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億“大鎮”來了

趙越

佛山北滘鎮一角。圖/視覺中國

當各地目光還聚焦在“千億縣”的比拼時，“千億鎮”已經悄然來臨。

2022年各地經濟數據出爐之后，廣東佛山北滘（jiào）鎮的GDP成功超越1000億，躋身“千億鎮”。

除了北滘鎮，目前國內還有三鎮成功躋身“千億鎮”行列，分別是廣東佛山獅山鎮、江蘇昆山玉山鎮和貴州遵義茅臺鎮。

2021年，邁入GDP千億門檻的縣域全國僅有43個，“千億鎮”經濟水平已超越全國一半的百強縣。

此外，全國還有不少地級市GDP未過千億，這四鎮的經濟體量，甚至超過了部分地級市。

“富可敵市”的這四鎮，究竟憑的是什么？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這四鎮之所以能晉升“千億鎮”，憑借的還是其超強的“工業底色”。

以北滘鎮為例，十年來，北滘鎮GDP從400億元增長至超1000億元，年均增長9％；規上工業產值從1600億元增長至4900億元，年均增長9.3％。

獅山鎮情況類似，2022年該鎮實現規上工業總產值超4000億元，規上工業企業預計突破1800家。

廣東省社科院經濟學研究員丁力告訴《中國新聞周刊》，不論是北滘鎮、獅山鎮還是國內其他經濟強鎮，其突出特點是經濟密度較大，原因是全民創業、中小企業集聚。

“獅山鎮和北滘鎮還有一個重要特點，就是龍頭企業發揮了關鍵作用。”在他看來，龍頭項目的帶動以及中小企業集群匯聚，是這兩地躋身“千億鎮”最重要的原因。

北滘鎮培育出美的集團、碧桂園集團兩家世界500強企業。在家電產業方面，北滘鎮最早從鄉鎮企業起家，目前已建成全國規模最大的空調、電飯煲、微波爐、電風扇、飲水機生產基地。2021年北滘鎮家電業產值約3000億元，約占全國家電產業總產值的10％。

除了家電產業，最近幾年北滘鎮機器人產業集群興起。美的集團控股的庫卡機器人和碧桂園集團投資的博智林是其中的代表。

而獅山鎮的龍頭項目則來自一汽-大眾汽車。

一汽-大眾汽車在南方的主要生產基地之一就位于獅山鎮紅星村轄區，該生產基地2009年落戶，2010年建成。

到2020年，一汽-大眾汽車已為當地納稅超40億元。

眾所周知，汽車產業由于供應鏈長，對上下游產業有著極強的帶動作用。比如獅山鎮的一汽-大眾生產基地，就與本田汽車的零部件公司毗鄰。而一旦形成整車加零部件的生產格局，其他零部件廠商也會在此集聚。

茅臺鎮的情況類似。除了被大眾所熟知的茅臺酒，其實鎮上酒廠眾多，釀酒工業發達。

遵義稱得上世界醬香白酒的第一核心區，相關數據顯示，截至2021年底，遵義市有生產許可證的白酒企業達382家，其中規模以上白酒企業數量已經達到108家。而遵義的規上白酒企業，主要集中在茅臺鎮。

在茅臺之外，當地更是形成了一批100億級酒企、50億級酒企、30億級酒企、10億級酒企、5億級酒企的白酒產業梯隊。

改革開放之初，這四地均靠鄉鎮企業起家，但后續的發展路徑，則存在一定區別。

早在2012年2月，昆山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玉山鎮就宣布正式“區鎮合一”。

作為昆山的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玉山鎮吸引了眾多高新技術產業公司在此落戶。在科技部火炬中心最新公布的2021年度國家高新區綜合評價結果中，昆山高新區（玉山鎮）位居第33名，較上一年度提升6個位次。

地理因素同樣是“千億鎮”崛起過程中的關鍵因素。

2022年9月，競爭力智庫等機構發布的2021中國百強鎮榜單顯示，中國百強鎮分布在全國10個省份，主要集中于東部地區。江蘇百強鎮數量最多，達到41個，其次分別為廣東30個，浙江、山東各9個，福建4個，河北、湖南各2個，河南、江西、貴州各1個。茅臺鎮是西部地區唯一一個百強鎮。

除了茅臺鎮，玉山鎮、北滘鎮和獅山鎮，均位于經濟發達的長三角、珠三角區域，并與一線城市相距不遠。

獅山鎮的整車與汽車零部件產業，本身就是與廣州產業結構互補的結果。

三大日系汽車品牌本田、豐田、日產在我國的主要生產基地，都在廣州市內，而獅山鎮所在的佛山南海區毗鄰廣州。

目前，僅獅山鎮就有整車及汽車零部件企業50余家，涵蓋了本田、豐田、日產三大汽車生產商的配件供應商。在總體布局上，形成了南海汽配、廣州整車的產業格局。

而在玉山鎮崛起的過程中，上海的因素同樣不可或缺。

比如，昆山市政府官網2006年的一則舊聞顯示，早在17年前，玉山鎮積極參加南方招商周，參與中國香港、日韓和歐洲等大型專題招商活動。在招商引資過程中，其宣傳的重要優勢，就是毗鄰上海。

這系列招商活動的結果是讓玉山鎮僅2006年上半年就新增注冊外資4.33億美元，到賬外資1.45億美元。

除了目前這四個“千億鎮”，長三角、珠三角還有眾多經濟強鎮，在不久的將來GDP有望破千億。

從鎮域經濟排位來看，目前廣東東莞的長安鎮和虎門鎮GDP排名較為靠前。長安鎮2022年GDP達到895.18億元，虎門鎮2021年GDP為735.77億元，均有望沖擊“千億鎮”。

作為“東莞第一強鎮”，長安鎮還有一個稱號——“OPPO、vivo手機的故鄉”。作為全球最大的電子信息和智能手機生產基地，長安鎮手機出貨量占全世界的1/8，區域內手機研發人員達到上萬名。

1000億的GDP，對于鎮這一級行政單位而言，體量足夠驚人。

與此同時，“千億鎮”的人口同樣不容小覷，比如獅山鎮常住人口在“七普”時達到95.3萬，目前已經超越百萬。

根據“七普”數據，全國91個縣人口超過了100萬大關。這意味著，獅山鎮人口超過全國絕大多數的縣。

玉山鎮現有戶籍人口約31.6萬，常住人口約56.7萬，常住人口密度約為4805人/平方公里，人員流動性大、人口結構復雜。

那么，面對較大的經濟體量和由產業聚集而來的新增人口，鎮這一級行政單位，能否形成有效管理并提供較高質量的公共服務？

各個“千億鎮”的探索也不盡相同。早在2012年2月，昆山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玉山鎮宣布正式“區鎮合一”。

到2016年，昆山市正式實施積分入學制度。以房產年限、專業技術職稱或文化程度、參保年限、計劃生育、遵規守法等五項指標為依據，積分總值達標的可以與本地戶籍人口同樣享受就近入學，積分較低未能取得公辦學校就讀資格的，由昆山市教育局和各區鎮，盡可能安排學生到民辦學校就讀。

丁力分析，佛山、東莞等珠三角城市的特殊之處在于，雖然有區一級的行政設置，但實際上經濟發展的重心在鎮里面。他說，“相比街道這一行政單位，鎮對自身的經濟發展，有著更強的自主性，特別是在‘財權’和‘稅權’方面。”

據了解，與2010年“六普”43.27萬人的常住人口相比，獅山鎮十年里常住人口增加了52.26萬人，增長率為120.78％。這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2013年，南海進行新一輪行政區劃調整：撤銷羅村街道，將其行政區域并入獅山鎮，同時將大瀝鎮管轄的顏峰、橫崗、興賢、譚邊、高邊5個社區居委會調整至獅山鎮管轄。

廈門大學經濟學副教授丁長發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不管是街道還是鎮，或者由“強鎮”升級成區縣，真正核心都是為當地老百姓服務，最關鍵是做好公共服務。

“發展較好的‘千億鎮’或‘百強鎮’，面對快速增加的常住人口，如何將教育、醫療、養老等公共服務做好，才是最關鍵的。”丁長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