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魚謠（外一首）

純子

我曾在電視屏幕上，看到一條紅色的

穿越大海的大魚

它好像一面

紅色的旗幟，安插在洶涌的波濤上

又像一只巨大的飛鳥

撫慰著一波三折的水面

因為過于龐大，只有遼闊的大海

才能裝下它的身體

和它眼中的天空。而穿過大海

就是穿過時間，穿過白晝和黑夜

而兇險、艱難

對于一條正在路上，執意要穿越大海的

大魚，或許根本不值一提

當它一路向前，它巨大的身軀

讓我命運里的驚濤駭浪，帶著呼嘯

回應它

而內心的漩渦卻不能以一種深沉

且迷人的力量

將它吸入，并吞噬

因為比理想更遠，比這首詩更遠的

彼岸在等待它

——這個下午，我就看著這條紅色的

大魚，在電視屏幕上

帶著我的身體，橫穿生命的大海

那是一場長達一生的旅程，它要在航行中

完整表達我，那耀眼的紅色

像是我生命的旗幟

鳥 巢

曾經，我們遙望它宛如遙望藍天

因為它高懸枝頭

在枝丫若隱若現地存在。而樹葉的遮蔽

像天然的屏障

使它比風，比空氣

甚至比某段往事

更隱秘且巧妙地存在，在陡峭中安身

在夾縫中立足

也讓返回的鳥雀，很多次成為歲月里

最隱秘的居住者：彈弓打不著

竹竿也搗不著，就連夏天的狂風

都繞開它。

而現在到了冬天，時間讓樹葉落盡

讓它漸漸呈現一座

老宅的命運

曾經的飛鳥筑起了它，讓自己棲息

如今又像人群遠離它

——在那個孤寂、空曠的世界，它弱小

無所依，卻像一個謎團

在高處孤懸，又像一篇小說

丟失了它的主角

但它必須像接納鳥雀一樣迎接未知的

生活，包括寒風、霜凍

然后看著白雪

先降落在它身上，然后再降落在

高低不平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