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院校開展職業教育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的可行性初探
——以四川某高職院校土木水利專業為例

■胡瑾，蔣光明

目前，我國已建成世界上最大規模職業教育體系，“中職—高職?？啤殬I本科—專業學位研究生” 一體化貫通的職業學校體系基本建成。截至2022年，我國共有職業學校1.12 萬所，在校生超過2915 萬人，其中職教本科學校32 所，全國職業本科專業點數備案936 個，加上應用本科和普通本科畢業生，職業教育專業學位研究生具有充足的生源量，其培養已經由設立的可行性轉變為落實的現實性。然而，目前我國職業教育系列的碩士與博士仍然主要是培養職業教育師資方向研究生。職業院校開展職業教育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在政策、經驗、需求、條件等多方面雖已經初具基礎，但對于培養職業教育方向的高層次人才的可行性、現實性與急迫性仍亟待研究。

一、認識基礎：法律政策的提倡形成支撐

（一）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的設置凸顯職教類型特征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于1997年修訂的《國際教育標準分類》（ISCED）將整個教育體系分為七個層次，其中第五層為高等教育的第一階段，包括?？啤⒈究坪痛T士層次，第六層為高等教育的第二階段，主要是博士層次，第五層和第六層又分為A、B 兩個系列。其中A 系列強調系統理論知識的學習，主要是指普通教育系列，包含專科、本科、碩士、博士四個層次；B 系列強調技能訓練，主要指職業教育系列，同樣也包含?？?、本科、碩士、博士四個層次。

對應我國研究生教育分類，碩士研究生可分為學術型和專業型兩種。專業學位研究生，又稱“應用型研究生”，區別于一般意義上側重理論、學術研究的研究生教育，專業學位教育、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旨在針對一定的職業背景，培養高層次應用型人才、應用型高層次人才，分為專業學位博士研究生、專業學位碩士研究生。由此可見，相較于普通教育與成人教育，職業教育的目的就是培養應用型人才，其重點側重于實踐和實際工作能力的培養?！秾I學位研究生教育發展方案（2020-2025）》明確指出，專業學位類別應與職業資格緊密銜接，重點提升學生的職業素養、知識能力、專業化程度，其培養模式是“以實踐能力培養為重點、以產教融合為途徑”，具有典型的職業教育類型特征。

（二）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的健全完善現代職教體系

2019年1 月，國務院印發的《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第4 條“完善高層次應用型人才體系”指出，發展以職業需求為導向，以實踐能力培養為重點，以產學研用為途徑的專業學位研究生培養模式，加強專業學位碩士研究生培養，從性質、層次和實施途徑對專業學位碩士研究生培養做了定義和定位。2022年5 月1 日開始施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規定，“高等職業學校教育由?？?、本科及以上教育層次的高等職業學校和普通高等學校實施”，此規定涵蓋了專業學位碩士研究生培養在內的高等職業學校教育單位。即是說，職業教育應通過高職院校和普通高校協同做好專業學位碩士研究生培養的工作，培養高層次應用型人才。

從實踐上來看，專業碩士學位主要由普通高校開設，面向的是普通教育類別的本科生；而職業教育系列目前已有的碩士與博士則僅限于職業教育師資方向研究生，尚未有職業教育專業方向的研究生試點出現。高等職業學校教育系列未能貫通，導致職業院校畢業生要進行專業深造，考取專業學位，必須經由普通高校培養，這并未實現職業教育體系的一體化貫通培養初衷。因此，開展由職業院校開設和招錄的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可以被看作為當下完善現代職教體系的重要一環。

（三）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的發展提升人才培養水平

《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提出，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是兩種不同教育類型，具有同等重要地位。從類型教育的視角看，“職業屬性”是職業教育在國民教育系統中與普通教育的最大區別。職業教育的類型標志體現在與普通教育培養目標的不同和課程內涵的不同[1]?；趯崿F高素質技術技能型人才培養目標的現實，職業教育課程內涵體現在課程結構的特征中，即基于工作過程系統化的動態課程結構。職業教育類別的本專科學生培養與普通類別區別很大，職業教育類別如果沒有自己的研究生層次，就無法發揮職業教育的特點和優勢，在社會上仍然容易被人認為是低人一等的教育類別，這就與國家將職業教育作為類型教育的初衷不相一致。為解決這一問題，提升人才培養水平，需要依靠職業教育進行專業學位人才的培養。

二、實踐借鑒：德國經驗的總結提供成功樣本

（一）德國職教體系的總體建構

德國是舉世公認的在全世界最早建立最為完善的職業教育體系的國家[2]。根據2005年4 月1 日德國頒布并生效的新《聯邦職業教育法》，職業教育包括職業準備教育、職業教育、職業進修教育以及職業改行教育，前兩者為職前教育，后兩者為職后教育。從層次上看，德國職業教育以中等職業教育為主，向高等教育延伸，采用“雙元制”模式的“職業學院”及部分“專科大學”，可納入高等職業教育范疇。

1999年，德國開始了博洛尼亞進程，將原來單一碩士層次的文憑分解成學士和碩士兩級學位，應用科學大學和大學一樣，均可授學士和碩士學位。2016年，黑森州的福爾達高等專業學校（Fulde F H）成為全德首個具備獨立博士授予權的應用科學大學[3]，形成縱向貫通的德國職教體系發展格局。

（二）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在德國職教體系中的位置

德國的高等職業技術教育主要由各種專業性的高等學校、技術大學、技術學院及高等?？茖W校承擔，對應我國職業本科、應用型本科和高職學院三方的人才培養任務。其中，技術大學、技術學院是具有與綜合性大學同等地位的高等學校。

德國職業高校與普通高校之間并沒有社會層面的“高下之分”，只代表著不同的教育方式、不同的職業路徑。德國應用科技類大學數量遠多于普通綜合大學設置數量，而在應用技術類大學學習時，除了會設置理論知識的學習外，更加注重培養學生的專業實踐能力，注重參與實驗、實習以及參與重大項目所需要的能力，課程學習主要“基于知識應用”。

在職業大學畢業的優秀本科生，可以去綜合大學進行碩士深造；在職業大學畢業的碩士研究生，可以去綜合大學進行博士深造。在德國，理論與技術能力兼具的人才備受歡迎，不用擔心被歧視的問題，例如，2020年上任的大眾公司現任CEO 拉夫·布蘭德斯塔特就是應用技術類大學畢業的，其擁有很高的社會聲譽。

（三）“雙元制”對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的保障

學校和企業“雙元制”辦學，是德國職業教育的鮮明特點。德國很多職業大學實行“雙元制”教育，在學校里，由教授們負責給學生傳授理論知識，由優秀的工程師和行業精英為學生傳授操作經驗[4]。德國各類教育形式之間的隨時分流是一個顯著特點。在基礎教育結束后的每一個階段，學生都可以從普通學校轉入職業學校。同時，接受了“雙元制”職業培訓的學生，也可以在經過一定時間的文化課補習后進入高等院校學習。由于應用技術類大學的專業與行業結合更為緊密，很多學校都會為一些企業重點培養其所需要的技術人才，并在應用技術類大學畢業后直接上崗。學生如果有繼續升學的需求，也可以繼續在應用技術類大學升讀碩士。

三、現實條件：實地調研結論體現必要性優勢

（一）土木水利專業人才存在分類培養必要

2021年8 月至2022年8 月，筆者與清華大學、成都理工大學、四川輕化工大學等學校的研究生培養機構人員進行多次座談與多種形式溝通，對土木水利企業與科研院所進行了現場調研，廣泛聽取其對職教專業學位研究生培養模式的意見與建議?？傮w而言，多數受訪者認為將土木水利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的研究生類型分開是非常必要的。問卷結果顯示，無論是企業、研究院還是學生，90%以上認為目前面向研發崗位的土木水利專業研究生教學中最大的不足是理論性強，缺乏可操作性，且課程沒有很好地與企業需求結合，由此造成研發崗位人員存在實踐能力較差、創新能力較差的主要問題。

為解決這一問題，適應企業與研發機構的需要，研究發現，亟待在土木水利專業中培養一批面向研發崗位實踐能力強、創新能力強，課程與企業需求相結合，以優秀的職業教育本?？粕鸀橹鞯穆殬I教育研究生，不僅使應用型研究生真正達到面向企業與研發單位的需求，還能讓研究成果得以轉化和應用。

（二）職業院校學生升學意愿和學習能力強

調研發現，職業院校學生繼續研究生深造的人數占比并不低，如四川建筑職業技術學院市政某班共有學生78 人，其中升本25 人，升入西華大學的13 人中有7 人考研且均已錄取。而西華大學此專業209 人中共有60 人考研，其中42 人被錄取。然而，如果就此又回到普通研究生的培養路徑上去，不僅不能體現之前的職業教育特色，而且調研發現，面向基礎的機理性研究與面向應用的產業化研究，這兩種類型的研究各有特色，思路并不完全相同，職業教育專業學位研究生應該通過職業教育培養過程中對實際應用的敏感度，來查找基礎研究的有關資料，通過實驗與中試對基礎研究形成的結論進行與產業化相關的研究與調整，找到產業化的辦法，將基礎研究應用于實際。正如德國應用科學大學已形成的相關成功實踐經驗，其教學整體指導思想偏重于為應用實踐而進行科學教育，并根據應用研究的最新成果來引領相應的教學活動，整體呈現出一種“產—研—學”螺旋式提升的邏輯順序，這與我國高校所提及的“產—學—研”的邏輯順序不同[5]。因此，在職教土木水利專業學位研究生培養時，更應主要依托職業技術院校和企業。

（三）高職院校人才培養師資具有基本保障

專業碩士和博士的培養需要很強的師資隊伍支撐，相較于普通大學的人才培養師資優勢，高職學院和職業本科之前在此方面一直存在不小的差距。但目前，很多高職學院已經引入了比例不小的博士群體，在研究能力與教學水平上都有了較為顯著的提升，特別是伴隨“雙高”職業院校中對于博士、教授的引進與高要求，使得不少職業院校的博士、教授已基本具備帶職業教育類別研究生及普通類別研究生的能力。這為綜合性大學和工科大學與條件成熟的高職院校聯合進行碩士與博士培養工作試點提供了具有可行性的師資前提保障。

四、探索行動：培養方案的研制有據可循

（一）據普職兼顧原則明確入學招考方式

職業教育專業學位研究生的招生可以初步確定以職業本科優秀畢業生為主，兼顧應用本科和普通本科優秀畢業生。試點從職業技術學院畢業的土木水利工程相關專業畢業生及其他應用類學校畢業生中選拔新生。根據培養方向與目的的不同，其入學方式與普通研究生應有所不同。例如，土木水利工程操作研發方向學生，由于主要面向工程操作技術的研究，學生需要掌握大量的操作經驗，通過實際操作能更好地完成研究，因此學生中操作技能好的學生如具備創新及研究精神，更符合培養目標，其入學方式可以采用“申請+面試”的方式，滿足一定的申請要求，例如，獲職業技能大賽省賽二等獎及以上學生，獲國賽三等獎及以上學生，獲發明專利1 項學生（排名前二，排名第二時要求排名第一發明者出具論文貢獻證明），獲實用新型專利2項學生（排名第一，且估值在1 萬以上），公開發表有相關專業論文2 篇及以上（排名第一或第二，排名第二時要求排名第一作者出具論文貢獻證明）。

（二）從崗位規劃出發構建人才培養體系

研究與實踐經驗發現，土木水利專業職教的“中—高—本—研” 層次分別對應的企業需求及其規劃人才培養體系可以梳理為面向企業與研發機構的“高—中—初”三級需求，對應職教學生職業貫通發展的“產業應用研究的研究員—數據整理分析的工程師—實驗工程師及實驗助理”三級規劃，通過“職教學院—企業—研發機構”的三個平臺，構建“中職—高職?？啤殬I本科—職業教育專業學位研究生”人才培養體系。

根據對科研院所、企業、考上研究生的原高職、中職學生的調查問卷結果，基于企業及研究院所對各層級學生的要求及學生自身對技術技能創新結合理解的調研及相關理論研究，設置了土木水利專業碩士研究生的三個主要培養方向：土木水利工程操作研發、土木水利工程應用研發、工程造價與項目管理。其中，土木水利工程操作研發著重研究土木工程施工技術方法操作應用研發、監測與檢測設備及技術操作研發、新型綠色土木工程材料操作應用研發等，同時進行基于此研發的AI 實現研發。土木水利工程應用研發著重研究土木工程施工技術方法研發、監測與檢測設備及技術研發、新型綠色土木工程材料研發等。工程造價與項目管理主要研究土木工程施工項目管理理論及其應用，涉及工程建設項目管理、房地產開發項目管理、土地資源管理、城鄉規劃項目管理等問題，土木工程項目管理政策、法規、定額及工程概預算等。

（三）以實踐能力為重開發專業課程內容

職業教育專業學位研究生人才培養與課程研發應基于以實踐能力培養為重點，開發以學習領域形式的工作過程導向課程重構課程體系。以產教融合示范項目為依托，以產學研用為途徑，重構以職業能力為導向的模塊化、開放式課程體系，凸顯課程的崗位特征，提升課程的技術性、學術性、實踐性和創新性。結合德國職教經驗及對接企業需求，在培養職教研究生方式上擬按照先擬訂課題，結合企業要求與企業共同進行，在過程中根據需要進行課程學習的培養路徑優化與提升，培養出面向市場需求、回應產學研要求的應用型土木水利職教研究生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