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奇跡·笨小孩》的空間敘事研究

崔 姍

（1.牡丹江師范學院應用英語學院 黑龍江牡丹江 157011；2.天津師范大學文學院 天津 300387）

作為一部賀歲檔電影，《奇跡·笨小孩》以飽滿的人物形象和曲折感人的故事情節贏得了無數觀眾的掌聲和好評。作為一部現實主義電影，該片以多維度的敘事空間為觀眾呈現了主人公創業的艱辛歷程，包括條件簡陋的物理空間，隨著境遇不斷變化的心理空間和充滿溫情的社會空間。

一、物理空間：創業歷程的見證

“物理空間是以物質形態呈現的、人的知覺可以感知的空間。這個空間包括物體，也包括人本身——作為物質存在的人和人的活動。”[1]（P42）電影《奇跡·笨小孩》通過建構多樣化的物理空間塑造了多個追求夢想的人物形象，在追夢的道路上堅定執著。電影中的深圳既是一個地理空間，也是一個文化符號，是全國性經濟中心城市、國際化城市、國家物流樞紐、國際性綜合交通樞紐、國際科技產業創新中心、中國三大全國性金融中心之一，是體現中國改革開放成就的重要空間載體，更是十八大以來我國經濟飛速發展的見證。影片深入十八大召開后的社會語境，帶領觀眾回望十八大以來的發展歷程，將人物置身于特定的社會歷史空間中。通過聚焦景浩等創業者的奮斗過程，再現了黨的十八大以來創業者們實現創業夢想的社會圖景。因此，電影中建構的物理空間是對現實社會的再現，為觀眾展示了黨的十八大召開后深圳經濟發展的空間圖景。

電影中的物理空間不僅是故事發生的場所，也是推動電影情節發展的媒介。影片通過多個物理空間展現了新時代創業者的追夢過程。景浩創業夢的起點是自己經營的“好景手機維修店”。在這個空間狹窄的店鋪里，景浩練就了精湛的手機維修技術，積累經驗的同時也在不斷尋找商機。小小的店鋪不僅支撐著兄妹二人的生活，也是景浩創業之路的起點。然而店鋪的收入無法承擔妹妹手術的巨額費用，于是景浩邁出了創業之路的第一步。景浩經朋友介紹買下一大批打折處理的問題手機，計劃修復損壞手機的零件后重新出售手機。為了湊齊購買這批手機的資金，景浩只得以手機維修店作抵押。正當景浩計劃通過倒賣翻新機大賺一筆之時，政府開展打擊翻新機、山寨機的專項行動，摧毀了景浩的美好設想。一大批有質量問題的手機全部積壓在手里，無奈之下只好另尋出路。幾經周折終于說服了SNE 手機公司的董事長，對方同意收購這批手機的零件，前提是所有拆卸的手機零件質檢合格率要達到85%。為了完成這一艱巨的任務，景浩找來了另外幾個“追夢人”，租用了一個集裝箱作廠房，給廠子起名為“好景”電子元件廠，自己擔任廠長，開啟了創業的艱難旅程。

如果說“好景手機維修店”是景浩創業夢的起點，那么“好景”電子元件廠則是景浩創業夢的“圓夢空間”。在這個條件簡陋的廠子里，舊桌子拼湊成操作臺，手寫牌劃分出工作區，沒有空調，沒有先進的設備，一切工作都需要手工完成。景浩帶領10 名員工忍受著夏日的酷暑共同奮戰，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創造了“奇跡”。廠房的簡陋與深圳的繁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更加凸顯了幾個追夢人的堅定信心。這個“工廠”不僅是景浩的圓夢空間，也是工友們人生中重要的轉折空間，影片中的電子元件廠是現實生活中眾多創業者們創業空間的映射，以最簡單、真實的場景打造了一個物理空間，拉近了影片中人物與觀眾之間的距離，體現了影片敘事空間的延伸意義和價值。

電影《奇跡·笨小孩》中的物理空間不僅包括固定的空間，還包括移動的空間。移動空間和固定空間共同推動著影片故事情節的發展。因交不起廠房的租金，廠里的貨物被房東清理出來，景浩不得不和工友們一起將貨物運走。大家一起坐在運輸貨物的卡車上，迎著燦爛的陽光一路說著笑著。他們沒有被暫時的困境打敗，依舊對未來充滿了信心。卡車這個移動的空間不僅推動故事情節的發展，還發揮了隱喻的功能。卡車的空間比工廠小很多，卻能承載工人們和所有的貨物，它已不僅僅是運輸的工具，更是工廠的延續。卡車不僅承載著貨物，也承載著創業者們的夢想和希望，是創業者們的逐夢空間，帶領著創業者們在逐夢的道路上前行。卡車在公路上行駛象征著創業者們在創業之路上不斷前進，卡車前進的動力象征著創業者們的動力。同樣，這輛在公路上迎著陽光行駛的卡車，仿佛就像新時期以來中國經濟一樣。或許，我們在行駛的路途中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但正如該片導演文牧野所說的那樣，“面對困難永遠不放棄，相信自己能夠追求到心中的幸福”，中國就一定能夠書寫一個又一個像深圳那樣的“沒有什么不可能的”[2]（P1）奇跡。

二、心理空間：創業精神的刻畫

“心理空間是一個內部的、主觀的空間，是人的知覺、情感和意識對外部世界染色、過濾、變形、編輯后所建構的空間，也是人的內心對外部世界的投射。”[3]（P54）影片《奇跡·笨小孩》通過主人公的表情、動作和語言建構了人物的心理空間。“人物心理活動的跳躍和變化往往是關于不同主題的，因此可以根據主題的不同，切分人物的心理空間。”[1]（P46）電影中主人公景浩的心理活動非常豐富，因此心理空間也隨著故事情節的發展而改變，在不同的階段顯示出不同的特點。創業初始階段的特點是憧憬未來的欣喜。父親離家出走，母親生病過世，20歲的景浩不得已放棄了大學的學業，帶著患病的妹妹在深圳打拼。當景浩得知倒賣翻新手機可以賺取高額利潤時，內心欣喜不已，打算買下一大批電容損壞的手機，修好后再出售，用賺到的錢為妹妹做手術。當景浩得知賣掉這批翻新手機可以掙到好幾十萬時，影片用特寫鏡頭捕捉到他的表情：景浩看到計算器屏幕上的數字時，不禁瞪大了眼睛，露出驚訝的表情，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離開商貿城時景浩激動地跑了起來，仿佛成功就在前方不遠處，就連去幼兒園接妹妹時也喜笑顏開，一路上開心地和妹妹聊天。這一系列動作帶領觀眾走進了主人公的內心世界，看到了一個對未來充滿希望的景浩。

然而，短暫的欣喜之情很快就跌落至谷底，轉入到深陷困境的焦急狀態：政府展開打擊翻新手機、倒賣手機的行動獲得與SNE手機公司合作的機會；與不法分子搏斗……奇跡往往在絕望中誕生，正如電影的名字一樣，這些“笨小孩”共同創造了“奇跡”，讓主人公感受到了收獲成功的喜悅。

影片不僅刻畫了人物的心理活動，還運用了回憶和夢境的敘事手段建構人物的心理空間，因為心理時間“可以自由地穿行于過去、現在與將來。”[4]（P37）影片通過主人公的回憶建構故事情節，將觀眾帶入回憶空間的場景中。透過人物的回憶空間，帶領觀眾窺探電影中人物的內心世界。因此，主人公的回憶空間使敘事更具真實感，更加貼近人物的內心，流露出人物最真實的情感，拉近了影片中人物與觀眾之間的距離，引起情感共鳴。交不起廠房租金的景浩無奈之下去向SNE 公司的經理求助，希望公司能支付一部分定金。經理不僅無情地拒絕了景浩的請求，還深深地傷害了他的自尊心，說他是“好高騖遠的打工仔，什么事情都敢攬，什么事情都做不成”。備受打擊的景浩在暴風雨中艱難地走到幼兒園，幼兒園的門衛爺爺好心收留兄妹二人在值班室住了一晚。在這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景浩的傷心和無助猶如窗外的大雨傾瀉而出，媽媽去世前的場景再次在腦海中浮現：媽媽躺在冰冷的病房里，景浩抱著幾個月大的妹妹守在病床前，媽媽告訴景浩自己要走了，囑咐景浩要照顧好自己……景浩陷入了回憶的空間，深埋在心底的情感通過回憶的空間流露出來，讓觀眾感受到主人公創業的“心”路歷程。

電影《奇跡·笨小孩》的高明之處在于通過極富戲劇色彩的商業類型片手法將以景浩為代表的“社會底層人物”所面對的殘酷和現實進行了轉移。該片經過對底層人物在艱難和殘酷的社會現實中心理不斷變化的過程進行細致傳神的刻畫之后，最終使景浩用自己的執著和毅力獲得了SNE 公司的青睞。景浩憑借著自己契而不舍的追求改變了殘酷的“大魚吃小魚”的叢林法則，不僅成功獲得了SNE公司的訂單，還拿到了價值500萬元的新訂單。或許有觀眾會覺得這種的結尾過于理想，但這樣充滿著理想化色彩的結尾正符合商業電影社會撫慰的文化功能。這部電影告訴我們，在追逐夢想的路上會有高利貸，會有游走在灰色地帶的“煉金”產業，更會有嘲諷景浩的那種衣冠楚楚卻又勢利的經理，但人間自有真情在。在冷酷無情的叢林法則之下，還生活著無數個像養老院護工梁叔那樣普通而又心地善良的小人物。正如工傷受害者汪春梅、斷腿傳奇老兵鐘爺爺、拳擊手張龍豪、電競達人劉恒志和幼兒園門衛爺爺這種社會底層人物的喜怒哀樂一次又一次地戳中觀眾的淚點。顯然，“奇跡”團隊夢想的實現也離不開社會空間這一創業環境的不斷改善。

三、社會空間：創業環境的表征

“社會關系不是空洞的抽象，而是一種具體的空間存在，它們將自身投射到空間里，在其中打上烙印，與此同時它們又生產著空間。”[5]（P14）《奇跡·笨小孩》，其社會空間的特征在具體的物理空間中得以體現，其中建筑對社會空間的建構起著重要的作用，因為“建筑是圈定范圍的邊界，某個場所的標志，理解現實的關鍵，能給人空間感，能界定人的身份、角色、社會關系，能建構一定的社會秩序。比如，一個地方的標志性建筑，是關于存在的問題，看見它，你就知道自己身在哪里。”[1]（P44）這部影片通過標志性建筑界定了人物的身份、角色和社會關系，例如影片中多次出現的深圳地標建筑——京基100大廈。京基100大廈建成時是深圳市第一高樓、中國內地第三高樓、世界第八高樓。影片開端就出現了整座大廈的全景，這座摩天大樓的雄偉壯觀和現代化設計無疑讓觀眾嘆為觀止，充分體現了這座城市的經濟實力和經濟發展的速度。在這個機遇與挑戰并存的商業化都市，創業者們在尋找商機的過程中必須嚴格遵守法規。電影中景浩“倒賣翻新機”計劃的失敗體現了市場監督體系的完善。此外，影片中還拍攝了人才市場人山人海的場景，這些場景建構了一個經濟發展迅猛、市場經濟不斷完善、法制化程度較高、人才競爭激烈的社會空間。

電影《奇跡·笨小孩》的社會空間可分成家庭空間、工作空間和社會機構空間等。影片中最突出的社會空間就是景浩兄妹二人的家庭空間。父親出走、母親去世，家里僅剩兄妹二人相依為命。為了照顧襁褓中的妹妹，景浩不得不中途輟學照顧妹妹，掙錢給妹妹做手術。在景浩的創業之路上，溫暖的家庭空間成為他創業的動力。兄妹二人雖然沒有固定的“家”，但灌注了精神意義的家成為兩個人情感棲息的港灣。兄妹二人生活中的溫情畫面在影片中多次出現，哥哥對妹妹無微不至的照顧，妹妹對哥哥的感激和心疼為兩人建立起一個溫暖的家庭空間。無論兩人的生活條件多么艱苦，無論住在出租屋、破舊廠房還是漏雨的幼兒園門衛室，在哥哥的陪伴下妹妹總是可以睡得酣甜。兄妹二人的家庭空間永遠充滿了溫暖和愛，家的溫暖像黑夜中的一束光，為哥哥照亮了前行的路，也幫助兄妹二人戰勝了所有的困難。因此，兄妹二人溫暖的家庭空間是主人公創業路上的精神動力。

由集裝箱臨時改造的電子元件廠成為影片中最有“溫度”的工作空間。大家在炎炎夏日頂著酷暑埋頭苦干，毫無怨言。廠里的每一名員工都重情重義，養老院的護工梁永誠從景浩創業之初一直陪伴在他身邊，一起找廠房、雇工人，為了幫助景浩，不惜犧牲自己的休息時間，晚上在養老院工作，白天來工廠幫忙。鐘爺爺雖然已年過六旬，但是干起活來一絲不茍，不僅自己來廠里做工，還找來四個養老院的老人幫忙。這樣一群以前從未有過交集的人在簡陋的“廠房”里建立了深厚的友誼。正是這些看似平凡的工友們成為景浩低谷時期最大的靠山，扶持他度過最艱難的創業瓶頸期，最終順利完成了合同約定完成的任務，幫助景浩邁出了創業路上成功的第一步，也幫助景浩攢齊了為妹妹做手術的錢。

影片中養老院的鏡頭并不多，但是每一幀都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養老院雖條件簡陋，卻充滿歡聲笑語，老人們像對待家人一樣彼此照顧，相處的其樂融融。養老院的護工梁永誠一直在這個薪資不高的養老院守護著老人們，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他們。影片中梁永誠耐心地為養老院的老人洗澡的場景溫馨而感人，讓這個社會機構空間像家一樣溫暖。總之，電影《奇跡·笨小孩》建構的社會空間既體現出創業之路的艱辛、商業競爭的殘酷，也凸顯了家庭空間的溫暖、工作空間的團結和社會機構空間的和諧。

結語

作為一部現實主義題材影片，《奇跡·笨小孩》講述了創業者的艱辛歷程，見證了黨的十八大以來深圳特區的變化和發展。影片以影像敘事的方式建構了多元化的敘事空間，完美地實現了敘事性和藝術性的融合，具有豐富的藝術表現力。影片中的物理空間見證了創業者的創業歷程，變化的人物心理空間凸顯了創業者的創業精神，建構人物關系的社會空間體現了創業者的創業背景。三種空間相互交叉融合，充實了敘事的內容，推動了劇情的發展，突出了主題的意義。影片通過空間敘事為觀眾呈現了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經濟發展進程中取得的成就，同時也反映了我國新時期經濟發展過程中存在的問題和不斷完善的過程，有助于觀眾客觀地評價中國進入全面深化改革新時期以來的發展歷程。體現了影片對社會問題的思考和關懷，對未來中國經濟持續快速發展的期許和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