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氣藥治療肝纖維化作用的研究進展*

蔣云霞，羅偉生

廣西中醫藥大學，廣西 南寧，530000

中醫學經過幾千年的不斷地醫療實踐，累積了很多治療肝纖維化的經驗和文獻，眾學者通過對這些經驗及文獻進行整理和研究發現，在治療肝纖維化的過程中，肝氣的條達通暢能深刻地影響疾病的發生發展，而疏肝理氣與化瘀理氣在肝纖維化的發展中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許多具備此類功效的理氣類藥物具有治療肝纖維化的作用。現將近年來理氣類藥物治療肝纖維化的研究進展作一簡要的總結論述。

1 疏肝理氣類藥物

1.1 香附韓廷廷［1］認為，中藥香附的提取物竹節香附素A 呈劑量相關性地消除纖溶酶原激活物抑制劑1 對尿激酶型纖溶酶原激活劑活性的抑制作用，從而促進纖溶過程，預防血栓的形成，在體內條件下能夠對肝纖維化有較好的治療作用。現代醫學研究證實，香附提取物香附多糖在一定程度上具備抗氧化、抑制炎癥反應的效用。尚雙艷等［2］通過注射牛血清白蛋白建立肝纖維化病鼠模型，予香附多糖灌胃給藥，其實驗發現各個劑量香附多糖處理組的大鼠肝纖維化病變程度均得到顯著改善。這種抗纖維化的作用可能與提高了血清基質金屬蛋白酶-2（matrix metalloproteinase-2，MMP-2）的水平和降低了具有抑制MMP-2活性的血清基質金屬蛋白酶組織抑制因子-2（tissue inhibitor of metalloproteinase-2，TIMP-2）與轉化生長因子-β1（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β1，TGF-β1）水平有關。而MMP 具有促進細胞外基質（extracellular matrix，ECM）降解的效應，可減少肝臟組織中的纖維增生從而達到減輕肝組織纖維化的目的。

1.2 荔枝核黃莎等［3］通過高通量篩選技術觀察23 種中藥提取物對大鼠肝星狀細胞T6 細胞株（hepatic stellate cell-T6，HSC-T6）的抑制作用發現，荔枝核乙醇提取物的石油醚萃部位、水飽和正丁醇部位、水萃取部位均可有效抑制HSC-T6的增殖，其中荔枝核石油醚萃部位抑制效果最為顯著。荔枝核提取物荔枝核總黃酮（total flavonoids of litchi seed，TFL）在治療肝纖維化疾病方面發揮重要的作用，因此眾多學者對TFL抗肝纖維化的作用機制及分子傳導通路進行了大量實驗研究。羅偉生等［4］認為，TFL可降低肝纖維化病鼠的血清丙氨酸氨基轉移酶（alanine aminotransferase，ALT）、天門冬氨酸氨基轉移酶（aspartate aminotransferase，AST）及肝組織丙二醛（malondialdehyde，MDA）含量，提高超氧化物歧化酶（superoxide dismutase，SOD）蛋白含量，并且下調了肝組織核轉錄因子NF-κB（nuclear factor kappa-B，NF-κB）的表達，這表明TFL 具備減少肝細胞破壞和逆轉肝纖維化病程的作用。曹杰［5］認為，TFL抑制肝纖維化的作用機制在于其可通過降低Toll 樣受體4 和NF-κB 在人肝星狀細胞LX2 細胞株（hepatic stellate cell-LX2）內的表達，并加速TGF-β1誘導的細胞凋亡，從而也表明Toll 樣受體-白介素-1 受體（toll-like receptor-interleukin-1 receptor，TLR-IL-1R）炎癥通路與肝纖維化的發生發展過程密切相關，在之后的研究中可考慮通過抑制TLR-IL-1R 炎癥通路發揮逆轉肝纖維化病程的作用。張揚武等［6］認為，TFL在體外亦可通過提高HSC-T6 的過氧化物酶體增殖物激活受體γ（peroxisome proliferator activated receptorγ，PPAR-γ）活性與下調TGF-β1的水平從而減緩HSC-T6 的細胞增生繁殖速度，改善肝纖維化病變程度。歐士鈺等［7］認為，TFL 可抑制MMP-2基因表達，MMP-2 可減少細胞外基質的分泌，從而減少纖維組織的形成。黃旭平等［8］認為，TFL可通過下調TGFβ-Ⅰ/Ⅱ型受體（TβRⅠ/Ⅱ）和Ⅰ型膠原、Ⅲ型膠原表達，從而改善二甲基亞硝胺法建模病鼠的肝纖維化病理改變，并減少HSC 的增殖及肝組織膠原纖維蛋白的生成。何志國等［9］發現，TFL呈劑量相關性減少病鼠在肝組織中的Toll樣受體2、Toll 樣受體4 蛋白含量，從而發揮抑制炎癥反應，延緩膽管阻塞型肝纖維化病程的作用。亦有研究認為，TFL 與水飛薊賓同樣具有良好的抗肝纖維化的作用，此機制可能是通過下調血小板衍生生長因子（platelet derived growth factor，PDGF）及腫瘤壞死因子（tumor necrosis factor，TNF）的mRNA表達以實現的［10］。

1.3 小茴香甘子明等［11］采用四氯化碳（carbon tetrachloride，CCl4）復合因素法造模，其實驗發現肝纖維化模型大鼠采用小茴香預防性用藥后，其肝功能較前改善，血清MDA 明顯降低，羥脯氨酸（hydroxyproline，HYP）明顯升高，肝組織病理結果顯示炎癥程度較前明顯緩解，證明小茴香可起到改善肝纖維化病變程度的作用。其機制可能與小茴香抑制肝臟脂質過氧化反應及多種細胞因子的合成與分泌，并使MMPs 的活性增強從而減少膠原纖維的產生有關。吳小川等［12-13］發現，小茴香可使病鼠肝組織中的膠原纖維含量及TGF-β1水平明顯下降，從而治療肝纖維化及逆轉肝纖維化的發展進程。劉玉平等［14-15］認為，小茴香呈劑量依賴性地減少TNF-α 和結締組織生長因子（connective tissue growth factor，CTGF）的表達量而減少纖維組織的生成，發揮改善炎癥及纖維化的作用。范強等［16］發現，不同劑量的小茴香均可使病鼠血清總蛋白、白蛋白含量及SOD活性提高，血清ALT、AST、HYP與MDA含量下降，從而改善肝臟組織炎癥與肝纖維化。張澤高等［17］認為，小茴香提取物治療肝纖維化的效用機制是由于其抑制TGF-β信號通路及下游的關鍵轉錄因子SMAD（drosophila mothers against decapentaplegic protein，SMAD）而減少HSC的生成及纖維組織的增生。

1.4 柴胡謝東浩等［18］認為，春柴胡與北柴胡均可通過抑制肝細胞的異常凋亡、減少正常肝組織損害達到治療肝纖維化的作用，而春柴胡療效較低于北柴胡。何燕等［19］以柴胡提取物柴胡皂苷（saikosaponin，SS）最具有活性的成分柴胡皂苷d（saikosaponin d，SSd）預防性給藥予肝纖維化大鼠時發現，SSd 可促進病鼠肝組織SOD 的表達，并降低血清ALT、AST、MDA 及肝纖四項指標如透明質酸、血清Ⅲ型前膠原氨端肽、血清Ⅳ型膠原蛋白、層黏連蛋白的含量，結果表明SSd 可抑制脂質過氧化反應、減少正常肝細胞凋亡及肝纖維組織的增生。LEE等［20-21］研究發現，柴胡可抑制肝炎及肝星狀細胞活化，并認為這種抑制作用機制可能與上調PPAR-γ表達相關。其也發現SS 能抑制蛋白激酶B/細胞外信號調節激酶的磷酸化和NF-κB活性，從而發揮抗肝纖維化的作用。楊潔等［22］認為，柴胡可抑制HSC 增殖活化，其作用機制可能與降低TGF-β1、PDGF 及TIMP-1/MMP-1 水平有關。郭景珍等［23］認為，SSd 通過升高血清白細胞介素10、一氧化氮（nitric oxide，NO）和降低血清TNF-α的水平減輕肝細胞應激氧化反應，發揮保護肝細胞的作用。此外，SSd亦可通過TGFβ/Smad信號通路下調HSC-T6 的TGFβ1、Smad3 的表達以減少細胞ECM 的生成，并上調肝細胞保護性因子Smad7 mRNA的表達達到抗纖維化的作用［24］。

2 化瘀理氣類藥物

2.1 郁金黃小鷗等［25］通過皮下注射CCl4溶液建立大鼠肝纖維化模型，認為桂郁金呈劑量依賴性地使ALT、AST、Ⅲ型前膠原含量下降，發揮保肝降酶、改善蛋白質合成的作用。研究表明，桂郁金抗肝纖維化的作用機制可能與抑制TGF-β1/Smad信號傳導通路有關［26］。秦華珍等［27］研究發現，郁金能顯著減少肝組織中的HYP、MDA 的含量，增加SOD 及谷胱甘肽過氧化物酶的含量，發揮護肝和改善肝纖維化的作用。彭岳等［28］認為，桂郁金提取物呈劑量依賴性地抑制HSC-LX2 增殖，減少纖維組織增生，減緩肝纖維化病變進程。劉雪梅等［29］研究發現，桂郁金提取物可通過抑制HSCLX2 的增殖從而減少Ⅰ型和Ⅲ型膠原的分泌，并加強MMP-1 及MMP-13 的分泌，發揮促進纖維蛋白降解、減少結締纖維組織生成的效應，但這種效應呈劑量依賴性。

2.2 姜黃近年的研究發現植物姜黃根莖中存在的一種天然色素——姜黃素具有抗氧化、抗腫瘤、抗炎及抗病毒等生物學活性，其在抗肝纖維化方面具有良好的療效［30］。而姜黃素可通過降低肝纖維化大鼠血清中升高的ALT、AST、HYP、MDA、NO的含量發揮治療大鼠肝纖維化的作用［31］。趙珍東［32］認為，姜黃素可抑制HSC 中的血小板衍生生長因子-BB（platelet derived growth factor-BB，PDGF-BB）、血小板衍生生長因子受體β及下調ERK 的表達，從而抑制成纖維細胞及膠質細胞的分裂增生以改善纖維化。吳雄健等［33］認為，姜黃素可在不同程度上降低血清內毒素、組織內活性氧類物質及肝組織中MDA、NF-κB、TGF-β1、PDGF-BB、CTGF、TIMP-1 的含量與活性，并通過多種機制預防肝纖維化的發生發展。研究發現，姜黃素可以通過絲裂原活化蛋白激酶/信號通路抑制細胞外信息調節蛋白激酶1/2、c-Jun 氨基末端激酶、p38絲裂原活化蛋白激酶的激活，并減少多種炎癥反應因子的表達，達到保護肝細胞的作用［34］。

2.3 莪術現代研究顯示，莪術的活性成分為揮發油類，莪術油中的主要成分為多種倍半萜類物質，如莪術酮、莪術醇、欖香烯、姜黃素等［35］。熊振芳等［36］認為，莪術提取物藥物血清在一定程度上可起到鈣通道阻滯的作用，其可抑制PDGF 誘導的HSC細胞內Ca2+內流及磷脂酰肌醇3-激酶的表達，減少HSC 的活化與增殖，達到治療肝纖維化的效應。江遠等［37］、聶廣等［38］從分子層面解釋莪術提取物治療肝纖維化的效應：莪術醇可抑制HSC-T6的TGF-β1、細胞色素P450a 表達，莪術油可抑制HSC-T6的TIMP-2、白細胞介素6表達，而這些細胞因子及蛋白均參與了肝纖維化的形成過程。胡勝軍等［39］認為，莪術提取物β-欖香烯亦可起到治療肝纖維化的作用，其可通過抑制HSC 增殖活化，抑制肝組織中的TGF-β1、平滑肌肌動蛋白表達，從而抑制ECM 的分泌與纖維組織的形成并逆轉肝纖維化的病程發展。劉雪梅等［40］認為，桂莪術提取物可通過降低HSC-LX2 中的I 型膠原合成，增強HSC-LX2 中MMP-1 基因表達，減少HSC 的生成與活化，從而發揮治療肝纖維化作用。

3 小結與展望

中醫對于治療肝纖維化具有獨特且有效的理解，而肝纖維化的形成與肝氣郁滯關系密切。故而具有理氣作用的中藥如香附、荔枝核、小茴香、郁金、姜黃、莪術等在抗肝纖維化的方面均具有良好的表現。通過多項實驗研究發現，目前各不同的理氣藥物其主要信號作用靶點主要在炎癥反應、氧化應激、纖維增生等相關通路上，通過不同的作用靶點發揮抗肝纖維化的作用，但由于各藥物對肝纖維化的藥理效應仍缺乏準確細致的分子機制及完整的自上而下的級聯信號傳導反應，故而仍難以完整的形成對某一藥物的全面認識。此外，目前對各中藥的研究仍較多停留在藥物的粗提取物上，缺乏對中藥提取的單一化合物的精確藥理作用認識，一些對疾病無治療作用的物質未得以祛除，隨著時代科技的發展，在之后的研究與實驗過程中，各學者應立足于中醫理論與古籍論述，運用現代科學技術完善各中藥的藥理生物學實驗與臨床研究，更為全面準確地深入探討各味中藥是否具有治療肝纖維化的效用及其具體完整的相關作用機制，并將其合理運用到之后的中藥研制與開發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