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經濟走向何處？

陳九霖 陳百應

陳九霖中央統戰部黨外知識分子建言獻策專家組財金組秘書長、北京約瑟投資有限公司董事長，曾擔任中國航油（新加坡）股份有限公司CEO，在新加坡工作和生活11年，在新加坡國立大學獲得企業管理碩士學位

2023年，全球經濟像兔子一樣上躥下跳，開年就逢多事之春。

3月8日，美國硅谷銀行倒閉，成為2023年美國第一家倒閉的銀行，在美國金融系統中撕開一個缺口；同日，加密貨幣銀行Silvergate Capital宣布停止營業；接著，位于紐約州的美國簽名銀行被監管部門宣告關閉。負面情緒繼續延燒至美國第一共和銀行、歐洲瑞士信貸等。《華爾街日報》于3月17日報道，美國有多達186家銀行存在與硅谷銀行類似的風險，可能資不抵債，面臨“爆雷”。

3月17日，美國WTI原油合約開盤跌至71.69美元/桶，最低時跌至65.79美元/桶，收盤68.38美元/桶，跌幅4.35%，振幅9.68%。截至3月20日，WTI原油期貨價格跌至67.14美元/桶。總體上，國際價格跌至15個月以來的最低水平。

那么，多家銀行倒閉以及油價連跌，尤其是其合力釋放了什么信號？會造成什么樣的影響？會是1930年大蕭條或2008年金融危機再現的先兆嗎？

硅谷銀行會是第一塊多米諾骨牌嗎？

硅谷銀行在眾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倒閉，成為自2008年以來美國歷史上第二大銀行破產事件。回到2008年，美國華盛頓互惠銀行因為不堪次貸危機的重負而破產，是美國歷史上規模最大的銀行倒閉案。華盛頓互惠銀行曾是美國最大的儲蓄銀行，擁有3070億美元資產和1880億美元存款，在幾個月時間里，就因為遭遇擠兌而不得不宣布破產。

與華盛頓互惠銀行相比，硅谷銀行是一家成立了40年的銀行，截至2022年年底，總資產為2090億美元，存款超過1750億美元。人們很難想到，就是這樣一家銀行，竟會在48小時之內就宣布破產。而在硅谷銀行宣布破產后不久，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的另一大銀行，即第一共和國銀行，以及阿萊恩斯西部銀行等30家大銀行也都遭到不同程度的擠兌以及信任危機，各大銀行的股價都在這段時間內遭遇了血洗。其中，第一共和國銀行和阿萊恩斯西部銀行股價在一天之內分別暴跌60%以上和80%以上。同時，伴隨著美國銀行“病毒”的傳播，一場信任危機已開始蔓延到遠在歐洲的德意志銀行、興業銀行以及瑞士信貸身上，2008年的危機陰影再度浮現。

在美歐銀行危機風暴發生后，美國總統和財長都出來進行信心喊話。各種銀行間自救和政府主導的救助行為，也立刻展開。其中，3月19日，美國各主要媒體報道，隨著銀行業危機的持續發酵，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董事長巴菲特最近幾天一直在與拜登政府的高級官員保持聯系，在過去一周內進行了多次對話。拜登政府希望巴菲特以某種方式投資美國銀行業，巴菲特也給出了廣泛建議和指導。

這一做法，說明美國的銀行業問題可能比外界所能想象到的更加嚴重。美國只有在極為特殊的時期才邀請巴菲特出山，利用他在投資界的地位和金融界的影響力來恢復人們對于陷入困境的公司乃至有關行業的信心。比如：2008年，美國銀行因次貸危機導致股價暴跌時，有關方面邀請巴菲特出面并因其注資而逐步走出困境。2008年，雷曼兄弟倒閉，高盛集團也面臨危機，于是請求巴菲特投資50億美元，最終贏得了市場信心，避免了一次破產厄運。

“黑金”的價值與影響

石油被稱為大宗商品之母，也被稱為“工業的血液”，更被稱為“黑金”。無論是第二次工業革命后的重工業時期，還是各國都在倡導新能源的當下，圍繞石油的爭奪戰從未停歇過。其原因，不只是石油是一種高效實用的燃料，它還有相當廣泛的用途；石油不僅具有實實在在的商品和金融屬性，還具備很強的政治和戰略屬性。俄烏沖突發生后，俄羅斯與美西方在石油和天然氣方面的政治與戰略博弈——從限制俄羅斯石油供給、對俄羅斯石油和天然氣出口限價乃至北溪天然氣管道被炸等——都體現得淋漓盡致，充分體現了石油的政治與戰略屬性。

俄烏沖突爆發以來，石油、天然氣推高了美歐的通貨膨脹。油價和通貨膨脹之間存在因果關系。以美國CPI為例，美國CPI總共由三大類所組成：能源、食品、核心CPI。其中，能源占比7.35%、食品占比13.37%、核心CPI占比79.28%。雖然能源占比不大，但是，能源價格大幅漲跌對CPI的影響依然很大。一般說來，油價攀升，通貨膨脹率隨之升高；油價下跌，通貨膨脹率隨之下降。

石油價格的波動，無論是暴漲還是暴跌，也是經濟增長與下行的重要晴雨表之一。油價持續下跌，往往被認為是全球經濟的不祥之兆。總體上看，供求關系決定了油價的上漲與下跌。油價下跌，意味著石油需求的下降和經濟活動的萎縮；油價暴跌可能成為世界經濟通貨緊縮的導火索。拜登政府上臺以來，控制石油領域的投資，轉而支持新能源發展。有分析稱，石油領域投資降溫，會令美國整體經濟損失0.5個百分點的增速。同時，美國頁巖油氣開采地區新增的120多萬就業人口面臨巨大壓力。如果油價繼續下跌到50美元以下，美國經濟增速受到的沖擊可能達1個百分點以上。

當地時間2月22日，美國某加油站。

從世界范圍看，如果油價長時間陷入低迷，俄羅斯、委內瑞拉、伊朗、阿爾及利亞、尼日利亞等國家的經濟，恐將陷入崩潰的邊緣；油價下跌還意味著許多養老基金、保險公司都會減少收益，因為這些錢是儲戶和投資者的錢。油價長期下跌會產生連鎖效應，乃至成為金融危機的一個導火線。

歷史的又一個十字路口

硅谷銀行倒閉事件有沒有可能是一次金融危機的開始？而石油、天然氣價格的持續下跌，會不會火上澆油，或是直接單獨導致一次經濟危機？兩個事件同時爆發，若處理不好，后果更是不堪設想。有人就將本次銀行危機和油價連跌情況，與2008年的次貸危機乃至1930年代的大蕭條相提并論。在分析造成當下窘況的原因時，不少人歸咎于美歐快速加息。而這又確實在歷史的塵垢中找到依據。

比如，1994年也曾出現過類似事件。當年，在時任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治下，美國一年內將聯邦基金利率從3%加到6%，目的也是打壓通脹。結果，1994年10月25日，美國第五大城市——橙郡市因頂不住加息壓力而破產。那時，石油價格也是一路走低。后來，在美聯儲快速轉向和美國聯邦政府快速介入下，美國經濟得以平穩落地；而石油價格也在短暫地經歷了下跌后再次企穩并創出新高。

繼續加息還是終止加息；控制油價下跌，還是任其下滑，世界又走到了一個十字口。一邊是天堂，一邊是地獄，處理得當，經濟可能經歷輕微衰退后很快恢復；出現失誤，硅谷銀行破產以及瑞士信貸等出現的問題都將是大餐中的前菜而已，后續則可能還有更加勁爆的事件在等待。

責編：楊琳? yanglin@ceweekly.cn

美編：孫珍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