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全忠

“你可以叫我‘何五點’,因為我要么五點睡,要么五點起。”這是何世豪在社交平臺上的個人簡介。何世豪最初是一名專科生,一路逆襲,成為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天壇醫院神經外科醫學博士,目前在美國斯坦福大學訪問留學,其“上學軌跡”被網友戲稱為“專升天”。
1995 年,何世豪出生于山東省菏澤市,他在渾渾噩噩中度過了中學時代。那時,他將心思都用在玩游戲和看課外書上,每次考試的成績在班里都是墊底。
何世豪的父母都是醫生,父親是傳染病學專業的醫生,2003 年“非典”期間奮戰在抗疫一線。每逢節假日,父母都需要值班,很多時候都只何世豪一個人在家里。父母沒有多余的精力和時間關心他的學習情況,因此,他常常在晚自習時溜出去玩。
高考后,何世豪預感自己成績可能不理想。果然,成績出來后,以他的分數只能讀專科。那一刻,他覺得父親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失望。他不知該如何選擇專業,或許是從醫的家人比較多,或許是受父親“非典”期間一線抗疫的精神鼓勵,他覺得醫生是一個很神圣的職業,就自作主張選擇了山東醫學高等專科學校的臨床醫學專業。
送何世豪去上大學時,父親的態度突然緩和了一些。父親拍了拍他的肩膀:“兒子,高考考得不好其實不代表什么,你還年輕,無論什么時候重新開始都不晚。在學校學好專業知識,也能做一個好醫生。”何世豪點了點頭。父親還告訴他,一個專科生很難在醫學領域有所造詣,上專科后還可以通過專升本的方式提升學歷和能力,只要努力,同樣可以掌控自己的命運。
于是,上大學的第一年,何世豪就樹立了專升本這個小目標。為了提升自己,晚上宿舍斷電后,他就拿著馬扎到公共衛生間附近學習。沒有桌子,他就用倒扣的臉盆代替,專心學習內科、外科、英語等科目,為專升本做準備。有時候,他一學就學到了四五點,室友們就為他起了個外號——“何五點”。后來,他索性把“要么五點睡,要么五點起”當作自己社交賬號的簽名。
功夫不負有心人。第一次期末考試時,何世豪居然在全班102 人中考了前10 名。之后,他的專業成績一直位于全校前三名。經過一次次考試,他越來越自信。于是,2016 年專升本擇校時,他選擇了省內競爭最大的泰山醫學院(現已改名為“山東第一醫科大學”)。
當時,報考專升本之后,只有一次考試機會,而山東省內與醫學專業有關的專升本名額又比較少,比如:泰山醫學院僅招收100 名學生,競爭非常激烈,可何世豪下定決心要為自己的夢想拼一把。最后,他如愿考上泰山醫學院,而這只是他學醫生涯的開始。
在泰山醫學院學習期間,何世豪延續了讀專科時期的學習勁頭。有一次,他讀了趙繼宗院士主編的《神經外科學》這本書。趙院士在書中寫道:“雖然腦疾病只占人類疾病總量的1.5%,但是,其總負擔卻高達23%,尤其是腦疾病的發病機制現在還不太清楚。”這本書使他對神經外科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2018 年,在醫院臨床實習期間,何世豪發現神經外科不僅需要細致的臨床觀察、敏銳的思維和團隊協作,還需要高精尖的科技。當時,他正在追《實習醫生格蕾》這部美劇,該片男主角也是一位神經外科醫生,他非常敬佩其精湛的技術和救死扶傷的精神。于是,他暗暗為自己定下第二個小目標——選擇神經外科作為考研深造方向,并決定報考中國神經外科專業最強的學校——首都醫科大學。
對于何世豪的這個選擇,同學們的一致看法是:“作為專科生出身,想考入專業排名中國第一的首都醫科大學的研究生簡直史無前例,絕對不可能。”自從他做出這個決定,周圍的質疑聲從未停止過,就連父親都覺得他是在冒險,他卻執拗地選擇了這條最難的路。
何世豪每天凌晨三四點才睡,可每天早上七點,他又準時坐在教室的第一排聽課。他不僅從未在課堂上睡過覺,課后還會花大量的時間整理筆記。考研壓力最大時,他的肝功能出現了問題,轉氨酶最高達到200 多,而正常值在10—40 之間。
在何世豪眼里,父親一直是一個嚴肅、傳統的人,由于他中學時期沒有好好學習,父子關系一度很僵。不過,考研期間,父親堅定地站在他的身后。
有段時間,何世豪在家準備考研,父親每天都細心地照顧他的飲食起居。父親平時愛吸煙,那陣子也戒煙了,怕影響兒子休息。
最終,憑借優秀的成績,何世豪挺進了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天壇醫院的面試,可面對全國僅錄取20 人的差額面試,他覺得被錄取的希望非常渺茫。
準備面試時,由于沒有買到去北京的車票,父親一路開車,將何世豪從菏澤送到北京。當看到父親累得睡著時,他十分感動和心疼。
為了這場面試,何世豪可謂“拼了”。他為所有自己能想到的考題都做了雙語準備,考試時全程用英文回答。憑借出色的英語能力和扎實的專業知識,他最終獲得了考官們的一致肯定。
面試結束,當場宣布錄取結果時,何世豪心跳得很厲害。當已念完十幾個人的名字時,他覺得自己完了,絕對考不上了,誰知他接著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恭喜何世豪同學,你被王嶸教授錄取了!”

何世豪(右)在斯坦福大學
何世豪成了考研醫學生中的“神話”。那一刻他哭了,他終于用實力回應了所有人的質疑,把不可能變為可能!從考場出來,父親看見他在抹眼淚,便安慰道:“沒關系,我們再考一年。”何世豪說:“我考上了!”父親激動得熱淚盈眶,只說了一句:“走!爸請你吃好吃的!別忘了告訴你媽。”

何世豪義診服務現場
在首都醫科大學讀研期間,何世豪為了縮小與師兄妹之間的差距,一路拼命追趕。他慶幸遇到了一些非常好的老師:王嶸教授非常欣賞他,甚至讓他主導一些科研項目;博士生導師趙元立教授不僅為他提供了繼續攻讀博士的機會,而且支持他選擇的博士研究課題,讓他繼續深入研究煙霧病(由于腦血管進行性狹窄或閉塞,代償產生的新生血管在造影上就像煙霧一樣)。這種病在我國河南、山東、江西等地很常見,目前發病機制尚不明確,何世豪想讓更多的患者盡早得到救治。
2021 年暑假期間,何世豪去陜西省延安市某鄉鎮衛生院進行義診服務。當時,他的學業也遇到了瓶頸,很想去國外交流學習。憑借以第一作者的身份發表7 篇SCI 論文的碩士學術背景,何世豪先后收到了斯坦福大學、“全球第一醫院”梅奧醫學中心等國外知名大學的訪學邀請。最終,他決定去斯坦福大學,這是因為,他被該校官網上的一句話打動了——“Training the next leaders in neurosurgery”(培養下一代神經外科的領袖)。他想跟隨斯坦福大學腦卒中協會的創始人和煙霧病中心主任Gary K.Steinberg 教授學習,然而,由于義診工作繁忙,他錯過了斯坦福大學的面試。當他發現這一情況后,連忙向對方發了一封郵件,以說明相關情況。
Gary K.Steinberg 教授很快回復了何世豪:“很高興聽聞你去山區進行義診服務,我愿意再給你一次機會。”他抓住這個機會,于凌晨一點多趕回北京參加了面試。斯坦福大學的專家們都非常認同他之前發表的文章,認為以他的學術背景有資格加入他們。
從2013 年以專科生的身份入學,到2022年前往斯坦福大學訪學,這一路有多辛苦,只有何世豪自己最清楚。2022 年9 月,他將這段經歷拍成一個視頻,發布在社交平臺上,希望激勵和他有相同經歷的專科生:“如果你正在迷茫,害怕被別人看不起,只要找到一個自己感興趣的方向。記住你的熱愛與遺憾,付出應該付出的努力,無論什么時候都不晚,什么時候都可以成為你的新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