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城市面臨的風險和挑戰越來越多,數字經濟成為提高城市應對自然、社會不確定性的驅動器。基于2011—2019年長三角城市群26個地級及以上城市的面板數據,實證研究數字經濟對城市韌性的影響效果及作用路徑,結果表明:數字經濟能夠顯著提升城市韌性,這一結論在選取省級數字經濟作為工具變量和替換解釋變量等穩健性檢驗后依然成立;中介機制檢驗表明數字經濟可以通過促進產業結構升級和綠色技術創新兩條路徑來提升城市韌性;進一步的研究發現,在中心城市及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城市,數字經濟對城市韌性的提升效果更為明顯。為了更好地發揮數字經濟對城市韌性的提升作用,應加快培育大數據等新興數字產業,推動新興數字產業與傳統產業的深度融合發展,加大人才引進力度,推動各行業進行綠色技術創新和數字化轉型升級。
【關鍵詞】 數字經濟;城市韌性;長三角城市群;經濟發展
中圖分類號:F293.1"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8004(2023)05-0093-13
一、引言
2020年10月,中國共產黨第十九屆中央委員會第五次全體會議通過的《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的建議》中,明確提出要“建設海綿城市、韌性城市,提高城市治理水平,加強城市治理中的風險防控”。2021年3月,國家“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進一步提出“順應城市發展新理念新趨勢,開展城市現代化試點示范,建設宜居、創新、智慧、綠色、人文、韌性城市”。“韌性城市”的概念首次進入國家高層文件,標志著建設韌性城市已經上升為國家戰略。中美貿易戰、全球新冠疫情、河南特大暴雨等“黑天鵝”“灰犀牛”事件,在對城市發展帶來嚴重影響的同時,也對城市抗擊各種不確定擾動與風險壓力的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增強城市發展韌性,加快城市在外部沖擊下的恢復速度,保證城市正常平穩運行,是當前城市發展中亟須解決的重要問題。隨著5G、云計算、大數據等新一代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數字化正在逐漸改變人們的生活和生產方式,為韌性城市建設提供了良好的契機,同時賦予了城市在基礎設施建設、經濟建設、生態建設等韌性建設上更加深厚的內涵。
通過對現有文獻的整理分析發現,關于數字經濟的研究集中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數字經濟的內涵。數字經濟的概念最早由加拿大學者Don Tapscott提出,美國商務部(BEA)將數字經濟定義為“數字基礎設施”“電子商務”和“數字媒體”[1]。隨著我國新一代互聯網通信關鍵技術的創新突破,人工智能、大數據等數字技術的快速發展,國內學者也對數字經濟的內涵和范圍進行了一系列界定,一般將數字經濟看作為基于數字技術的高級經濟形態[2-4]。目前學界廣泛認可的數字經濟定義是在2016年G20杭州峰會發布的《G20數字經濟發展與合作倡議》中提出的以使用數字化的知識和信息作為關鍵生產要素、以現代信息網絡作為重要載體、以信息通信技術的有效使用作為效率提升和經濟結構優化的重要推進力的一系列經濟活動。二是數字經濟的測度。諸多學者基于馬克思政治經濟學理論[5]、數字經濟內涵[6]、數字經濟演變歷程[7]等視角構建數字經濟核算框架對我國數字經濟規模進行了測算。三是數字經濟的經濟效益影響。數字經濟能夠促進產業結構升級,優化就業結構[8-9];能夠提升工業全要素生產率[10],促進制造業高質量發展[11];同時也能激發大眾創業,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12]。
關于城市韌性的研究集中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韌性概念解析和理論分析。“韌性”最初是由拉丁語“resilio”轉化而來,最早起源于物理學,本意為“回復到原始狀態”。1973年,加拿大學者霍林首次將韌性概念應用到生態學領域[13],將其定義為“生態系統受到擾動后恢復到穩定狀態的能力”。2002年倡導地區可持續發展國際理事會(ICLEI)在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全球峰會上提出“韌性城市”議題,首次將“韌性”的概念應用于城市研究與規劃。隨著研究的深入,城市韌性被定義為城市系統能夠對多重威脅進行準備、響應并較快恢復到原有狀態所具備的恢復力[14],并在長期適應過程中能夠不斷進行自我更新的能力[15]。二是城市韌性的指標體系構建與測度。學界關于城市韌性的衡量主要從基礎設施、生態、經濟、社會、制度等維度建立多指標體系[16-18],通過熵值法[19]、ESDA、風險矩陣分析[20]、層次分析法、ArcGIS空間疊加分析法[20]等對城市韌性進行測度。
綜合來看,目前對數字經濟和城市韌性的研究成果已經非常豐富,但將兩者結合起來,研究其關系的文獻并不多,雖有荊林波[22]從理論闡釋了數字經濟對城市韌性建設的積極作用,胡艷等[23]和朱金鶴等[24]實證研究了數字經濟對城市經濟韌性的影響效果及作用機制,但缺乏對城市韌性的實證研究,而數字經濟作為技術創新、服務創新、業態創新最為活躍的領域,高創新性、強滲透性、廣覆蓋性使得數字經濟已經滲透到經濟、社會、環境的方方面面,其發揮的作用不僅是新的經濟增長點,更是提升城市韌性的重要支點,并成為構建現代化城市體系的重要引擎,因此數字經濟應該作為韌性城市建設的一個重要變量。對此,本文以2011—2019年長三角城市群26個地級市為研究對象,首先構建數字經濟和城市韌性的綜合指標體系,通過面板雙向固定效應模型研究數字經濟對城市韌性的直接影響,然后選取綠色技術創新和產業結構升級為中介變量,最后探討數字經濟提升城市韌性的異質性表現,并結合長三角城市群的實際情況,提出相應對策,為提升城市韌性的決策建議提供理論支撐。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說
城市韌性的核心內涵是城市面對外界沖擊時,憑借自身力量快速調配和協調各方資源,減少沖擊影響,并通過主動學習創新,實現沖擊后更高水平發展的綜合能力。面對當前錯綜復雜的外部環境,數字經濟的快速發展使得城市各子系統更加協調,各子系統之間的資源調配更加快速,成為城市在抗擊外部風險和保持持久繁榮發展的一個重要“穩定器”。因此,對于數字經濟對城市韌性的影響以及通過何種機制提升城市韌性的研究顯得尤為重要。結合現有文獻,本文認為數字經濟主要通過產業結構升級和綠色技術創新來提升城市韌性,具體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一)數字經濟對城市韌性的直接影響
一方面,大數據、物聯網、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新理念新技術新方法的應用,能夠實現災害之前信息的獲取、模擬仿真、分析處理等,提高政府和個人對于災害后的應急通信與保障、風險損失評估、應急處置和恢復重建能力,從而提升城市應對災害的能力;另一方面,數字技術的發展促進了城市各子系統之間的相互滲透、相互融合,不僅能夠優化城市道路、教育、醫療等公共服務和各種資源配置,提升公共服務冗余度,同時能夠加快新舊動能接續轉換,提升城市運行效率,綜合提升城市系統面對未知風險的整體性能[1]。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說:
H1: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越高,城市韌性越強。
(二)數字經濟對城市韌性的間接影響
數字經濟的發展強化了綠色環保型、科技創新型企業的市場競爭地位,擠壓傳統污染密集型、勞動密集型企業的市場份額,迫使它們改變粗放式的發展路徑,整合勞動、資本、技術等生產要素,加強綠色技術創新,以期獲得市場接納。同時數字經濟有利于打破各創新主體之間的交流壁壘[25],降低信息收集成本,加快綠色創新效率。綠色技術創新所帶來的經濟效應和環境效應,一方面通過技術創新促進核心產業快速升級,提升經濟發展的智能化、信息化水平,為城市建設提供良好的基礎設施和經濟基礎,提升城市韌性,另一方面通過將新的綠色生產技術運用于生產系統,降低資源的消耗,提高資源利用率,從源頭上控制CO2、SO2等的排放量,提升城市生態韌性。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說:
H2:數字經濟發展通過提高綠色技術創新水平進而提升城市韌性。
在抗擊新冠疫情期間,數字經濟展現出強大的韌性和活力,加速了產業轉型升級。數字經濟發展改變了傳統企業的生產方式,數字技術的滲透使得各生產階段及其生產方式更加智能化、專業化。數字技術的應用使得企業更加了解用戶的需求,進行個性化研發生產,激發企業創新力,加快企業內部流程再造,促進產業結構變革。同時數字技術不斷催生新業態、新模式、新產業,衍生了以5G、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人工智能等為代表的互聯網行業、軟件服務業、信息通信業,加快了傳統制造業向高端化轉型,同時也加速了數字經濟與傳統產業的融合滲透,推動先進制造業和現代服務業的深度融合,進一步優化產業布局,從而實現產業結構升級。產業結構的優化使得各區域間的產業布局更加互補完善,生產率高的企業和部門逐漸取代生產率低的企業和部門,提高資源配置效率,實現產業數字化轉型,相比于傳統產業具有更強的風險耐受力。這種“結構紅利”對經濟的高質量增長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是支撐城市保持長期穩定和具有持續韌性的基礎。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說。
H3:數字經濟發展通過促進產業結構升級來提升城市韌性。
三、模型設定與變量選取
(一)模型構建
1.基準回歸模型
基于上述理論分析,本文構建雙向固定效應模型來探討城市數字經濟對城市韌性的直接影響,以驗證假說H1。模型公式為:
Uit=α0+α1Dit+αcCit+μi+δt+εit(1)
其中,Uit表示城市i在t時期的城市韌性,Dit表示城市i在t時期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Cit表示一系列控制變量集合,μi為城市個體固定效應,δt為時間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擾動項。其中α1是本文的核心系數,若α1顯著大于0,則表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越高,越有利于提升城市韌性。
2.中介機制模型
除了通過式(1)探討兩者的直接效應,為探討數字經濟對城市韌性可能存在的作用機制,本文選擇產業結構升級和綠色技術創新是否提升城市韌性的作用機制進行檢驗,以驗證假說H2和假說H3。模型設定為:
Mit=β0+β1Dit+βcCit+μi+δt+εit(2)
Uit=γ0+γ1Dit+γ2Mit+γcCit+μi+δt+εit(3)
其中,Mit表示中介變量,其他變量含義同式(1),以產業結構升級Mindu和綠色技術創新Mgre作為中介變量。若β1、γ1和γ2均顯著大于0,則表示中介變量在數字經濟發展對城市韌性提升中承擔了部分中介作用。
(二)變量說明
1.被解釋變量
城市韌性(U)。城市韌性的本質是城市生態、經濟、社會、基礎設施等人文和環境系統組成的高度復雜的耦合系統在應對各類自然災害、人為災害等干擾時所表現出的適應、恢復和學習能力高低[26]。因此,結合已有研究,本文采取建立綜合指標體系的方法測度城市韌性。參照張明斗和馮曉青[18]構建的指標體系,結合數據的可得性、代表性、完備性,從經濟韌性、社會韌性、生態韌性、基礎設施韌性四個維度,選擇22個指標來對城市韌性進行測度,如表1所示。具體來說,第一,經濟韌性表現為面對未知經濟因素沖擊時經濟系統自動抵御和恢復的能力,選取人均GDP等7個指標。第二,社會韌性表現為社會抵御外部突發事件或社會基礎建設紊亂并從中恢復的能力[27],選取城鎮登記失業率等5個指標。第三,生態韌性表現為城市系統在生態環境建設、污染物控制等方面的“水平”[28],選取單位GDP工業廢水排放量等6個指標。第四,基礎設施韌性表現為在受到干擾的情況下,民用基礎設施系統減少性能損失的能力,以及在可接受的時間和成本限制下,恢復到一定性能水平的能力[29],選取每萬人擁有公共車輛等4個指標。為消除指標間的量綱和數量級差異,對正負向指標均采取標準化處理,并使用熵值法對各項指標進行賦權。
2.解釋變量
數字經濟發展水平(D)。借鑒趙濤等[12]、劉軍等[6]的研究并結合城市層面相關數據的可獲得性,本文從信息化發展、互聯網發展、數字普惠金融三個方面構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指標體系。具體來看,選擇計算機服務和軟件從業人員占比、人均郵政業務、人均電信業務總量3個指標來表征信息化發展水平,選擇每百人互聯網用戶數、每百人移動電話用戶數2個指標來表征互聯網發展水平,用數字普惠金融指數1個指標來表征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水平,運用熵權TOPSIS方法,將指標標準化后進行降維處理,得到數字經濟發展水平。
3.中介變量
根據中介理論模型,本文選擇如下中介變量:對于綠色技術創新(Mgre),已有研究常用專利數據和新產品銷售收入與能源消耗的比值來衡量綠色技術創新,專利數據相比之下能夠更加準確地衡量創新活動的產出和刻畫綠色技術創新活動的數量和質量。考慮到專利授權量具有一定的時滯性,可能存在低估當期綠色技術創新的風險。因此本文參考陶鋒等[30]的做法,選用綠色專利申請量來衡量綠色技術創新;參考吳振華[31]的研究,選用第三產業增加值與第二產業增加值的比重衡量產業結構升級(Mindu)。
4.控制變量
城市韌性除了受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影響,還受其他控制變量的影響。參考現有研究,本文選擇的控制變量包括:對外開放水平(Copen),用進出口總額與地區生產總值之比表示;城市教育水平(Cedu),用普通高等學校在校教師數與普通高等學校在校學生數之比表示;政府干預程度(Cgov),用財政支出與地區生產總值之比表示;人力資本水平(Cpeo),用普通高等學校在校學生數與年末總人口數之比表示;經濟集聚(Cagg),用地區生產總值與城市面積之比表示;人口密度(Cpop),用年末總人口與城市面積之比表示。
(三)數據來源和描述性統計
本文以2011—2019年長三角城市群26個地級及以上城市作為研究樣本,數據除了數字普惠金融指數來自北京大學數字金融中心發布的北大數字普惠金融指數,其余數據均來自《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各地級市統計年報、EPS數據庫和CSMAR數據庫,對存在缺失值的變量采用線性插值法補全。本文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如表2所示。
四、實證結果分析
(一)基準回歸
本文采用雙向固定效應模型就數字經濟對城市韌性的影響進行檢驗,估計結果如表3所示。從表3第1列可以看出,在控制了城市固定效應和年份固定效應,并未加入控制變量的情況下,數字經濟對城市韌性的影響為正向,而且在1%的水平下顯著。第2列顯示加入控制變量但未加入年份固定效應的回歸結果。第3列報告了加入控制變量但未加入城市固定效應的回歸結果。結果均顯示,數字經濟系數為正且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從第4列可以看出,在加入了控制變量,并且同時控制了城市固定效應和年份固定效應,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數字經濟對城市韌性的影響為正,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每提高1%,城市韌性水平提高14.5%。以上分析表明:數字經濟對城市韌性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假說H1得到驗證。
表3" 基準回歸結果
注:括號內數字表示穩健標準誤;符號*** 、**和 * 分別表示plt;0.01、plt;0.05和plt;0.1,下同。
從表3第4列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來看,政府干預程度系數顯著為正,說明政府對經濟及社會適當的干預有助于提高城市韌性;人力資本水平回歸結果顯示其對城市韌性也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即人力資本水平越高城市韌性也越好;對外開放水平回歸結果系數為正,但不顯著,說明對外開放水平能夠提高城市韌性,但一個城市對外開放水平越高,往往容易受到其他國家或者地區經濟波動的影響,導致回歸結果不顯著;經濟集聚回歸結果顯著為正,顯示經濟的集聚能夠更好地抵御經濟波動帶來的影響,說明一個城市的經濟越集聚越有利于提高城市的韌性;城市教育水平的回歸結果不顯著,因為城市教育水平跟當地的高校多少有著密切的關系,但學生畢業之后不一定會留在當地就業,所以導致影響不顯著;人口密度的回歸結果也不顯著,可能由于人口對城市韌性的影響是多方面的。在經濟擴張時,人口密度越大說明人力資本越充分,有利于經濟的快速發展;但經濟衰退的時候,人口密度越大越可能帶來社會問題,從而降低城市韌性。
(二)穩健性檢驗與內生性分析
1.穩健性檢驗
替換解釋變量。上文得出的結論還需要進行穩健性檢驗,本文采用替換解釋變量的方法進行檢驗。參照崔耕瑞[32]和熊豪等[33]的做法,直接采用數字普惠金融指數來表征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并且代入模型進行再次回歸。表4第2列匯報了回歸結果。可以看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對城市韌性的回歸系數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為正,得出來的結論與前文一致,即通過了穩健性檢驗。
表4" 穩健性檢驗與內生性分析
剔除部分樣本。上海不僅是我國的金融中心還是商業中心之一,也是我國經濟最發達的城市之一。上海的行政區劃級別與其他長三角城市不同,而且在城市化水平、經濟結構及人口密度方面和長三角地區其他城市也有很大差異,所以將原樣本剔除上海地區重新進行回歸。穩健性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從表4第3列可以看出,在剔除直轄市上海的影響后,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系數仍然在1%顯著性水平下為正,說明基準回歸的結果具有穩健性。
2.內生性分析
在模型構建中,考慮到互為因果、遺漏變量等原因導致內生性問題,進而影響回歸結果的可靠性。為了解決內生性問題對基準回歸結果的影響,本文使用省級數字經濟發展水平(P)作為工具變量進行2OLS回歸,回歸結果如表4所示。從表4第4、5列匯報的結果可以看出,第4列在加入工具變量后,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對城市韌性依然有著正向影響。同時KP rk LM 統計量為15.024,通過了顯著性檢驗,KP rk Wald F 統計量高于10%的臨界值水平,因此可以排除內生性的影響,即可以說明本文選擇的工具變量具有一定的合理性。綜上所述,在充分考慮內生性問題影響后,數字經濟發展水平依然對城市韌性有著顯著的正向影響。
五、中介機制檢驗
為驗證數字經濟提升城市韌性的作用機制,本文引入中介效應模型,并參考溫忠麟和葉寶娟[34]的中介效應檢驗步驟,對模型(2)和模型(3)依次進行檢驗,以驗證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對城市韌性影響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如表5所示。
表5" 機制分析回歸結果
(一)綠色技術創新
從表5中的第2列可以看出,綠色技術創新作為被解釋變量,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回歸系數為0.715,并且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說明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提高了城市的綠色技術創新;在表5的第3列中,將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與綠色技術創新同時加入模型(3)中,得到的結果顯示回歸系數均通過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且與表5第1列中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系數相比有所下降,說明綠色技術創新是數字經濟促進城市韌性提升的有效中介機制。因此,假說H2得到佐證。
(二)產業結構升級
從表5中的第4列可以看出,產業結構升級作為被解釋變量,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回歸系數為0.522,并且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說明數字經濟發展能夠促進產業結構升級;在表5的第5列中,將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與產業結構升級同時加入模型(3)中,得到的回歸系數均顯著,且與表5第1列中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系數相比有所下降,說明產業結構升級是數字經濟提升城市韌性的有效中介機制。因此,假說H3得到佐證。
六、進一步拓展:異質性分析
從以上回歸分析中,我們發現數字經濟發展能夠顯著地提升城市韌性,但由于長三角城市群中不同的城市在行政級別、經濟發展等方面存在明顯的差異[35-36],為了更深入地探究數字經濟發展對不同城市的城市韌性的影響,本文從經濟發展水平和是否為中心城市兩個方面來分析數字經濟發展對城市韌性提升影響的異質性。
(一)城市經濟發展水平異質性
為了探究數字經濟發展對不同經濟發展水平城市的城市韌性的影響是否存在異質性,本文以城市人均GDP作為經濟發展水平衡量指標,并進行中位數分組,將樣本分為高經濟發展水平組和低經濟發展水平組,分組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從表6可以看出,數字經濟發展對經濟發展水平高的城市的城市韌性有顯著的提升作用,通過了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而經濟發展水平低的城市的這一作用并不顯著并且影響為負。這說明數字經濟在經濟發展水平低的城市中,由于數字經濟投入成本大,無法產生足夠的規模經濟效應,從而導致對城市韌性有負向的影響。
表6" 城市經濟發展水平和城市行政級別的異質性分析
(二)城市行政級別異質性
為了探究數字經濟發展對不同行政級別城市的城市韌性的影響是否存在異質性,本文將直轄市上海、省會城市合肥、南京以及杭州和副省級城市寧波作為中心城市,將剩下的長三角城市作為非中心城市,分別進行回歸分析。從表6可以看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對中心城市的城市韌性有著顯著的提升作用,通過了10%的顯著性水平檢驗,而非中心城市這一影響不顯著。這可能是由于中心城市數字經濟發展水平高,對中心城市的城市韌性提升作用明顯,而非中心城市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較低,并未起到對城市韌性的顯著提升作用。
七、結論與政策建議
新冠疫情的全球大流行加速了數字化、信息化產業的發展,數字經濟已經全面滲透到城市發展的各個方面,并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是提升城市韌性的動力引擎,是城市發展的穩定器。本文選擇2011—2019年長三角城市群26個地級及以上城市的面板數據作為研究樣本,運用雙向固定效應模型、中介機制模型研究數字經濟對城市韌性的影響以及內在機制。實證研究發現,數字經濟是提升城市韌性的重要因素,主要通過推動綠色技術創新、促進產業結構升級兩種途徑來提升城市韌性。異質性分析表明,中心城市相比于非中心城市享受的數字經濟紅利更大,經濟發展水平低的城市對城市韌性的積極影響低于經濟發展水平高的城市。這可能是由于數字經濟起步較晚,數字經濟融合滲透深度不夠,數字經濟的正外部效應和集聚效應未完全釋放。
基于以上結論,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議。一是加快發展數字產業,釋放數字經濟紅利。加快培育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等新興數字產業,推動新興數字產業與傳統農業、制造業、服務業的深度融合發展,對傳統產業進行全方位、全角度、全鏈條的綠色技術創新,推動各行業的快速發展和數字化轉型升級,實現城市的高質量發展。二是創新數字經濟人才政策,加大復合型人才引進力度。復合型人才是綠色技術創新的核心驅動力。在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城市資源配置數字化的背景下,城市發展對于數字型人才,特別是復合型人才的需求將會越來越大,因此各地政府要聯合高校定向培養一批復合型數字技術人才,同時創新數字經濟人才政策,加大人才引進力度,為城市的數字化、智能化發展源源不斷地提供人才支持。三是因地制宜、特色發展,跨過數字化轉型陷阱。各城市間資源稟賦存在較大差異,意味著各城市數字經濟的發展模式、發展方向絕不能千篇一律,而是多方面、各有側重、互補的。因此,各地政府要杜絕“數字化形式主義”,在充分考慮自身區位優勢的情況下,因地制宜、特色發展數字經濟。考慮到經濟水平發展低的城市可能存在的數字化轉型陷阱,當地政府需要加大對先進技術和人才的引進,打造數字經濟特色產業,使數字經濟成為城市發展的新引擎,跨過數字化轉型陷阱,實現“彎道超車”。四是建立跨部門監管機制,優化數字經濟發展市場環境。結合數字經濟發展現狀,制定一系列配套法律法規,為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提供公平競爭環境,推動產業結構升級,提高資源配置效率。同時要加大網絡安全保護力度,重視數據信息管理工作,保護數據產權,推動數字化產業快速發展。
參考文獻:
[1]" "MOULTON B R. GDP and the digital economy:keeping up with the changes[J].Understanding the Digital Economy:Data,1999,4(5):34-48.
[2]" "裴長洪,倪江飛,李越. 數字經濟的政治經濟學分析[J].財貿經濟,2018(9):5-22.
[3]" "姜奇平.數字經濟學的基本問題與定性、定量兩種分析框架[J].財經問題研究,2020(11):13-21.
[4]" "逄健,朱欣民.國外數字經濟發展趨勢與數字經濟國家發展戰略[J].科技進步與對策,2013(8):124-128.
[5]" "韓兆安,趙景峰,吳海珍.中國省際數字經濟規模測算、非均衡性與地區差異研究[J].數量經濟技術經濟研究,2021(8):164-181.
[6]" "劉軍,楊淵鋆,張三峰.中國數字經濟測度與驅動因素研究[J].上海經濟研究,2020(6):81-96.
[7]" "許憲春,張美慧.中國數字經濟規模測算研究——基于國際比較的視角[J].中國工業經濟,2020(5):23-41.
[8]" "葉胥,杜云晗,何文軍.數字經濟發展的就業結構效應[J].財貿研究,2021(4):1-13.
[9]" "王亞飛,張興建,龔濤.中國數字經濟發展對就業的多維影響:作用機理與經驗證據[J].重慶文理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23(1):52-65.
[10] 程文先,錢學鋒.數字經濟與中國工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增長[J].經濟問題探索,2021(8):124-140.
[11] 韋莊禹.數字經濟發展對制造業企業資源配置效率的影響研究[J].數量經濟技術經濟研究,2022(3):66-85.
[12] 趙濤,張智,梁上坤.數字經濟、創業活躍度與高質量發展——來自中國城市的經驗證據[J].管理世界,2020(10):65-76.
[13] HOLLING C S. Resilience and stability of ecological systems[J].Annual Review of Ecology and Systematics,1973,4(1):1-23.
[14] WILBANKS T J, SATHAYE J. Integrating mitigation and adaptation as responses to climate change:a synthesis[J].Miti-gation and Adaptation Strategies for Global Change,2007,12(5):957-962.
[15] BRUNEAU M, CHANG S E, EGUCHI R T, et al. A framework to quantitatively assess and enhance the seismic resi-lience of communities[J].Earthquake Spectra,2003,19(4):733-752.
[16] JHA A K, MINER T W, STANTON-GEDDESET Z.Building urban resilience:principles,tools, and practice[M].Washington D C: World Bank Publications,2013:9-31.
[17] 白立敏,修春亮,馮興華,等.中國城市韌性綜合評估及其時空分異特征[J].世界地理研究,2019(6):77-87.
[18] 張明斗,馮曉青.中國城市韌性度綜合評價[J].城市問題,2018(10):27-36.
[19] 朱金鶴,孫紅雪.中國三大城市群城市韌性時空演進與影響因素研究[J].軟科學,2020(2):72-79.
[20] 王光輝,王雅琦.基于風險矩陣的中國城市韌性評價——以284個城市為例[J].貴州社會科學,2021(1):126-134.
[21] 孫陽,張落成,姚士謀.基于社會生態系統視角的長三角地級城市韌性度評價[J].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2017(8):151-158.
[22] 荊林波. 韌性城市的理論內涵、運行邏輯及其在數字經濟背景下的新機遇[J].貴州社會科學,2021(1):108-115.
[23] 胡艷,陳雨琪,李彥.數字經濟對長三角地區城市經濟韌性的影響研究[J].華東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2(1):143-154.
[24] 朱金鶴,孫紅雪.數字經濟是否提升了城市經濟韌性?[J].現代經濟探討,2021(10):1-13.
[25] 謝雨心,馬坤. 央行發行數字貨幣對第三方支付平臺的影響[J].重慶文理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22(4):79-89.
[26] 趙瑞東,方創琳,劉海猛.城市韌性研究進展與展望[J].地理科學進展,2020(10):1717-1731.
[27] ADGER W N. Social and ecological resilience:are they related?[J]. Progress in Human Geography,2000,24(3):347-364.
[28] 王少劍,崔子恬,林靖杰,等.珠三角地區城鎮化與生態韌性的耦合協調研究[J]. 地理學報,2021(4):973-991.
[29] GAY L F, SINHA S K. Resilience of civil infrastructure systems: literature review for improved asset management[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ritical Infrastructures,2013,9(4):330-350.
[30] 陶鋒,趙錦瑜,周浩. 環境規制實現了綠色技術創新的“增量提質”嗎——來自環保目標責任制的證據[J]. 中國工業經濟,2021(2):136-154.
[31] 吳振華. 技術創新影響產業結構優化的門檻效應研究[J].中國科技論壇,2021(4):1-11.
[32] 崔耕瑞. 數字金融能否提升中國經濟韌性[J].山西財經大學學報,2021(12):29-41.
[33] 熊豪,王琴,黃大勇. 數字金融、科技創新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基于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面板數據實證[J].重慶文理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23(3):67-78.
[34] 溫忠麟,葉寶娟.中介效應分析:方法和模型發展[J].心理科學進展,2014(5):731-745.
[35] 馬紅梅,趙志尚.數字普惠金融對中國實體經濟發展的區域異質性影響研究:效果檢驗與傳導機制[J].重慶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2023(3):67-78.
[36] 朱兆珍,陳悅.數字經濟背景下省域營商環境評價指標體系構建及應用[J].重慶三峽學院學報,2023(2):73-88.
責任編輯:吳" "強;校對:穆" "剛
Research on the Influence Mechanism of Digital Economy on
Urban Resilience: Taking the Yangtze River Delta Urban Agglomeration as an Example
ZHAO Bin1, CHEN Binsen1, WU Xiaojing2, WEN Chuanhao3,1
(1.Research Center for Economy of Upper Reaches of the Yangtze River, Chongqing Technology and Business University, Nan’an Chongqing 400067, China; 2.School of Accounting, Chongqing Technology and Business University, Nan’an Chongqing" 400067, China; 3.School of Economics, Yunnan University, Kunming Yunnan 650504, China)
Abstract: Cities are facing more and more risks and challenges, and the digital economy will become a driver for cities to cope with natural and social uncertainties. Based on the panel data of 26 prefecture-level and above cities in the Yangtze River Delta urban agglomeration from 2011 to 2019, the effect and path of the digital economy on urban resilience were empirically studied.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digital economy can significantly improve urban resilience. This conclusion is still valid after selecting the provincial digital economy as a tool variable and replacing explanatory variables. The mediation mechanism test shows that the digital economy can enhance urban resilience by promoting industrial structure upgrading and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Further research finds that in central cities and cities with higher levels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the digital economy has a more pronounced effect on improving urban resilience. In order to better play the role of digital economy in promoting urban resilience, the cultivation of emerging digital industries should be accelerated such as big data, promoting the deep integration of emerging digital industries and traditional industries, increasing the introduction of talents, and promoting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and digital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in various industries.
Key words: digital economy; city resilience; Yangtze River Delta urban agglomeration; economic development
收稿日期:2022-08-19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長江上游生態大保護政策可持續性與機制構建研究”(20amp;ZD095);重慶市研究生科研創新項目“綠色金融賦能長江上游地區生態產品價值實現路徑研究”(yjscxx2022-112-86);重慶市研究生科研創新項目“基于碳收支核算的長江上游流域差異化碳補償研究”(yjscxx2022-112-03)。
作者簡介:趙彬(1997— ),男,重慶南川人,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數字經濟研究;陳彬森(1992— ),男,福建龍巖人,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流域生態文明研究;吳曉靜(1997— ),女,重慶綦江人,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組織韌性研究;文傳浩(1972— ),男,重慶萬州人,教授,博士,主要從事流域可持續發展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