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皮爾斯符號學理論的產品指示標識設計研究

張一樂 吳瓊

摘? 要：產品指示標識能夠引導用戶準確、迅速、安全、舒適地使用產品，是產品設計中的重要一環(huán)。以皮爾斯符號學的理論為基礎，對產品符號進行分類，討論圖像符號、指示符號、象征符號在產品符號系統(tǒng)中的作用。明確產品指示符號的認知規(guī)律，探究產品指示標識設計的元素及其設計規(guī)范，總結產品指示標識的設計要點。

關鍵詞：皮爾斯；符號學；標識設計

產品指示標識在皮爾斯的符號學中，通常屬于“指示符號（Index）”的范疇。這些標志充當產品某些功能屬性或狀態(tài)的“索引”，因為它們以某種方式直接與其相關聯(lián)，為用戶提供清晰易懂的指示。使用戶快速掌握產品的使用方法，同時避免產品使用過程中可能會對用戶人身安全造成危害的操作方式。皮爾斯的符號學理論揭示了符號的組成要素與分類，通過皮爾斯符號學理論，對產品標識當中的符號進行分類，分析產品指示標識設計元素構成，從而探究產品指示標識的設計要點。

一、皮爾斯符號學理論

美國實用主義哲學家查爾斯·桑德士·皮爾斯是現(xiàn)代符號學的代表人物之一。皮爾斯的符號學理論主要描述了符號的傳播與符號的分類。符號的傳播是符號意指作用的過程，符號的分類則是符號的分類方法。

皮爾斯認為：“符號是對于某人而言在某一方面或某一特性上代表某物的某種東西。”在傳播的過程中，符號通過作為某物或者某種東西的一種意義載體，對符號的接收者產生了意義。符號的意義來源于：符號具有的某一方面或其自身所具有的特性所代表的對象。皮爾斯認為，任何符號都由再現(xiàn)體（Representamen）、對象（Object）、解釋項（Interpretant）這三項構成[1]。這三方面的內容又被稱為皮爾斯的符號學三元模型。符號的再現(xiàn)體是符號最基本的形態(tài)，是符號意義的載體，也是對象和解釋項之間的中介，包含了符號自身的各樣性質。關于符號的對象，皮爾斯解釋：一個客體可以成為符號，就是因為它與對象發(fā)生關聯(lián)的同時，引出了一個解釋項，三者構成了一個不可化簡的三元關系[2]。符號的解釋項是在某人（闡釋者）身上產生的效果或引發(fā)的感受，解釋項包含了對符號意義的輸入與輸出。

皮爾斯根據三元模型中符號與對象的關系將符號形態(tài)（符號再現(xiàn)體）分為：圖像符號（Icon）、指示符號（Index）和象征符號（Symbol）[3]。圖像符號是一種記號（sign），僅通過其品質表現(xiàn)符號的內容與表面形式，所見即所指，可以清晰地揭示對象的特征，但不具有功能內涵和聯(lián)想特征；指示符號是功能性符號[4]，運用物理特征或約定俗成的標識來表現(xiàn)指示性的功能內涵，通過特殊的約定或者習慣形成符號的意義或關系，常用于表達抽象、通用的含義；象征符號是具有象征意義的情感化符號，與符號使用者的聯(lián)想、推斷、經驗相關。

二、產品標識設計與皮爾斯符號學理論

（一）產品中的符號分類

在日常使用的產品中存在多種符號，根據皮爾斯的符號三分法，象征符號、圖像符號、指示符號的各符號特征，對產品中的各類符號進行分類。

產品圖像符號通常包含產品實物、外包裝、廣告宣傳、產品詳情圖等真實或虛擬的三維形象與各產品組件的形態(tài)構成，說明書、工程圖紙中產品零部件圖、裝配圖等二維形象。圖像符號在產品中的使用方式和背景可以被視作采用工程語言表現(xiàn)的科學編碼符號，其作用在于：一方面可以使參與產品設計和生產過程中相關的企業(yè)內部快速了解產品各類技術信息；另一方面使用戶能夠快速直觀地理解產品各單元部件之間的相互位置、結構、材料工藝等信息。例如，宜家產品說明書中對產品裝配方式以及零部件清單采用簡單的語言和圖示互相配合，介紹產品的組裝方法步驟和注意事項。

產品指示符號通常對應產品標識當中的指示標識，用于喚起用戶的注意，提供操作引導、顯示操作狀態(tài)。指示符號是指通過事實、因果或鄰近關系指向或指示其對象的符號。指示符號通過事件的空間或邏輯的連續(xù)性來表現(xiàn)意義，就如皮爾斯舉的例子：彈孔是槍擊的指示符號，槍擊是彈孔形成的直接因素。二者之間存在因果關系，如果彈孔這個孔洞不是由槍擊而是其他原因形成的，那么就可以說在之前的時間線上沒有發(fā)生過槍擊事件，那么該孔洞就不能成為槍擊這一事實的指示符號[5]。指示符號的存在取決于符號與對象之間的物質聯(lián)系或某種中介物，如果符號對象不存在了，指示符號會立即失去那個讓它成為符號的特性[6]。圖1是某一品牌相機的指示標識，若該相機不存在了，那么這些標識便會失去指向的功能。因為每個品牌每種型號相機的功能布局與外觀設計是不同的，其指示標識的布局也不同，這也就造成了這一組序列化的指示符號形成的符號系統(tǒng)不同。指示符號的形式與功能之間通常存在對應關系，產品指示符號通常存在于可操作的功能模塊附近。但是隨著技術的發(fā)展，智能化集成操作終端的普及改變了產品的操作方式，造成了產品指示符號的形式與功能開始分離。用戶認知產品指示符號的難度增大、學習成本增加，所以現(xiàn)在涉及智能化交互的產品會通過文字、圖片、視頻、聲音提示等多角度地提供詳細的指示符號的解釋說明。

產品象征符號通常對應產品當中形態(tài)的意象及其品牌和組織的標志（徽標），產品象征符號傳達的是產品非物質屬性的內容，即產品的象征、情感、文化等。設計師通過抽象、簡化、變形、夸張等手段對傳達的目標信息進行賦義，將信息加工后通過產品作為載體傳達給用戶。用戶通過個體的聯(lián)想與經驗還原這些信息，從而理解其中的感性意義。產品形態(tài)的意象能激發(fā)用戶的感性認知，使用戶對產品象征符號產生聯(lián)想，獲得情感上的鏈接，產品在設計時的色彩、材料、造型都會影響用戶產生情感聯(lián)想。在文化方面，產品設計過程會綜合地域、習俗、理念等元素進行文化內涵以及產品的象征意義傳達。企業(yè)通過將品牌標志放置在產品的明顯位置上，以便用戶能夠輕松地識別出產品品牌，從而使用戶產生品牌認同感。

（二）產品指示符號的認知過程

皮爾斯提出符號傳達過程是由再現(xiàn)體、對象和解釋項構成，三者缺一不可，符號通過這三者與世界產生聯(lián)系。根據皮爾斯符號學理論，人在使用產品時對產品指示符號的認知過程可以分為四個階段：感知、識別、理解和操作。在這一系列過程中，再現(xiàn)體、對象和解釋項相互作用，共同構成了符號認知的完整過程，從而令用戶能正確地使用產品，該過程可被視為一個符號學的過程。

在感知階段，人們需要通過視覺、聽覺、觸覺等方式接收產品上的指示符號，這些符號被視為再現(xiàn)體。這里的再現(xiàn)體是指示符號的圖形、顏色、大小等物理特征，用戶通過感知這些再現(xiàn)體，獲取產品指示符號的物理特征，為后續(xù)的認知過程提供識別的線索和引導。

在識別階段，用戶通過嘗試將再現(xiàn)體與已有的知識、經驗和文化背景等聯(lián)系起來，將所接收到的指示符號轉化為符號對象進行對比，識別出指示符號所代表的對象。對象是指符號所代表的實體或概念，產品指示符號的對象通常是用戶與產品進行人機交互后發(fā)揮對應產品功能作用的組件。

在理解階段，用戶針對指示標識與其指示對象之間的關系及含義進行理解，并產生解釋項。解釋項的形成是符號激發(fā)了人們頭腦中的概念或聯(lián)想，即用戶思考并理解了指示符號對應的產品功能。

在操作階段，用戶根據指示符號的指示對產品實施操作，實現(xiàn)產品的功能價值。由于不同用戶在認知符號的過程中可能因為多方面原因導致操作錯誤，用戶需重新查閱產品說明并按照指示重復上述過程從而實現(xiàn)正確操作。所以該認知過程，便需要通過設計的手段進行干預，盡可能降低指示符號的識別難度。

三、產品指示標識設計元素分析

產品上的指示標識由四方面元素組成：圖形、色彩、文字、人機。

（一）圖形元素

圖形在指示標識中是采用具象或抽象的形態(tài)，來表現(xiàn)產品中帶有指向性、功能性、警示性等特點的圖案。用戶在觀看產品時，大多數(shù)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圖形。因為圖形具有顯著性，能夠超越語言、吸引注意、傳達信息等。

在進行指示標識設計時，圖形的語義距離與用戶對指示符號的熟悉度會對標識的認知造成影響。用戶通過將圖形符號解釋成自己所能夠理解的信息并采取相應的行動，在這個解碼的過程中，用戶作為符號的闡釋者對指示標識做出解釋。這個被解釋的指示標識應與用戶的經驗或記憶中的其他符號具有相似性，如不具有相似性，則該符號需要后天通過培訓、說明等方式習得。因為用戶是根據已有的知識背景來識別符號的意義，圖形的相似度可以降低用戶的陌生感，加快用戶的理解速度。過于復雜或寫實的圖形不僅會對用戶的識別速度造成影響，同時也會增加標識的工藝難度以及制造成本。大部分的指示標識在設計過程中會對圖標進行簡化處理，以提高圖標的清晰度以及易讀性。

（二）色彩元素

色彩是信息傳達的重要手段之一，能夠在短時間內吸引用戶的注意力。色彩會影響用戶認知過程，同時也傳遞一定的情感語義，產品指示標識的色相選擇通常是具有規(guī)約性與習俗性的，不同的色相其固有的心理效果與情感體驗各有差異，而來自不同的地域或不同文化背景的影響也不盡相同[7]。色彩主要影響指示標識的可視性、易讀性、風險警示。色彩主要從明度、色相兩方面來討論。

明度是指色彩的明亮程度，標識的顏色與其所處產品的位置表面之間的明度反差越大，用戶的識別速度越快；色相指色彩所呈現(xiàn)出的本質面貌，產品指示標識通過不同的色相來傳遞或強調信息。產品指示標識要求能夠快速、清晰明確地傳達信息。所以通過調整指示標識本身的明度，與標識所處產品表面的明度形成對比，能夠凸顯指示標識（如圖2），讓用戶能夠清晰地辨識出標識圖形，從而進一步地理解最終轉化為操作。

對于標準圖形來說，許多指示標識設計需要遵從ISO、IEC或者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標準規(guī)定中的標志設計標準。這類設計標準中通常會包含規(guī)定的安全標識本身因素，主要包括形狀、顏色、圖案、位置、警示詞等設計要素。從人的信息處理過程角度，安全標識首先是獲取人們的注意[8]。對于非標準圖形來說設計者采用不同的顏色來強調功能、吸引注意、傳達風險警示。采用顏色的邏輯首先應當考慮該標識的含義是否與安全標識類重合。如果含義相似，則可以采用相似的配色；如含義不相似，則可以參考現(xiàn)有產品的類似標識的色彩運用，同時結合自身產品外觀的材質、顏色進行設計。產品指示標識的色相選擇通常是具有規(guī)約性與習俗性的。

（三）文字元素

文字在指示標識設計中通常用于解釋說明指示標識。在具體的產品使用環(huán)境中，標識的識別會受到許多因素的影響，例如標識圖形難以理解、用戶患有不同程度的色盲等。符號的解釋會出現(xiàn)無法識別或歧義。此時就需要通過文字，限制符號的解釋項從而達到符號快速識別的目的。

在現(xiàn)實中，由于產品經常受到造型、工藝、美學方面的影響，某些功能模塊附近空間有限，僅能放置標識的圖形。這時候便需要對圖形進行解釋，在產品說明書當中加入對產品每一個指示標識所對應的功能文字與操作步驟說明（如圖3）。但是需要注意的一點是，在涉及安全指示標識的部分仍然需要按照國家標準，例如GB/T 2893.2—2020，該國標中規(guī)定了輔助安全信息可以由文字表達，并要求輔助安全信息應當在組合產品安全標簽中安全標志的側面或者下方（如圖4）。圖5是文字在壓力鍋的組合產品安全標簽中的應用。

（四）人機元素

人機在指示標識中主要體現(xiàn)在標識的圖標之間的布局、圖標放置位置、使用的材料工藝等方面。在用戶與產品的交互過程中，指示標識引導用戶使用產品不同的功能模塊。產品的使用場景不同，用戶在交互的過程中觀察產品的距離、角度、姿態(tài)不同，需要從三維的角度來考慮圖標之間的布局，減少視錯覺對符號解釋的影響。

由于指示符號通過事實、因果或鄰近關系指向或指示其對象的符號，所以根據其符號特性并結合產品設計，放置于產品鄰近功能模塊的位置從而減少歧義，提高人機交互效率。指示標識所使用的材料工藝影響產品的人機交互主要體現(xiàn)在：標識在使用過程中的損耗，如磨損（如圖6）、褪色等；標識在使用環(huán)境當中由光線造成的影響，如強光環(huán)境出現(xiàn)眩光、昏暗環(huán)境出現(xiàn)模糊不清的狀況。

四、產品指示標識設計要點

（一）易讀性

產品指示標識需要具有易讀性，符號應當易于閱讀與識別。圖形應保持形狀輪廓清晰，防止兩種功能的圖標因為相似而在識別過程中產生混淆，例如鎖定與解鎖的標識。符號的大小應便于識別，放置在用戶易于注視的位置。標識圖形線條的粗細和線條末端的形狀應當一致，對于圖形細節(jié)較為復雜的標識則需要對其進行細節(jié)調整，減少視錯覺造成的影響。標識的色彩與材料工藝應使標識與所在產品表面形成鮮明對比，方便使用過程中快速認知識別。

（二）一致性

產品指示標識需要具有一致性，與現(xiàn)有已知圖形外形相似或當前企業(yè)現(xiàn)有的圖形相似。國際上很早就開始了圖形標準化的進程，至今已發(fā)展出成熟的指示符號體系[9]。與現(xiàn)有已知圖形相似可以減少用戶在識別圖形過程中的負擔，具體可以參考國際電工委員會的IEC 60417和ISO 7000—用于設備的圖形符號。這是一項國際標準，為電氣和電子設備上使用的圖形符號（包括指示符號）的設計提供指南（如圖7）。設計的圖形應和當前企業(yè)設計圖形相似，目的是盡可能地統(tǒng)一設計風格從而使圖標形成模板。雖然圖形的設計可能會受設計師的偏好或者設計潮流影響，導致出現(xiàn)差異化風格，但是在某一段連續(xù)的時間內設計的圖形風格應當保持一致。這樣可以降低設計成本，提高品牌識別度與影響力。

（三）明確性

產品指示標識的圖形需要具有明確性，符號應清晰準確地傳達其預期設計的含義。設計時應考慮文化差異，因為同一種符號在不同文化環(huán)境中使用時，用戶對其理解可能會產生差異。為傳達清晰的信息并且防止用戶使用過程中對圖標的理解產生歧義，每個圖標與功能模塊指示應盡量保持一一對應關系、簡化標識的圖形復雜度以提高易讀性與可用性、標識盡量呈現(xiàn)平面形態(tài)，不要將二維圖形標識傾斜、旋轉。如果出現(xiàn)一個功能模塊對應兩種或兩種以上的功能，則需在產品說明書中進行標注并且展示操作步驟。

（四）可訪問性

產品指示標識需要具有可訪問性，符號的設計方式應便于有視覺、聽覺或運動障礙的用戶使用。這可能包括部分產品使用有更加明確的物理反饋提示（例如語音提示、震動提示、燈光指示等），對標識色彩進行優(yōu)化從而使色盲人士能夠進行無障礙識別等。

五、結語

產品指示標識作為產品的重要組成部分需要合理的設計，使之與產品本身相互搭配。產品指示標識廣泛存在于現(xiàn)代人們所使用的工具及用具上，為用戶提供指示性和功能性的指示符號。在標識的設計過程中，通過對標識中各元素進行綜合的考慮以及設計，使產品指示標識易于快速識別，能夠清晰準確傳遞產品的屬性、功能、狀態(tài)等信息，優(yōu)化用戶的產品使用體驗。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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