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森林
這是老左第六次給我打電話了,內容還和前幾次一樣,喊我去打球。而這次我又讓他失望了,因為夜晚別人喊我去吃飯。過年嗎,無非就是這樣,今天我請你,明天你請我,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好像唯有如此,才能顯示出過年的意義和味道。
我明顯感覺到老左的失望,那邊半天沒有掛電話,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又似乎有批評人的沖動。我頓了下怯怯地說,盡量早點吃完,然后去。他不置可否地“嘿嘿”兩聲,然后掛掉手機。
除夕那天下午,老左就打過我電話,問我是否有時間打球。正忙于貼春聯的我,連想都沒想就回絕了。我那時滿腦子想的都是貼罷春聯,還得準備年夜飯,然后調節心情,等著搶紅包看春晚。誰還有閑心去打什么球。還在心中暗暗地笑他真是一個不解風情不食人間煙火的家伙。
春節到了,我就該忙于拜年了。整個春節假期,我就沒有一天閑暇的日子,所有的親戚我都得一家一家地去拜年,送上新春的祝福和問候。拜年的傳統,我一直沿襲很好。我家親戚多,且大多在農村,農村對拜年又尤其講究,所以,我不敢懈怠。于是該走的腳步一定走到,生怕由于自己的疏忽而落下話柄。每天都像陀螺一樣圍繞“拜年”這個話題而不停地旋轉,累還要故作輕松。
拜年總跟吃喝相關,那就吃吧喝吧,好像這幾天一直都是醒時難有醉時多。在這樣的狀態下,不解風情的老左一個又一個電話約我去打球。結果肯定是去球了!而沒有節制地胡吃海喝讓我的體重劇增,前天在親戚家的體重秤上那么隨意一站,指針一下子就竄到了八十二千克。我的個神,幾天下來,自己足足長了三千克肉肉,體重一不小心就突破了八十大關。摸摸已經變形的肚肚,一時竟茫然無語。
因為老左那兩聲讓我費解的“嘿嘿”,今天這頓飯我吃得有些簡約,飲酒很少,然后托辭有事,就匆匆離席,直奔老左單位。說實話,這么多天沒打乒乓球,手也實在癢癢,既然老左三番幾次地找打,也應該去滿足滿足他的愿望。
一上三樓,就聽到訓練館里人聲沸騰,噼里啪啦的很是熱鬧。我小心翼翼地伸進腦袋,我的個乖乖,里面居然全是鍛煉的人!跑步機上、舉重器材下、沙袋旁、羽毛球場里、乒乓球案邊,男男女女十幾號人正熱火朝天地運動著。我真沒有想到原來在年味如此濃烈的氛圍中,居然還有這么一群不合時宜的家伙躲進小樓自得其樂。
見我來了,老左微微頷首,算是招呼,然后扔給我一個球拍,我們心照不宣地來到剩下的那個乒乓球案,開始“乒乒乓乓”了。
運動間隙,他問我:“酒還沒喝完嗎?”
我點了點頭。
他搖了搖頭,又“嘿嘿”兩聲。指了指我大腹便便的水桶腰說:“請人吃飯,不如請人鍛煉。”爾后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我懂。
年味永恒,也許,我們應該在永恒的年味中推陳出新,在時光的軌跡上留下清新雋永的年的味道與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