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必讀書目中挖掘考點

李蘭

老子說“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莊子講究“得魚而忘荃”、“得意而忘言”。這其實都跟費先生所說的“不但文字是多余的，連語言都并不是傳達情意的唯一象征體系”有著殊途同歸的意思。

語言往往是有局限的，但我們要表達的意思卻是層次意蘊異常豐富的。我們常常會感覺語言在表情達意上的一種空洞感和乏力感。甚至越是華麗的言辭，越是會把本來的意思扭曲得面目全非。很多時候，雕飾是多余的，返璞歸真反倒是容易直擊心靈；很多時候，甚至語言都是多余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我們閱讀、思考、練習(xí)表達和寫作，都是為了熟練地掌握語言這種工具，以能夠更加準確地表情達意；但往往最打動人心的美，最引人深思的哲理，都不在于我們刻意的議論抒情里。我們要掌握語言這種工具，但又不能被語言所束縛。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適當(dāng)?shù)臅r候，語言的留白，其本身就有很強的感染力和說服力。

素材對接：朱光潛先生在其《無言之美》一文中說：藝術(shù)具有無言之美，也就是說藝術(shù)因為留白而給人留下了豐富的想象和創(chuàng)造空間，這就是藝術(shù)之美的精髓。法國作家福樓拜也說：小說之所以好玩，是因為它背后有一個無言的敘述者。正是由于這個無言者的中立或冷漠才造就了小說之美。教育同樣需要無言之美。孔子說：不憤不啟，不悱不發(fā)。蘇格拉底也有教育的產(chǎn)婆術(shù)。因為老師的無言，才成就了學(xué)生的有言。

運用示例：無言是一種美。它美在站起來的你囁嚅著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老師卻始終充滿著溫暖和鼓勵的目光里；它美在“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的瀟灑自然里；它美在翠翠始終和黃狗守著那艘渡船的剪影里。費孝通先生說，在很多情形下“不但文字是多余的，連語言都并不是傳達情意的唯一象征體系”，語言文字誠然是很美的，可在有時候，語言文字的留白更蘊含著一種別致的美感。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在最觸動人心的美面前，再精致的語言也略顯矯情，再靈動的語言也略顯笨拙了。

知識豐富，并不代表思維靈動，也不代表能力超群；知識缺乏，并不必然等同于智力低微，或是能力低下。可我們往往把“學(xué)歷高”，在下意識中置換為“能力強”，那么相應(yīng)的，“學(xué)歷低”就意味著“能力弱”；我們甚至還把“考分高”，在下意識中置換為前程遠大，那么相應(yīng)的，“考分低”就意味著前景黯淡。故而，考分高的，常常有一種可以征服世界的膨脹感，而考分低的卻往往覺得自己抬不起頭；學(xué)歷高的，常常有一種自恃身份居高臨下的優(yōu)越感，學(xué)歷低的似乎連說話都直不起腰。但知識帶來的不該是優(yōu)越感，因為豐富的知識有利于我們進行思考和判斷，卻并不等同于我們的思考和判斷就一定準確。就比方說一個農(nóng)業(yè)大學(xué)的學(xué)生下田種地，并不必然就會比大字不識的老農(nóng)更里手；插秧的速度，恐怕還沒有農(nóng)村的孩子來得熟練靈巧。一如《鄉(xiāng)土中國》里所說，“鄉(xiāng)下孩子在教室里認字認不過教授們的孩子，和教授們的孩子在田野里捉蚱蜢捉不過鄉(xiāng)下孩子，在意義上是相同的。”

我們要豐富自己的知識，更要提高自己的思想境界。懂得越多的知識，越要認識到世界的廣闊無垠，越應(yīng)該生出一種謙卑來。不應(yīng)該讓“知識豐富”成為我們心胸狹隘固執(zhí)己見的可笑牢籠。

素材對接：讀書的真正目的是追求智慧，而非單純的知識，從表面上來看，讀書是一個悖論：讓你在求知的過程中越來越覺得自己的無知。這就像蘇格拉底所說的“承認自己的無知，乃是開啟智慧的大門”。莊子說“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這句話被很多人誤讀為勵志名句——鼓勵人多讀書，其實莊子的意思完全相反，莊子想說的是，生命是有限的，而知識是無限的，以有限的生命去追逐無限的知識，會把自己搞得非常危險。所羅門王也說過類似的話，“著書多，沒有窮盡；讀書多，身體疲倦”。這些話表面上很消極，但他其實是想告訴我們，知識是無限的，在求知的過程中，必須對知識的無限性保持足夠的謙卑。

所以，讀書首先可以培養(yǎng)自己對未知世界的敬畏。隨著閱讀的深入，你才能知道知識的大海是沒有邊界的，我們所知道的真的是太有限了。（選摘自羅翔《圓圈正義》）

運用示例：知識可以改變一個人的眼界，讓人能更容易透過現(xiàn)象抓住事物的本質(zhì)；知識也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氣質(zhì)，讓人因為對世界的了解更加深入而越加自信。但知識最重要的應(yīng)該是改變一個人的涵養(yǎng)，讓人學(xué)會謙謹，學(xué)會對更廣闊的未知保持一種敬畏之心。牛頓年老時寫道：“我并不知道我在世人眼中是什么模樣，對我來說，我似乎只像是一個在海邊玩耍的男孩，不時找一顆平滑的卵石，或是比較美麗的貝殼來取悅自己。而真理的大海則橫陳在我面前，一無發(fā)現(xiàn)。”費孝通先生說：“鄉(xiāng)下孩子在教室里認字認不過教授們的孩子，和教授們的孩子在田野里捉蚱蜢捉不過鄉(xiāng)下孩子，在意義上是相同的。”知識不該成為傲慢與偏見的起點。

費先生說：“提倡文字下鄉(xiāng)的人，必須先考慮到文字和語言的基礎(chǔ)，否則開幾個鄉(xiāng)村學(xué)校和使鄉(xiāng)下人多識幾個字，也許并不能使鄉(xiāng)下人‘聰明’起來。”費先生是在提醒文明傳播者們，不能不考慮鄉(xiāng)土社會的特點和實際情況，一廂情愿地想把“先進文明”灌輸?shù)洁l(xiāng)下人的腦袋中去。也就是說脫離了實際情況的文化輸出，哪怕動機是充滿了善意的，也很可能毫無回應(yīng)，乃至于適得其反。

無論是想獲得個人或是想獲得群體的認同，都不能演變成一種自我感動的單方面宣講。“這是對他（們）好的，所以他（們）應(yīng)該歡天喜地地接受才對”，這背后隱藏了一個很重要的前置主謂框架，那就是“我（們）認為”。然而，不站在對方視角去感受、去思考、去行動的“我（們）認為”，真的就是對的嗎？這種具有居高臨下意味的強加的善意，往往可能造成的不是進步，而是傷害，甚至演變成一種文化霸權(quán)主義。

送去對方需要的，而不是送去“我（們）認為”最好的，恐怕才能真的受到歡迎，受到心悅誠服地追隨。

素材對接

她身著中國傳統(tǒng)服飾，在山間汲泉水，在菜地摘時蔬，在幽靜的院落里烹飪傳統(tǒng)美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生夏長，秋收冬藏，一切依照時令而行……四川女孩李子柒，從中國農(nóng)家的衣食住行中取材拍攝視頻，作品散發(fā)著濃濃的煙火味道和田園氣息。這些視頻從國內(nèi)火到了國外，不少外國人通過視頻，開始了解“有趣又好看”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進而開始喜歡中國人，喜歡這個國家。

李子柒的視頻，沒有對中國文化進行直接介紹和夸贊，甚至連臺詞都很少，她只是默默地在那里干著農(nóng)活，偶爾跟奶奶說幾句四川方言。“歪果仁研究協(xié)會”會長高佑思認為，李子柒的視頻之所以能吸引外國人，主要是因為它脫離了西方人熟悉的工業(yè)化語境，與大城市觀眾的物質(zhì)主義生活方式相去甚遠，使他們看到了想要的生活。他甚至評論說，李子柒的視頻觸動了人們內(nèi)心最深沉的區(qū)域，“通過視頻你能感受到溫暖，感受到家庭的意義。”

運用示例：如今，中國日益走近世界舞臺中央，中國與世界深度融合、相互激蕩，在外國朋友對中國越來越好奇，但卻又充滿著許多提防和誤解的當(dāng)下，我們應(yīng)當(dāng)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向世界展現(xiàn)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

灌輸和強加式的講故事方式不僅無法引起人們的共鳴，甚至?xí)a(chǎn)生負面效果。尤其是，如果完全無視不同的國家和民族在文化方面和語言表達方式上面的差異，更會對故事的傳播效果帶來不利影響。費孝通先生曾說，“文字下鄉(xiāng)”時應(yīng)該考慮中國農(nóng)村的鄉(xiāng)土本色，同樣的，輸出中華文化時，也應(yīng)該考慮不同文化間的差異和共通之處。尊重差異，抓住共通的渠道，就像是李子柒的短視頻那樣，呈現(xiàn)人們對真善美的共同追求，呈現(xiàn)人們對于家庭和自然的守望，或許才是那條讓中華文化直抵人心的最平坦最有魅力的通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