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譽
常言說:細節決定成敗。這句話,其實只說對了一半。這個堂侄孫暴露丟棄餅皮這個細節之前,自然也展示了許多能博得鄭浣同情和欣賞的光鮮細節。而唯獨丟棄餅皮這個細節,最終讓他抱恨終生。應該是——致命的細節決定成敗。
唐文宗時代,戶部尚書鄭浣平生堅持勤儉樸素,以保持和發揚他父親宰相鄭余慶流傳下來的優良家風。鄭余慶在唐德宗朝、唐順宗朝兩次拜相,“清儉率素,終始不渝”,用以形容生活簡樸的典故“爛蒸葫蘆”,便是出自于他。
籍貫河南滎陽的鄭浣和其父鄭余慶,都曾出任河南尹(在唐代相當于副宰相兼東都洛陽長官)。在鄭浣出任河南尹后不久,他一個堂兄弟的孫子從覃懷(今河南焦作)前來求見。這個堂侄孫靠自己務農為生,與鄭浣從沒有見過面,更沒有請托鄭浣為其謀求私利辦事。拜見時就連作揖這種簡單禮節也顯得粗野不堪,禮帽和服飾也很呆板土氣。鄭浣的子侄和仆從都恥笑他素質太差,只有鄭浣很同情他。
鄭浣問他有什么要求,他說:“我在本地當平民百姓已很久了,真想能當一名縣尉,請您成全我衣錦還鄉的夢想。”唐朝時,官員可以舉薦人才,鄭浣覺得這個堂侄孫自食其力,為人質樸,或許是個人才,便同意了,答應幫他實現這個人生夢想。
鄭浣清廉的名聲和端重的德行為世人所稱戴,甚至只須給當地長官寫封便函(條子)就能辦成這種事。以他的權力地位和威望,指揮各地長官,就像胳膊指揮手指一樣自如。
就在這個堂侄孫臨別的前一天,鄭浣召集全家的外甥、侄子們全都來陪這堂侄孫一起聚餐。席間,上來蒸餅(類似饅頭、包子的面食)。只見這個堂侄孫竟把餅皮剝下來丟棄了,只吃其中的瓤。
鄭浣見狀嘆息。他當場怒斥道:“餅皮和餅中部分有什么不同嗎?我常擔心世風敗壞,反對貪圖驕奢淫逸追求自己享受,總想著世風能重返淳樸敦厚。我同情你在農村靠體力種田,還穿著破舊的衣服,想必你一定能體會農民種地的艱難,沒想到你虛偽浮躁竟然超過王侯貴族之家的紈绔惡少。”說完伸手讓他將吃剩扔掉的餅皮撿起來。堂侄孫驚慌失措,連忙將餅皮撿起來放到盤中端給鄭浣,鄭浣接過來將它全部吃下,隨后讓他先回客房。最后,鄭浣只送給這堂侄孫五匹帛,還訓斥他老老實實回老家,踏踏實實地繼續當農民。就這樣,這個堂侄孫與他的人生夢想——當官,竟然失之交臂。
常言說:細節決定成敗。這句話,其實只說對了一半。這個堂侄孫暴露丟棄餅皮這個細節之前,自然也展示了許多能博得鄭浣同情和欣賞的光鮮細節。而唯獨丟棄餅皮這個細節,最終讓他抱恨終生。應該是——致命的細節決定成敗。這種致命性主要取決于大多數人的認可與否。當時,就連鄭浣這樣的人物都習慣于吃餅皮,而這個堂侄孫卻要“別出心裁”,將它丟棄。可見,這就是明顯違背當時社會常識和公德的事。在一個正常的社會中,某個人的人生成敗,大多時候都和他的才華和能力關系不大,其成敗的關鍵,是要取決于社會的基本價值判斷——社會常識和公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