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國家統一考試制度變革與啟示

摘" 要：俄羅斯獨立初期，延續了蘇聯的考試招生制度，教育、經濟發展面臨困難。2001年俄羅斯教育主管部門改革招考體系，逐步推行全國統一考試，使教育走上良性發展的道路。俄羅斯考試招生制度改革的經驗與教訓，對開拓我國高考改革思路，完善考試招生制度具有借鑒意義。

關鍵詞：俄羅斯;考試招生;國家統一考試

中圖分類號：G640"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673-7164（2023）01-0050-04

俄羅斯獨立初期，延續了蘇聯的考試招生制度，社會發展面臨困境，教育招生政策難以匹配社會發展的需求，教育資源嚴重失衡，引起教育矛盾突出，2001年俄羅斯教育主管部門改革招考體系，逐步推行全國統一考試，考試招生政策在摸索中前行。

一、俄羅斯國家統一考試現狀

（一）俄羅斯國家統一考試發展歷程

俄羅斯國家統一考試最早于2001年在5個聯邦主體內試運行，2005年推廣至78個，2008年增加到83個，旨在運用標準化測試方式，客觀、科學評價中學生的培養質量。俄羅斯在大力推廣國家統一考試的同時，允許傳統招生考試和國家統一考試兩種招考方式并行，由考生根據自身情況自主選擇。經過8年的試點，國家統一考試制度的優勢日漸凸顯，標準化的命題及招考，公平的標尺評估考生的專業素質，最大限度保障了城鄉學生擁有同樣的考試及入學機會[1]。2009年2月，俄羅斯教育主管部門頒布了《關于國家統一考試的實施辦法》，該辦法的頒布，正式開啟了“俄羅斯國家統一考試”新時代，該辦法規定所有中學生（包括本國或外籍），無論是否有意愿進一步深造，都必須參加考試。教育主管部門劃定各科目最低分數線（“國家線”），要求各高校根據自身情況劃定專業最低分數線和各科目分數線（“校線”）。在此基礎上，各高校按統一考試成績錄取新生。改革總是伴隨著反對的聲音。同年，俄羅斯聯邦政府強勢將該招考模式寫入了本國的教育法，規定境內所有大學都必須將統一考試成績作為錄取依據，實現了傳統招生方式和“新高考制度”的協同發展[2]。

如今，俄羅斯教育主管部門不斷細化命題、考試組織、閱卷流程，優化考試政策，規范推廣科技手段減少徇私舞弊行為。隨著國家統一考試制度的不斷完善，越來越多的考生認同、接受新高考制度，該制度讓更多考生享有平等進入大學深造的機會。

（二）俄羅斯國家統一考試動因

1. 國家發展亟須大量人才

俄羅斯疆域遼闊，橫跨歐洲、亞洲，國土面積居世界第一位。1991年獨立之初，政治經濟動蕩，亟須穩定社會，緩解民族矛盾。俄羅斯政府將發展教育作為立國安邦、振興國家的首要任務，推行國家統一考試，有利于教育公平，重建穩定、富強的國家。首先從教育公平、人才選拔入手，增強民族凝聚力，加強政府對教育意識形態領域的引領[3]。俄羅斯民族眾多，且大多分布在農村、山區、牧區等經濟、教育不發達地區，推行國家統一考試制度，有利于促進全民教育均衡發展，緩和民族矛盾，凝聚向心力，維護國家穩定統一。教育招生的改革，讓更多人才有機會大展宏圖，為國家和民族的發展獻力獻策，人才也反作用于社會進步，國家得到進一步發展。

2. 教育發展呼吁公平公正

俄羅斯整個教育體系質量持續下滑，國民矛盾日趨嚴重，嚴重影響了俄羅斯的大國地位，在自然科學、高新技術、人才培養等領域與發達國家的差距越拉越大，重塑俄羅斯強國形象勢在必行。新政府執政后，對社會各領域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首當其沖的是推行國家統一考試制度，發展教育[4]。俄羅斯傳統招考模式為高校自主命題、自主招生，由于監督管理機制不健全，徇私舞弊、暗箱操作屢見不鮮，傷害了教育公平，打擊了廣大考生的積極性，嚴重影響了全國教育體系的健康發展。實施全國統一考試后，從根本上遏制了考試腐敗，重新構建了公平的考試選拔體系，大大提升了學生們積極性。在該體系下，來自農村、山區、牧區等經濟、教育不發達地區的學生擁有同等的機會參加考試，獲得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5]。

3. 學生成長渴求科學評價

俄羅斯高考改革前，中學生畢業時需要參加兩場考試，分別為中學畢業考試和大學入學考試，但兩場考試范圍不同，這無疑增加了考生的學業、身心負擔。復雜的程序也增加了很多不確定性。有調查數據顯示，俄羅斯中學生身心健康者不足二成[6]，數據揭露了招生政策與社會發展的脫節。推行國家統一考試后，學生只需集中精力準備一場考試，這項改革既減輕了學生負擔，又有利于他們身心健康發展，更大大地提升統一招生的效率。

二、俄羅斯國家統一考試評價

（一）國家統一考試改革成效

1. 確保考試公平性

國家統一考試統一了全國高校的選拔規則，按規定考查學生的基礎知識和基本技能，規范了基礎教育和高校的考試標準。國家統一考試加強了教育主管部門對高校招考過程的監督，降低傳統自主招生考試所產生的教育腐敗，減少因城鄉差異或經濟原因而產生的教育不公，為所有學生創造公平競爭的機會。相比傳統的高校自主招生考試制度，國家統一考試科學、客觀地評估考生的知識和能力，招考形式透明，最大限度地減少了人為因素對考試過程和錄取的干預，全過程更加公開、公平、公正。

2. 提升考試科學性

考試招生制度的科學性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考試制度設計的科學性，包括組織及分工、考試科目、命題、閱卷，使考試本身簡便易行，實現評價考生綜合素質的功能;二是人才選拔的科學性，包括考試的信度、效度和區分度，使考試準確的度量考生的實際水平，選拔出優秀的人才。俄羅斯推行國家統一考試制度，教育主管部門頂層設計中，著重從這兩方面進行優化完善，不斷提升考試制度的信度和效度。經過多年實踐發現，統考制度有利于選拔各方面均衡發展的“通才”，而某些“怪才”往往因為偏科很難通過統考獲得深造機會。優中選優的專業加試、創造力評價等專業加試很好地彌補了統考制度的不足，如：擁有建筑設計、體育、藝術等專業的高校，可在招生過程中加試針對專業特色的考核[7-8]。

3. 推進教育均衡發展

國家統一考試直接客觀評價了中學生的學業水平，間接評估了各中學的教育質量。基于此，教育主管部門、用人單位和全體公民都能詳細了解國家的教育狀況。有利于教育主管部門通過動態監測，有的放矢，重點幫扶，均衡發展教育，推進全國各地區的教育均衡發展。改革之前，在一些地方考試分數和升學率幾乎成了評價學生、教師和學校的唯一標準。改革之后，通過建立科學的、多元化的教育評價體系，引導學校按照教育規律和人才成長規律實施教育，引導社會按照正確的教育觀念評價教育和學校。合理設置課程和課程標準，要讓學生有更多時間鍛煉身體、參加社會活動、發展個人興趣愛好，齊心協力真正減輕學生課業過重負擔、額外負擔和學習壓力，促進學生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

4. 減輕學生的負擔

高校基于教育主管部門的規定和自身特色確定本校各專業的考試科目，考生自主選擇。如現行“2+1+1”模式：“2”為教育主管部門規定各專業必考科目，“1”為高校針對該專業規定必考科目，另一個“1”為高校從教育主管部門設定的備選科目中選擇1門（或不規定由考生任選）。學生根據自身情況選定專業后，只需認真學習對應科目即可，大大減輕學業負擔，將更多的精力投入綜合素養的提升上，保護了學生的身心健康。采用啟發式、探究式、討論式、參與式的教學方式，引導學生掌握學習方法、自主學習、獨立思考和判斷，鼓勵創新思維、激勵個人興趣，培養學生的社會責任感、創新精神和實踐能力。開展教育教學改革實驗，努力辦出特色、辦出水平，為每位學生提供適合的教育，讓學生更好地發揮自己的才能和天賦，也反作用于俄羅斯社會的發展。

（二）國家統一考試實施過程存在的問題

1. 應試現象加劇

近年來，功利性在國家統一考試制度之下逐漸顯現，更有愈演愈烈之勢。自然科學類考試科目難度大，在升學率的驅動下，學校和家長不約而同地集中精力發展利益最大化的學科，以求高分。被忽視的還有體育、美育、心理教育，這對學生的身心健康極為不利，嚴重偏科的學生比例失調，唯應試、唯成績已經成為教育的極端。以上種種與教育主管部門的創造性人才培養需求背道而馳。如何在公平的基礎上選拔與國民經濟發展匹配的優秀人才，是新時期國家統一考試制度能否持續性發展不可回避的問題[9]。

2. 實踐經驗缺失

國家統一考試評價體系，更偏向于考查學生理論知識的掌握情況，忽視了實踐能力的考查，未能整體評價學生的綜合能力。2018年11月，俄羅斯相關教育主管部門負責人提出“區塊鏈系統”概念，以期能精準測評中學生的天賦，讓更多學生能夠得到客觀公正的評價。在現階段的統考體系下，應盡快加強對學生實踐能力的評估，強化職業指導，明確職業發展方向，最終實現高質量的人才培養。

3. 能力評價不足

現階段，評價體系著重于學科知識的度量，而現實社會對“軟技能”要求更高。國家統一考試的指揮棒，指揮學校專注于分數，直接導致教師和學生將精力集中于知識的學習和考試，忽略了學生的批判性思維和創造力的保護和培養。而這些看似虛無縹緲的“軟技能”才是推動科技發展和社會進步的“強力推手”。因此，在國家統一考試體系下亟須建立能力評價標準，客觀、科學構建過程評價和結果評價體系，全程、多維度評價學生的綜合能力。重視學生的全面發展，構建科學發展體系，客觀公正地對待每一名學生。

三、俄羅斯國家統一考試啟示

（一）考試招生，制度應首重公平

俄羅斯傳統的自主招生制度給予了高校很大的自主權，而教育主管部門缺乏管理與監督，致使徇私舞弊、行賄受賄等現象層出不窮，導致城鄉、貧富階層、不同地域學生入學機會的嚴重差異，引發社會各界的不滿。教育公平是社會公平的基石，而入學機會公平是教育公平的關鍵，是人民群眾評價考試招生制度合理與否的最重要指標。經濟發達地區和城市，社會資源和教育資源豐富，該地區的孩子普遍知識面廣、多才多藝、視野開闊;而身處貧困地區和邊遠鄉村的孩子，從一出生就處于不利的競爭位次。因此，打造公共教育體系，降低貧富、地域因素差異，才能促進教育機會公平。高考制度承載著巨大的社會責任，既是人才選拔的方式，也是維護社會穩定、公平公正的措施。基于歷史與文化的影響，國情與現實的需要，高考的公平性問題在我國同樣備受關注。我國的高考改革之路應避免俄羅斯改革中出現的“一放就亂、一統就死”的現象，嘗試在教育主管部門監督下，適度給予高校招生自主權，積極引入社會監督機制，加大招生工作的透明度[10]。我國亟須在公平、公正的基礎上，探索建立綜合評價、多元錄取的現代考試招生制度。

（二）均衡教育，教育質量是根本

國家統一考試承擔著高校人才選拔、衡量各地區教育水平、改善教育布局、提高高等教育整體質量的使命。然而，統考制度亦有其局限性，無法做到十全十美。如能增加國家財政對教育的投入，調整教育布局，逐步消除城鄉、地域的教育不均衡，從根本上提升全民教育質量。高等學校招生、畢業兩手都要抓，且兩手都要硬，高等教育水平直接影響經濟民生，高等教育人才質量關乎國家命脈。

必須同等力度提升高等學校的教學質量和學習質量，科學規范高校畢業生的考核評價體系，樹立終身學習的理念，只有這樣，才能切實為國家和社會培養優秀人才[11]。

（三）職業指導，明確個人發展方向

職業指導，曾是蘇聯高校招生的一大特色，旨在對中學生開展專業介紹，提前了解職業內涵。職業指導幫助學生提前了解專業發展方向和日后就業領域，有利于學生根據自身特點，選定目標，更易激發內驅力和創造性，最終實現個人職業選擇和社會發展所需的雙贏[12]。

有統計數據顯示，我國高校每年轉專業、畢業后轉行的大學生數量眾多，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教育資源的浪費。對中學生開展職業指導，無論是對高等學校、考生個人、考生家庭，還是對社會發展、國家建設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如能適當學習和借鑒俄羅斯的做法，通過政策引導，加大經費投入，鼓勵高校專業、行業專家牽頭，開展職業指導，提早使中學生了解職業內涵，根據自身情況明確奮斗目標。

（四）完善制度，構建以統一考試為主、多元考試為輔體系

縱觀世界各國高等教育入學考試制度，主要有兩種模式：一種是由統一走向分散，即在保留統一考試的同時，部分高校實行自主考試;另一種是由分散走向統一，即在自主考試基礎上，加強統一考試的力度[4]。俄羅斯推行國家統一考試，教育主管部門劃定單科最低分數線，各高校可以自己劃定分數線自主招生，實現了部分招考分離。在此基礎上，俄羅斯繼續保留傳統的高校自主考試，選拔方式的多元化有利于各類優秀人才的選拔。建立第三方獨立考試機構、實行社會化考試、科目一年多考，都是近年來我國高考改革領域的熱門話題。

現階段，我國部分省市已試點外語考試一年多考，建立標準化考試題庫和標準化考場，為其他科目推行標準化考試探索經驗。部分高校在統一考試基礎上開展強基計劃、綜合評價，通過面試（或技能測試），向二次選拔發展。我國現行人才選拔模式和國際上高校考試招生改革相契合，統一考試的范圍逐步擴大，并向二次考試方向發展[11]。改革的最終目標是統一考試和自主考試有機結合，優勢互補，揚長避短，科學、公正選拔人才。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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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王競曄，孫玉麗. 俄羅斯高考制度改革及啟示[J]. 寧波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2007（06）：70-73.

[7] Более 500 участников V Международной конференции Рособрнадзора обсудят формирование и оценку гибких компетенций у школьников[EB/OL]. [2019-08-27]. https：//obrnadzor. gov.ru/anonsy/bolee-500-uchastnikov-v-mezhdun arodnoj-konferenczii-rosobrnadzora-obsudyat-formirovanie-i-oczenku-gibkih-kompetenczij-u-shkolnikov/.

[8] Вечерняя Москва：Больше внимания уделят практике：как изменится ЕГЭ [EB/OL]. [2022-01-25]. https：//obrnadzor.gov.ru/smi-o-rosobrnadzore/vechernyaya-moskva-bolshe-vnimaniya-udelyat-praktike-kak-izmenitsya-ege.

[9] 肖甦，朱佳悅. 俄羅斯持續性國家統一考試改革：追求教育公平[J]. 比較教育研究，2019，41（11）：43-50.

[10] 劉文權. 俄羅斯國家高考改革新動態及對我國的啟示[J]. 中國民族教育，2014（11）：9-11.

[11] 王婧. 新世紀以來俄羅斯高考的變革、爭議與啟示[J]. 河北師范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2017（04）：24-30.

[12] Участники международной конференции обсудят вопросы профориентации школьников[EB/OL]. （2020-02-11）. https：//obrnadzor.gov.ru/anonsy/uchastniki-mezhdunarodnoj-konferenczii-obsudyat-voprosy-proforientaczii-shkolnikov/.

（薦稿人：陳娟，南京工業大學副研究員）

（責任編輯：羅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