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愛

文/佚名

當年，年僅23歲的張柏芝憑借電影《忘不了》，拿到第23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女主角。

她飾演的小慧是小巴司機阿文的未婚妻，兩人正籌備結婚，阿文卻在一次車禍中意外喪生。噩耗之下，小慧強忍悲傷，繼續生活。緊隨而來的，是現實中一個又一個的棘手問題。幸好，有一個叫大輝的人熱心地幫著她……

01

一個下雨天，小慧正在總站的公交站臺，滿心歡喜等著未婚夫阿文收工。萬萬沒想到，等到的卻是阿文撞車身亡的消息。

在醫院的走廊，小慧失魂落魄，一遍遍對醫生說：“你們一定是搞錯了，這一定不是他。”

從醫院回到家，她蜷縮在沙發上，眼神空洞，頭發凌亂，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眼前的房子，是和阿文一起租的，即將裝修成他們愛的小窩：沙發是淺米色的，墻壁是淺藍色的，窗簾是彩虹色的。他們曾在這個房子里一起期待彩虹般幸福的未來。這一切，隨著阿文的離開戛然而止。

精神病學家羅斯博士說，人類喪失所愛后，會經歷五個階段的悲傷：否認、憤怒、討價還價、沮喪、接受。

小慧也是如此。她的生活，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洞，里面汩汩流著血，但她處理傷口的方式是調動自我的防御機制：假裝沒有受傷。

她拿出了所有的積蓄，把阿文那輛撞到幾乎報廢的車給修好，并代替阿文繼續開著這輛車牌叫“1314”的小巴。她一再對維修師傅說：一定要修得跟以前一模一樣。

這個細節，透露出小慧的內心秘密：當她開著和阿文一模一樣的車，走著一模一樣的載客路線，她可以這樣說服自己：“一切和以往沒有什么不同。”用這樣的相似性來抵抗阿文離去的事實，還有她的生活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愿承認“重要的人離開自己”，在最初階段會幫人們減緩痛苦。但如果一直停留在否認的階段，和事實較勁，則會帶來更多的痛苦。

02

小慧每天都沉浸在甜蜜的回憶和痛苦的現實里。奇怪的是，她卻無法表達這份情緒。她拼了命地賺錢，要養阿文和前妻留下的孩子樂樂，還要供房租、車款。

但小巴司機的生活一點都不容易。沒錢去總站，她只能拉散客；因為開得慢，總是被乘客罵；還被交警開罰單，被同行嘲笑，被人砸車窗，被喝醉的乘客騷擾。晚上回到家，一雙手全是血泡。

她做的這一切，家人都不理解，小慧孤獨而無助。幸好，身邊出現了另一個小巴司機大輝。大輝教小慧如何用二檔起步搶客，跟難搞的客人打交道，跟警察軟磨硬泡免罰單……

在大輝的幫助下，小慧逐漸上手，但生活仍是捉襟見肘。有一次，小慧為了省錢，決定在菜市場撿一些爛魚和爛白菜回家吃。

大輝看不下去了，說：“你現在搞得亂七八糟的，不行又怎么樣，這有什么好逞能的，大人無所謂，孩子怎么辦？”“我知道，我也不想讓人家看笑話。阿文臨死前不是跟你說過，叫我堅強點嗎？”小慧回答。

大輝這時說了實話：“阿文死的時候根本沒說過他愛你，也沒叫你堅強點，這都是我編的。”

“為什么騙我？”憤怒之下，小慧甩了大輝一巴掌，然后蹲在菜市場嚎啕大哭。

這場爆發的痛哭，是一個轉折性事件。大輝的話，戳破了小慧的防御，真的很痛。也是這份疼痛，讓小慧長期壓抑的情緒得到了松動和釋放。

在此之前，她不允許自己脆弱，不允許自己悲傷。但這份阻斷的情緒也阻斷了內在的心理能量，甚至會導致嚴重的心理疾病。就像弗洛伊德在《哀傷與憂郁》中所提，這種情緒伴隨著對外部世界興趣的中斷、失去愛的能力、自尊和自我價值的下降。

壓抑的情緒也會將人整個折疊在過去的空間里，無法開始新的生活。

幸好，在大輝的陪伴下，小慧逐漸接納內在的悲傷，并釋放和表達了情緒。在這個過程中，小慧的創傷慢慢被修復，對體貼的大輝也動了真感情。

03

小慧和大輝越走越近，卻都不敢捅破那一層窗戶紙。一次，小慧因為經濟窘迫，忍痛決定將孩子送到慈善機構。樂樂苦苦哀求：別不要我，媽媽，我會聽話的……小慧心如刀割，卻沒辦法。

在一旁的大輝再也忍不住，走過去一把將樂樂緊緊抱在懷里。“我來養他行了吧，我養。”

三個人緊緊抱在一起痛哭，小慧和大輝的感情也迅速升溫。可不知為何，面對小慧的熱情，大輝卻有些躲閃。小慧追問之下才知，大輝原來結過婚，有個兒子。因為他好賭，將家里的好幾輛小巴都輸掉了，妻子無法忍受，帶著孩子離開了。

他一直不敢搬家，不敢換工作，不敢換家里的號碼，就怕妻子和孩子有一天回來，會找不到他。

大輝遇到小慧和樂樂時，正是自己生活的低谷。他無意間把內在的一份需求投射在了小慧和樂樂身上，用他們來補償自己的過去，緩解自己的內疚，修復自己的情結。

大輝袒露一開始接近小慧和樂樂時的原因：“我是把你們當成他們。我是為了證明自己是個好父親，是個好男人。”小慧傷心地奪門而出，但是心里卻一直在回想大輝問她的話：“你對我究竟是感激，還是喜歡？”“究竟是我當你是她，還是你當我是他？”

明明是兩個人在一起，擠進來的卻是四個人。兩個人都明白，如果不能告別過去的創傷，和自己和解，新的感情就沒有辦法開始。唯有全身心的、毫無隱藏的、真誠的碰觸，才能做到愛的聯結。

回想兩個人相處的一點一滴，一起哭一起笑，一起面對生活的困境，那份感情早已經不是同情，也早已經超越了感恩的念頭。愛不會騙人，真實的感受也不會騙人，小慧和大輝決定勇敢面對新生活。

故事的結尾，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各自收拾整理了房間，清空了過去的衣物，賣掉了小巴。這一次，他們終于厘清了內在的需求，堅定地選擇彼此。

過去的回憶和人，就好好留在心底吧，這一次，他們要重新上路，看更多的風景。

04

真正地告別過去，活在當下，并不容易。以下三個角度可以幫助我們：

確認和理解喪失的真實性。在認知層面，試著將注意力聚焦到所需面對的現實中來，放下“如果……就好了”的假想。

在這個過程中，可以借助一些社會支持系統，比如說在好友的陪伴下，去嘗試接受悲慘的人生真相，接受生老病死的無常。慢慢來，不要急。

有意識地松動并表達情緒。對著那件事，或者想象中的那個人，把想說的話說完，把想哭的淚流掉。

任何的情緒和感受都有自身的意義，會引導我們走向成長之路。試著打開感受的通道，體會流淌出來的悲傷、憤怒或沮喪。不要評判，不要抑制，將它們充分地釋放表達出來。

修復并激活內在的生命力量。失去，會改變我們的人生態度。經歷了這些，才會懂得什么是對自己真正重要的。而這份內在需求的澄清，也會激活我們的生命力。

學會將內在資源，比如說時間、情感、心力再投入到新的對象和關系中。珍惜眼前人，在新的環境中，建立新的關系，新的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