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性格優勢對應激源及應激反應的緩釋效應：勇敢和節制的重要作用*

王軍妮 鄭林科 王 蘭

隨著社會競爭壓力的加劇，大學生的內心沖突和矛盾越來越多，各種心理障礙頻發。面臨同樣的壓力事件，有些學生能夠很好地調節壓力，有些學生卻表現出極強的壓力反應，如抑郁、焦慮、易怒、逃避等，說明某些個體因素在壓力源與壓力反應之間發揮著調節作用。這些因素包括個體的性格優勢、認知評價、應對方式、自我效能感、不良人格、主觀幸福感等[1-7]，其中性格優勢是研究者關注的重點。

性格優勢屬于積極的人格特質，主要體現在個體的認知、情緒和行為中[7]。研究發現高水平的性格優勢體現了大學生較高的心理免疫力[8]，如高性格優勢個體感知到的壓力較小[9]，遭遇壓力后具有快速的生理恢復能力[10]，經歷輕微的抑郁癥狀后也會很快恢復如初[11]。研究還證實了，大學生性格優勢對生活應激源所產生的應激反應具有顯著的負效應，其中勇敢和節制兩類優勢在降低應激源影響和舒緩應激反應中發揮了重要作用[12-13]。也有研究發現節制優勢可以抵御知覺到的壓力并減少心理癥狀[11]，并間接證明了勇敢能夠緩沖壓力對個體的影響[14]。但上述研究并未系統探索這兩類優勢在應激反應中是如何發揮緩釋作用的。由于不同的性格優勢對不同類型壓力和情境的敏感度不同，并非所有的性格優勢對應激反應的緩解效果均等[15]，所以有必要就勇敢與節制優勢在應激反應中的作用進行深入研究。

基于此，將系統探索性格優勢對應激源與應激反應影響的內在機制，重點分析勇敢與節制兩類優勢在應激源和應激反應中的作用，從而為開展相應的針對性引導提供理論參考，增強大學生應對現實挑戰和壓力的能力。本研究假設，性格優勢對應激源和應激反應起積極緩釋作用，而勇敢和節制的作用更為顯著。

1 對象與方法

1.1 對象

本研究抽取陜西某高校1～4年級學生，獲有效問卷1321份。性別分布：男生738人(55.9%)，女生583人(44.1%)；年級分布：大四401人(30.4.%)，大三284人(21.5%)，大二355人(26.9%)，大一281人(21.3%)；專業分布：文科291人，理科155人，工科875人。年齡22.06±2.92歲。

1.2 方法

1.2.1 學生生活應激問卷 采用Gadzella編制的學生生活應激問卷(Student-Life Stress Inventory,SLSI)。該量表共51個條目，其中，生活應激源有5個分量表(挫折刺激、內心沖突、外部壓力、生活變故、自我強加)，應激反應有4個分量表(生理反應、情緒反應、行為反應、認知反應)。量表測試大學生近3個月以來的生活應激及其反應，全部測驗為Likert 5點計分：1從無～5總是，得分越高壓力或反應越大。該問卷由河北師范大學心理學教授王欣翻譯，本土化修訂后的51題量表信度α=0.71。在此基礎上，該量表經本研究設計者鄭林科簡式為27個條目(應激源15條，應激反應12條)，各類分量表不變，本研究中學生(N=1321)樣本的量表信度α系數為0.936。

1.2.2 學生性格優勢量表 采用Peterson等人編制的優勢行動價值問卷(VIA-IS)的簡式“學生性格優勢量表”(SCSS)[16-17]，包括6大美德維度和24項性格優勢指標。其中：智慧美德(5項)、勇敢美德(4項)、人道美德(3項)、公正美德(3項)、節制美德(4項)、超越美德(5項)。量表測驗為5點計分，1完全不像我，5完全都像我，某項性格優勢得分越高，說明被試所具有的此項優勢越突出。本研究學生(N=1321)樣本量表信度α系數為0.874。

1.3 統計處理

使用SPSS 21.0對數據進行描述性統計分析、均值比較、相關分析和回歸分析等。使用AMOS 18.0擬合結構方程模型(SEM)，并做直接與間接效應路徑分析。

2 結 果

2.1 大學生性格優勢和應激反應的相關分析

大學生生活應激源總指數、六大美德和應激反應的相關分析表明，智慧、勇敢、人道、正義、節制和超越美德與應激源總指數均呈顯著負相關；六大美德與生理反應、情緒反應、行為反應及認知反應也呈顯著負相關。總之，任何一種美德均與生活應激源總指數和所有應激反應呈顯著負相關，見表1。

表1 大學生六大美德和應激反應的相關(r)

2.2 生活應激源影響應激反應的多元回歸分析

以大學生生活應激源的5維度(挫折刺激、內心沖突、生活變故、外部壓力、自我強加)為預測變量，分別以應激反應的4維度(生理反應、情緒反應、行為反應、認知反應)和總應激反應為被預測變量，做多元回歸分析(逐步法)發現，生活變故、自我強加、挫折刺激和內心沖突可以解釋29.4%生理反應的變化；自我強加、內心沖突、挫折刺激、外部壓力和生活變故可以解釋49.2%情緒反應的變化；生活變故、自我強加、內心沖突和挫折刺激可以解釋28.0%行為反應的變化；自我強加、內心沖突、挫折刺激、外部壓力和生活變故可以解釋48.2%認知反應的變化；全部生活應激源可以解釋53.2%總應激反應的變化，見表2。

表2 生活應激源誘發應激反應的多元回歸分析

2.3 大學生性格優勢緩解生活應激源的多元回歸分析

以大學生六大美德各維度(智慧美德、勇敢美德、人道美德、正義美德、節制美德、超越美德)為預測變量，分別以生活應激源的5維度(挫折刺激、內心沖突、外部壓力、生活變化、自我強加)和總應激源為被預測變量，做多元回歸分析(逐步法)發現，勇敢、超越、智慧、人道4大美德可以解釋挫折刺激12.2%的變化；勇敢、節制和智慧可以解釋內心沖突15.7%的變化；超越、勇敢、節制和人道可以解釋14.3%生活變故的變化；勇敢、節制、智慧和人道可以解釋9.5%外部壓力的變化；勇敢和節制可以解釋自我強加11.8%的變化；勇敢、節制、人道和超越可以解釋總應激源17.5%的變化。總之，勇敢能夠解釋任何生活應激源的變化，節制能夠解釋除挫折刺激外其它應激源的變化，且從影響力水平(Beta列)上來看，勇敢和節制是影響各種類型應激源的最重要因素，見表3。

表3 大學生性格優勢緩沖生活應激源的回歸系數

2.4 大學生性格優勢干預應激反應的多元回歸分析

以大學生六大美德各維度(智慧美德、勇敢美德、人道美德、正義美德、節制美德、超越美德)作為預測變量，分別以應激反應的4維度(生理反應、情緒反應、行為反應、認知反應)和總應激反應為被預測變量，做多元回歸分析(逐步法)發現，超越、節制和勇敢可以解釋12.7%生理反應的變化；勇敢、節制和超越可以解釋20.9%情緒反應的變化；超越、節制、人道和智慧可以解釋23.4%行為反應的變化；勇敢、節制和正義可以解釋22.7%認知反應的變化；勇敢、節制、超越和人道可以解釋26.2%總應激反應的變化。總之，節制能夠解釋全部應激反應變化，勇敢能夠解釋除行為反應外的其它應激反應變化，且從標準系數來看，勇敢和節制是影響各類應激反應的最重要因素，見表4。

表4 大學生性格優勢緩沖應激反應的回歸系數

2.5 大學生六大美德緩解總應激反應的多元回歸預測

為了考察生活應激源與大學生六大美德對應激反應變異量的解釋量，進行了分層回歸分析。第一步：以調節變量(性別、年齡和年級)為自變量，以應激反應總值為因變量進行回歸分析。第二步：以調節變量與生活應激源5因素為自變量，以應激反應總值為因變量進行回歸分析。第三步：以調節變量、生活應激源與六大美德為自變量，以應激反應總值為因變量進行回歸分析。當以調節變量為自變量時，可解釋應激反應變化的0.8%；當以調節變量和生活應激源為自變量時，二者可共同解釋應激反應變化的53.2%；當以調節變量、生活應激源與六大美德作為自變量，三者可共同解釋應激反應變化的58.8%。調節變量中勇敢美德、節制美德、超越美德、智慧美德對應激反應的影響最大，見表5。

表5 調節變量、生活應激源、六大美德影響總應激反應的層次回歸分析

2.6 大學生生活應激源、六大美德、應激反應結構方程模型

擬合“生活應激源-六大美德-應激反應”中介結構方程模型，經優度檢驗，部分中介效應模型優于完全中介效應模型，故選部分中介模型即模型1(見圖1)做進一步分析顯示，生活應激源對應激反應產生顯著的正效應(P<0.01)，誘發效應為0.73；六大美德對生活應激源產生顯著的負效應(P<0.01)，緩釋效應為0.46；六大美德對應激反應產生顯著負效應(P<0.01)，即干預效應為0.23。在此模型中，生活應激源對應激反應的直接誘發效應為0.73，六大美德在生活應激源與應激反應之間的中介效應為0.106(-0.46*-0.23)。此外，六大美德對生活應激源的緩釋作用剛好是對應激反應干預效應的2倍。總之，六大美德在生活應激源對應激反應的影響過程中起部分中介作用，即生活應激源不僅對應激反應有直接影響，而且還可以通過六大美德對應激反應產生間接效應，見表6。

圖1 模型1：生活應激源-性格優勢-應激反應中介效應結構方程模型

表6 模型優度檢驗

3 討 論

3.1 勇敢和節制是抗拒壓力的有力武器

本研究發現，勇敢和節制是影響各種類型應激源的最重要因素。并且勇敢美德對全部生活應激源及應激源總指數均具有顯著緩釋作用，說明勇敢美德是應對生活應激源的首要抗壓因子。面臨5種不同的壓力源(挫折刺激、內心沖突、生活變故、外部壓力和自我強加)，勇敢美德中的毅力激勵個體迎難而上，無論遭遇任何困境都能夠善始善終、盡力準時完成目標任務[16]；勇敢美德中的熱情能夠使個體保持精力充沛，無論做什么都會全心全意，竭盡全力[17-18]。可能勇敢美德中的毅力和熱情是抗擊壓力源的重要性格優勢，具有勇敢美德的人能夠克服生活應激源所帶來的恐懼和不適，泰然地甚至愉悅地向著既定目標努力奮進。

本研究還發現，節制美德對(除挫折刺激外)其它應激源各因子及應激源總指數具有顯著的緩沖作用。節制美德主要指堅持實現目標并能夠自我控制[19]，即恰當并適度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和需求、在最少地傷害自己和他人的前提下滿足自己的需求[16]。面臨不同的壓力源(內心沖突、生活變故、外部壓力和自我強加)，適度控制自己的需求和想法使節制者很少出現內心沖突和自我強加，在面臨重大生活變故和外面壓力時也能夠臨危不亂、謹言慎行。但對于生活中發生的細小挫折事件，他們還缺乏必要的免疫力。

3.2 節制和勇敢是應激反應的緩沖器

本研究表明，勇敢和節制是影響各類應激反應的最重要因素。并且節制美德對應激反應各因子及總應激反應均具有顯著的干預效應，證明節制美德是應激反應的第一緩沖器。節制個體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欲望、需求和沖動[20]，因而在面對困境時能夠有效控制自身情緒反應、認知反應及行為反應。生理反應由于和情緒反應具有相通性，故也得到了有效控制。總之，節制美德能夠有效干預本研究中的所有應激反應，是應激反應最有效的緩沖因子。

本研究還發現，勇敢美德對所有應激反應(除行為反應外)均具有顯著干預效應，是應激反應的第二緩沖器。勇敢的個體在面臨困境時往往會克服恐懼，堅定地向著既定的目標不懈努力，因而出現認知、情緒和生理反應的可能性較小。但是，勇敢者有敢為善的一面，也有敢為惡的一面(如大量吸煙的不良行為等)[18]，這可能是勇敢品德在個體行為反應方面干預效應不明顯的原因。除了勇敢和節制以外，超越和智慧美德在應激源和應激反應中也能夠起到一定的干預作用。具有超越美德的人總能找到困境中的積極力量，不被困難束縛[20]；擁有智慧美德的個體能夠及時形成適應壓力的策略[9]。因此，這兩種優勢也能夠一定程度上緩解壓力。

性格優勢是可以習得的，高校可以通過開設性格養成團體訓練課程，設計不同性格優勢主題的專項訓練內容，幫助學生養成各種優勢性格以面對壓力[21-22]。在體育運動中可以通過設置不同難度的訓練目標，以培養節制美德。因為體育運動是有目標的實踐活動，有的是為了獲得優異成績、有的是為了促進健康、有的是為了保持身材、控制體重，不管是何種目標，都會引起節制的動機，從而實現追求的目標。只是目標設置的高低不同，引起節制的程度不同[23]。還可以通過涵蓋學校整體生活的深度學習幫助學生建立勇敢信念、給予道德勇敢者以心理和環境支持、學校和教師做出勇敢的榜樣示范，如堅守道德立場、不畏社會壓力；捍衛道德價值、不畏危險；教師不顧危險、堅守專業的道德立場等，促進學生勇敢品德養成[24]。總之，可以通過團體訓練、體育鍛煉、學校支持等方式培育學生養成勇敢和節制美德，進而增強學生的抗壓能力，維護其身心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