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三次黨代會政治報告的文本分析

趙 平

（中共樂山市委黨校，四川 樂山 614000）

黨代會政治報告既是中國共產黨集體智慧的結晶，也是透視中國共產黨話語體系變遷最權威的文本依據。作為書寫規范、權威性高的黨代會政治報告是中國共產黨的 “總詞庫”，它不僅是一篇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光輝文獻，而且是一部滿載不同時代黨的執政理念的珍貴專著。

一、新時代三次黨代會政治報告的框架結構

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了新時代。這一重大政治論斷賦予黨的歷史使命、理論遵循、目標任務以新的時代內涵，為我們科學制定黨的路線方針政策提供了時代坐標和基本依據。新時代以來的三次黨代會政治報告是黨的重要文獻，凝聚著中國共產黨對黨和國家重大理論和現實問題的思考和部署，是觀察中國政治方向的風向標。

（一）文本信息

政治報告文本結構就是組成政治報告文本各部分的搭配與安排。中國共產黨歷來都高度重視黨代會政治報告的起草工作。如果說革命戰爭年代的黨代會政治報告在一定程度上是領導人個人智慧和思想的體現，那么新時期以來的黨代會政治報告則更多是集體智慧結晶的體現。歷次黨代會召開前都要成立報告起草組，起草組一般由黨的負責人擔任組長，黨和國家有關領導同志、有關部門和地方負責同志參加。起草組始終在中央政治局、中央政治局常委會直接領導下開展工作，中央政治局常委會會議、中央政治局會議多次審議報告稿。報告起草工作始終是同調查研究工作緊密結合在一起的，而且還要充分聽取黨內外各方面的意見和建議。最后報告要經中央全會討論通過后才正式提交黨的代表大會審查。

新時代三次黨代會政治報告的語言邏輯和表達方式都相當規范、科學，其文本結構保持穩定，字數大體相當，平均31378字，各次報告都在平均值的10%左右增減。字數最少的是黨的十八大報告，低于平均數的7.1%；字數最多的是黨的二十大報告，高于平均數的3.9%；黨的十九大報告則高于平均數的3.3%。三次黨代會政治報告題目中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一直出現的詞匯，這表明改革開放以來黨和國家始終關注同一主題，即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改革開放以來黨的全部理論和實踐的主題”［1］，是新時代中國共產黨要一以貫之進行下去的。

表1 新時代三次黨代會政治報告文本信息

（二）結構分析

黨代會政治報告具有相對固定的格式，一般包括總結成就 （問題）和基本經驗、回顧歷史（歷史使命）、謀劃未來 （理論創新）、經濟、科教、政治、法治、文化、社會、生態、國家安全、國防和軍隊、祖國統一、外交、黨的建設、青年等十多個部分，大體可以分為3個板塊：即總論、分論和專論。

表2 新時代三次黨代會政治報告框架結構

表2（續）

新時代三次黨代會政治報告的總體框架分為“前言、主體、結語”三大板塊。三大板塊蘊含的邏輯脈絡為主題→回顧總結→重大問題闡釋→戰略謀劃→全面部署 “五位一體”總體布局等方面的工作→團結奮斗、實干興邦的時代要求。其中，主題對應前言部分，團結奮斗、實干興邦的時代要求對應結語部分，回顧總結、重大問題闡釋、戰略謀劃、全面部署對應主體部分［2］。

總體上，黨代會政治報告主體板塊運用的是一種總結過去、思考當下、謀劃未來的敘事結構。黨的十八大報告共計12部分、3大板塊。第一個板塊就是總論部分，包括導語和第一部分至第三部分。第二個板塊就是分論部分，包括第四部分至第十一部分，圍繞中國特色社會主義 “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國防和軍隊、祖國統一、對外工作等八個部分論述。第三個板塊是專論，包括第十二部分和結束語，論述黨的建設。第二和第三板塊共9部分的標題均是單句，肯定式的舉措。黨的十九大報告共計13部分，也是3大板塊。第一個板塊是總論部分，包括導語和第一部分至第四部分。第二個板塊是分論部分，包括第五部分至第十二部分，同樣圍繞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國防和軍隊、祖國統一、外交工作論述。第三個板塊是專論，包括第十三部分和結束語，論述全面從嚴治黨。黨的二十大報告共計15部分，還是3大板塊。第一個板塊是總論部分，包括導語和第一部分至第三部分。第二個板塊是分論部分，包括第四部分至第十四部分，同樣圍繞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 “五位一體”總體布局、科教興國戰略、全面依法治國、國家安全、國防和軍隊、祖國統一、外交工作論述。其中科教興國戰略、全面依法治國、國家安全首次作為單獨部分來寫，充分凸顯這三個方面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事業中的重要地位。第三個板塊是專論，包括第十五部分和結束語，論述新時代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黨的十九大和黨的二十大報告的第二板塊和第三板塊的標題均是復合句，舉措加結果的句式。

新時代三次黨代會政治報告在具體舉措數量方面有所變化，除去國防和軍隊、祖國統一、外交工作總體論述外，黨的十八大共有34點，黨的十九大共有36點，黨的二十大共有41點，呈現增多的趨勢，措施更細更實。三次黨代會政治報告對應部分的字數比例大體相當，也說明報告具有穩定性。

二、新時代三次黨代會政治報告的文本創制

黨代會政治報告的起草是每次黨代會的大事。起草一份科學總結五年成就和歷程，系統闡述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一系列重大理論和實踐問題，全面部署未來黨和國家各項事業的報告，是開好這次大會的關鍵。

（一）確定報告主題

政治宣言是一個政黨為說明自己的政治綱領、政治主張或對重大政治問題表明基本立場和態度而發表的文稿，其本質是政治宣示。主題是報告的靈魂，是黨和國家事業發展的總綱。對中國共產黨這樣一個長期執政的馬克思主義政黨來說，黨代會政治報告的主題需要簡明而又鮮明地向黨內外、國內外宣示我們黨將舉什么旗、走什么路、以什么樣的精神狀態、朝著什么樣的目標繼續前進這四個關系黨和國家工作全局的重大問題。

新時代三次黨代會政治報告主旨鮮明、主線清晰、主題突出，充分展現了不同時期的時代背景、中心任務、歷史使命和奮斗目標。2012年7月23日，胡錦濤同志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專題研討班開班式上就黨的十八大報告起草涉及的若干重大問題發表重要講話，科學分析了當前我國面臨的新形勢新任務，深刻闡述了事關黨和國家全局的若干重大問題，深刻回答了黨和國家未來發展的一系列理論和實踐問題，為黨的十八大勝利召開作了重要的思想準備［3］。2017年7月26日，習近平總書記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 “學習習近平總書記重要講話精神、迎接黨的十九大”專題研討班開班式上發表重要講話，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改革開放以來黨的全部理論和實踐的主題，全黨必須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牢固樹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確保黨和國家事業始終沿著正確方向勝利前進［1］。2022年7月26日，習近平總書記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 “學習習近平總書記重要講話精神、迎接黨的二十大”專題研討班開班式上發表重要講話，深刻闡釋了關于黨的二十大報告若干重大理論和實踐問題，強調要牢牢把握新時代新征程黨的中心任務，提出新的思路、新的戰略、新的舉措，繼續統籌推進 “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協調推進 “四個全面”戰略布局，踔厲奮發、勇毅前行、團結奮斗，奮力譜寫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嶄新篇章［4］。

大會主題相比較于報告的標題，字句更長、文字更多，報告標題是從大會主題中進一步提煉和濃縮出來的。報告的主題強調的都不是小問題，而是大問題。這些大問題都是從黨和國家前途命運的高度提出的，都是從關系黨和人民重大利益的角度概括的。報告的主題體現和反映了黨的事業的繼往開來和承前啟后，體現和反映了黨的思想理論的開拓創新和與時俱進。黨代會政治報告用主題這個概念和名詞進行了最直接、最鮮明、最突出、最準確、最精煉的表達。其包含的主要內容實際上就是要正確分析形勢，確定歷史任務，提出正確主張，制定行動綱領，明確前進方向。

表3 新時代三次黨代會政治報告主題目標

（二）起草指導原則

黨代會政治報告作為黨代會籌備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起草出一個凝聚全黨智慧、順應人民期待、對我國發展具有指導作用、在國際社會產生廣泛影響的報告，是大會勝利舉行的重要環節。因而，確立黨代會政治報告起草原則至關緊要。

2012年1月5日，胡錦濤同志在文件起草組第一次全體會議上發表重要講話，對報告起草工作作出全面部署，確定了 “四個必須”的指導原則：必須堅持以科學發展觀為指導，必須認真總結黨領導人民推進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生動實踐和新鮮經驗，必須從戰略全局上對我國改革發展作出部署，必須堅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與時俱進［5］。2017年1月13日，習近平總書記主持召開黨的十九大文件起草組第一次全體會議時明確指出，黨的十九大報告起草要遵循“五個堅持”的指導原則：堅持正確政治方向，堅持解放思想、與時俱進，堅持戰略思維和系統思維，堅持問題導向、強化問題意識，堅持從實際出發［6］。2022年5月17日，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文件起草組第三次全體會議上明確提出四點要求，為報告起草工作提供了根本遵循：把握歷史方位，聚焦戰略任務，堅持守正創新，增強斗爭精神［7］。

（三）報告起草過程

黨代會政治報告起草時間短則10個月，長則1年有余。起草工作多在黨代會召開年份年初或此前一年第四季度啟動。黨的十八大在2012年11月召開，黨的十八大報告起草工作在2012年1月正式啟動；黨的十九大在2017年10月召開，黨的十九大報告起草工作在2017年1月啟動；黨的二十大在2022年10月召開，黨的二十大報告起草工作在2022年1月啟動。

一般在黨代會政治報告起草工作啟動時即成立文件起草組，在中央政治局常委會直接領導下開展工作。文件起草組組長、副組長由中央領導同志擔任。成員包括中央機關、國家部委、科研機構的負責人，也有地方的領導干部和專家學者。黨代會政治報告起草一般由工作啟動、議題征求、開展調研、廣泛座談、黨內討論、聽取匯報、反復修改、提交審議等環節組成。

新時代三次黨代會政治報告誕生記——《奪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勝利的政治宣言和行動綱領——黨的十八大報告誕生記》《面向新時代的政治宣言和行動綱領——黨的十九大報告誕生記》《推動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號巨輪乘風破浪、揚帆遠航——黨的二十大報告誕生記》充分顯示，把調查研究工作貫穿始終是黨代會政治報告起草工作的一個重要環節。充分發揚民主，廣泛聽取意見，把起草過程變成廣開言路、凝聚共識的過程，這是黨代會政治報告起草工作的重要經驗。在報告起草前，先就議題廣泛征求意見是黨代會政治報告起草的一個創新做法。廣泛座談是黨的全國代表大會文件起草工作的慣例，也是科學決策、民主決策的生動實踐。在黨代會召開前夕，一般都要召開上一屆中央委員會的最后一次全體會議，討論黨代會的報告稿。當報告正式提交黨代會審議后，起草組會根據大會期間代表們的意見和建議對報告進行修改，許多建設性意見被吸收進報告的定稿之中。因而，直到發布前一刻，報告始終處于修改狀態。

三、新時代三次黨代會政治報告的語言表達

黨代會政治報告政治性極強，文本詞語運用多樣，語言表達以凝練、簡潔、易懂為主，極力避免模棱兩可、似是而非。新時代黨代會政治報告繼續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為詞語主線，時代氣息濃厚，有著獨到、鮮明的風格特征。

（一）書面語體為主

新時代黨代會政治報告文本的語言是多重風格的統一，既有書面語體，也有口頭語體。黨代會政治報告作為執政黨的政治報告，是對過去工作的總結和對未來的指導性規劃，具有陳述性、嚴謹性等書面語體的特征［8］。同時，黨代會政治報告的受眾群體為全國人民，因此作為黨的領導人在黨代會上以政論性為主的講話文稿，它又兼具有簡潔性、樸實性等口語語體的特征［9］。黨代會政治報告文本綜合了各種語言風格，是多種風格的結合與統一，是我黨歷史中獨特的一種語言風格。新時代黨代會政治報告以書面語體為主，大多使用單句，復句極少出現，而這些單句通常使用陳述句和祈使句。陳述句適用于客觀準確地從正面或反面陳述事理、說明問題，是思維的最一般的表現形式，是使用范圍最廣、使用頻率最高的句型。比如，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新時代 “十年來，我們經歷了對黨和人民事業具有重大現實意義和深遠歷史意義的三件大事”［10］和16個方面的偉大變革等。祈使句常用在提出要求和規定等方面，表示肯定或否定，要做什么或不要做什么、能做什么或不能做什么，界限分明。比如，黨的二十大報告關于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11個方面的戰略舉措。總之，黨代會政治報告語體是兼具書面語體和口語語體、應用語體和政論語體的多重風格特征統一的一種特殊語體。

（二）表達嚴謹準確

黨代會政治報告具有規范性、嚴謹性的特征，每段話的順序、每句話的語序、每個詞的運用都經過仔細準確的甄選，以便更加精準地表達其意。黨代會政治報告的產生都歷時數月，在廣開言路、善納眾議的基礎上反復討論成型，以達到字斟句酌的效果。新時代三次黨代會政治報告既有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理論表達和體現，又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成果的闡述和要求；既有宏觀的戰略規劃，又有微觀的明確措施，因此選詞凝練、用詞準確、邏輯嚴謹是其語言表達的基本要求。新時代三個報告的標題和主題都凝練概括、簡潔明快，具有強大的號召力。三個標題分別是：《堅定不移沿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前進 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而奮斗》 《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它們都圍繞著“新時代堅持和發展什么樣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怎樣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這一時代課題展開。三個報告的標題反映了中國共產黨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認識過程，是其主題的重要組成部分，在表述方式和思想內涵上都相互契合。

（三）富有時代氣息

新時代黨代會政治報告術語的時代氣息非常濃厚。新時代十年的偉大變革，在黨史、新中國史、改革開放史、社會主義發展史、中華民族發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每隔五年產生的黨代會政治報告的內容因形勢的發展和中心工作的不同而有差異，因而其詞語也具有中國特色、體現時代特點。如黨的十八大報告濃縮了改革開放以來特別是黨的十七大五年來黨領導中國發展建設的經驗與啟示，勾畫出中國未來發展的藍圖。報告中出現了許多當時的新名詞或新表述，如 “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權力運行公開化、規范化”“美麗中國” “生態產品” “道路自信” “理論自信” “制度自信” “五位一體” “生態文明建設”“偉大斗爭” “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等。黨的十九大報告出現了更多反映時代特征的新詞匯或新表述，如 “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 “偉大夢想” “文化自信”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 “政治建設” “四個意識” “四個自信”等，這些表述都是對黨的十九大報告特征的顯著體現。黨的二十大報告同樣有體現時代特征的新詞匯或新表述，如 “三個務必”“極不尋常、極不平凡” “中國式現代化” “黨的中心任務”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 “新時代十年的偉大變革” “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 “五個必由之路”等，這些表述反映了新時代新征程的特點和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