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大廈與虎丘塔

任禹西

前蘇州昆劇傳習所所長顧篤璜老先生說過：“摩天大廈可以造，虎丘塔不能拆，而且要對它修舊如舊。”

在娛樂時代里，他用“摩天大廈”與“虎丘塔”，巧妙地比喻了流行與經典的關系。

摩天大廈與虎丘塔可以并立，流行與經典可以共存，我們的心靈也應從中汲取養分。

誠然，流行的浪潮或許會波及到經典的火光。民國以后，鑼鼓喧天、亂花迷眼的京劇，用抑揚頓挫的調子唱著入世的雄心。在眾人的目光被京劇之流行吸引時，經典的昆山調近乎絕跡。然而，我們也必須看到，某種程度上，流行是一種反叛，它以對抗的身姿在僵硬滯重的現實之上舞動。而正如摩天大廈的實用性高于虎丘塔那樣，昆劇經典的“悠篤篤”，顯然不適合那個傷痕累累的古老帝國，不能為了守護經典，便全盤否定流行。

當然，這也并不意味著經典就應讓步于流行。比起讓步，“借鑒”會是個更好的詞語。新式昆劇為我們開了良好的先河：風情婉轉的《西廂記》，交響大樂隊烘托的《長生殿》，雜花迷眼的《牡丹亭》，運用了一定的流行元素，從而成為東方風情的秀場。經典向流行的學習中，也應注意程度。像國外昆劇社將高壓水槍與橡皮小黃鴨搬上舞臺，不倫不類，只會引人發笑。經典應向流行學習，但一定要保留經典的底色。

然而，當經典依托流行否極泰來地還魂，卻也無可避免地沾染上流行的“俗”氣，更甚者，扭曲了經典自身。當昆劇樂團選擇把命運交給市場，講究“輕、精、細、慢”“落靜功”的昆劇閨門旦也一反常態唱起“一片丹心向陽開”，它告誡我們：追逐流行浪潮的過程中，要淘盡不必要的沙土。

而淘盡沙土以后，經典的身姿將在流行中屹立。導演楊凡拍攝的紀錄片《鳳冠情事》里，并立昆劇與城市，經典與流行。一墻之隔，墻內是十九世紀景觀拙政園，墻外是車水馬龍的現代圖景。摩天大廈的包圍之中，虎丘塔顯得更為熠熠矚目。我們從不懼怕流行，因為我們相信，經典之所以經典，在于它能在流行之中巍峨站立。

我們站在摩天大廈之上，遠眺虎丘塔的景觀。在流行的更迭里，我們保存著經典的初衷。遠名利、定赤心，終有一天，我們自己也活成永不磨滅的“經典”。

（指導教師：徐婕/編輯：于智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