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回旋（組詩）

米綠意

晚上，如果我寫詩

會重審理智與情感，

會寫——

怕與人親近，我有過

親近招致的死亡

怕坦白

滔滔不絕地道出我的抱怨

但靈智會在此刻對我

低語，它說要感激

尤其這些年

而情感

會慢慢地，隨后應和

雨中的回旋

仿佛被帶入一個溫馨的夢中

你帶來黃金的禮物

頭冠、手環、鑰匙，掛件是立方體

像時光一樣阻隔和透明

你帶來黃金的禮物

你是模糊的。開始我想擋住

像時光一樣阻隔和透明

后來走入這片迎面的風浪

你是模糊的。開始我想擋住

看不見的時間雨

后來走入這片迎面的風浪

收集頭發和牙齒

看不見的時間雨

給我一顆重新聚攏的心臟

收集頭發和牙齒

未來隨著過去（結束）而結束

給我一顆重新聚攏的心臟

被帶入一個溫馨的夢中

未來隨著過去（結束）而結束

我是真實的。不是因為

被帶入一個溫馨的夢中

而是你讓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富足和安全

我是真實的。不是因為

看到了自己，而是“她又重新笑了”

雕像

由于性格和經歷所致

我總與接近靠陽光生存的生物（比如向日葵）

和有憂郁氣息的人和物更親近

就好像一個經歷復雜的人

熟悉苦難，內心

也保持著一塊純凈

那是只有陽光才能照亮的地方

但是出于我多于你活著的經驗

我主動，更像下意識地避開了一些憂郁的元素

而你接受了一些

這讓我們愈發相同

我總記得你說：

我的苦不能減輕你的，但當你看到我受的苦

你就不那么（怕）苦了

我想這就是為什么，苦沒有變成

摧毀我靈魂的不幸

而又是什么穿透厚厚的時間的云層

到了我靈魂的中心

——你愛的人身上不可能沒有

你的愛在她身上形成的部分。Right?

如果我是那個，立著的雕像

你敲我的聲音取決于

我的內在是空洞或飽滿，那令我飽滿之物

是甜蜜還是憂傷

聽尼爾斯·彼得·莫爾維爾演奏小號

是樹葉吞下了經過的風

還是風停留在樹葉里

音樂在耳朵的

暗箱，起伏和回蕩

循環的是鼓聲架起的時間

從灰白胡子沖出

小號低徊、爬坡后的高昂

仿佛破云而出

——我也會這樣——

仿佛是對每一次渴望響應

渴望的水泡在空氣中，尋找

在看上去

安全、昏暗的光中

散漫地攪動、倒垂、碰撞

層出不窮，無窮無盡

——我就是這樣，紅著臉

所有感受到的

而非看到的，如同她①

遠遠超過了理解

注：

①“她”指西蒙娜·薇依。

啟示錄

有一刻，我確信參與了

潮水：一遍遍、爬往自身以外

想要包裹住的裸露部分——

被炙烤過，燃燒過

碎裂過、愈合過的地方

無論是夜晚，逐漸清晰

牽手散步沉默的愛人

還是白天，海邊拍照嬉鬧的戀人

他們在層出不窮的

白色泡沫（像白色碎骨）

堆積的岸邊

都讓我不由得想到科尼島的情侶①

緊緊依偎的身體散發著

前夜濃濃的愛意

沉默的愛人也許不再需要硬幣

嬉鬧的戀人會被拿走的還很多

而我，確信參與了

淹沒，沉浸，粉身碎骨，再來一次

置之死地而后生

這樣的事件和詞

注：

①引自查爾斯·西米克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