個副范疇,是對在組織現有結構下知識融合、運用、共享等正式規范化程序的概括;知識活動協調非程序化安排維度下的4個副范疇,是對不同組織文化下通過心理授權等非正式組織實踐促進知識共創的概括。可以說,知識活動協調程序化安排代表的顯性維度,以及知識活動協調非程序化安排代表的隱性維度間,形成互為前提、互為保障的雙向路徑關系。上述兩個主范疇同Peltokorpi等[23]對知識治理的定義基本吻合,故將其歸為知識治理這一構念。
基于上述8個主范疇的歸納和探索,本研究故事線的基本邏輯如下:案例企業從內容、結構和治理3個層次結構構建商業模式,既可對經濟、環境和社會創新績效產生直接影響,也可通過企業知識協調活動的程序化和非程序化安排,間接對經濟、環境和社會創新績效產生影響。
為此,經選擇性編碼歸納和探索得到的核心范疇邏輯關系表述如下:企業商業模式設計、知識治理與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其中,知識治理是隱含在上述核心范疇中的內在要素,在企業商業模式設計與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關系中起中介作用,即企業商業模式思維可通過知識治理行為與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建立聯系。
為有效驗證扎根研究理論飽和度,基于逐項復制和差別復制需要,本文對JL和JD兩個企業采用程序化扎根編碼流程,挖掘概念與概念、范疇與范疇間的邏輯關系,以形成完整的故事線。在兩個案例樣本企業程序化扎根編碼過程中,上述8個主范疇內部并未發現新的概念維度。至此,本研究中的關系類別在理論上形成飽和,編碼后數據結構邏輯關系如圖2所示。

圖2 編碼結果與核心范疇邏輯關系Fig.2 Coding results and core category logic relations
依據程序化扎根編碼結果發現,商業模式設計包含的內容設計、結構設計和治理設計與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等維度間存在一定的關聯。雖然不同維度間的關系存在一定差異,但受篇幅所限,本文選取出現條目數量大于所在類別條目總數10%的關系維度進行證據資料闡述。
內容設計主要與經濟創新績效維度下的市場優勢及社會創新績效維度下的資源共享具有顯著關系,典型證據資料如下:與眾不同、不隨大流,這是創新之道,我們最開始設計想法就是用“擔保交易”代替“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正是快捷支付的優勢讓我們在移動支付用戶市場份額中占據54%(2018年統計)(INa);我們在設計萬物互聯、智能場景時,關注項目社會價值,并讓我們更好地理解“無差別”和“平等”的意義(INc)。
結構設計主要與經濟創新績效維度下的價值創造及環境創新績效維度下的節能減排具有顯著關系,典型證據資料如下:我們已同1.3萬多家供應商建立廣泛合作,秉承“復雜留給自己,簡單留給客戶”的理念,在關鍵要素方面實現價值鏈上下游伙伴間優勢互補和信息共享,在投資效率、能源利用效率、配置效率、運維成本、可持續增長等方面實現價值協同(TEc);我們在對供應商進行審核和評價時,會加入環境和社會影響因素,盡可能地使用環保產品,在此理念指導下,使用循環包裝材料的供應商比例高達70%,覆蓋82%的零部件(INc)。
治理設計主要與經濟創新績效維度下的市場優勢及社會創新績效維度下的形象聲譽具有顯著關系,典型證據資料如下:我們基于打造國際化生態系統的設想,積極把技術輸出給“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由他們自主開發當地市場,截至2018年,已打造出9個服務當地的支付APP,打開了國外市場大門(INa);我們通過設計完善的系統化商業運作體系提升各方權益。以政府關系為例,借助政府力量推動純電動車進入公共交通運營領域,通過制定藍海戰略,提升品牌競爭力,并將隱性利潤不斷延伸至其它板塊,從而提升大眾化品牌美譽度(INd)。
由此可見,商業活動內容設計、結構設計和治理設計越完善的企業,越有可能獲取市場優勢、價值創造等經濟創新績效,以及節能減排等環境創新績效,甚至資源共享、形象聲譽等社會創新績效。基于上述分析,本研究提出以下初始命題:
命題1:商業活動內容設計、結構設計和治理設計越完善、越系統,企業在經濟、環境及社會創新績效方面的表現越突出。
依據程序化扎根編碼結果發現,商業模式設計包含的內容設計、結構設計和治理設計與知識治理構成維度間存在一定的關聯,關系闡述標準如前文所述。
內容設計主要與知識活動協調程序化安排維度下的知識共享及知識活動協調非程序化安排維度下的心理授權具有顯著關系,典型證據資料如下:起初設計擔保支付,我們深知對中國支付市場來說沒有可以借鑒的模板,這一舉措具有革命性。搭建最基礎的PHP+MySQL框架,當時捉襟見肘,我們集結內部最強科研力量的同時,還邀請外部SUN公司,對技術關鍵點進行跨組織合作(TEa);我們總裁是技術出身,新能源材料是我們經過深思熟慮后,最終確定的戰略設計,創新過程中,我們鼓勵員工成為創意搜尋者和項目發起人,讓他們充分體現自我價值,從而更好地促進知識流動(TEd)。
結構設計主要與知識活動協調程序化安排維度下的知識融合多元化及知識活動協調非程序化安排維度下的知識共創具有顯著關系,典型證據資料如下:我們在選擇進入IoT領域后,發現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你越往產業里扎,越發現無法獨立達到彼岸,只有與上下游企業合作打通壁壘才是解決之道,這就是成立“方舟實驗室”的原因(TEc);只有向上游開發者和下游服務商開放互補性資源,才能同他們建立信任,進而放下戒備、貢獻智慧共同創造新知識(INa)。
治理設計主要與知識活動協調程序化安排維度下的知識運用制度化及知識活動協調非程序化安排維度下的知識共創具有顯著關系,典型證據資料如下:我們同合作伙伴構建了商業生態圈,為實現共生共贏,必須注重知識產權保護,如此才能激發知識共創意愿和行為(INc);我們意識到只有充分識別內外部利益相關方的治理關系,讓他們基于信任各安其位,促使各方智慧,得到最大化利用,才能實現多贏(INb)。
由此可見,能夠系統思考商業活動內容設計、結構設計和治理設計的企業,才有可能基于知識活動協調采取程序化及非程序化安排。基于上述分析,本研究提出以下初始命題:
命題2:商業活動內容設計、結構設計和治理設計越完善、越系統,企業對知識活動協調采取的程序化及非程序化安排越科學。
依據程序化扎根編碼結果發現,知識治理包含的知識活動協調程序化安排、知識活動協調非程序化安排、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維度間存在一定的關聯,關系闡述標準如前文所述。
知識活動協調程序化安排與經濟創新績效維度下的市場優勢及環境創新績效維度下的節能減排具有顯著關系,典型證據資料如下:我們配備了2萬多人的高精尖技術隊伍,通過扁平化組織設計鼓勵他們進行多領域合作式研發創新,這種靈活機制使我們新能源汽車銷售量在國內首屈一指(2018年247 811輛)(INd);我們倡導按照知識分配股權使知識勞動者獲得應有的資本回報,知識資本化的制度設計使我們在綠色創新方面受益頗多,比較典型的有混合供電PowerCube1000解決方案的出臺(獲最佳可持續電源解決方案獎)以及5G節能關鍵技術的問世(INc)。
知識活動協調非程序化安排主要與經濟創新績效維度下的價值創造及社會創新績效維度下的形象聲譽具有顯著關系,典型證據資料如下:公司剛成立時,所有人一起參加討論分享,逐漸形成組織文化,正是基于這樣的文化氛圍,我們創造了業界第一個為手機發燒友服務的論壇,用戶一起“玩”手機,不斷反饋市場需求和不足,進而形成一個又一個有價值的靈感(INb);我們注重“參與感”,很多創新都是“全員會戰”的結果,比如我們開發的種樹項目,通過用戶綠色金融行為積攢能量,讓綠色等同于財富,這一創造性的想法被聯合國點贊,公司成為簽署聯合國環境署可持續金融倡議的首家互聯網企業(TEa)。
由此可見,越積極踐行知識活動協調程序化安排及非程序化安排的企業,越有可能獲得市場優勢、價值創造等經濟創新績效,以及節能減排等環境創新績效,甚至形象、聲譽等社會創新績效。基于上述分析,本研究提出以下初始命題:
命題3:踐行知識活動協調程序化安排及非程序化安排的力度越大,企業在經濟、環境及社會創新績效方面的表現越突出。
采取與現有文獻對話的研究方式,可為基于案例研究得出的經驗性結論提供理論支撐,進而為概念模型構建,以及實證研究推論提供依據。
現有商業模式對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中經濟創新績效、環境創新績效和社會創新績效3個維度的影響研究可以支持命題1。例如,Wang等[24]以中小科技企業為對象,研究商業模式對經濟創新績效的影響及作用機制;Hall等[25]的研究結果表明,商業模式類型不同,對環境創新績效具有不同程度的積極影響;Hiteva等[26]以能源公平為切入點,通過對4個不同規模企業的案例研究,闡釋商業模式與社會創新績效的關系。同時,上述研究將商業模式視為企業價值獲取和創造的影響因素,而本文探討的商業模式設計則被視為能夠捕獲焦點公司與外界利益相關者交易行為、映射設計過程傾向性的價值創造主導驅動器。商業模式設計的意義不僅在于對企業商業模式發展方向的指引,進而架構商業模式設計要素,而且在于傳遞組織社會意義及價值觀[27]。此外,命題1的邏輯關系同Pohle & Chapman[28]的研究結論一致,即相較僅關注產品和服務的企業,關注商業模式設計的企業更有可能獲得高績效。由此可見,就設計思維視角下商業模式設計對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的影響,本研究通過與現有文獻對話,得到現有文獻在邏輯關系上的有力支持。
命題2與現有商業模式和知識治理關系研究存在一定差異。例如,Wu等[29]就不同機制下顧客知識治理對商業模式價值創造的影響進行驗證;Zhao等[30]通過結構方程模型方法檢驗異質性知識治理對商業模式的影響。本文基于設計思維視角發現,商業模式設計代表企業依據內部活動以及與利益相關者的關系而進行價值創造、轉移和獲取的一系列戰略決策,與戰略實施層面的商業模式具有層次上的差異。同時,命題2的邏輯關系與Chesbrough[31]的研究結論相吻合,即商業模式設計不僅能夠有效解決給定問題,而且有助于促進新知識創造和共享。由此可見,基于設計思維探討商業模式設計與知識治理的關系,是對現有研究的拓展。
命題3與現有相關研究結論相吻合。例如,Sun等[32]通過實證研究指出,知識創造和知識共享對企業可持續創新發展具有重要價值;Zhou等[33]認為,知識共享在資源交換過程中呈現的互惠性能夠激勵新一輪知識創造,進而探討知識共享對可持續發展目標的影響。現有研究發現,多維度的復雜性使得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成為一種學習挑戰,對原有知識整合和新知識創造不可或缺。因此,企業采取有效的知識治理行為能夠為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提供長久的支持[34]。由此可見,本文結論雖同現有文獻存在維度上的差異,但基于不同維度的研究也能得出相似的結論,更證明本研究結論具有普適性。
綜上所示,通過與現有文獻進行對話,進一步證實基于案例研究得到的構念和命題具有普適性。為進一步深化案例研究,在3個初始命題的基礎上,借鑒“思維—行為—結果”邏輯框架,構建包含變量及變量間關系的“商業模式設計—知識治理—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概念模型,揭示企業商業模式設計對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的作用機制,概念模型如圖3所示。

圖3 商業模式設計對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的影響概念模型Fig.3 Conceptual model of the impact of business model design on sustainability-oriented innovation performance
本文圍繞商業模式設計如何促進企業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這一問題,以6家案例企業作為研究對象,通過開放性編碼、主軸性編碼、選擇性編碼,歸納得到130個自由節點、64個初始范疇、31個副范疇、8個主范疇。在此基礎上,提出初始理論命題,并揭示基于設計思維的商業模式設計對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的影響。
(1)商業模式設計與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存在密切關系。內容設計主要與經濟創新績效維度下的市場優勢,以及社會創新績效維度下的資源共享具有顯著關系;結構設計與經濟創新績效維度下的價值創造,以及環境創新績效維度下的節能減排具有顯著關系;治理設計主要與經濟創新績效維度下的市場優勢,以及社會創新績效維度下的形象聲譽具有顯著關系。
(2)商業模式設計與知識治理存在密切關系。內容設計主要與程序化安排維度下的知識共享,以及非程序化安排維度下的心理授權具有顯著關系;結構設計主要與程序化安排維度下的知識融合多元化,以及非程序化安排維度下的知識共創具有顯著關系;治理設計主要與程序化安排維度下的知識運用制度化,以及非程序化安排維度下的知識共創具有顯著關系。
(3)知識治理與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存在密切關系。知識活動協調程序化安排主要與經濟創新績效維度下的市場優勢,以及環境創新績效維度下的節能減排具有顯著關系;知識活動協調非程序化安排主要與經濟創新績效維度下的價值創造,以及社會創新績效維度下的形象聲譽具有顯著關系。
(4)商業模式設計體現的微觀、中觀和宏觀結構層次,與知識治理體現的顯性和隱性維度,以及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體現的基礎性、發展性和增值性形成對應連接關系。同時,借鑒思維—行為—結果邏輯框架,結合基于訪談文本資料提煉的核心范疇間的邏輯關系,構建基于設計思維的商業模式設計對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的影響概念模型,即商業模式設計—知識治理—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
(1)將設計思維方式視為貫穿于企業全生命周期的思維方式并應用于企業管理研究領域,從而豐富設計思維理論跨學科研究。
(2)通過規范的扎根分析,從企業現實需求出發,構建高質量發展背景下商業模式設計對企業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的作用機理模型,并揭開了基于設計思維的商業模式設計對企業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影響過程的“黑箱”,為后續實證研究奠定了理論基礎。
(1)思維先于行為,要實現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企業管理者需要把握思維轉換這一根本性因素。
(2)經濟、環境和社會創新績效三者間并非互斥關系,謀求高質量發展,企業管理者應關注三者間的協同發展。
(3)在“互聯網+”和知識經濟背景下,企業管理者應認識到可持續導向創新績效實現路徑中,正式及非正式知識治理的重要作用。
本研究存在以下不足:首先,就企業類型而言,樣本企業選取范圍較窄,對研究結論的普適性具有一定影響。其次,受資源和精力的限制,案例研究樣本有限,后續可以考慮擴大樣本數量,以便更好地闡釋研究結論。最后,本文基于定性研究方法開展研究,后續可采用實證方法對研究結論作進一步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