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的歷程與前景

翟東升

提 要：下一個十年，“一帶一路”建設要穩固共建的基本盤，要深耕健康、綠色、數字和科技創新等合作的新領域，要增添合作共建的新動力、新活力，切實形成真正共建的氛圍。

關于“一帶一路”倡議到底是什么，我有兩個方面的認識。首先，我認為它是一個經濟外交的倡議，是具有中國特色的一個倡議。“一帶一路”倡議不同于美西方的倡議。美西方倡議非常具體，是有邊界、有規模、有條件的。“一帶一路”倡議不是這樣。“一帶一路”倡議相較于美西方倡議，類似于中藥和西藥的區別，類似于做中餐和做西餐的區別，這是我的第一個認識。

第二個認識，“一帶一路”不是一個另起爐灶的事情，尤其是相對于我們這么多年的改革開放，它是一個繼往開來的事情，是一個集成創新。“一帶一路”并非自然科學中的原始創新，而是引進消化吸收再創新，是拿過來，在其基礎上的再創新。集成創新是在過去工作的基礎上，進行一個整合，一個系統化，一個提升。

總的來說，“一帶一路”建設的十年分為兩個階段：2017 年之前的四年應該是順風順水，2017 年之后出現了坎坷和挑戰。2017年比較特殊，我們黨召開了十九大，中國舉辦了首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這引起了國際社會對中國和平崛起、對“一帶一路”的高度關注，更為重要的是，美國出了一個協定。2017年之后的五六年，美西方還陸續提出“一帶一路”的替代方案，但總的來說中國取得了良好的結局，書寫了輝煌的成就。

這十年的成效，可以概括為 “5+2”七個方面，“5”是五個物質方面的實踐成效，“2”是兩個精神方面的事情。

第一個方面就是“一帶一路”的拓展，提升了全球全方位互聯互通的水平，這是“一帶一路”鮮明的特征和最大的亮點。共建“一帶一路”相比較傳統的對外開放，后者很大程度上是貨物走出去、資金引進來，前者則更加強調基礎設施的全方位建設。全方位既體現在基礎設施的硬件建設上，包括海陸空間多個方面，也體現在規則標準和人文方面的軟聯通，所以“一帶一路”是在全方位多個方面取得了成效的。“一帶一路”有很多可圈可點的價值，一個很重要的特點是，建成一個基礎設施能夠帶動當地的發展，比如建成一條鐵路，就能夠推動一個地區的經濟改變。比如亞吉鐵路，現在圍繞這條鐵路線已經布局了十多個產業，其中中方建有六個產業，如果沒有這條鐵路，這些恐難以實現。還有中老鐵路，都取得了非常明顯的成效。世界銀行有一個發現，“一帶一路”使得沿線經濟體貿易中的運輸時間大為縮短，貿易成本大為降低。

軟聯通也非常明顯，通關效率大為提高，時間大為縮短，還有跨國投資和雙重征稅問題得到了緩解，其他還包括產品生產和流通的進度、工程技術進步等。人文交流就更不用說了，魯班工坊、文化中心、創新中心等建設都在快速推進。2023年6月 27 日在廣西北海舉辦的中國-東盟村官交流項目，就是關于中國鄉村振興扶貧方面的。

第二個方面，投資潛能得到了極大釋放。截止到 2022 年，“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貨物貿易總額達到了12萬億元，對沿線國家的非營利投資超過了 1400 億元，工程承包營業額超過 6000 億元。對外投資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方面，是境外園區建設，這也是中國特色，我們為所在國家創造稅收、創造就業，尤其是本地部門的本地化率大幅度提高。

共建“一帶一路”在促進我國貿易出口的同時，有力地促進了進口。這也是和以往對外開放的一個區別。以往對外開放，我們強調的是出口創匯。“一帶一路”提出來之后，我們在首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上就提出，中國要舉辦進口博覽會。老百姓也可以感覺到這些年來舶來品非常多，很多外來食品都上了老百姓的餐桌。因為物流打通了，速度快，所以波士頓的龍蝦價格降低了、東南亞的榴蓮價格也大幅降低。這類故事有很多。例如中國有企業在拉美投資，發現智利的櫻桃產量非常大但出不去，中國企業就在這里投資建農場，之后再開通物流。現在智利的車厘子 90% 以上到了中國。這背后實際上都有基礎設施和軟聯通的作用。

第三個方面是拓展了國際合作的新空間。非常明顯的就是我們提出創新之路，尤其是創新制度，我們愿意做好一些實實在在的工作。我們愿意和發展中國家分享我們的科技。數字化就不用多說了。還有綠色發展領域，我們做過大量的可再生能源設計，促進了全世界的能源轉型和綠色發展。沒有中國這么大批量出口，歐美產品的綠色發展是不行的，他們的成本是很高的。這些新的領域也提升了我們對外開放的層次和水平，我們不僅僅有日常消費品出口和到國外修路搭橋，我們也有高技術、高附加值的東西。

第四個方面是增進了共建國家的民生福祉。尤其是在吃住行醫四方面，我們的確是做了不少好事。很多小而美的項目，小得不能再小，但是能夠解決大問題。比如我們的企業在亞馬遜河畔雨林里面幫助當地居民修建了一個婦產診所，解決了當地土著群體千百年自然生育的難題，使嬰兒出生死亡率大為降低。我們還指導了非洲、拉美、東南亞一些地區農業的發展。

第五個方面就是大幅度提升了我國對外開放的水平。“一帶一路”不僅對中國好，也對世界好。片面強調只對世界好，外國人不相信，中國老百姓有意見；片面強調只對中國好，外國人更不同意。“一帶一路”實際上帶動了中國沿邊和內地的發展，促進了全方位的發展。“一帶一路”強調引進來和走出去并重，促進了我國對外投資和商品進口，均衡了我們的雙向貿易和雙向選擇。

第六個方面是精神層面的，就是共建“一帶一路”經過十年實踐，已經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地成為最大的國際公共產品平臺。我國領導人在所有的重大外交場合，都提到“一帶一路”，包括在聯合國大會、G20，作了非常重要的宣傳。“一帶一路”也寫入了聯合國、亞太經合組織、上合組織等重要國際組織的重要文件。

第七個方面也是精神層面的，“一帶一路”經過十年實踐探索，不停地充實完善，是不是可以說已經形成了共建“一帶一路”的理論體系，或者說理論體系的框架？我覺得這個內涵包括 16 字的絲路精神，是最核心的。我們對“一帶一路”有四大定位，從四大定位上也可以適當區分出“一帶一路”和以往對外開放的區別。“一帶一路”是我們對外開放的重大舉措，是經濟外交的頂層設計，是我們推進全球治理體系變革的主動作為，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實踐平臺。這些我覺得都是超越以往對外開放的。實際上還有一個說法，“一帶一路”是我國對外開放和國際合作的完整規劃。全方位的互聯互通，是“一帶一路”的重要特點。另外還有三部分原則，即綠色、開放、廉潔的理念，高標準、可持續、惠民生的目標，我覺得這些基本上可以構成一個理論框架，未來還要進一步充實完善。

現在我國各個部門和地方出臺了一系列領域內、區域內的規劃和政策，我國與許多國家也簽署了共建領域的諒解備忘錄，這些是不是一定程度上也是理論框架的延展和應用的延伸？“一帶一路”提出前后，西方國家也都提出過類似的倡議，比如 2011 年美國提出過“新絲綢之路計劃”，日本也曾經提出“日本絲綢之路”，在這之后，還有“藍點網絡”“B3W”“全球門戶伙伴關系”等，但這些倡議或者戰略基本上是雷聲大雨點小，有的實際上不了了之。“一帶一路”與這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提升了中國和“一帶一路” 的良好聲譽。

“一帶一路”之所以取得階段性成功，我認為有三個重要因素：第一，有科學的理論支撐。我們有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尤其是習近平外交思想和經濟思想的指導。第二，我們充分發揮了有效市場和有為政府兩只手的協同配合作用。當然，這個協同配合還可以進一步改進。第三，作為首創國，中國有強大的硬實力支撐，這包括來自于企業的生產制造、工程施工，來自于金融機構的投融資，來自于各級政府部門的處置、協調和監督，這都是其他國家的倡議所不具備的。

針對下一個十年，我有下面這么幾點思考。

首先，要穩固共建的基本盤。對十年來拓展的一些重點領域，一些重點區域、國家，我們不能顧此失彼，這是共建的根據地。

其次，要深耕合作新領域，即健康、綠色、數字和創新等領域。這些領域我們之前也做過，但是拓展的空間、深化的空間還是非常大的。在統籌發展與安全的同時，要開展小而美的項目，強調有效利用國內的援外資源和充分調動共建國家的積極性和主動性。

最后，要增添合作共建的新動力、新活力，要切實形成真正共建的氛圍。對此需要重視以下幾點：一是盡可能吸引國外企業、跨國公司參與“一帶一路”共建，促使建設和投融資主體多元化和國際化。這樣可以分擔風險。二是加強與國際機構、國際組織的合作，包括非政府組織和機構。三是發揮我國港澳地區的作用。港澳對“一帶一路”的期望非常高。四是鼓勵有條件的民營企業走出去，有些領域不是國有企業能夠干的。五是我們的生產業務、服務業的國際化水平要大幅度提升，這樣才能夠和我們強大的基建能力匹配起來。另外還要培育壯大能夠走出去的非政府組織，配合企業走出去。

（作者為國家發展改革委一帶一路建設促進中心主任；本文據作者在“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成就與展望”國際學術研討會上的發言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