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一張嘴，火遍全世界

牧龍閑人

有人這樣評價他：他沒想當旅行家，卻走遍了全球幾百個大城市；他沒想當文學家，卻著書60余部、作詩3700余首，被冰心贊為“詩之心，國之魂，文如其人”；他沒想當書法家，卻有2萬多幅作品流傳于世；他沒想當教育家，卻創辦了中國第一所民辦大學，培養了30多萬名學生；他沒想當國學家，卻是十大國學導師之一，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授予“中國文化圣賢”稱號……

同時，他還是哲學家、藝術家、社會活動家等等，有人做了個統計，他身上大大小小的職銜加起來，有720多個，名字被選入170部名人大辭典，還經常出入中南海為國家高層領導集體演講。

他的名字，叫李燕杰。

三寸之舌，強于百萬雄兵；一人之辯，重于九鼎之寶。這是李燕杰一生最真實的寫照。

上世紀80年代，李燕杰比李連杰火。

那時候，有李連杰的仰慕者不知道偶像地址，在信封上寫下“北京李連杰收”，直接就往北京寄。

郵局的同志看到后一笑：寫錯了吧？隨手就轉寄給“北京李燕杰”。

倒不是馬虎，而是給李燕杰寫信的人實在太多太多了——不下18萬封，用郵遞員的話來說，李燕杰一個人就養活了一家郵局。

這些信是誰寄來的？

有企業家——在企業家眼中，李燕杰是“智慧高參”；

有初入社會、志向遠大的青年——他們將李燕杰視為“良師益友”；

有讀者——李燕杰有多本著作被評為全國優秀讀物，其中一本《塑造美的心靈》，暢銷海內外1200萬冊，被譽為“心靈的圣經”；

甚至還有死囚——有死囚從監獄寄來信件：要是早聽了李老師的演講，就不會去犯罪了。

如今的我們已很難想象那是一種怎樣熱烈的場面，李燕杰的名字就像一陣旋風，席卷著首都的大街小巷。

1930年，李燕杰出生于北京的一個知識分子家庭。

父親師從梁啟超、王國維等，是清華大學國學院的第一屆畢業生。

小時候，李燕杰常被父親帶著，今天去見魯迅，明天去見沈從文，接觸了許多影響幾代人的泰斗級人物。

父親告訴他：“如果一個人沒見過高山，就不知道此地是平原；沒見過大海，就不知道自己是小河；沒見過真正的大學問家，就不知道自己是多么平凡和渺小……”

在父親的教導下，李燕杰從小通讀各類國學典籍，將傳統國學深深地融刻進了骨子里。

按理說，憑借父親的人脈和學識，一家人應該生活得很富裕才對。

但實際上，他們很窮。

父親秉性剛直，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后，拒絕給日本人做事，家里因此沒了收入，飯都吃不上。

李燕杰賣過報紙，進廠當過學徒工，什么苦活累活都干過，甚至為了抵醫藥費，到醫院當過助產士的助手。

他從未抱怨，而是把這些經歷當成最好的錘煉。

1949年解放前夕，文壇巨匠郭沫若在北京大學的露天廣場做了一場演講。

19歲的李燕杰興沖沖地騎上自行車，專門跑到北大去聽，現場的一幕，帶給了他極大的震撼：

他看到廣場上人山人海，郭沫若一個箭步登上八仙桌，振臂高呼：“今天，我們沐浴在金黃色的陽光下，沉浸在青年大海之中，我也變得年輕了許多……”全場立即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掌聲。

那一刻，看著臺上口若懸河的郭沫若，以及臺下熱血沸騰的青年們，李燕杰突然悟通了一個道理：

一個人光有淵博的學識是不夠的，更要有好口才，用好口才把肚子里的知識表達出來，才能感動人、感化人，讓更多的人受益。

也正是從那一刻開始，演說家的夢想在李燕杰的心里悄然生根發芽。

1958年，李燕杰考入北京師范學院（今首都師范大學），因成績優異，畢業后留校任教，成了一名中文系教師。

他主要講授中國古代文學史、中國古代文化史和中國古代圖書史3門課程，得益于良好的國學積淀，他的課程博古通今、妙趣橫生，大受學生歡迎。

然而好景不長，1966年“文革”爆發，李燕杰被以莫須有的罪名打入了“牛棚”。

他仍沒有抱怨。幼年時期的苦難經歷，塑造了他堅韌的品性，他抗住重壓，白天接受勞動改造，晚上繼續鉆研國學。

漫漫十年，總算有驚無險，他熬了過去。

“文革”結束后，許多曾飽受傷害的青年彷徨于人生的路口，失去了前進的方向和動力，李燕杰看在眼中，感到深深的焦慮。

該怎么幫助他們？

經過再三考慮，他最終決定，要像當年郭沫若先生那樣，用淵博的知識和激情澎湃的語言，帶他們走出迷茫，找到奮斗的方向。

抱著這股信念，李燕杰踏上了演講之路。

他從學校講到單位，從會場講到廣場，講民族氣節，講人生意義，勵志是始終不變的主題。

他的演講慷慨激昂，一會兒能把人聽哭，一會兒能把人聽笑，一會兒又把人聽得熱血沸騰，很快在青年群體中引起了巨大的反響。

漸漸地，李燕杰名聲在外。

一次，李燕杰在東郊體育館做演講，恰逢北大的領導也在現場，北大領導深受觸動，一結束便拉住李燕杰，邀請他到北大做演講。

李燕杰應承下來，他以“敬業愛生”為主旨，結合教書育人的經驗，到北大做了《德識才學與真善美——中外文藝縱橫談》的精彩演講，臺下掌聲不斷，現場觀眾無不被他的學識和演講技藝深深折服。

領導大加贊嘆：“在大學講堂，呼喚李燕杰這樣的教育藝術和演講美學！”

此后，邀請李燕杰做演講的單位越來越多，他幾乎每天演講一場。

無論工人還是學生，聽他演講的人很少有中途退場的。他在臺上聲情并茂，就像一塊巨大的磁石，牢牢吸引著觀眾的情感和思想，為無數人帶去心靈的慰藉和奮進的力量。

“李燕杰旋風”也從北京開始，以前所未有的強勁勢頭，吹向祖國更廣闊的大地。

李燕杰為何有如此大的魅力？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那是因為我讓躺著的文字站了起來。”

在他看來，演講是一門藝術，只有充分調動各種藝術手段，才能避免枯燥，最大限度地實現演講的美學價值。

在那個大部分人還不知道演講為何物的年代，李燕杰便創造性地提出，演講要“具有詩朗誦般的激情、相聲般的幽默、小說般的人物形象，以及戲劇般的矛盾沖突”。

他的這些觀點，即使以現今的眼光來看，也是如此得新奇和受用。

李燕杰的才華，得到了當時社會各界的認可和賞識，就連國家高層領導都對“李燕杰現象”報以極大的熱情。

為此，李燕杰開始擔任“巡回大使”，走向世界，在全球各地宣講中華文化和國學精粹。

他到過全球800多個城市，華盛頓、紐約、渥太華、倫敦、巴黎、東京等等，做過6600多場演講，直接或間接聽眾3億多人次，憑借三寸不爛舌，將中華文化播撒在世界的各個角落。

但他絕不是生硬地照本宣科，在他看來，照本宣科只會讓人反感，對文化的傳播不利，所以他每到一地，便會調查研究當地的文化，找尋貼近性。

他在德國講貝多芬，講完后許多德國人都哭了，他們說，那一瞬間，李燕杰就是貝多芬……

多年的講壇耕耘，李燕杰贏得了眾多的榮譽。

他被推選為全國政協委員、全國優秀青年教育工作者、有突出貢獻專家、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

名字被選入170部名人大辭典，如《中國當代名人辭典》《世界藝術家詞典》《世界華人藝術博覽大典》；

他創辦北京自修大學，培養了30多萬名學生，鄧小平同志親自為該校題寫校名；

又創辦中華教育藝術研究會、青年教育藝術研究所等，被譽為真善美的傳道士、鑄魂之師、青年的良師益友……

他是一個時代的記憶，也成了一道享譽世界的“東方符號”。

2004年，74歲的李燕杰確診癌癥，奔波了大半輩子，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但他沒有被疾病嚇倒，病中仍回復青年來信和接待來訪，帶病為北大、清華、北師大、人大等高校學生演講授課。

有人問他，您一大把年紀，吃得消嗎？

他回答：“西醫說人老從頭開始，而我給年輕人演講不帶稿子，全憑腦子記，所以頭老不了；中醫說人老從腳開始，我演講時來回走動，所以腳也老不了。抓兩頭帶中間，我年紀雖大，卻一點都不老……

他從未服老，以七八十歲的高齡，頑強抗癌13年，創造著一個又一個奇跡。并用自己跟死神“搶”來的最后歲月，努力將畢生所學，盡可能多地教授給他的學生。

2017年11月16日，李燕杰病情惡化，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享年88歲。

一代國學巨匠，就此落下帷幕，留給世人無盡的悲嘆與感慨。

一生從教60年，演講40載，李燕杰極大地促進了國學的傳播，同時也帶領無數人走出迷茫與困頓。

演講之外，他很少在公眾場合露面，也拒絕過許多電視臺的采訪，對此，他的回復只有四個字：“精力不夠。”

跑遍大江南北，飛遍全球各地，他可以連續4個小時站在臺上口若懸河，唯獨面對宣傳采訪時“精力不夠”。

他的精力，都已傾注在了青年的教育事業上。

曾有人問他，社會上為什么有這么多偽劣產品？

他回答，因為存在著一些偽劣的人，至于為何會有偽劣的人，是因為我們還存在著偽劣的教育。

在他看來，教育是當務之急，是決定一個民族未來成敗的重中之重，他能將一生奉獻于此，無怨無悔。

正如學生對他的評價：“李燕杰老師每天薪火傳承的，不是黃金和白銀，而是生命中那道、最美的陽光。”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是李燕杰的信條，也是他窮盡一生、始終踐行的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