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沁玨,馬 勇
中國人民警察大學 a.研究生院; b.移民管理學院,河北 廊坊 065000
2012年,加拿大推出經濟行動計劃,將移民事務作為改革關鍵領域,著力于構建一個快速、靈活、有交互反應的移民系統,以甄選最優秀的申請者。在此之前,加拿大采取“先到先得”的方式,只要申請人確信自己符合移民法所規定的技術移民條件便可提出申請,原加拿大移民與公民部(現移民、難民與公民部,IRCC)必須按照收到申請的先后順序對全部申請進行處理。截至2011年底,加拿大聯邦技術移民項目積壓了640 000余份申請,遠超官方處理能力。因此,加拿大在經濟行動計劃中對技術移民申請實施綜合性改革,至2013年已減少近90%的積壓申請[1]。改革措施包括推出“利益表達”(the Expression of Interest)申請管理模式,加拿大政府有權根據情況隨時調整接收移民的數量,不再被動處理所有符合條件的移民申請,只對所邀請的申請者進行實質審查。2014年,在“利益表達”申請管理模式基礎上,加拿大計劃建立以積分綜合排名為核心的技術移民申請快速通道系統(Express Entry System)。截至2019年,移民、難民與公民部應用該系統為加拿大甄選并儲備了543 452名技術移民,其中3/5以上是軟件工程師與設計師、信息系統分析師、計算機程序員、經濟審計員與會計師,以及廣告、市場和公共關系專家,為加拿大勞動力市場激發了生機與活力[2]。本文以加拿大應用聯邦快速通道系統甄選技術移民的主要做法為切入點,探索我國新時代國際人才引進、服務、管理配套體系,使海外人才“來得了、待得住、用得好、流得動”,為我國構建具有全球競爭力的人才高地,加快創新型國家建設提供重要支撐。
2014年12月12日,加拿大國會通過C-4法案,該法案修改了《加拿大移民與難民保護法》(IRPA)中經濟類移民的申請程序:意圖在加拿大定居的外國公民應遵循部長指示(Ministerial Instructions),通過電子系統向加拿大移民、難民與公民部提交個人資料。部長可應用該電子系統發布指示、執行政策。對于在加拿大有經濟自立能力的外國公民,可申請經濟類移民項目。2015年1月,加拿大正式推出聯邦快速通道電子系統,該系統適用于三類聯邦經濟移民項目,即聯邦技術工人類(FSW)、聯邦技工類(FST)、加拿大經驗類(CEC),以及一部分省(地區)提名(PNP)的移民項目。其中,三類聯邦經濟移民項目可統稱為聯邦技術移民。快速通道系統為加拿大提供了網絡化處理技術移民申請的手段,簡化了對最有可能為加拿大社會、文化和經濟利益作出貢獻的新移民的甄選程序。與此同時,《加拿大移民與難民保護條例》規定:在處理聯邦技術移民及其他相關類別的移民申請時,要遵循一定的甄選標準,移民、難民與公民部會根據申請者在各項標準上的條件進行評分,總分需達到所要求的最低分數線才具有移民申請的資格。該條例對積分制的規定也較為詳細,不僅列出實行積分制度的各移民類別,還對各類別積分制實施的評分項、各項分值、移民官員替代評估的情形等作出具體規定[3]。
如表1所示,適用快速通道系統的技術移民申請條件既具有相似性又具有差異性。首先,三類技術移民均需滿足基本申請要求,即具備良好的語言能力、一定的工作經歷、充分的資金證明(有就業安排的除外)、遵守加拿大移民法律以及合法的擬定居地(魁北克省除外)。其次,每一類技術移民的申請條件又各有不同。其中,聯邦技術工人類還需通過申請資格評分,主要審查申請者的年齡、受教育程度、工作經歷、是否取得有效的工作邀請、語言熟練程度以及適應能力,目前的通過分數為67分。此外,三類技術移民均依據《國家職業分類》(NOC)職業列表的要求評估申請者的語言能力和工作經歷。

表1 三類技術移民申請條件比較[5]
《國家職業分類》是關于職業數據的系統分類結構,涵蓋大約30 000個工作名稱(job titles),劃分為4類技能水平(four skill levels)和10項職業大類(ten broad occupational categories)[4]。其中,0類技能類別(skill type 0)是指管理工作、A級技能水平(skill level A)是指專業工作、B級技能水平(skill level B)是指科技工作和技術行業。聯邦技術工人類對申請者的語言能力、工作經歷要求最高,加拿大經驗類要求次之,聯邦技工類要求最低。
綜合排名系統是快速通道系統的核心,由人力資本要素(core/ human capital factors)、偕行配偶或者普通法伴侶(1)普通法伴侶指現與申請人以婚姻關系同居,且以婚姻關系同居至少一年的人。要素(spouse or common-law partner factors)、技能轉移要素(skill transferability factors)以及附加積分(additional points)四大類組成。如表2所示,人力資本要素主要指候選人的年齡、教育程度、語言能力以及加拿大工作經歷等,有偕行配偶或者普通法伴侶的候選人可獲最高460分,單身者可獲最高500分;偕行配偶或者普通法伴侶要素主要考察配偶或者普通法伴侶的受教育程度、語言能力和加拿大工作經歷,最高可獲40分;技能轉移要素最高可獲100分,其評估方式較為特殊,即提取兩項人力資本要素組合評估,如受教育程度與語言能力、受教育程度與加拿大工作經歷、外國工作經歷與語言能力、外國工作經歷與加拿大工作經歷、持有資格證書與語言能力等。候選人在上述積分部分最高可獲600分。通過評估,有助于移民官員預測候選人是否具備在加拿大勞動力市場的成功潛力。在附加積分部分,候選人可獲省(地區)提名(600分)或者就業安排(50分或者200分)、加拿大高等教育學歷證書(15分或者30分)、法語熟練程度(25分或者50分)以及居住在加拿大的兄弟姐妹(15分)的積分。可見,足夠高的省(地區)提名積分可以保證候選人收到省(地區)的移民邀請。對于其他候選人,在人力資本積分相對較低的情況下,附加積分可以提高其獲得移民邀請的可能性。此外,若評估要素有變化,候選人可以更新其已提交的個人簡介,此操作會引起綜合排名系統重新計算積分。當個人簡介的部分內容到達轉折點,如候選人的生日或者語言測試成績到期,綜合排名系統即自動觸發更新。因此,候選人可以采取措施提高其綜合排名系統的分數,從而增加獲得移民邀請的可能性。如,提升語言能力、爭取就業安排或者提供教育證書評定(ECA)等。
加拿大推行快速通道系統的目的是建立技術移民與本國勞動力市場的聯系,促進勞動力市場測試制度在移民管理領域的適用。各省(地區)和雇主通過快速通道甄選的新移民,較好地滿足了該地區和勞動力市場的需求。當雇主難以招聘到加拿大公民或者永久居民,在保證本國沒有合適的勞動力填補職位空缺后,才可通過加拿大“工作銀行”(job bank)職位庫引進移民申請者工作,保障本國勞動者的就業機會。在發出工作邀請之前,雇主需向加拿大就業與社會發展部(ESDC)申請勞動力市場影響評估(LMIA)。該項制度既考察雇主發出工作邀請的必要性,還對工作條件及工資水平作出比較評估。比較評估的參照對象是加拿大國內同種職位的勞動者的工作條件,包括工作時長、工作職責,以及雇傭移民的工資水平是否相當于同一時期同一地區相同職業的本國勞動者的平均工資水平[3]。
快速通道系統分兩步處理技術移民申請。第一步,申請者在線填寫個人資料,如國籍、年齡、語言能力、家庭成員、受教育程度、工作經歷等情況,該個人資料實行線上審核,以確定是否具有申請技術移民的資格。若符合基本申請條件,申請者可在線創建個人簡歷(profile),該個人簡歷將被置于快速通道池(EE pool)中,通過綜合排名系統(CRS)評分和排序。此時,申請者具有了移民候選人(candidates)的身份。第二步,加拿大將定期發布部長指示,具體說明技術移民申請的邀請(ITA)數量,該類邀請將在特定日期發送至候選人賬戶郵箱。部長指示還規定下一輪計劃適用快速通道系統的技術移民項目。對于每一輪計劃,按照綜合排名的積分降序向候選人發出邀請,達到指定的邀請數量為止。未收到邀請或者拒絕邀請的候選人的個人簡歷將在快速通道池中保留12個月。收到邀請的候選人可在90天內提交移民申請,超出時限者將被移出快速通道池。對于80%的移民申請,移民官員將在6個月內完成評估、作出決定。
快速通道系統實行積分制的主要目的在于吸引、甄選、積累人力資本,因此該制度的評分要素側重于申請者的受教育程度、技能水平,以及在相關行業的工作經歷等。根據2019年快速通道年度報告,自2017年以來,90%以上的候選人持有3年以上的高等教育學歷證書,或者取得碩士學位、在執業許可的行業內實踐的專業學位。每年至少有40%的候選人具備1年以上的加拿大工作經歷[6]。

表2 綜合排名系統四類評估要素最高分值小結[7]
為吸引更多的杰出人才,加拿大還創設了“國際流動性計劃”(IMP)。該計劃適用于豁免申請勞動力市場影響評估的雇主,豁免勞動力市場影響評估且已持有工作許可的候選人,將有可能獲得就業安排的附加積分。豁免情形主要指國際協議、調任至加拿大國內公司任職,以及對加拿大社會有重大利益。
當然,加拿大尤其注重考察候選人的綜合能力。2016年,附加積分部分減少了就業安排的分值,從600分降至最低50分(中層行政管理職位可獲最高200分)。這一調整對于申請聯邦技工移民的候選人有較大影響。該類候選人通常已獲取聯邦技工移民要求的充分的就業安排,但其人力資本分數卻相對較低。就業安排積分的下調意味著候選人需要增強人力資本的核心競爭力,才能提高收到移民邀請的可能性。
快速通道系統實施積分制還考慮申請者的年齡、語言熟練程度、個人適應能力、就業安排等綜合因素,反映出加拿大對移民融入與社會融合的重點關注。2016年附加積分部分增設了加拿大高等教育學歷證書一項(排除學習期間語言培訓占據一半以上時間的情形),為已畢業的留學生申請加拿大經驗類移民提供了更大空間。留學生的年齡、受教育程度、技能水平及工作經歷有助于其相對容易地融入加拿大社會,建立工作生活網絡。除此之外,其他新移民在加拿大親屬的幫助下,也能逐漸適應社會。為此,加拿大在調整技術移民政策時,充分考慮到親屬在促進移民融合方面扮演的特殊的重要角色,尤其在新移民定居加拿大的最初4年內,大部分親屬支持并幫助新移民在勞動力市場尋找機會、獲取資源[8]。
在實施法語移民計劃中,快速通道系統也以其特有的政策優勢支持除魁北克省以外的加拿大法語社區的發展。自2016年11月19日起,使用法語在加拿大工作的臨時外國工人如果為相同的雇主工作1年以上,可豁免勞動力市場影響評估而獲取工作邀請的分數,即收到工作邀請只需要1年的過渡期。
在社區幫扶方面,加拿大也采取了若干措施。根據加拿大國會2020年度移民報告,2019年加拿大為魁北克省以外的其他法語社區的新移民開設了語言培訓服務。7個官方認證的組織將在4年內投入高達760萬美元跟進做好培訓。自2020年至2023年,14個社區組織將投入1 260萬美元支持移民融入工程,法語新移民在社區感到更受歡迎[9]。
自快速通道系統推行以來,就業安排和省(地區)提名兩類附加積分保障了一部分候選人能夠在下一輪的積分排名中收到移民邀請。為進一步適應和促進移民政策施行,加拿大對綜合排名系統作出相應調整,以更全面地考察人才、更廣泛地吸納人才。如前文所述,2016年11月19日,附加積分部分增設了加拿大高等教育學歷證書評分項,減少了就業安排的分值,同時適當放寬就業安排積分的獲取條件,申請者可憑1年以上雇傭時間的工作邀請獲得相應分數。
2017年6月6日,附加積分部分增設了兩項評分要素:法語能力及在加拿大是否有兄弟姐妹。同時,快速通道池中的候選人可在加拿大“工作銀行”系統中自愿登記。雇主可通過門戶網站、線上系統或者個人工作平臺與候選人取得聯系,雇主為候選人發出工作邀請也將提高候選人在快速通道池中的排名順序。如表3所示,2017年至2019年,加拿大教育程度以及在加拿大居住的兄弟姐妹是申請者提交個人簡介時占比最大的附加積分類型;在加拿大居住的兄弟姐妹及法語能力是2017年至2018年增長最快的附加積分類型,2019年與2018年持平,反映了自2017年6月上述評分要素引入綜合排名系統的良性適用結果。

表3 2017年至2019年附加積分類型分析[6]
加拿大注重創新和優化與綜合排名系統相關的移民政策,保證人才選拔的公平科學,保護移民候選人的權益。2016年11月19日,加拿大調整了候選人提交移民申請的時間,從60天延長至90天。在此之前,大部分候選人在收到邀請的31天至60天內提交申請,只有10%的候選人在第60天之后提交申請。在特殊情況下,對于一些復雜或者少見的例外情形需要較長時間補充完善個人資料或者證明文件,加拿大允許這一類候選人在截止時間之后提交移民申請。除此之外,任何移民申請延期提交都將被拒絕[10]。因此,延長提交申請時間既可以減少例外情形的發生,也可以保證人才選拔過程的公平透明。同時,移民官員也能充分利用附加的30天時間處理更多的移民申請,提高工作服務效率,降低候選人的等待成本。
2017年,快速通道系統引入一條新的打破平局的規則(a new-tie breaking rule),即:在邀請階段,快速通道池中的候選人根據其綜合排名系統的分數進行排序,鄰近本輪截止分數的候選人將被列入臨界線,并且根據其提交個人資料的日期和時間順序進行再次排序。位于排序前列的候選人有可能基于本輪移民邀請的計劃配額被挑選。這說明,若候選人的分數是本輪邀請的最低分,則越早注冊并提交個人簡介的候選人,越有機會獲得邀請名額。該項規則幫助加拿大更加科學有效地管理移民邀請輪次,每月邀請的發放數與每年移民配額計劃數實現了更精準的吻合。
目前,我國引進外國人才主要以政府行政管理為主。在境內,用人單位可通過科學技術部政務服務平臺登錄“外國人來華工作管理服務系統”辦理相關業務。在境外,外國人申請R字簽證(人才簽證),應當符合國家外國專家局確定的外國高層次人才和急需緊缺專門人才的引進條件和要求,并按照規定提交相應的證明材料;申請Z字簽證(職業簽證),應當按照規定提交工作許可等證明材料。可見,我國引進外國人才由用人單位作擔保,以工作合同為前提條件,來華工作的申請只限定于特定群體,且需用人單位邀請并經相關部門審批,一定程度上導致人才引進渠道不暢。而加拿大聯邦快速通道電子系統,為符合條件的申請人表達移民意愿打開了出口,建立了申請人與審批人兩級用戶,并且二者之間能夠作出雙向回應。我國可進一步調整引進外國人才的理念,賦予符合條件的外國人一定的申請主動權,建立完善數字化、簡易化的申請平臺,由外交部、公安部、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科學技術部等部門共享出入境和在華境內外國人身份核查、就業政策、福利待遇等記錄數據,實現“簡單、高效、便民”的服務與管理目標。
《中華人民共和國出境入境管理法》第42條規定:“國務院人力資源社會保障主管部門、外國專家主管部門會同國務院有關部門根據經濟社會發展需要和人力資源供求狀況制定并定期調整外國人在中國境內工作指導目錄。”如何根據我國國情科學合理編制工作指導目錄成為亟須解決的現實問題。從加拿大的情況來看,目前適用的《國家職業分類》(2016年版)是由就業與社會發展部和統計局共同編制而成,結構為10個職業大類、40個主要組、140個次要組和500個單元組的四層矩陣。同時,加拿大《職業手冊》還進一步細化了《國家職業分類》的等級結構,將單元組進一步分解為939個職業概述,為技術移民申請人提供了可靠的職業指導與廣泛的職業選擇,申請人也能根據職業概述科學合理地評估出能力興趣與職業要求的匹配值。從我國情況來看,1995年初就已啟動《職業分類大典》編制工作,歷經4年,于1999年5月正式頒布。2010年我國逐步啟動各個行業的修訂工作,2015年7月通過并頒布了新修訂的2015版《職業分類大典》。2021年2月26日,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在國務院新聞辦公室舉行的發布會上表示,年內將啟動修訂《職業分類大典》。外國人在中國境內工作指導目錄的編制可以《職業分類大典》為參考,但要充分考慮到國內勞動力等級劃分及其對應的實際儲備比例。我國目前并不缺乏中低端勞動力,缺乏的是高端科技創新人才,所以應在對大型企業、高新技術產業、外企等進行外國人才需求情況實地調研基礎上,體現工作指導目錄的針對性和需求性,進一步結合《職業分類大典》構建以技術水平為主、職業分類為輔的外國人在中國境內工作指導目錄。
近年來,海外回國求職人數激增。中央統戰部網站數據顯示,2020年以來活躍求職的歸國留學生較2019年同期增長58.19%。北京大學未來教育管理研究中心調查顯示,從中國走向海外的高端人才中近七成(69.6%)未來優先考慮回國就業[11]。海外人才回流的原因既有海外謀求職業發展壓力增強,也有海外就業面臨突發性困境。根據“人才環流”理論,出現人才回流現象,主要基于后發國家的政策優勢、經濟發展前景和勞動力市場的活力[12]。因此,我國向心力和吸引力的提升是海外人才“回流”更主要的考慮因素。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發布的《2020全球創新指數報告》顯示,中國以53.28的全球創新指數得分,在全球參與排名的131個經濟體中位列第14名,是唯一進入全球創新指數前30名的中等收入經濟體[11]。可以說,全球人才流動格局發生了有利于我國“聚才”的變化,吸引海外高層次人才回歸比吸引外國人才來華更為現實。目前,我國現行《國家海外高層次人才引進計劃管理辦法》(簡稱“國家‘千人計劃’”)主要采取形式審查、同行專家評審或者特殊重點人才“一事一議”的遴選形式,未說明具體分類的人才評估方法。這與我國對外國人才評估適用的計點積分制契合度不高。建議對現行“國家‘千人計劃’”加以修訂,建立集人才市場管理、人才評價、人才安全、人才激勵、社會保障于一體的政策體系[13],同時減少以政府為主導的柔性人才引進方式,推進高校、科研院所、實驗室、企業等在引進和利用人力資源方面發揮積極的主體作用,以適應市場經濟和經濟全球化的內在要求,為人才流動創造良好的法治環境。當然,還可以充分利用海外高層次人才的“鯰魚效應”,以人才回流激發國內學術科技勞動力市場的活力,推進學術科技人才的有序流動,完善人才資源的均衡配置[14]。
近年來,隨著全球化進程的加快,國際留學活動日益頻繁,來華留學生事業發展迅速。據留學中國官方統計,2018年共有來自196個國家和地區的492 185名各類外國留學人員在全國31個省(區、市)的1 004所高等院校學習,比2017年增加3 013人,增長比例為0.62%。其中,碩士和博士研究生共計85 062人,比2017年增加12.28%(以上數據均不含港、澳、臺地區)。我國已成為亞洲最大、世界主要的留學目的地國[15]。外國留學生是全球引才的潛在目標和重點人群已成為大多數移民國家的共識。一方面國家可以根據國情需要篩選優質生源,另一方面留學生畢業后就業可以縮短文化適應過程,無疑是一種更為高效的吸引人才“走進來”并且“留下來”的方式。如,加拿大經驗類移民設定高等教育學歷證書附加積分項,吸引符合條件的留學生申請永久居留。2021年伊始,加拿大移民、難民與公民部發放了27 332個經驗類移民邀請,快速通道系統最低分只需75分,意味著絕大多數提交申請入池的留學生都將收到永久居留的邀請。當然,我國也出臺了相關政策,以吸引優秀外國留學生畢業后長期留華工作。如,在國內重點高等院校獲得本科以上學歷的外國優秀留學生,畢業后在中國從事創新創業活動的,可憑高校畢業證書和創新創業等證明材料,向公安機關出入境管理部門申辦有效期2至5年的居留許可。期間,被有關單位聘雇的,可以按規定辦理工作類居留許可。又如,根據《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外交部教育部關于允許優秀外籍高校畢業生在華就業有關事項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各省級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門可根據本省企業對外籍高校畢業生的需求數量、本地區高校畢業生就業形勢等因素,提出本省配額需求數量,向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申請,可允許部分無工作經歷的優秀外籍高校畢業生在華就業。在實踐中,外國留學生在中國工作時間越長,申請永久居留的意愿就越強烈。然而,根據上述《通知》,外國人就業證有效期首次為1年。聘用外籍高校畢業生就業期滿,用人單位擬繼續聘用的,按規定履行審批手續后可以繼續聘用,期限不超過5年。有限定期限的就業證,在一定程度上動搖了外國留學生長期在中國的決心。外國留學生屬于外國人來華工作分類標準C類,可適當優化申請程序,將學術成就、工作能力、行業水平、技能轉移等因素列入考察范圍,細化分類標準及其對應的工作許可年限,并配套相應的境內簽證換發、延期等政策支持,增強外國留學生留華工作的意愿。
利用現代網絡技術搭建海外高層次人才交流與服務平臺,不僅可以降低人才引進中的跨國距離成本,也可以規避因供需信息失衡導致市場引進的風險。為確保國際國內人才市場不脫節,加拿大就業和社會發展部與省(地區)政府合作開發了全國就業服務系統——加拿大“工作銀行”。聯邦快速通道池中的候選人可在“工作銀行”系統中自愿登記,尋求就業機會,作出職業規劃。雇主也可通過交流平臺與候選人取得聯系,便于在全國范圍內招募和雇傭勞動者。當然,我國也密切關注國際人才市場在全球網絡空間背景下的演進趨勢。2001年,國家外國專家局創辦中國國際人才交流大會。2021年3月16日,第十九屆國際人才交流大會全新項目的對接平臺——海外人才交流洽談系統(EO系統)上線試運行,這是我國進一步創新網絡引才引智模式的重要舉措,旨在為國際人才交流提供網上對接和信息服務,在各類國內單位和境外專家組織之間建立起有效的溝通渠道,實現科學技術、科研合作、成果轉移、崗位招聘等各領域的供需對接[16],標志著我國在面向國際科技創新和國際人才交流方面取得了長足進步。與此同時,國內職業社交平臺也呈現出多元發展的積極態勢。然而,也要看到在西方職業社交平臺國際化的驅動下,國際人才大數據開始形成,大部分國際化的職業社交平臺通過融資實現了市場化。這必然產生國際人才數據權的問題,即國際人才數據的跨境流動可能引發權利爭議,不僅涉及國家層面的人才主權問題,而且涉及商業利益問題及個人數據安全問題。面對西方在國際人才數據領域的強勁攻勢,如何應對巨大的人才風險,如何制定國際人才數據治理的科學策略,亟須提上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議事日程。2020年9月8日,我國在全球數字治理研討會上表態,愿發起《全球數據安全倡議》,致力于為加強全球數字治理貢獻中國智慧。我國可在遵循數據保護相關國際慣例以及遵守網絡安全法、個人信息保護法等國內法律的前提下,創新人才信息采集機制、人才遴選機制,以及人才職業發展跟蹤與服務機制,實現國際人才引進與管理全過程的數據整合與信息共享,系統提高國際人才數據治理能力[17]。
隨著我國對外開放的深入,海外留學人才回流、外國人才準入及保障、國際留學生人才儲備、永久居留簽證獲取等國際移民管理領域的問題逐漸引起關注和探討。以加拿大為代表的傳統移民輸入國,依托靈活科學的技術移民評估、調控、融入等相關制度在國際人才競爭中占據高地。尤其是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以來,加拿大采取積極的應對舉措,多次調整國際人才引進政策和法律,對我國在后疫情時代探索建立技術移民制度、加強國際移民管理服務、開啟國際智力流動新模式等具有一定的啟示意義。我國應以科學論證為支撐,以專業化、法治化、信息化建設為國際移民管理的“三大支柱”[18],采取規范篩選評估、調控流量流向、促進融入安居等多項措施,建立健全更加開放的國際人才引進制度[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