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婕婷 史夢薇
“憑感覺”的熱情與能力:社會認知內容的生理線索*
程婕婷1史夢薇2
(1山東大學(威海)法學院, 威海 264209) (2貴州師范大學心理學院, 貴陽 550025)
熱情與能力是解析社會認知的普適性框架, 同現實情境中諸多要素存在著關聯。與眾多明顯帶有社會屬性的要素相比, 源自面孔或者顏色的視覺、聲音的聽覺、身體姿態的動覺、溫度變化的膚覺等生理線索, 也可以跟熱情與能力的社會知覺產生關聯, 這個過程可能基于生理–社會的知覺聯結假設或者知覺啟動假設而發生。以生理–社會的知覺關系為切入點, 熱情與能力更能發揮解析具體情境的靈活性。側重典型生理線索的挖掘、建立生理線索同熱情與能力的組態關系, 以及這種關系對社會性偏向的影響, 將有助于推進熱情與能力融入更為廣泛的社會應用之中。
熱情, 能力, 社會認知, 生理線索
在日常生活中, 人們通常借助言談舉止、衣著外貌、環境場景展示自己的特質。例如, 在社交媒體中, 人們設置不同風格的照片以展示自身職業或生活狀態相關的特質。一些女性外科醫生就曾借助社交媒體, 試圖改變醫學領域中的性別刻板印象。她們發布了個人的照片, 并配上“我看上去是一位外科醫生”的文字, 強調女性可以勝任外科醫生的工作(Rimmer, 2015)。這些照片能發揮作用嗎?基于刻板印象內容模型(stereotype content modle), Jarreau等人(2019)證實了科學家的自拍照可以改變公眾對科學家的評價。這說明照片幫助科學家傳遞了某些特質信息, 該如何理解其中的原理呢?
根據刻板印象內容模型及相關理論, 社群性/熱情(communion/warmth)和能動性/能力(agency/ competence)組成了社會認知內容的“大二”結構, 也稱為基本維度(佐斌等, 2015), 二者契合了生活中的“融合”與“進取”這兩個根本性目標(畢重增, 2019)。社群性/熱情信息有助于人們判斷他人對自己的幫助或者傷害意圖, 驅動人們對社會群體的融入或排斥; 能動性/能力信息有助于人們判斷他人是否具備實踐幫助或傷害的條件, 促使人們提升自身能力進行有效應對或者實現目標。復雜的現實情境存在著許多傳遞社群性/熱情和能動性/能力信息的線索。例如, 仁愛、信任、合作、喜歡、信念一致、價值共享、平等、資源共享等表現與同伴關系的親疏有關, 蘊含著社群性/熱情信息; 權力、地位、聲望、階級、技能、影響力、尊重等表現與地位層級的高低有關, 蘊含著能動性/能力信息(Abele et al., 2021)。
運用人們對熱情和能力信息的感知與判斷規律, 研究者可以解釋諸多現象。比如, 融入科技元素的社會服務如何讓人們產生良好的體驗(Van Doorn et al., 2017); 人們愿意信任并選擇什么樣的醫生和醫院(Jain, 2022); 消費者所偏好的品牌形象具有哪些特征(朱振中等, 2020); 哪些群體或者情境更容易產生合作行為(Koch et al., 2020; Ellemers et al., 2020; Mckee et al., 2022); 什么樣的人偏愛中庸思維(李子萱等, 2019); 如何理解人們對自我或他人的信念(Abele & Wojciszke, 2007; Dricu et al., 2018; Frimer et al. 2011; Formanowicz et al., 2018; Seidman et al., 2020)……當個體、群體、物體傳遞了熱情和能力的信息時, 人們所形成的主觀評價便導致了相應行為的發生。
人們感知熱情和能力信息、形成熱情和能力評價的規律比較復雜。在行為互動時, 以下方面都會影響到人們的熱情和能力評價: 人們扮演的角色類型是行為者還是觀察者(Abele & Wojciszke, 2014)、人們對社會結構的感知(Fiske, 2018; Koch et al., 2016)、人們展現出的特定群體身份和社會認同(Ellemers et al., 2013)。人們形成的熱情和能力評價并不具有穩定性, 會受到評價對象之間的比較(Yzerbyt et al., 2005; Judd et al., 2005; Kervyn, Bergsieker, & Fiske, 2012)、兩個維度同時或依次評價(Judd et al., 2019), 以及評價者自身目標(Abele et al., 2021)和所處情境(佐斌等, 2018)的影響。其中一些變化可以被概括為維度間的補償效應(Yzerbyt, 2018; 代濤濤等, 2014; 程婕婷等, 2016)和暈輪效應(Judd et al., 2005)。隨著社會現象中蘊含的熱情和能力信息不斷被挖掘, 研究者逐漸側重于整合具體情境中的這類線索, 忽視了直接傳遞熱情和能力信息的線索形式。本文嘗試從人類感知刺激的生理途徑出發, 梳理面孔、聲音、身體姿態、皮膚溫度的生理特征與熱情和能力信息的關系, 通過建立“生理–社會”的關聯假設, 分析人們基于生理途徑實現熱情和能力評價的機制, 為豐富熱情和能力的線索提供可行性的建議。
人類的面孔蘊含著豐富的社會信息, 暴露了年齡、性別、種族、情緒、意圖等諸多內容(Bruce & Young, 1986)。社會認知領域采用可信度(valence/trustworthiness)和支配性(dominance)解析人們對面孔的評價。可信度意味著人們判斷他人的意圖, 支配性反映著他人實施傷害的能力(Oosterhof & Todorov, 2008), 與熱情和能力存在著近似的功能意義和對應關系(劉穎等, 2020)。研究表明, 可信度與熱情感知存在著顯著相關, 支配性與能力感知的相關性則略低一些(Sutherland et al., 2016)。
面孔的生理線索包括面部特征、面部構型和表情, 可以自動傳遞可信度的信息(Winston et al., 2002; Krumhuber et al., 2007)。例如, 人們較難信任高面孔寬高比(即兩側顴骨間距離與上眼瞼到上嘴唇距離的比值)的男性同伴(Stirrat & Perrett, 2010), 實際上, 他們也確實比低面孔寬高比的男性更易做出欺騙行為(Haselhuhn & Wong, 2012)。人們認為娃娃臉面孔的成年人更加誠實、友好和熱情(Zebrowitz & Montepare, 1992), 同樣擁有娃娃臉的黑人首席執行官比白人獲得了更高的熱情評價(Livingston & Pearce, 2009)。但是, 娃娃臉無法傳遞選舉候選人的能力信息(Zebrowitz & Montepare, 2005)。微笑面孔讓人覺得更加熱情(Hack, 2014), 也讓人覺得更加值得信賴(Krumhuber et al., 2007; Sutherland et al., 2017; Todorov et al., 2015)。無論是男性科學家, 還是女性科學家, 他們發布面帶微笑地自拍照, 都可以獲得高熱情的評價和更多的信任, 所得到的能力評價并不會降低(Jarreau et al., 2019)。這說明面帶微笑的自拍照傳遞了熱情的信息, 改變了科學家群體的高冷刻板印象。
面孔傳遞的一些信息可以依據熱情和能力進行分類。比如, 面孔所傳遞的吸引力、自信、陽剛氣信息可以被歸為能力范疇(Oh et al., 2019), 男性面孔傳遞能力信息的效果不受到表情因素的影響(Hack, 2014)。熱情和能力成為了人們評價面孔的工具(Oosterhof & Todorov, 2008)。Saito等人(2020)設置了虛擬的三維男性面孔, 要求被試進行“這個人看起來有多熱情?”和“這個人看起來多有能力?”的評價, 所獲得的評價結果可以將這些面孔劃分為4類:高熱情–高能力、高熱情–低能力、低熱情–高能力、低熱情–低能力。當Ponsi等人(2016)控制了面孔的可信度后, 被試若認為面孔傳遞了高熱情和高能力的信息, 則傾向于將面孔歸為內群體成員; 反之, 被試若認為面孔傳遞了低熱請和低能力的信息, 則傾向于將面孔歸為外群體成員。這樣的結果恰好符合了刻板印象內容模型的部分假設, 即內群體偏好與外群體貶義(Fiske et al., 2002), 表明面孔也可以傳遞刻板印象的信息。
刻板印象、心理狀態等因素影響人們加工面孔的熱情和能力信息。Imhoff等人(2013)讓被試從基礎五官相同的面孔照片中選擇兩張面孔, 要求一張“看起來像是幼兒園男教師”, 一張“看起來像是男經理”。隨后, 被試通過簡式內隱聯想測試和量表測試評價兩張面孔的熱情和能力。被試事先并不知道人們對幼兒園男教師的刻板印象是高熱情–低能力、對男經理的刻板印象是低熱情–高能力, 他們對面孔所形成的評價結果恰好符合了這些刻板印象。Saito等人(2020)發現孤獨感影響人們對面孔的關注情況, 他們將被試做出熱情和能力評價的面孔照片作為目標–干擾范式任務的干擾項, 讓被試判斷兩個目標圖片是否一致。結果發現, 當被試主觀報告較高的孤獨感時, 視線停留于熱情面孔的時間增長, 不太孤獨的被試則更多關注體現能力的面孔。Ponsi等人(2016)發現人們擁有低水平的內群體過度排斥效應(in-group overexclusion effect, IOE, 即人們更愿意將他人歸為外群體成員的傾向)時, 更多依賴面孔的熱情信息進行內外群體的歸類, 擁有高水平的內群體過度排斥效應的人們則更多依賴面孔的能力信息進行歸類。這些研究表明, 人們確實借助面孔信息的視覺線索完成了熱情和能力的判斷。
在社會互動中, 人們也可以借助聲音信息評估他人的背景、特質、人格(Aronovitch, 1976)。聲音的生理線索包括音高、語調、語速等, 所傳遞的信息可以引發人們產生熱情和能力的判斷。當人們形成能力強的評價時, 聲音的特點可以是語速快且音高變化多(Aronovitch, 1976), 音高偏高且音頻無顫抖(Zoghaib, 2019), 也可以只是音高偏高(Oleszkiewicz et al., 2017)。當人們形成熱情高的評價時, 聲音的特點是音高偏低、音頻沉悶且無顫抖(Zoghaib, 2019), 聲高偏高的女性聲音也可以獲得這樣的評價(Oleszkiewicz et al., 2017)。機器人擁有較高的音高時, 人們也會產生高熱情和高能力的評價(Zhang et al., 2021)。但是, 聲音的生理特征會發生群體性的變化趨勢。Pemberton等人(1998)發現澳大利亞女性的平均音高在48年間(1945~1993)由229 Hz降至206 Hz。Berg等人(2017)發現德國女性的聲音基頻也比以往降低了6至7個半音。女性與男性之間的平均音高差距縮小了, 這意味著女性聲音傳遞的特質信息有貼近男性特質的趨勢。
聲音的性別線索影響人們的評價。人們借助不同的聲音線索對男性和女性進行特質推斷。Aronovitch (1976)基于語音材料的語速、強度、聲音–停頓比值、基頻等要素, 發現男性聲音的強度變化越大、女性聲音的基頻越低, 越容易被人們評價為不親切。當男性聲音閱讀英文單詞“hello”時, 讓人們產生信任的聲音特征是初始基頻偏高, 且呈現近似U型的基頻變化; 反之, 讓人們無法信任的聲音特征是初始基頻偏低, 且基本保持不變或在結尾時略有提升(Belin et al., 2017)。
當男性聲音與女性聲音傳遞同樣的內容時, 人們形成不同的熱情和能力評價, 基本符合男性群體的低熱情–高能力和女性群體的高熱情–低能力的刻板印象。Dou等人(2022)設置機器人的聲音基頻以模仿男性、女性和兒童的聲音, 模仿男性的機器人聲音獲得了用戶最高的能力評價和最低的熱情評價。男性聲音的基頻一般低于女性, 較低音頻的女性聲音也能傳遞男性的特質。Krahé和Papakonstantinou (2020)為了讓被試忽視聲音的特征, 選取了一篇既抽象又難以理解的短文, 并將閱讀短文的女性聲音從自然狀態的201 Hz調整為220 Hz和165 Hz兩種音高。被試更加喜歡220 Hz的聲音, 認為220 Hz的聲音具有更正面(比如, 溫柔)和更負面(比如, 幼稚)的女性氣質, 165 Hz的聲音則具有更正面(比如, 善于分析)的男性氣質。Ko等人(2009)分別用男性和女性聲音閱讀所有的求職簡歷, 男性化的簡歷內容包括汽車銷售員、公司安保員的工作經歷以及愛好打籃球等信息, 女性化的簡歷內容包括花店銷售助理、有氧健身教練的工作經歷以及愛好做瑜伽等信息, 被試對女性聲音閱讀的簡歷給予了偏低的能力評價; 研究者繼續用男性和女性聲音介紹求職者完成某類任務的成功或失敗經歷, 以及說明求職者的能力或熱情的表現, 被試認為女性聲音介紹的求職者并不具備勝任該類任務的能力。
語言影響人們聲音的基頻。當同一個人使用不同的語言(包括口音、方言)時, 可能聽起來像不同的人發出了聲音, 從而影響他人的評價。擁有標準化口音的人可以獲得更高的智力、自信等能力評價, 以及活潑、熱心等活力方面的評價(Giles & Edwards, 2010)。Fuertes等人(2012)發現口音可以引起人們從地位(例如, 智力、社會階層)、團結(例如, 可信度、內/外群體成員)、活力(例如, 活躍和活潑的水平)等方面評價他人。
趨近–回避的信息令人們側重于進行熱情方面的評價。Freddi等人(2014)以擴大或縮小字體的方式呈現熱情和能力的特征詞匯, 令被試產生趨近或回避的距離知覺。結果是擴大的字體提升了被試的熱情評價, 縮小的字體則降低了被試的熱情評價, 二者均未影響被試的能力評價。電腦生成的虛擬三維面孔分別進行點頭、搖頭和靜止的動作, 被試更喜歡點頭的面孔, 認為這樣更具有親和性(Osugi & Kawahara, 2018)。當自己的身體姿態產生趨近–回避的運動狀態時, 人們的熱情評價也受到影響。依據葡萄牙語的發音規則, Garrido等人(2019)創造了一些元音和輔音字母組合的單詞, 可以使口腔產生向內或向外的運動。比如, bateco的發音使口腔呈現類似吞咽的向內運動, catebo的發音使口腔呈現吐出的向外運動。這些單詞被用作虛擬人物電子郵箱的用戶名信息, 被試則認為使用向內運動詞匯的虛擬人物更加熱情, 沒有對使用兩類詞匯的虛擬人物產生不同的能力評價。
當身體姿態傳遞了力量感、高低之分、目標感的信息時, 人們側重于進行能力方面的評價。人們做過跨立、舒展式姿態這類充滿力量的動作后, 會產生充滿能力和力量的自我感覺, 隨后的表現也會獲得他人更高的能力評價(Cuddy et al., 2011)。Freddi等人(2014)以上下運動的方式呈現熱情和能力的特征詞匯, 令被試產生垂直運動的知覺。結果是自上而下的垂直運動提升了被試的能力評價, 自下而上的垂直運動降低了被試的能力評價。人們做出身體向前或僅僅準備該運動時, 也可以影響能力的評價。身體的向前運動雖然與趨近–回避的姿態有關, 但是, 人們增強了對成功和達成目標的積極性與動機(Natanzon & Ferguson, 2012; Landau et al., 2014; Robinson & Fetterman, 2015)。Horchak等人(2016)選取一位美國總統的演講材料, 包含了12項向前運動的隱喻表述, 并未涉及“熱情”和“能力”這兩個詞匯。實驗組以常規速度完成1分鐘低阻力的原地自行車騎行, 隨后以前后腳站立的方式閱讀演講材料, 控制組則直接并腳站立進行閱讀。結果是實驗組對這名政客的能力評價顯著高于控制組, 但是熱情評價沒有顯著差異。一旦替換掉了材料中的隱喻表述, 這種差異化的評價也就不存在了。
根據概念隱喻理論, 主體可以以感知運動經驗對抽象概念進行體驗式表征與加工, 加工抽象的社會信息也會受到空間環境刺激的影響(殷融等, 2013)。Abele等人(2021)用水平性和垂直性概述社會認知內容的結構, 預示了熱情和能力的概念隱喻特征。身體姿態既能傳遞空間環境的刺激信息, 又能產生特定的空間運動刺激, 的確可以影響人們加工熱情和能力的信息。
身體獲取的溫度信息主要影響人們的熱情評價。手持冷咖啡的人認為陌生人是冷漠的, 手持熱咖啡的人認為陌生人是熱情的(Williams & Bargh, 2008)。依據功能性核磁共振成像結果, 腹側紋狀體和島葉中部是聯結社會熱情與身體溫暖覺知的腦區(Inagaki & Eisenberger, 2013)。相比于熱情的內涵, 社會熱情更加強調人與人之間的聯結。人們若無法從社會互動中感受到社會熱情, 會無意識的采取一些行為去調節身體溫度, 比如洗熱水澡(Bargh & Shalev, 2012)。人們同他人交流互動時, 身體可以感知到溫暖, 并提升人們舒適的、親社會的認知(Baumeister & Leary, 1995; Raison et al., 2015)。但是, 源自交流媒介的溫度信息并不能影響人們的熱情評價。Willemse等人(2018)選擇泰迪熊玩偶作為傳播媒介, 可以遠程控制它的心跳、溫度、簡單的肢體動作。他們讓被試相信泰迪熊的溫度分別來自室溫、人工控制、虛擬交流對象、伴侶的真實體溫, 結果并未發現被試對這些事物形成了不同的熱情評價。
在生理特征的基礎上, 面孔、聲音、身體為人們提供了熱情和能力的線索。生理線索的感知屬于身體知覺, 熱情和能力的感知屬于社會知覺。二者可以建立兩種“生理–社會”的關聯假設:聯結假設與啟動假設。前者強調兩種知覺存在著匹配的基礎, 包括生理基礎、聯結中介、聯想記憶、概念網絡; 后者強調人們加工所有信息(包括生理線索)的基本維度是熱情和能力。
首先, 身體知覺與社會知覺可能激活著共同的腦區, 令身體知覺看起來就像是外界刺激引發熱情和能力評價的媒介。以腹側紋狀體和島葉中部為例, 二者聯結了身體溫暖知覺與社會熱情(Inagaki & Eisenberger, 2013)。紅色和橘色可以讓人產生溫暖的感覺(Fenko et al., 2010), 藍色令人產生寒冷的感覺。背景顏色由藍色更改為橘色后, 虛擬人物、房屋中介者、在線購物網站都能獲得更高的熱情評價(Choi et al., 2016)。在日常生活的體驗中, 隨著身體知覺與社會知覺的不斷匹配(Morgan et al., 1975), 大腦也能整合“紅色–熱” “藍色–冷”的視覺預期。人們傾向于比較視覺預期與真實觸覺的差異。當觸碰相同溫度的藍色物體和紅色物體時, 人們認為藍色物體更溫暖(Ho et al., 2014)。紅色物體只有提高溫度才能符合人們的預期, 反倒促成了紅色物體溫度高于藍色物體的事實結果, 進一步強化了“紅色–熱” “藍色–冷”的匹配性。
其次, 社會分類和社會概念發揮著重要的聯結中介作用。根據動態交互模型(dynamic interactive model)的觀點, 面部、聲音、身體的線索被界定為低水平知覺加工, 通過社會分類與刻板印象、高水平知覺加工進行持續的交互(Freeman & Ambaby, 2011)。在個體建構的過程中, 人們對生理線索進行自下而上的加工, 高水平知覺加工和刻板印象同時完成自上而下的加工, 由性別、種族、年齡、情緒等社會概念完成二者的整合。以面孔特征的神經機制為例, 棱狀回對他人面孔進行感知表征, 眶額葉進行自上而下的視覺加工, 前額葉檢索相關的社會概念(Freeman & Johnson, 2016)。基于先驗的語義關聯, Bagnis等人(2019)證實前額葉所存儲的社會知識可以預測和解釋面部信息。所以, 前額葉發揮著關鍵的聯結作用, 既被棱狀回獲取的視覺表征信號所激活, 又要幫助眶額葉實現整合視覺刺激的期望, 即調節棱狀回的視覺信號以符合眶額葉的預期。
再次, 聯想記憶建立了社會知覺與非生命實體的關聯。非生命實體可以對人們產生幫助或者實施傷害, 人們需要判斷其實踐幫助或傷害的條件; 非生命實體也可以具有融入領域或群體、提升實力與實現目標的擬人化特質。于是, 源自生命實體的熱情和能力評價便同非生命實體產生了知識的關聯。比如, 消費者認為營利性公司(Aaker et al., 2010)、可以嫻熟且高效實現目標意愿的品牌(Kervyn, Fiske, & Malone, 2012)更有能力和實力, 非營利性公司(Aaker et al., 2010)、顧及公眾利益且充滿善意的品牌(Kervyn, Fiske, & Malone, 2012)更加熱情。感覺系統所接受的刺激將聯想記憶激活(Anderson & Bower, 2014), 人們便可能提取非生命實體的熱情和能力信息。Jha等人(2020)發現物品的觸覺引起不同的熱情和能力評價。獲得一次職業咨詢服務的被試收到提供該服務的公司名片, 紙張磅數高的名片較重, 被試則認為這家公司的能力強, 紙張沒有壓模的名片較柔軟, 被試則認為這家公司更加熱情; 增加廣告宣傳單的磅數之后, 被試對形象不佳的零售商也提升了熱情和能力的評價。
最后, 概念網絡增加了聯結的范疇。熱情和能力是抽象化的概念標簽, 具有豐富的內涵。熱情包括慷慨、親和、真誠、友好等概念, 能力包括高效、熟練、雄心、堅定、智慧等概念。在日常生活中, 這些概念是人們描述和判斷人、事、物的常用語, 每一個概念都是對心理過程和行為表現的抽象概括。根據概念隱喻理論的觀點, 抽象概念的表征是建立在感覺運動(具身)經驗基礎上的(Lakoff & Johnson, 1980)。盡管隱喻認知的本質是概念層面的映射關系, 但具身認知強調身體感受或活動狀態對概念的表征(彭凱平, 喻豐, 2012)。就像“上為德” “大即強” “暖為友”的聯結, “上” “大” “暖”這些身體感受或動作是物理實體, 通過對它們的想象或切實感受, 人們解讀“德” “強” “友”這些抽象概念。熱情和能力涉及了眾多的相關概念, 當人們借助身體感受或動作理解特定的概念時, 他們也完成了對熱情和能力的判斷。
人們傾向于使用特定的維度去認識現實世界, 各類刺激成為了啟動這些認知維度的導火索。熱情和能力是人們常用的維度, 不僅能被人、組織、物品的刺激信息所啟動, 還能用于評價人工智能(McKee et al., 2022)等新事物。Scheunemann等人(2020)為小型球狀機器人設置了變速旋轉程序和信號接收模塊, 令其具備了運動和互動功能。在預測人們對機器人行為的偏好研究中, 機器人的運動軌跡無論是基于程序設計的自主結果, 還是受到被試干擾的互動結果, 熱情和能力均是最佳的預測維度組合。根據心靈知覺理論(mind perception theory), 人們基于感受性(experience)和能動性判斷某類事物是否擁有“心靈” (Gray et al., 2007; Waytz et al., 2010)。這與熱情和能力具有相似的內涵, 一旦事物擁有了“心靈”, 人們的熱情和能力評價便可能發生變化。比如, 金錢被擬人化之后, 人們明顯提升了對金錢的熱情和能力評價(Zhou et al., 2019)。人和物引起熱情和能力評價的側重點略有不同, 人們偏向于對他人的熱情給予高評價, 對公司等非生命實體的感知則更看重能力(Aaker et al., 2010)。
面孔是啟動熱情和能力評價的常見線索。面孔可以直接傳遞熱情和能力的特質信息。眼睛和嘴巴是傳遞熱情信息的主要區域, 關鍵部位是眼眶下方并靠近鼻孔翼的區域以及下唇位置; 眼睛周圍同樣是傳遞能力信息的主要區域, 以上眼瞼的褶皺皮膚、下眼瞼為主, 還涉及上嘴唇和人中位置(Messer & Fausser, 2019)。基于這些面孔特征, 卷積神經網絡(Convolutional Neural Networks, CNNs)模擬了人類的社會知覺過程, 預測人們評價面孔熱情程度的準確率達到90%, 能力評價的準確率達到80% (Messer & Fausser, 2019)。Lin等人(2021)讓被試解讀不熟悉的白人面孔, 被試所選擇的英文詞匯體現了熱情、能力、女性化、年輕化等四類特質信息。人們識別面孔的目的就是提取類別信息, 進而啟動刻板印象激活的加工階段(張曉斌, 佐斌, 2012)。聲音線索也能提供類別信息。僅根據聲音對男性收養者進行評價時, 異性戀者認為聽起來像同性戀的男性更加熱情, 具備養育孩子的技巧(Fasoli & Maass, 2020), 恰好符合了人們對女性養育孩子的印象。
人們按照自身的期望加工生理線索的信息。這些信息啟動了人們的加工過程后, 并不能控制加工結果與信息本身保持一致性。Levin和Banaji (2006)利用照片亮度探究人們的種族刻板印象。當備選照片的亮度與某一黑人照片的亮度相同時, 被試卻認為備選照片需要調低亮度才能與黑人照片相同。當一張不易分辨人物種族特征的照片被認定為黑人時, 被試評定的照片亮度偏低; 該照片人物被認定為白人時, 被試評定的照片亮度偏高。照片亮度也能影響投票者對候選人的評價。候選人的競選照片背景調亮后, 支持該候選人的投票者認為其更加誠實且更有代表能力; 與該候選人分屬不同黨派的投票者卻認為其既不誠實, 也不具有代表能力(Krosch et al., 2013)。個體普遍存在歸屬特定群體的意圖, 生理線索為人們提供了群體實體性(entitativity)的信息。人們通過相似的生理特征(比如, 皮膚顏色)產生心理層面的群體感知(Dasgupta et al., 1999)。群體實體性令人們忽視群體成員間的個體差異, 聚焦于成員的生理和心理層面的同質性。具有相似生理特征的人容易被賦予特定群體成員的特質, 比如, 具有某種膚色的人被認定為善良或者敵對(Duncan, 1976; Sagar & Schofield, 1980)。
熱情和能力的生理線索一直分散在社會認知的研究視野之中, 尚未得到系統的研究。主要原因在于生理線索對社會現象的解釋力不及社會因素。這導致社會認知研究并未側重身體知覺與社會知覺的關系, 而是集中于以下兩個方面。一是挖掘刺激的社會屬性。面孔因綜合呈現各類社會信息成為了主要的刺激源, 所承載的性別、年齡、種族、情緒等社會屬性的特征備受關注。二是強化社會認知的內容結構。水平性和垂直性成為了各種內容結構的維度特征。刻板印象內容模型、雙視角模型(dual perspective model, DPM)、行為控制模型(behavioral regulation model, BRM)、維度補償模型(dimensional compensation model, DCM)、能動–信念–社群模型(agency beliefs communion model, ABC model)以社群性和熱情為水平性的主要標簽, 表明同伴的親疏關系; 以能動性和能力為垂直性的主要標簽, 表明地位層級的升降(Abele et al., 2021)。
熱情和能力的生理線索遍布于各種具體的社會場景之中, 可以成為解析社會認知的切入點。按照“刺激–認知–反應”的關系假設, 刺激源及其特征有助于解析人們進行熱情和能力評價的規律。隨著熱情和能力的適用范圍拓展至非生命實體, 說明人們的認知過程并非完全源自情境中的社會因素, 而是也在接收著生理線索的刺激。這些線索既引起了人們的身體知覺, 又引發了人們進行熱情和能力評價的社會知覺。如果理清二者之間的關聯機制, 將進一步提升熱情和能力解析事實的理論價值和解決問題的應用價值。
生理線索可以歸入早期知覺加工或者低水平知覺加工的過程。社會認知領域的研究者早已意識到了早期知覺加工的必要性。面孔、聲音、身體的線索參與自下而上的認知加工過程, 促進了社會分類的發生(Kawakami et al., 2017)。社會分類為人們提供了認知捷徑, 也可能繼而引發了刻板印象、偏見和歧視(佐斌等, 2019; Dovidio et al., 2017)。這才符合現實生活的刻板化過程(張曉斌, 佐斌, 2012; 王沛等, 2010; White et al., 2009)。基于視覺與社會分類的神經機制, Bagnis等人(2019)認為社會知覺是以下三個方面相互制約后的穩定結果, 即面部線索的提取、社會分類的形成、刻板印象的關聯語義經過相互作用達成了一致性。
解析熱情和能力的生理線索及作用機制, 可以為解決復雜社會問題提供更為簡化、更具有操作性的指導依據。人類行為的多樣化導致行為規律的總結與運用可能隨時面臨無法解釋的現實情境(呂小康等, 2018)。熱情和能力已經成為簡化社會認知內容的有效工具, 可以展現或者預測諸多社會因素對現實情境的影響。由于社會因素具有一定的穩定性, 人們較難改變與其相關的熱情和能力評價。這限制了熱情和能力解決具體問題的適用范疇, 而生理線索則提供了新的突破口。為此, 本文擬從學術和實踐層面提出如下三點研究啟示。
第一, 建立熱情和能力的“生理–社會”知覺關系圖譜, 確定典型的生理線索。當人們進行熱情和能力評價時, 每一個情境或者事件都蘊含著豐富的信息。研究者既可以從中剝離抽象且復雜的所有社會因素, 也有必要關注其中的生理線索規律。根據生理–社會的知覺聯結假設, 生理線索可能同時引起了身體知覺與熱情和能力的社會知覺。根據生理–社會的知覺啟動假設, 生理線索也可能將社會因素進行了生理層面的具體化表現, 引起了熱情和能力的社會知覺。社會認知過程離不開社會因素。人們只有感知到社會因素的個別屬性后, 才有可能將其整合并納入復雜的信息加工過程。其中一些個別屬性便與生理表現有關。論證兩種假設的同時, 應系統挖掘具備這類作用的生理線索, 它們未必局限于已經發現的面孔、聲音、身體等特定表現。生理線索具有較強的直觀特性, 將有助于理解熱情和能力的評價過程, 也更有可能發展出簡明且有效改變評價結果的方式。在形式上, 生理線索承載了“生理–社會”的知覺關系, 簡化了影響熱情和能力評價的因素。在本質上, 生理線索為熱情和能力傳遞了必要的認知加工信息。
第二, 建立生理線索與熱情和能力的組態機制。為了精準化的揭示規律, 社會認知研究側重描述特定因素對熱情和能力評價的獨立影響, 通過驗證這些因素的關系, 闡釋它們綜合影響熱情和能力的作用。這樣的研究模式有助于提煉最本質的規律, 也同時面臨著兩個困境。一是各種因素進行不同組合導致了現實情境的改變; 二是不同的因素組合導致了不同的作用機制。這直接削弱了人們利用規律理解現實與解決問題的效果。對于熱情和能力的評價, 已知的面孔、聲音、身體等生理線索并未形成一致性、類別化的規律, 不適宜采用已有研究模式的思路。相比之下, 在集合層面建立生理線索與熱情和能力的組態機制, 是一種兼顧理論性與生態性的研究模式。當人們產生了一種熱情和能力的評價結果時, 與之相關的各種生理線索可能存在多種組合方式, 可以稱其為組態。每種現實情境都存在著特定的生理線索, 人們也在該情境中產生了一種熱情和能力的評價結果。這些線索形成了一個組態, 對應著這種熱情和能力的評價結果, 二者便可以視為存在著關聯。生理線索的種類、結構特征、出現頻率、保持時長等表現均可以作為操作指標, 將每種現實情境提煉為類別化的生理線索組態。通過對比熱情和能力評價的差異, 組態機制既能驗證不同生理線索的綜合作用, 也能發現特定生理線索的獨立影響。
第三, 立足現實需求, 挖掘熱情和能力的“生理–社會”知覺關系對社會性偏向的啟動機制。熱情和能力是社會認知內容的基本維度, 解析了年齡、種族、性別、職業、地位、權力、資源等社會因素導致刻板印象、偏見、歧視、污名形成的機制, 具有預測社會性偏向的作用。這些社會因素普遍存在于現實情境之中, 為人們預設了熱情和能力評價的傾向性。引導人們進行恰當的熱情和能力評價是啟動社會性偏向的積極作用、降低消極作用的策略之一。改變社會因素可以實現這樣的引導效果, 卻是一個漫長且復雜的系統化過程。相比之下, 生理線索具有即時調整的可操作性, 適用于改變現實情境中的諸多要素。基于熱情和能力的“生理–社會”知覺關系, 調整情境中的環境特征(如顏色、光線、溫度)、行為特征(如嘴角弧度、眉眼活動、聲音高度、身體姿態)等要素, 人們可以隨之產生熱情和能力評價的變化。這種變化的程度是熱情和能力的“生理–社會”知覺關系啟動社會性偏向的關鍵。
在理論層面, 探索熱情和能力的“生理–社會”知覺關系將進一步完善社會知覺的形成規律。在應用層面, 生理線索將進一步減輕人們進行熱情和能力評價的認知資源負擔。面對復雜的社會問題, 人們需要投入大量的認知資源以獲取解決方案。熱情和能力簡化了復雜的社會認知圖式(汪新建, 程婕婷, 2015), 已經為減輕認知資源負擔提供了有效的工具。社會發展正在不斷增加對社會心理服務的需求, 引入生理線索有助于獲取更加高效、便捷、可操作化的方式, 促進熱情和能力解決社會問題的助推作用, 最終滿足社會發展中具體問題的個別化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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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rceived warmth and competence: The role of physiological cues in social cognition
CHENG Jieting1, SHI Mengwei2
(1School of Law, Shandong University at Weihai, Weihai 264209, China)(2School of Psychology, Guizhou Normal University, Guiyang 550025, China)
Warmth and competence are a universal framework for analyzing and structuring impressions of humans and non-human actors and predicting types of interactions. Therefore, they are constantly being tapped into relationships with various elements in real situations, making their instrumental role increasingly prominent. Compared to many factors with apparent social attributes, physiological cues from the face, regions, colors, voice pitch, body posture, and temperature, among others, are related to warmth and competence. These are based on the common foundations shared by both physical perception and social cognition, or the path that physiological cues act as cues to prime perceivers’ impressions of warmth and competenc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hysiological cues and social cognition could show that warmth and competence flexibly organize individuals’ perceptions of situational details. The applicability of warmth and competence would be enhanced by establishing a configuration relationship with physiological cues and the impact of this relationship on the social bias.
warmth, competence, social cognition, physiological cues
2022-04-16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19YJC190003)資助。
史夢薇, E-mail: mengweishi2009@126.com
B849: C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