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體驗”與“生命拔節”

●陳興中

真正的教育是站在兒童立場，依據生命節律，探尋心智奧秘，提供均衡營養，助力生命興致勃勃地自主“拔節”。生命個體的差異性決定了“拔節”的痕跡與節點各異，但它們都是“向上向好向美”持續前行的軌跡與力點。這些力點，形成于生命自我覺醒、主體構建中的“高峰體驗”。

高峰體驗是人對所熱愛的事物忘情忘我的情感、思維和行為投入的“沉浸狀”，由此帶來妙不可言的滿足感、愉悅感、超拔感，從而進入“心曠神怡”的美妙境界。與一位朋友聊此話題，他稱自己還真有過幾次終生難忘的“高峰體驗”。第一次是從幼兒園回家，趴在家門口玩折紙，什么金魚呀、青蛙呀、公雞呀等，一口氣折了一大堆。當一張張薄紙片經雙手翻折，魔術般地變成一個個立體小動物，其間的那種心滿意足、那種自得其樂難以名狀。第二次是上小學時，在課堂偷偷地畫八路軍與日軍的坦克激烈交戰。當他忘乎所以地在紙上調兵遣將消滅侵略者，其快感取代了因同桌告發而被老師罰站的不良感受。正是兒時自由狀態下一次又一次的高峰體驗，鋪設了他藝術人生的起點和階梯。后來下鄉當知青，他堅持在繁重的農活之余雷打不動地習練繪畫，下鄉幾年，將生產隊的男女老少的像畫了個遍。這種因興趣產生的高峰體驗，為他的事業發展積蓄了能量。

無論是哪類志趣，無論是節點式或日常性的高峰體驗，都在為人生播下希望與成功的種子。田中耕一，這位沒有化學專業背景的日本電氣工程師，運用他在分析儀器公司上班所獲得的化學知識開展研究，在生物大分子的質譜分析法上取得重大突破，于2002年獲得諾貝爾化學獎。諾貝爾獎史上最大的傳奇演繹，源于他對這項工作的強烈興趣和其間的高峰體驗，成功于由此而來的執著堅持和勇于創造。可見，高峰體驗是生成智慧、走向成功的密碼。數不勝數的自學成才、做出貢獻的事例實證了這點。

每一個生命都擁有屬于自己的成長密碼。教育應讓兒童自我編織密碼，給兒童成長以適度的自由，拓展高峰體驗的時空，讓生命之樹不再是被扭著、纏著如盆景式生長，而是自由舒展地拔節，長成屬于自己的樣子。

或許，拔節的效益令教師和家長難以感覺得到，但是對兒童來說，卻會產生無與倫比的獲得感。比如，當兒童不是為了完成作業任務和單純應考，而是出于興趣如饑似渴地捧讀一本書籍，出于探究的原始沖動不遺余力地完成一道數學難題或某項小實驗，其間所帶來的快樂和心智成長不言而喻。即便是即興玩耍，也是在自我開掘生命的營養獲取通道。

生命對營養的自我獲取與吸納，效果遠勝于外部的強輸硬灌?！坝行脑曰ɑú婚_，無心插柳柳成蔭”，此言提醒教育：促進生命成長，除了按目標計劃“塑造”，還須順勢而行“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