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食品FOP標簽實施國際經驗及啟示

黃澤穎 韓軍花 楊月欣

(1. 農業農村部食物與營養發展研究所，北京 100081；2. 中國營養學會，北京 100053)

引導兒童養成健康飲食行為是《中國兒童發展綱要(2021—2030年)》的一項主要目標。目前，中國兒童貧血率和生長遲緩率已得到有效控制，營養不足狀況得到根本改善，但膳食結構不合理導致的超重肥胖問題日益嚴峻，據《中國居民營養與慢性病狀況報告(2020年)》顯示，6～17歲的兒童青少年超重肥胖率接近20%，6歲以下的兒童達到10%[1]。預包裝食品已成為中國居民日常飲食的重要組成部分[2]，但兒童消費薯片、薯條、糖果、含糖飲料等食品仍較普遍[3]，應重視這些食品對兒童健康的影響并及時采取相應的干預措施。

反觀國際上圍繞兒童肥胖與膳食結構問題，一些國家制定了應對措施，例如，對加糖飲料征稅、增加露天場所的體育活動、實施包裝正面(Front of Package，FOP)標簽[4-5]。其中，FOP標簽是指呈現在食品包裝正面簡化的營養信息，通過符號/圖形、文字或其組合，提供關于食物的整體營養狀況或關鍵營養成分信息[6]。FOP標簽由于簡單易懂能幫助消費者快速了解食品營養質量，被世界衛生組織(WHO)和國際食品法典委員會(CAC)推薦與提倡[6-7]。雖然中國FOP標簽起步晚，但在2019年已將推行計劃列入《健康中國行動計劃(2019—2030)》，預計2030年前完成實施目標。當前，關于兒童食品FOP標簽研究，國內已有少數學者開始關注，有研究[8]發現，中國的兒童家長最偏好多交通燈信號標簽，并希望在烘焙食品、牛奶及乳制品、含糖飲料標示糖、鹽以及總脂肪等信息。然而，現有研究缺乏系統的國際經驗梳理與總結，難以全面支撐相關FOP標簽設計。針對研究缺憾，研究擬基于文獻與國外官方報道，介紹國際上適合兒童食品的FOP標簽實踐經驗及其中成功案例，同時揭示現實中FOP標簽應用的主要干擾因素，最后結合中國實際提出若干政策建議。

1 國際上適用于兒童食品的FOP標簽概覽

1989年，瑞典Keyhole標識作為全球第一個FOP標簽實施以來，至今全球已有超過40個國家推行FOP標簽。基于官方報道與FOP標簽的適用人群，全球大致有10個FOP標簽可應用于兒童食品。從表1看出，這些FOP標簽的營養素度量法模型包括分類模型/閾值系統、連續模型/評分系統以及半連續模型/結合系統，但以分類模型/閾值系統居多。所謂分類模型/閾值系統，是指通過某一營養成分高于或低于某一特定閾值判定；連續模型/評分系統是計算食品的營養價值得分進行等級評定；半連續模型/結合系統是將閾值和評分相結合。Keyhole標識、心臟檢查標志、較健康選擇標志、選擇標識、警告標簽對食品的營養成分含量均設置閾值，其區別在于，前4種標簽屬于推薦型FOP標簽，對比較健康的食品貼示標簽，而警告標簽屬于限制型標簽，對高能量、高糖、高飽和脂肪酸、高鈉等食品進行標示。在采用連續模型/評分系統的FOP標簽中，指引星標簽、NuVal評分標簽都將推薦性營養成分/食物組與限制性營養成分相減或相除，再對分數直接顯示或者轉化為星星顆數，分數或星級越多，整體營養質量越高。與連續模型/評分系統區別的是，Nutri-score標簽、健康星級評分系統采用半連續模型/結合系統，即分別對食品中單個限制性營養成分、推薦性營養成分/食物組的含量分別設置分值，然后累加或相減得分，再進行評級。

表1 國際上適合兒童食品的FOP標簽概況

在10個FOP標簽中，僅有正面事實標簽與美國包裝背面(Back of Package，BOP)標簽強制標示的營養成分最緊密相關。所謂BOP標簽，是指展示在包裝袋/盒背面的食品營養信息和特性說明，如中國的營養成分表。美國在營養事實標簽強制標示能量以及膳食纖維、蛋白質、維生素D、鉀、鈣、鐵、脂肪、飽和脂肪酸、反式脂肪酸、膽固醇、總糖、添加糖、鈉[13]11-15，而正面事實標簽直接將營養事實標簽的飽和脂肪酸、鈉、糖的含量信息及其日需攝入量百分比顯示在標簽上。與該國BOP標簽聯系比較緊密的是警告標簽，智利BOP標簽強制標示每100 g或每100 mL食品的能量、蛋白質、碳水化合物、脂肪、飽和脂肪酸、膳食纖維、鈉含量及其每日攝入量百分比[15]，而警告標簽直接以BOP標簽的能量、飽和脂肪酸、鈉含量信息為判斷依據，對于糖含量信息，警告標簽要求食品企業強制提供。而其他8個FOP標簽考量的營養成分多于BOP標簽強制標示的營養成分，例如，Keyhole標識、心臟檢查標志、較健康選擇標志、指引星標簽、健康星級評分系統，將食品中全谷物、水果、蔬菜、堅果、豆類、牛奶其中一種或幾種含量納入評價指標，而選擇標識、NuVal評分標簽考量了較多的維生素與礦物質含量。

2 FOP標簽引導兒童及家長健康消費效果與干擾因素

圍繞上述可適用于兒童食品的10個FOP標簽，基于文獻梳理發現，Nutri-score標簽、健康星級評分系統尤其警告標簽在實際應用或試驗中能為學齡兒童自己選擇食品或家長為學齡前兒童挑選食品過程中發揮有效的引導作用。如表2所示，多數學者通過隨機對照試驗等手段研究認為，警告標簽讓兒童及其父母容易理解貼標簽食品存在的健康風險并傾向于減少不健康食品消費[18-19,21]。警告標簽的引導作用主要源于立法強制實施與圖標醒目：一是智利參議院出臺并實施針對兒童食品的《食品標簽和廣告法》，要求在高添加糖、高飽和脂肪酸、高鈉或高能量的食品和飲料包裝正面強制標示警告標簽，并限制向14歲以下兒童售賣以及限制在日托所/學校銷售貼有警告標簽的食品[23-24]；二是智利警告標簽的圖標類似于“停止”的交通警示牌與香煙盒的“吸煙有害健康”警告，且“高糖”“高飽和脂肪酸”“高鈉”“高能量”的字體較大，傳達的信息簡潔明了，兒童及其父母識別與理解難度較小[25]。受智利警告標簽示范影響，2017—2020年，秘魯、烏拉圭、以色列、巴西、加拿大、墨西哥、哥倫比亞7個國家陸續批準或實施警告標簽，使警告標簽成為全球越來越普遍的干預措施[26-27]。

表2 有效引導兒童與家長健康食品消費的FOP標簽相關文獻

令人擔憂的是，不少企業以不健康食品包裝正面做營銷，旨在吸引兒童與家長注意與購買[28]。圍繞兒童及其父母如何根據FOP標簽與包裝正面的營銷信息做出選擇的問題，不少研究發現，營銷信息干擾了兒童與家長的健康食品選擇：一方面，兒童容易受不健康食品包裝上卡通人物、體育明星代言等誘導而忽略了FOP標簽信息[29-30]，尤其是低收入家庭的兒童更受影響[17]；另一方面，家長為兒童選擇食品時雖然看到FOP標簽信息，但諸如營養聲稱、天然水果圖片也干擾他們對食品健康程度的有效判斷[31-32]。

3 實施適合中國兒童食品FOP標簽的政策建議

研究展示了國際上適合兒童食品的FOP標簽及成功案例，但也指出了干擾兒童及其家長根據FOP標簽選購健康食品的營銷信息，這為中國推行兒童食品FOP標簽及其配套措施提供了啟示。據此，研究擬從可行性FOP標簽方案、購買人群營養素養提升以及食品標簽信息規范等方面提幾點政策建議。

3.1 結合營養成分表強制標示的營養成分實施類似警告標簽的FOP標簽

目前，中國的營養標簽體系正逐步健全，但最為常見的是預包裝食品營養成分表。與實施適合兒童食品FOP標簽的國家相比，中國營養成分表強制標示的信息較少，僅有能量、碳水化合物、蛋白質、脂肪以及鈉含量。鑒于健康星級評分系統與Nutri-score標簽的評價指標納入的營養成分/食物組超過10種，而中國營養成分表強制標示的僅有4種營養成分，故目前在中國實施類似的FOP標簽可行性不高，只能在強制標示的營養成分增加時再考慮實施類似方案。但借鑒警告標簽實踐經驗，設置預包裝食品高能量、高脂肪、高鈉的閾值，并對超過閾值的食品進行文字標示，則在中國推行警告標簽的可行性較高。

3.2 明確FOP標簽的格式以及規范企業的營銷信息標示

目前，中國的相關規定允許商家在食品包裝正面利用卡通圖片、明星代言、營養聲稱宣傳兒童食品，則可能與未來中國推行的FOP標簽形成競爭關系，爭奪消費者的有限注意力，尤其是營銷信息如果采用鮮艷顏色、較大字體以及特殊形狀，則更容易誘導兒童家長做出購買決策，最終導致FOP標簽成為“一紙空文”。因此，建議中國對FOP標簽在包裝正面的信息表達方式、大小、顏色、位置等格式進行明確規定，保障FOP標簽清晰醒目不被忽視。此外，規范企業在兒童食品包裝正面使用的營銷信息，確保FOP標簽能被消費者一眼發現，并不過多地受到營銷信息干擾。

3.3 提升學齡兒童、學齡前兒童父母的營養素養，學會甄別食品包裝信息與利用FOP標簽

在中國，父母主要負責為學齡前兒童挑選食品，而學齡兒童會傾向于自己選擇食品，但這兩類人群往往會根據自己的偏好、購買體驗、商家宣傳等作決策，容易忽略包裝的營養信息。營養素養是個人獲取、處理和理解食物和營養的基本信息，以及運用這些信息作出正確的健康決策的能力[33]。中國重視公眾營養素養水平提升，并將其列為《國民營養計劃(2017—2030)》主要目標。為了讓學齡兒童、學齡前兒童父母能以FOP標簽作為消費決策重要依據，不受商家營銷信息干擾，中國要重視這類人群的營養素養培育，建議從提高營養信息獲取與處理能力入手，在學校以及社區開展科普宣教，培養他們在選購食品時具備關注營養健康信息，甄別和應用正確信息的意識，客觀看待營銷信息，提高FOP標簽認知與使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