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國內關于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實踐工作興起后,“活態傳承”理念的相關原則、實踐模式、理論意義等問題被廣泛探討。近二十年來,國內民間各類相關實踐案例多以“活態傳承”為理念,以“活態”的原生地保護和“靜態”的異地保護模式為主要路徑。云南“田豐模式”“土風計劃”的傳習模式用不同的保護理念和路徑展開實踐,為后來云南非遺保護傳習館的建設與發展確定了基本原則,呈現了多方經驗。云南綠春縣諾瑪阿美哈尼族服飾傳習館的實踐路徑與運作模式借鑒了不同種類的傳習館的理念與經驗,并結合當地獨特的地理、歷史與文化環境,探索并形成了家族性開發建設、地域性資源整合、主動性文化交流與多元性經營機制的綜合特點,從不同時間與空間維度豐富了“活態傳承”實踐案例的經驗與模式。
【關鍵詞】 活態傳承;非遺;哈尼族服飾;傳習館
中圖分類號:C951"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8004(2023)04-0024-12
自20世紀90年代起,少數民族文化蘊藏豐富的云南省率先出臺了保護民間傳統工藝美術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相關法案,越來越多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受到了國家和社會各界的關注與保護。2003年《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將傳統手工技藝納入非物質文化遺產類目,隨后我國正式加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國務院辦公廳下發《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加強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意見》,國內有關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研究機構陸續成立。相關政策與文件的發布,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我國保護和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相關實踐活動和理論探討,在此背景之下,學界也注意到在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與傳承中“活”的重要性,提出了“活態傳承”“活化傳承”“活化保護”等概念,強調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過程中的延續與發展,提出“活態傳承”也是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和傳承工作中重要的實踐理論。與此同時,云南省逐漸興建起旨在傳承傳統民族文化的民間組織或民間機構,傳習館、傳習所等機構應運而生。但是,民族民間傳統文化的保護與傳承工作依然面臨著民眾傳承基礎薄弱、政府資金投入不足、傳統文化的生態環境改變等困境。
經過多樣化的實踐探索,學界對“活態傳承”實踐路徑的探討已經有更加詳盡的指導綱要和相關理論支撐,在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性質流變、保護方法、產業發展等方面有更加深入的研究,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實踐的路徑探索提供了新的視角和方向。比如:向云駒認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具有綜合性、集體性、傳承性與傳播性、民族性與地域性、模式化與類型化、變異性、象征性的基本特點[1];烏丙安總結了對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實施保護的操作規程、作業方法[2];麻國慶探討了非物質文化遺產在人類學語境下衍生出的文化重構、國家權力與產業消費等問題[3];王文章指出,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基本方式和原則之一是生產性保護,生產性保護是指通過生產、流通、銷售等方式,將非物質文化遺產及其資源轉化為生產力和產品,產生經濟效益,并促進相關產業發展,使非物質文化遺產在生產實踐中得到積極保護,實現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與經濟社會協調發展的良性互動等[4]。
2013年,綠春縣哈尼族服飾被云南省列入第三批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使得哈尼族服飾逐漸受到更多關注。哈尼族作為云南特有的世居少數民族,其中較多支系聚居在綠春縣,并衍生出繁多的服飾種類和傳統技藝。本文以云南省綠春縣諾瑪阿美哈尼族服飾傳習館為個案,在近二十年來云南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相關實踐案例以及學術探討的梳理下,與“田豐模式”“土風計劃”傳習模式進行對比,總結實踐原則和當代經驗,探討新時代下“活態傳承”發展趨向與多種可能。
一、“活態傳承”理論視角與非物質文化遺產實踐探索
(一)“活態傳承”理論視角
“活態傳承”對于文化保護的做法基本有兩種:一是“活態”保護形式的原生地保護,二是“靜態”保護形式的異地保護。民間的活態文化資源不是孤立、簡單、表面的藝術形式,而是體現一種生存的需要、一種時間順序的生存行為,是通過整體的活動來再現一種生存的主題。非物質文化遺產通過活生生的、不可忽視的、可感知的、實體的真實進程來實現現在和過去的相互溝通。民間文化包含著靜態的文化和活態的文化。活態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是依靠傳承人代代相傳的,一旦人亡就可能出現藝絕的情況;一旦消失,那將是永遠的消失[5]。非物質文化遺產具有多種方式,在不同的人群之間傳授和學習,在雙方相互交流的過程中,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播到不同的民族、國家或區域,因此具有特殊的共享性,是珍貴的文化遺產[6]。但是,隨著國家現代化進程的推進與物質、精神文明的發展,“活態傳承”的具體實踐模式需要因地制宜、因時而化,否則便會出現一系列相互影響的問題。比如,滿珂通過田野調查發現“初見成效”與“陷入困境”等不同類型的保護現狀,反思了現有保護措施的局限性[7];戴凌云指出了非遺活態傳承中有理念、機制、氛圍以及創新等方面的問題,并提出相應措施與建議[8];祁慶富提出了不同類型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其活態傳承的方式也不一樣,工藝類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應順應其生產性特點,采取生產線保護的方式,使非物質文化遺產轉化為經濟效益和經濟資源,以利于這些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活態傳承[9]。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活態傳承”是一個復雜的實踐過程,關系到民族文化的特征、民族主體的語境、社會政策的影響等多方面的因素,其傳承路徑與模式的進行仍在以“活”和“傳”為主要目的的探索當中。
(二)云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實例分析
早在20世紀90年代,一批實踐者率先關注到云南少數民族文化應該以“活”的方式進行保護和傳承,并開始嘗試以傳習館、傳習所等形式保護與傳承民間非物質文化遺產,田豐所創建的“云南民族文化傳習館”和陳哲所倡導的“土風計劃”是其中具有創新性和代表性的實踐。
1993年,作曲家田豐在云南省昆明市創立了“云南民族文化傳習館”。傳習館以民族文化交流與傳承為宗旨,主要吸納了云南省各民族中有威望的民間藝人、民間智者和熱愛本民族傳統文化的青年學員,學制兩年,并采用“請上來,送下去”的方式讓民間藝人與館內學員得以雙向交流[10]。 傳習館以“原汁原味、求真禁變”為理念,主張藝人和學員盡量保持“原始”“傳統”的本民族文化,避免受到現代文化的影響。2000年,傳習館因資金和其他原因宣告解散,這一模式也被稱為“田豐模式”[11]。學界提出了一些改進的建議,如洪江認為“云南民族文化傳習館”是對傳統博物館式的民族文化保存理念的挑戰,關鍵在于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中要處理好“變”與“不變”的關系和商業運作的關系[12]。尹紹亭認為,民族傳統文化的價值值得珍視,其傳承和保護需要政府支持、學界探索和社會廣泛參與[13]。對比當時我國的相關非物質文化遺產實踐,“田豐模式”在創辦理念和創辦方式上都具有創新性,在新建傳承場所、制定辦學規則的前提下,用集中式的教學模式讓面臨失傳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文化得以有存活和傳續。但這樣的路徑需要有源源不斷的資金支持,其傳習館的運作本質是一種單向的“供給式”的培育,無法形成自我循環式的運作生態,因此容易因單方面的資金問題而面臨挑戰。
1994年,詞作家與音樂制作人陳哲啟動了“音樂西行”計劃,提出了“民族民間文化保護活化傳承——恢復傳承機制、構建社會系統”的理念。2002年,他在云南省怒江州蘭坪普米族自治縣上水俸村,實施了“民族民間文化活化傳承”項目,隨后開始在云南蘭坪白族普米族自治縣建立“村寨文化傳承工作推動小組”,通甸鎮的普米山寨成為這個21世紀人文項目的起點站[14]。2007年,“土風計劃”被寫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中國音樂傳承現狀報告。2012年,云南文化傳承示范村“土風計劃”項目啟動,在“十二五”期間分批建成50個各具特色、穩定有序、富有活力、成效顯著的“土風計劃”文化傳承示范村。示范村重點圍繞音樂、舞蹈、繪畫、工藝等領域,要求具有鮮明特色、完整體系和傳承價值等特點,同時還必須有文化傳授能人、文化傳習人員、文化傳承組織、文化傳播場地,還有當地部門提供適當配套經費等。“土風計劃”的實踐作為更加典型和具有代表性的一種創新型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模式,是在當前的社會轉型時期,利益主體復雜化,外部力量的介入會加速各界個體身份意識的表達,呈現出復雜且有裂變性質的多元化特征[15]。但在研究“原生態文化”的保護與傳承時,不應單線性地對其一味批判或支持,而是要在真實的文化場景中同時展現總體面向[16]。對比“田豐模式”,“土風計劃”摒棄了固態的傳承地點,而是讓傳承回到傳承地,讓文化主體的代際之間續傳民族文化。這種路徑促進了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本土化孕育和成長。“土風計劃”的理念在當時是大膽的嘗試,隨后有學者在活態保護和傳承的基礎上,提出了一些更加詳盡的實踐方式及理念模式,如音樂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應做到直面強勢主流文化、建立村寨社區音樂教育體系[17],在科技發展中應充分利用影視人類學的手段和理念進行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等[18]。
田豐與陳哲是云南較早嘗試用“活態”的方式對民族文化進行保護和傳承的先行者。之后,舞蹈家楊麗萍的“楊麗萍模式”和制片人劉曉津的“云南源生坊”,更是直接受到“田豐模式”的影響而進行少數民族文化傳承和發揚的藝術實踐,他們為后來的全國性少數民族文化遺產的保護行動提供了寶貴的經驗。隨著國家對民族文化、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日漸關注,云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者和民間人士在借鑒各類實踐經驗后,生成了以傳習館為名的主張以“活態性”來保護和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場所,是一種“活態的博物館”。傳習館的基礎建立在對某一民族、某一區域或某一類文化資源的收藏與展示上,這種展示的形式更加強調多樣化的學習、制作、演示等體驗,強調與參觀者之間身體與精神上的交流與互動,而不僅僅是對靜態物品或歷史文化的展示。進行民族文化保護時不應將文化的變異與文化的開發對立,要讓更多不同文化不直接相關的因素加入確保良性運轉,要多種模式并存[11]。目前,在國家的支持與公眾的需求下,云南的民族文化傳習館出現了豐富多樣的類型。比如,有“烏銅走銀傳習館”“新平縣南堿花腰傣民俗文化館”“安寧市苗族文化傳習館”“元陽縣哈尼梯田文化傳習館”,等等。傳習館也以更加學術化、專業化的運作理念面向更多大學生與學者而出現在高校當中,如以研究區域文化為主的云南省玉溪師范學院“湄公河次區域民族文化傳習館”。
二、田野點概況
哈尼族是我國西南部山區一個以梯田文化著稱的少數民族。從我國的西北到西南,現在的哈尼族主要分布在哀牢山與無量山之間紅河周圍地帶。在我國,哈尼族主要聚居于云南省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普洱市和玉溪市。國外的哈尼族主要聚居在泰國、緬甸、老撾與越南的北部山區。越南的哈尼人自稱哈尼者;緬甸哈尼人被稱為高族或依高族,自稱阿卡;泰國哈尼族自稱阿卡族[19]。哈尼族是跨境而居的山居農耕民族,在長期的生產和生活實踐中積累了豐富的生產生活經驗,以本民族的勤勞和智慧創造了豐富的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
綠春縣是云南省內哈尼族文化資源較豐富的區域,這里的地理位置、生態環境和歷史文化造就了哈尼族云南南部支系獨特的整體樣貌。獨特的地理位置與悠久的遷徙歷史,使哈尼族成為綠春縣主要的聚居民族。綠春縣境內有哈尼、彝、瑤、傣、拉祜五個世居少數民族,且哈尼族人口占總人口的87%以上,密度大且分布集中,母寨拖窩布瑪(今大寨)也是哈尼標準語音所在地和哈尼原始宗教文化的發源地。
哈尼族服飾伴隨著其生存發展的社會歷史而存在,而服飾樣貌的更迭與意義的變遷也是我國社會大變革、大融合在民族地區的縮影,不僅反映了哈尼族在不同歷史時期的變遷,同時也反映了民族文化之間的交融。綠春哈尼族服飾的類型繁多,不同支系之間的服飾有相似之處,但各不相同。由于沒有本民族文字,哈尼族擅于將民族文化標記在服飾上,不僅是一種具有符號性的裝飾,同時也在服飾中承載了本民族的歷史記憶。哈尼族生產生活的地區為濕潤的森林山區,多產樹木和竹子。哈尼族多用木頭和竹子制作紡織工具,紡織原料也多為麻、棉,而染色原料則多為山林中生長的野生植物。哈尼族在服裝制作的過程中處處體現了人與生產技術之間的關系。在傳統的哈尼族家庭中,女性主要承擔服飾的紡織和制作工序,而男性通常負責紡織工具的制作和修理。哈尼族一年中的農耕任務繁重,紡織以及服飾制作多在農閑之時進行。這使得服飾的制作時間和周期變長,服飾的得來顯得尤為珍貴。復雜的服飾紡織和制作工藝還影響著哈尼族的生活文化。傳統的哈尼族女性通常從家中的女性長輩那里進行服飾技藝和服飾文化的學習,而在服飾的制作過程中為了追求更完善的技藝,哈尼族女性還會經常與附近的村民交流。這就使得哈尼族服飾的文化內涵在共時與歷時的相互作用下孕育了豐富的民族文化資源。
綠春縣文化館的哈尼族工作者白者黑,因從小受過現代教育,其父母與家族中多名親屬都是傳統哈尼族服飾技藝的持有者和文化能人。在2006年,白者黑與妻子白福梭在當地開設了一家專門制作與售賣現代哈尼族服飾的商店,并組織周邊村民成立了哈尼族服飾協會。與此同時,周邊村落的許多哈尼族生活中的傳統器具因現代工業的沖擊被越來越多的村民遺棄,白者黑為這些珍貴的農器具感到可惜,因此通過幾年時間尋找并收藏了大量的哈尼族傳統生活農器具和民族服飾。2013年,白者黑夫婦動員家族共同創建了諾瑪阿美哈尼服飾傳習館,用于收藏哈尼族傳統生活工具、展示哈尼族服飾紡織技藝、制作傳統哈尼族服飾和開發創新哈尼族文化的相關產品,力圖通用“活態”的方式保護和傳承哈尼族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傳習館以“個人+家庭+企業”的模式整合了超過二十名的家族成員和周邊村落的村民,讓家族中的一位省級傳承人和兩位州級傳承人為學員免費培訓,并讓學員每月定期有償學習,兼職開發產品。除此之外,老師會帶領學員不定時為外來專家、學者、游客以及媒體等提供傳統服飾制作技藝的展演和相關知識的講解等,積極與不同的文化項目合作,參與當地的節慶儀式、比賽培訓,開展多樣化的民族文化活動。
三、諾瑪阿美哈尼族服飾傳習館的“活態傳承”路徑分析
諾瑪阿美哈尼族服飾傳習館經歷了從稚嫩到成熟的改進過程,是經過多年的資源積累與整合形成的集文物收藏、技藝展示、技藝教授、產品開發、產品銷售于一體的多元化民族工藝類傳習館。傳習館在開設過程中,以現有的文物資源、技藝資源和人才資源為基礎,多年以來用固態保護與活態傳承相結合的方式對本民族文化遺產進行全面的收藏、保護和傳承,逐漸形成了適合自身發展的家族性開發建設、地域性資源整合、主動性文化交流與多元性經營機制四種傳承模式。
(一)家族性開發建設:三代人的傳承與文化自覺的推動
民間文化包含靜態的文化和活態的文化,而活態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是依靠傳承人代代相傳的,一旦人亡就可能出現藝絕的情況。目前,國內民族工藝類傳習館的模式主要有政府組織、學校組織、民間自發性組織等模式,諾瑪阿美哈尼族服飾傳習館是比較少有的以家族成員為基本單位孕育、發展和擴大的類型。傳習館的發展從創建之前的個人經營的哈尼服飾店鋪形式,發展為家族合力參與建設,多位家族傳統技藝持有者主導而成立,再擴大到家族中各個年齡階段的多位成員共同參與,家族成員的參與和支持是傳習館得以建立和發展的重要基礎。目前,傳習館中年齡最小的學員5歲,年齡最大的學員55歲。傳習館將老、中、青三代作為學員進行培訓,使不同年齡的學員在學習期間可以相互溝通和交流,營造了更加生態化和可持續發展的傳承模式。傳習館將傳承與學習功能放在首要位置,傳承者與學習者是館內兩類主要的職能人員,他們之間的關系以傳習館為根基和紐帶,在制度化的模式中進行日常的教授、學習與相互交流。民族文化的縱向聯系,文化的縱向傳承關系著該民族社會的發展。只有不影響、不中斷這種縱向聯系,該民族社會才能穩定有序地發展,也才談得上文化的完整性和延續性[20]。
其次,諾瑪阿美哈尼族服飾傳習館的誕生與發展是由家庭成員構成的主體進行策劃,以小家庭為文化中心點逐漸向周圍文化進行影響和輻射,形成越來越大的“文化圈”的過程。這符合費孝通提出的“文化自覺”理念。白者黑與他的父親是本民族里的文化精英,他們本身作為民族文化工作者,相對于大部分村民,不僅對自己民族的歷史文化更加了解,也有更加廣闊的視野。因此,白者黑一家能夠在這樣的基礎之上,合力建設傳習館,將家族的文化資源進行重新整合和利用,為民族文化的傳承和發展貢獻力量,形成家族性開發建設的傳承模式。
家族性傳承模式受到哈尼族深厚的文化根基和時代發展的雙重影響。一方面,傳統技藝在家族內的代代相傳是云南少數民族地區傳承文化的普遍方式。哈尼族在多年的遷徙生活中形成了獨特的文化記憶,并靠宗教、儀式、歌舞、服飾等記錄民族歷史與文化觀念。家族作為最基本、最穩固的社會單位,是孕育民族文化和傳承民族文化最直接的搖籃。家族內兩代人或三代人之間在日常生活中有著緊密的交流,便有助于民族文化在此環境中代代相傳;另一方面, 近年來綠春縣交通與經濟的發展,促使這里的民族文化不再僅僅屬于哈尼族與周邊民族,而是具有更多對外宣傳和展示的渠道,不同文化身份的外來者有機會來到綠春縣了解哈尼族文化,使哈尼族的傳統文化受到更多人的關注。
(二)地域性資源整合:工具與技藝的生態性保護
諾瑪阿美哈尼族服飾傳習館在運作中有兩個主要的傳承理念:一是“活態傳承”理念,二是“生態文化傳承”理念。諾瑪阿美哈尼族服飾傳習館在對本民族服飾文化進行傳承的實踐中,一直秉持 “活態傳承”的理念和原則。該理念對少數民族村寨文化的活態傳承路徑提出了“四有標準”,即有文化傳授能人、有文化傳習人員、有自組織體系和有文化傳承場地。從這幾個標準出發來進行民族文化的傳承,既可以保護傳統文化的原生地,又可以在可持續發展的道路上進行傳承。“生態文明傳承”理念是白者黑在傳習館進行將近十年的指導后,結合民族文化在當代社會中傳承的現狀提出的。“生態文化傳承”理念包含了“自然生態”與“文化生態”的理念,是自然與文化兩個方面相結合的保護與傳承方式。他認為,少數民族服飾是少數民族文化重要的一部分,不能分割地去看待和傳承少數民族服飾文化,應該力圖還原少數民族傳統生活的全貌,讓少數民族文化在更加生態性、整體性的環境中產生、發展和傳承。少數民族的文化是在民族歷史變遷、地理環境的整體發展背景中產生的。“自然生態”是人應該順應自然環境,維持少數民族生存地理環境的原生性和多樣性。“文化生態”是融入少數民族生活之中形成的文化復合體,能夠在“自然生態”的環境中平衡、可持續地運作和發展。在“生態文明傳承”理念的指導下,白者黑于2012年開始積極探索哈尼族文化活態傳承的新模式,旨在將館內制度企業化,工作人員藝人化,傳承場地擴大化,使之成為一套“企業+藝人+基地”的文化傳承模式,既面向社會中的消費群體,也面向本民族的傳承工作者,以推動“生態文明傳承”理念的發展,推進民族傳統工藝的可持續發展。
綠春縣哈尼族聚居人口多,對傳統哈尼族服飾制作技藝的保留有地域與人文的雙重優勢。在綠春縣大興鎮周邊的哈尼族村落中,目前仍然保留著比較傳統的生活習俗和大量有價值的傳統文化,但大都在城市化的建設中面臨淘汰。這也促使傳習館認識到保護傳統村落中哈尼族古老生活器具的緊迫性。因此,傳習館將綠春周邊一帶的哈尼族傳統建筑、傳統生活器具、傳統紡織技藝、傳統飲食等有傳承價值的物質和非物質文化作為一個大的傳承地域,長期走訪、調研和收集文物資料,以傳習館為中心,將各傳統村落的哈尼族文化進行地域性資源整合,在更大的視野下對哈尼族文化進行“活態”的生態性保護。
多樣性、可持續性、原真性等既是文化遺產領域相互關聯的重要話語,也是文化遺產保護最基本的原則,還是文化遺產保護在不同文化、文明體系實踐拓展的結果[21]。哈尼族是一個文化的整體,非物質文化遺產是文化整體中的一部分,應在整體的視角中去發現文化、發掘文化、保護文化和傳承文化。傳習館與傳統村落作為兩個主要陣地,將綠春縣周邊村落哈尼族服飾制作的主要工藝根據不同的情況和需求進行資源整合。每個村落擅長哈尼族服飾制作的工藝人員可以在自己的家中進行制作,相關人員可以在特定時間到傳習館進行技藝展演,同時也可以在保護傳統村落和發展傳習館的活態傳承路徑上完善產業鏈的發展。哈尼族服飾文化從對歷史的凝練和對環境的適應中而來,自然環境與服飾文化也在哈尼族的生活習俗中相互影響。綠春縣的哈尼族逐漸摒棄了梯田農業的農耕方式,能掌握傳統服飾制作技藝的人越來越少。因此,在保護哈尼族傳統民族文化的同時,也應重視文化與環境的關系,建立起自然環境和人文環境的保護機制;認清傳統文化的“活態性”和“變遷性”,平衡繼承發展的尺度,做好科學、穩定的傳承工作[22]。
(三)主動性文化交流:“內”與“外”的傳遞
傳習館本身的建設條件、資源利用、展演模式和經營手段等都是影響其傳承效果和對外影響力的關鍵因素。在交通、網絡發達的當代中國社會,采取主動的態度與行動更有利于民族文化的交流與傳播。傳習館作為哈尼族“內部”的代表性服飾文化的縮影,與“外部”不同的文化體系有持續的相互影響,形成了“內”與“外”之間的文化傳遞和交流。傳習館在開設的多年間,主要通過兩種模式與外界進行文化的交流:一種是組織講解與展演,一種是參與比賽與活動。在“內”與“外”不同文化之間進行傳遞和交流時,一方面是傳習館將本身“異文化”的魅力影響傳播到更大的文化空間的過程;另一方面,在與不同文化的群體持續接觸時,傳習館內的人員作為一個較小而獨立的“文化圈”,也在主動和被動地接受著來自不同文化對其經營理念、文化認識與知識構成的多維度作用。
(四)多元性經營機制:“人”與“物”的互動
諾瑪阿美哈尼族服飾傳習館在對哈尼族傳統技藝的經營道路探索上,不僅關注到傳承人與哈尼族服飾作為民族文化傳承載體的重要意義,也以多元化的經營機制來體現其“人”與“物”在橫向聯系與縱向傳承中的互動關系。
其一,對學員進行培訓與分工。根據傳習館的機制特點與服飾技藝的學習要求確定學員標準,并定期定量地對學員進行哈尼族服飾制作技藝和哈尼族民族文化知識的培訓,根據每個學員的年齡、愛好和生活習慣不同分配不同的工作內容;其二,參與政府項目機制。與當地政府進行合作開展民族文化的宣傳活動,以傳習館為據點,集合優秀的哈尼族服飾文化研究者參與政府的相關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共同推動民族文化事業的良性發展;其三,開發創新性哈尼族文化相關產品。結合傳統的哈尼族服飾文化與創新性的設計和審美,開發符合時代潮流并有民族文化內涵的旅游紀念產品,通過傳習館、展銷會、線上商店等對產品進行宣傳和售賣;其四,通過擴建“哈尼族生態文化園”探索新路徑。建立具有多樣性和整體性的哈尼族傳統文化的參觀、展演、體驗型園區,接納學者、游客以及其他各類文化研究者和愛好者,使傳習館與哈尼文化園形成相輔相成的互補關系,持續推動本民族文化的傳承。
四、云南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實例分析
諾瑪阿美哈尼族服飾傳習館開設以來,不斷探索適合自身發展的道路,完善著傳習館的運作模式。傳習館以民族文化傳承與企業模式相結合的方式在當地逐漸成為具有代表性的哈尼族服飾傳承點。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云南各地出現了一些傳承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相關組織,其中“云南民族文化傳習館”與“土風計劃”是早期在云南省內推動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和傳承的實踐案例,其傳承模式與理念為后來的實踐者、研究者提供了值得借鑒的經驗。“田豐模式”“土風計劃”和諾瑪阿美哈尼族服飾傳習館雖然都以傳承少數民族文化為目的,但在傳承模式上存在差異,在不同傳承模式中各自均有優勢與不足。
(一)“田豐”傳承模式
云南民族文化傳習館采用異地保護的模式,將云南各地的少數民族民間藝人和青年集中到昆明,采用學校管理式的模式對其進行民族文化的傳承教育,其傳承模式在當時是創新式的,因此也被稱為“田豐模式”。“田豐模式”有幾個特征:一是自籌資金,二是異地保護,三是學校管理模式,四是只保持傳統。從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傳承與發展的角度來看,云南民族文化傳習館在開設的7年間,取得了非常重要的成果:首先,通過請來各地優秀的民間藝人對眾多青年進行民族文化的傳授,一部分學員成為傳承骨干,并在傳習館畢業后回到本地繼續教授其他人,為云南省培養了一批專業的民族傳統文化人才;其次,云南民族文化傳習館不遺余力地保護傳統的少數民族文化,在當時引起了各界對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的關注和重視,使更多人意識到傳統文化的珍貴價值,有利于他們投身到保護與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工作中來;再次,“田豐模式”的云南民族文化傳習館是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工作的一次全新探索,開創了一種新的傳承模式,是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和傳承道路上的一次重要實踐。
(二)“土風計劃”傳習模式
“土風計劃”由陳哲倡導,在前期進行村寨探索,后逐步發展為政府工程,如今已在云南省設有50個文化傳承示范村。“土風計劃”包括兩個方面。一方面是藝術家介入和攝取,把民間文化固化下來;另一方面是“活化”,即讓資源地的人們實現民族文化的自我傳承[23]。項目實施至今,有許多值得借鑒的經驗:第一,“土風計劃”能夠保證資源地文化傳承的活態循環。項目一開始明確提出“非物質文化遺產應回到勞動鏈中存活下去”的傳承理念,讓文化持有者在原生地的空間中進行傳承和學習,并支持外來利益群體打造相關品牌,為資源地產生經濟收入;第二,“土風計劃”有政府在資金和管理上的支持。2012年,云南省政府成立領導小組負責全省“土風計劃”總體策劃和組織領導,包括確定“土風計劃”指導思想、實施宗旨、項目名單、工作要求、工作程序、推廣事項、專家成員、工作經費等,能夠極大地保證項目實施的穩定推進;第三,“土風計劃”有相關學者的專業支持。項目在2012年成立“土風計劃”專家組,包括專業指導組和進程指導組,主要負責參與項目篩選工作、審核項目實施方案。培訓項目實施人員、指導檢查項目實施工作、驗收評估項目實施績效、總結推廣項目實施成果等,極大地保障了項目實施的科學性和系統性。
(三)諾瑪阿美哈尼族服飾傳習館分析
諾瑪阿美哈尼族服飾傳習館采用“個人+家族+企業”的組織結構模式進行建設和運作。“個人模式”是指傳習館建設的方案規劃、組織管理、對外洽談和推廣等工作,主要由白者黑個人負責實施;“家族模式”是傳習館在投入建設時使用家族的土地,由家族成員一起出資出力修建房屋。傳習館開設之后,其中大部分成員(包括傳承人和學員)都為“瑪龍”家族成員;“企業模式”是指傳習館在2013年注冊了以白福梭為法定代表人的個人獨資企業,主要經營哈尼族服飾系列產品以及手工藝品的生產和銷售、組織文化藝術交流活動、培訓和傳承紡織工藝等,是具有合法資質的營利性企業。
對比“田豐模式”與“土風計劃”,三種模式同樣是以保護和傳承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為目的,均有傳承場地進行傳承活動,均由本民族文化傳承能人教授本民族學員。但諾瑪阿美哈尼族服飾傳習館有著“家族內部資源循環”的獨特性:在人員方面,傳習館的建設者、傳承人和大部分學員均為“瑪龍”家族成員,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呈現出家族內部成員技藝傳承的局面;在所有權方面,“瑪龍”家族是傳習館房屋的所有者,享有對傳習館的干預權和主導權;在經營方面,“瑪龍”家族占有傳習館對外經營所獲利潤的全部股份。通過比較和分析三種傳承模式,諾瑪阿美哈尼服飾傳習館的傳承模式具有一定的優勢:一是傳習館內有優秀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和本民族學員,且大部分為“瑪龍”家族成員,有利于傳統文化在本民族代際間的有效傳承;二是傳習館的傳承場所和館內藏品、制作工具都為“瑪龍”家族持有,不易受到外來因素的沖擊,具有穩定的硬件基礎;三是目前傳習館的運作經費主要依靠服飾工藝產品銷售和哈尼文化園餐飲銷售的所獲利潤,其資金可以維持傳習館的日常運作,資金周轉相對穩定。
諾瑪阿美哈尼族服飾傳習館的“個人+家族+企業”模式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運作的穩定性,但是其傳統工藝的傳承與發展仍然面臨著種種困難:第一,相關專家指導不足。在傳習館的發展規劃、人才培養、階段性成果檢驗、傳承與經營模式分析等方面,缺乏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和產業管理等專業人士的指導。傳習館在產品開發方面,缺乏藝術類、設計類專業的專家進行產品開發以及工藝改進上的指導;第二,缺乏當地政府管理規劃和資金支持。傳習館屬于個人性質的機構與企業,與“土風計劃”的政府領導小組管理相比,傳習館的總體規劃和日常事務主要由個人負責,對于傳習館來說,難以快速、有效地在當地產生社會效應和工作成果;第三,難以擴大經營范圍。傳習館有限的硬件設施和綠春縣缺乏活力的服飾工藝市場,使得傳習館在近幾年難以繼續擴大技藝傳承的學員數量,館內產品的銷售范圍主要局限在綠春縣一帶,傳習館較難在當地依托相關產業環境進行擴建和發展。
五、結語
諾瑪阿美哈尼族服飾傳習館集遺產收藏、非物質文化遺產技藝培訓和企業經營等多種傳承模式于一體,區別于傳統的博物館。“傳習”的根本不僅僅是“保護”“搶救”傳統民族服飾,更重要的是“激活”“再生”傳統民族服飾中的精神內涵和文化傳統,實現對我國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真正意義上的保護和傳承。“活態傳承”的核心是要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活力,使其發展、成長。傳習館在十多年間對哈尼族服飾傳承的探索中,不斷完善“活態傳承”的理念和傳承的模式,積極探索新的傳承路徑。從“活態傳承”的理念來說,傳習館在多年間通過對哈尼族服飾技藝保護和傳承的實踐,結合本民族的地理、歷史文化特點,在實踐的同時反思自身的不足,并提出“文化生態傳承”的理念,試圖從多個維度對本民族的珍貴文化進行保護;從傳承路徑的探索來說,傳習館在藏品展示、技藝展示、技藝培訓等的基礎上,將文化的傳承意識放在更廣闊的視野下,嘗試建設能展示哈尼族文化特色全貌的文化園區,同時將企業經營與文化傳承相結合,平衡利益與精神文化,尋求最佳的互動與推動。
“活態傳承”的模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指導少數民族地區民族文化傳習館的運作,幫助傳習館在保護和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路徑中進行產品的開發運營,但是由于各地傳習館實踐的具體情況不同,應結合實際情況對“活態傳承”的理念和實踐進行調整和改進,多方面探索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的有效路徑。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相關組織或企業在進行保護傳承的工作中,單靠個人的力量難以帶動產業在區域內的發展。只有探索多元化的經營模式,結合自身優勢與社會各界相互合作,增加民族文化的生產活力和消費活力,才能更好地帶動產業的傳承活力。“活”意味著生命形態的不斷生長與生命樣態的不斷變化。在后工業化與后農業化道路并行的當今時代,不斷審視本土非物質文化遺產文化與外界的連接方式,在審視自我的同時審視時代、確立文化自信、掌握新技術、更新文化藝術知識理念,不僅應有物質實踐的活態,也應有觀念的活態,這樣才能延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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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穆" "剛;校對:羅清戀
Study on the Path and Mode of Yunnan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Practi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Living Inheritance”: Research on the Nuomaamei Hani Costumes Museum of Luchun County
DU Jian1,WANG Lei2
(1. Yunnan Institute Nationalities, Yunnan Minzu University, Kunming Yunnan 650031, China;
2. School of Film, Sichuan University of Media and Communications, Chengdu Sichuan 611745, China)
Abstract:After the rise of the practice of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protection in China, the principle, practice mode and theoretical significance of the concept of “living inheritance” have been widely explored. In the past two decades, various domestic folk practice cases are mostly based on the concept of “living inheritance”, with “living” original site protection and “static” remote protection mode as the main path. Yunnan’s “Tianfeng Model” and “Soil Wind Plan” were practiced with different conservation concepts and paths, which laid the basic principles for the later construction and development of Yunnan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conservation hall and presented various experiences. The practice path and operation mode of Noma Ami Study Hall in Lvchun County, Yunnan Province, draws on different kinds of study hall concepts and experiences. Combining with the unique local geography, history and cultural environment, an exploration was made on the comprehensive characteristics of family development and construction, regional resource integration, proactive cultural exchange and diversified management mechanism. The experience and mode of “living state inheritance” practice cases are enriched from different time and space dimensions.
Key words: living inheritance;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Hani costume; museum
收稿日期:2022-10-31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藝術學重大項目子項目“中國哈尼族服飾文化研究”(18ZD20)。
作者簡介:杜漸(1993— ),女,四川成都人,碩士,主要從事中國少數民族藝術研究;王磊(1992— ),男,甘肅白銀人,講師,碩士,主要從事影視人類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