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兵作戰利器
——“游蕩彈藥”

■ 王岐朋 寇曉斐 李錫鋒 鄭豪楠

"游蕩彈藥" 名稱來源于英語(loitering munition), 也被稱為自殺式無人機(suicide drone )、神風無人機(kamikaze drone),或被譯為“徘徊彈藥”、飛行手雷、飛行炸彈、巡飛導彈、巡飛彈等等——

澳大利亞Drone40 無人機

世界主要軍事強國意識到“無人機+彈藥”的作戰樣式將在今日以及將來作戰環境中扮演奇兵角色，故不遺余力地進行研發，不斷拓展其應用范圍。早在1996 年，美國、捷克、澳大利亞等國家，就開始“飛行手雷”的研發，“飛行手雷”的定義涵括范圍非常廣泛，如自殺式無人機、飛行手榴彈、飛行炸彈以及攻擊型無人飛行器等等。這類武器的最大特點是造型小巧、操作靈活，同時還具備相當可觀的攻擊力，是未來單兵作戰，特別是城鎮巷戰利器，也是現代化戰爭中無人機作戰的一個延伸。

飛行手雷與巡飛彈

1996 年美國推出“海上搜索者”無人機，2008 年美國試射“彈簧刀”巡飛彈，在研制之初均定義為“飛行手雷”。隨著人工智能的不斷完善、飛行彈藥當量的不斷提高，以及作戰對象的細化，根據智能化程度以及作戰對象不同，目前各國將其細為飛行手雷和巡飛彈，但本質上都可以看作飛行手雷。

飛行手雷

飛行手雷通常是傳統無人機與殺傷榴彈或破甲榴彈相結合，翅膀一般為旋翼，有四旋翼、雙旋翼、同軸雙槳等結構。這種機翼結構對操作人員要求較低，能夠通過快速培訓掌握飛行方法，不易失控“炸機”。飛行手雷的自身質量較小，一般為幾百克。它體積小，可以懸停于空中（約30 ～50min），也可以飛入建筑物內部，在更復雜的空間中尋找目標進行打擊。必要時還能取消任務讓其返回，可以說比巡飛彈更加靈活，更容易進行出其不意的打擊。作戰對象為單兵、輕型裝甲目標。

巡飛彈

巡飛彈通常是智能遙控無人機與高爆彈藥相結合。翅膀大多可折疊，有的類似無人機的機翼，有的類似巡航導彈的折疊翼。旋翼構型的巡飛彈現在比較少，因為它的滯空時間短、作戰半徑小。巡飛彈的自身質量相對較大，一般在幾千克到幾十千克，裝藥量大，飛行速度超過100km/h。飛行時間長、作戰半徑大、殺傷威力大。作戰對象為大型作戰裝備、建筑物、掩體。

單兵“游蕩彈藥”之紛呈

烏克蘭：臨時組合

最近另一段視頻被刷屏，視頻中一名俄軍士兵受傷后躺在掩體內等待救援，此時烏克蘭低空飛行的無人機發現掩體內的俄軍士兵后，投下一枚手榴彈，受傷士兵反應迅速，及時將手榴彈拋出，烏軍無人機接著又投下第二枚，結果依然被士兵拋出，第三枚則根本未投放準確，士兵安然無恙。視頻未顯示手榴彈或手雷的形狀，但從其投下到士兵拋出后的時間差及投放的準確度推測，其可能為單兵隨身攜帶的木柄手榴彈。烏軍士兵僅僅是將手榴彈的拉繩拉出，并與無人機的懸掛裝置進行組合，即完成了臨時拼湊的“飛行手雷”。

隨著包括Mk19 自動榴彈發射器等北約援助的武器抵達烏克蘭，烏軍獲得了M430 系列40mm殺傷破甲兩用榴彈，這種性能優異的彈藥受到烏克蘭軍隊前線多旋翼無人機操控員的青睞，通過安裝3D 打印尾翼和修改保險，成為烏克蘭多旋翼無人機的新彈藥。

烏軍大量使用的M430 系列 40mm 殺傷破甲兩用榴彈比VOG-17系列30mm 榴彈威力更大，它可以擊穿76mm 厚的均質鋼裝甲，碎片殺傷半徑約5 ～15m。

烏軍已經開始使用大量商用多旋翼無人機掛載M430 系列40mm殺傷破甲兩用榴彈，這種無人機掛載榴彈的戰術更加靈活，幾乎可以擊中戰場上發現的所有目標。甚至有視頻顯示，烏克蘭多旋翼無人機拋擲的M430 系列40mm 殺傷破甲兩用榴彈摧毀了俄羅斯坦克。

俄羅斯：簡單改裝

俄烏沖突中，無人機掛載手雷發起攻擊的戰術在俄軍中也有運用。2022 年10 月27 日，俄羅斯國防部公布一段俄軍無人機精確打擊烏軍陣地的視頻。畫面顯示，俄軍利用高空優勢，發現并鎖定烏軍位置，隨后俄軍無人機從上空拋下手雷，精準砸中掩體中躲藏的烏軍士兵。烏軍士兵被砸后倉皇爬出，驚魂未定地看著手雷在身旁爆炸。此后，俄軍無人機接連拋擲爆炸物，烏軍陣地升起滾滾黑煙。俄國防部表示，俄軍通過這種方式挫敗了烏軍的多次進攻。視頻中，俄軍使用的無人機是一個結合體，即在無人機上掛載手雷的簡單模式。

烏克蘭無人機掛載M430 系列40mm 殺傷破甲兩用榴彈

俄軍士兵首先將自制的遙控拋投裝置綁在無人機上，再將手雷的保險銷拔掉，換用針代替，然后將手雷掛載到無人機上。準備完畢后，放飛無人機，無人機即飛向烏軍陣地展開空襲。俄軍士兵表示，這種攻擊方式雖然精準度不高，但在坑道作戰以及巷戰、城鎮街道作戰中將帶來意外之喜。

以色列：操作簡便

2022 年5 月10 日，以色列拉斐爾先進防御系統公司及其美國子公司RSGS 在2022 年“陸軍遠征戰士實 驗”（Army Expeditionary Warrior Experiment，AEWE）測試中展示了“螢火蟲”巡飛彈。這種便攜式微型戰術“游蕩彈藥”是“長釘”（Spike）系列精確制導導彈系統的一部分，用于在任何環境中進行近距離戰斗中的精確打擊。“螢火蟲”巡飛彈設有先進的多光譜導引頭、非制冷紅外傳感器、高清CMOS 日間傳感器以及接近傳感器，可檢測、識別、跟蹤非常靈活的目標。“螢火蟲”巡飛彈垂直起飛，可攜帶質量350g 的彈頭。

俄軍無人機精確打擊烏方陣地的視頻截圖

手雷爆炸后的黑煙

拉斐爾公司聲稱，“螢火蟲”巡飛彈的操作界面設計方式盡可能減少認知負荷。在2 天的測試過程中，7 個步兵小隊的士兵學會了如何操作該巡飛彈。士兵們測試了它在城市地區戰斗的有效性，例如，操作員向建筑物頂層的模擬敵方狙擊手位置發射它。

參加測試的軍事觀察員觀看后表示，這種技術適用于城市環境作戰。在高風險區域，如果軍方使用這種巡飛彈，他們可以挽救許多生命。

自 2020 年投入使用以來，以色列國防軍已經使用“螢火蟲”巡飛彈在城市地區對巴勒斯坦開展行動。

澳大利亞：機小鬼大

澳大利亞Drone40 無人機是DefendTex 防務公司在2019 年公開發布的各種新系統之一，在2020 年10 月的一次任務演習中，英國陸軍曾使用該系統進行訓練。

Drone40 無人機可以從40mm榴彈發射器上發射，也可以手動發射。其總長度取決于安裝的載荷類型，但相關數據顯示，它的核心長度接近5 英寸（127mm），因此，需要一種發射超長尺寸“彈藥”的40mm 榴彈裝置，例如在英國和美國部隊服役的HK AG36 榴彈發射器的改進型。

Drone40 無人機配有視頻攝像頭，攻擊模塊可以在現場輕松更換，例如高爆彈、煙霧彈、閃光彈等。投擲完成后，Drone40 無人機可以回收和重復使用。

配裝攝像頭和攻擊模塊后，Drone40 無人機可以充當“游蕩彈藥”，在某個區域上空盤旋，等待目標出現，然后在目標出現時被指示是否發起進攻。Drone40 無人機拍攝的圖像通過視距鏈傳輸給操控人員的手持平板電腦，操控人員通過平板電腦對其下達指令，還可以通過GPS 進行導航。在復雜的自然環境，比如茂密叢林、密集城市，進行預先偵察至關重要，Drone40 無人機可以給部隊提供一種預先偵察敵軍或其他危險的手段。

Drone40 無人機巡航速度20m/s，飛行距離至少12 英里（19.3km），可以在空中停留30 ～60min，這取決于它們所攜帶的有效載荷類型。Drone40 無人機也有“先天缺陷”——單機執行較遠距離任務時，常會飛出操控員“視野”，使操控員無法繼續實施有效操控。這時，就需要派出另一架無人機作為中繼站，對其施以援手。

Drone40 無人機在發射后至少可以以半自主編隊的形式協同作戰，這意味著一個人可以發射多架Drone40無人機，它們可以被指揮飛到指定地點，而后被通知拋擲彈藥。通過混合使用不同類型的彈頭，可以同時更有效地打擊復雜和分散的目標。

Drone40 無人機裝備的諸多有效載荷將賦予部隊更多的能力。躲在掩體后面的友軍部隊可以派出Drone40 無人機飛到敵軍陣地，從上方發動攻擊。部署煙幕彈以屏蔽自己的行動，或干擾敵軍的通信系統、傳感器，使他們迷惑或迷失方向。

美國：注重實用

Drone40 無人機不是目前市場上唯一可以從40mm 榴彈發射器發射的無人機。美國陸軍在2019 年度“陸軍遠征戰爭實驗”測試期間評估了另一種型號，即Skyborne Technologies 公司的Cerberus GLH 無人機，該無人機安裝有40mm 榴彈發射器，可發射3 發榴彈。幾年來，該公司致力于Cerberus GLH 無人機的不斷改進。目前，公司已經推出掛載5 發轉輪式40mm 榴彈發射器的該型無人機。

2020 年，美國陸軍研究實驗室(ARL)的研究人員為另一種配備攝像頭、40mm 榴彈發射器的無人機設計申請了專利，簡稱榴彈發射無人機系統(GLUAS)。這款無人機可以在空中停留90min，但最大航程只有1 英里（1.6km）多。此外，從其指揮和控制界面選項來看，它的航程有限。

美海軍非常重視無人作戰裝備的發展，在艦載無人機、無人水面艇和無人潛航器等方面，均處于世界先進水平。事實上，美國此前就曾考慮過從海洋深處發射或釋放無人裝備，并積極研發潛射無人機。1990 年代，美海軍就從核潛艇上試射了“海上搜索者”無人機，該機采用可折疊機翼，用魚雷發射管發射。2007 年，美海軍又用核潛艇進行“鸕鶿”無人機發射試驗。2013 年，美海軍從潛艇魚雷發射管成功發射XFC 無人機。此外，美海軍曾用核潛艇上的垃圾處理出口發射“彈簧刀”巡飛彈。美軍2015 年研發的“上浮式有效預置載荷”項目，是將無人機存放于深海密閉艙內，然后預置到海底，需要時再借助遠程遙控的方式，讓深海密閉艙的運載器升至海面，并快速釋放內部的無人機。

“彈簧刀” 300 巡飛彈被設計為一種消耗性產品，它長2 英尺（610mm），質量6 磅（2.7kg），采用緊湊輕質的多聯發射裝置，可由一名士兵攜帶。標準配置裝6 發彈，此時總質量約74kg，30s 內即可完成新一輪彈藥裝填，極大增加了排級步兵單位的精確火力，可在全環境下實現遠程發射控制。可與地面戰術車輛集成，保護作戰基地及機動部隊。可與現有地面作戰系統集成，提供情報、監視與偵察和跨域通信及指揮與控制。

美國陸軍研發的無人機發射榴彈渲染圖

美國Skyborne Technologies 公司的Cerberus GLH 無人機

捷克：不甘落后

PHOLOS 飛行手榴彈由捷克防務系統（Czech Defence Systems）公司開發，為共軸反轉式螺旋槳無人機。目前有PHOLOS 和PHOLOSII兩個型號，作戰對象分別為步兵和裝甲車輛，兩款裝備體積都不大，前者只有中國77 式木柄手榴彈大小，后者比中國反-3 式反坦克手榴彈直徑稍微大些。

PHOLOS 結構非常簡單，續航時間非常短，只有5min，遙控距離1000m。其配有晝夜兩用攝像頭、圖像回傳鏈路和控制鏈路、破片式殺傷爆炸彈頭。控制終端是一部簡單的平板電腦。PHOLOS 用于反狙擊手，只要大致確定了狙擊手的位置，就可以放出PHOLOS。其聲音很小，對方狙擊手很難覺察。當操控員通過攝像頭看到狙擊手之后，就可以操控它直接沖下去，引爆彈頭消滅狙擊手。對方即使藏在灌木叢或廢墟里也無濟于事，攝像頭的熱紅外功能可以輕易發現目標。

捷克反步兵人員版本PHOLOS 無人機

捷克反裝甲版本PHOLOSII 無人機

反裝甲版本PHOLOSII 的續航時間達到25min，攜帶一個質量1kg 的聚能破甲戰斗部。其完全可以打穿現代坦克的頂部裝甲，質量僅有4kg。

在現代電子技術和飛行控制技術的幫助下，這兩種無人機都能發揮近乎于迫擊炮的威力，而且比迫擊炮的精度更高，還能起到短時間航空偵察的作用。使用它們也不需要攜帶沉重的迫擊炮身管和底座，一個步兵班就可以攜帶幾十枚PHOLOS，更不需要士兵冒著生命危險接近目標附近投擲。目前，尚不清楚PHOLOS 的抗干擾能力如何。

中國：戰術靈活

在2021 年舉辦的珠海航展上，中國航天空氣動力技術研究院展出共軸反轉式雙旋翼飛行器彩虹817（CH-817）微型攻擊無人機，結構分為上下兩個模塊，兩個模塊之間設有小型共軸雙旋翼。CH-817 微型攻擊無人機采用通過上下兩層旋翼之間的氣壓和氣流不斷修正落點,從而達到精確打擊的目的。

CH-817 微型攻擊無人機是質量僅有850g 的自殺式攻擊無人機，載荷200 ～300g，外形很像一個普通的保溫杯。飛行速度可達18m/s，可以飛行15min，理論攻擊距離16km。這種無人機既可以用于偵察，也可以用于攻擊，搭載武器時相當于一個“飛行的手榴彈”。可以鉆入塹壕里爆炸，比迫擊炮還要準，專門殺傷對方兵員。

2021 年舉辦的珠海航展上，中國航天空氣動力技術研究院展出的彩虹817(CH-817)微型攻擊無人機

中國諸多企業也研制出“游蕩彈藥”，并且參加了2022 年舉辦的珠海航展。這些“游蕩彈藥”可能沒有CH-817 微型攻擊無人機那么精密，但非常有特點。一種手雷采取共軸雙旋翼飛行方案，與CH-817 微型無人機在氣動設計上相近，但其下部的戰斗部是最普通的手雷或炸彈，應該是非常廉價的一種飛行手雷。

廣東省軍工集團展出的SEL4-FL01飛行榴彈有直徑60mm、100mm 兩種款式，兩者均采用四旋翼，其下方可選掛手雷或其他作戰載荷，飛行距離5 ～15km，載荷800g～4kg，可以是發煙手雷、殺傷手雷或溫壓彈等彈藥。如果選配溫壓彈，可以打擊地堡、坑道、戰壕里的有生目標。如果選配400g 的聚能裝藥，甚至能擊穿全球現役主戰坦克的頂部，是最廉價的坦克殺手。如果選配尋的彈，攜帶被動探測雷達，可打擊敵方的雷達、干擾機和通信指揮中心。如果選配模擬彈，飛至目標處爆炸，發出紅色濃煙表示命中，可用于軍事演習、日常訓練。如果選配發煙罐，其可發出濃煙90s，當然也可以用于配合己方坦克進攻作戰時的煙幕掩護。這種飛行榴彈的飛行時間15min，飛行高度5800m，飛行速度100km/h，抗風6 級，防水防塵，工作溫度也不限，而且飛行時幾乎無噪聲，也無多少雷達反射面積，對方幾乎無有效的防御手段，可以說能打得敵軍猝不及防。SEL4-FL01飛行榴彈更大的特點是便宜，有人預測其售價應該在2000 元人民幣以內，是一種極為廉價的精確打擊武器。

單兵模型手持彩虹817 微型攻擊無人機

2022 年舉辦的珠海航展上，廣東省軍工集團展出SEL4-FL01 飛行榴彈

單兵模型身旁的無人機發射器，其可安裝諸多彩虹817 微型攻擊無人機

微型無人攻擊機引發戰場新變化

微型無人攻擊機可能成為未來單兵裝備的新標配。微型無人攻擊機結構簡單、便于攜帶、易于操作，不需要跑道和特殊的發射軌道，根據需要能隨時隨地發射，能像發射小型巡航導彈一樣對目標發起精確打擊。較當前有效射程不超過幾公里的槍支而言，微型無人攻擊機顯然有極大優勢，會更受單兵青睞。未來戰場上，單兵攜帶數架微型無人攻擊機，會像現在攜帶槍支一樣普遍，單兵打擊武器有望實現真正的遠程化、精確化和立體化。

微型無人攻擊機可能成為非接觸精確打擊的新方式。微型無人攻擊機體積小、噪聲低，隱身性能好、打擊精度高，以低空、超低空快速飛行，極易突破傳統的防空體系，借助人工智能技術可以更精準識別、鎖定重要人物以及裝甲裝備、指揮中樞等要害目標。無論目標所處何種地貌、地形，微型無人攻擊機都可直接奔襲目標，或按指令與其他無人、有人力量協同，對目標實施蜂群作戰和飽和式攻擊。

SEL4-FL01 飛行榴彈說明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