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惠琳
“咕嘟——咕嘟——”
我好奇地尋向源頭,廚房里只有母親安靜地站著,一旁的湯鍋獨自呢喃。我眉頭一挑,有些不解,這么多年我還沒見過母親煲廣東老火湯呢。于是,我決定留下來看看這鍋煲自北方人之手的湯會是怎樣一番模樣。
我靠在冰箱門上,雙手環抱,看著母親,母親則三番兩次揭開鍋蓋往里瞧瞧,緊接著拿起手機聊著什么,不一會兒又手撐著下巴思索著什么?!肮距健距健蔽ㄒ徊换挪幻?、有條不紊的,是湯鍋輕緩的呢喃,是她低低的吟詠,像流水,輕、緩,卻有自己的節奏,像木魚,微、細,卻又不可忽視。煲一鍋湯,她卻是如此虔誠。
聽著這輕輕的呢喃,看著母親的忙亂,我不禁問:“怎么,突然想到要煲湯了?你不是說老火湯其實并不健康嗎?”“你最近不是上火沒胃口嗎?都上初三了,這樣可不行。鄰居阿梅說獨獨這種湯最是降火氣增食欲,她兒子正上高三呢,每半個月回家一次,點名要喝這個湯,說很好。”
我那特別講究科學飲食的老母親,終于也開始迷信起廣東的老火湯了,更沒想這土生土長的北方人,煲起湯來還似模似樣——“咕嘟——咕嘟——”隨著這湯慢慢地翻滾,燉湯的“咕嘟咕嘟”聲,大概是吃貨世界里最美的音樂了:一股暖意落入心底,暖暖的、柔柔的,這里面有母親的心意,像是來自母親的輕撫,舒緩又溫暖,母親的愛就這樣緩緩地流入心里,從此留在心底。
母親盛了一碗給我:“應該是煲成了,雙金湯,趕緊嘗嘗。”
這湯白白濃濃的,醇厚肉香和著絲絲草藥清香彌漫在屋里。我端起碗,嘗一口,湯撫過口腔,滑過喉嚨,果然,連味道也是輕柔的?!俺龊跻饬系暮煤?!”我驚喜地說。聽此,母親向我劃出手機屏幕上與鄰居阿梅滿屏的聊天記錄,說:“當然,也不看看我花了多少功夫?!?/p>
“獨腳金什么時候放?”
“一開始就要放啦?!?/p>
“那無花果呢?”
“不想湯太甜,中間放也行。還可以配點瘦肉或豬骨?!?/p>
…………
我看著手機上緊密的綠色聊天框,心中暖意更甚。
后來,我也時常看見母親一人站在廚房內,邊擺弄著湯料,邊獨自小聲念叨著:“獨腳金、雞內金、太子參,嗯……無花果必備?!薄肮距健距健泵棵窟@時,老火湯輕輕的吟詠仿佛又縈繞耳邊。
湯,在老廣人的字典里也許并不像字面上的解釋那么簡單,也不是現代化的營養學所能阻止的。它所帶來的聯想,不只是香氣或嘌呤,它還代表了一種生活的方式與盼頭,更是沉浸心底的慢節奏。
“咕嘟——咕嘟——”一聲聲,是母親對我的愛,默默沸騰,從不嘩然。
聲音記錄本
“咕嘟——咕嘟——”湯鍋在獨自呢喃。
母親是北方人,特別講究科學飲食,卻為了女兒的營養健康,學習煲起了廣東的老火湯,一切盡在愛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