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期山西地方戲曲文獻窺探
——從政策文獻出發管窺積極意義

武 亢 荊 晶

戲曲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特別是明清以來興起的各地方劇種，更是中華傳統文化中不可或缺的精華，從一個側面反映出該劇種所在地域的歷史文化、民風民俗、社會生活、經濟發展水平甚至是自然環境的特點，是政府制訂相關社會管理政策和制度應當充分考慮的因素，甚至影響著政府的公共決策。另一方面，在戲曲的發展歷程中，政府從來不是缺失的，在每個階段政府都扮演著極其重要的角色。明朝士大夫推崇出了昆曲的興盛；清朝統治者打壓出了花部諸劇種的涌現。所以，政府政策對戲曲行業的發展起著決定性作用，決定著戲曲行業能否向積極的方向發展。十八大以來的實踐表明，政府正在逐步加大對傳統戲曲文化的保護和扶持力度，出臺了一系列針對戲曲和傳統文化的保護與扶持政策。本文力求從十八大以來政府出臺的一系列關于傳統戲曲保護扶持的政策文件和相關文獻出發，管窺其對戲曲行業的積極影響。

一、基礎文獻分析——十八大以來中央及山西省出臺的相關政策解讀

中央層面出臺對戲曲的專門保護扶持政策，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共有兩次：一為1952 年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下發的《關于戲曲改革的若干政策的通知》，二為2015 年國務院辦公廳下發的《關于支持戲曲傳承發展若干政策的通知》。當下戲曲傳承發展以2015 年國務院辦公廳下發的文件為基本遵循。至2017年山西省人民政府辦公廳印發了《關于實施山西省戲曲傳承發展振興工程的意見》，有了針對中央層面政策的配套實施措施。現將中央及山西省兩份指導性文件主要內容介紹如下：

（一）國辦發《關于支持戲曲傳承發展若干政策的通知》

此文件為2015 年7 月11 日印發。2014年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發表重要講話，全文根據習近平總書記的講話精神，在幾個主要方面做出明確規定。

首先是指導思想，是落實黨的十八大和十八屆二中、三中、四中全會精神，依然堅持“二為”（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方向和“雙百”（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方針。目標是“利于戲曲活起來、傳下去、出精品、出名家”。

其次是在具體措施上，從七大方面做出安排：

在加強戲曲保護與傳承方面：開展全國地方戲曲劇種普查，摸清家底；實施地方戲曲振興工程，設立戲曲發展專項資助資金或者基金；保護京劇和昆曲，由國家投入資金實施名家傳戲、像音像等工程。

在支持戲曲劇本創作方面：設立專項資金支持優秀戲曲劇本創作，通過“三個一批” （征集新創一批、整理改編一批、買斷移植一批）推出優秀戲曲劇本。

在支持戲曲演出方面：加大政府購買力度，將戲曲演出納入基本公共文化服務，如山西省實施的“免費送戲下鄉一萬場”。

在改善戲曲生產條件方面：改造農村戲臺和城市劇場；完善戲曲行業演出排練用地標準等。許多城市劇場已經由政府介入到直接資助戲曲演出了。

在支持戲曲表演藝術團體發展方面：還是以政府直接資助為主，如重點資助基層和民營戲曲表演團體；落實一些如財政配比政策、稅費優惠政策等；引入社會資本投資戲曲等。

在完善戲曲人才培養機制方面：對藝校戲曲專業的學生實施免學費政策；對青年表演人才實施“名家傳戲”等傳授戲曲表演藝術精粹；引進優秀人才限制放寬等。包括對戲曲表演人才的職稱評審、工作調動、工資福利等方面都有一些優惠扶持政策。

在加大戲曲普及和宣傳方面：有戲曲進校園、學生進劇場等措施；有優秀戲曲作品影視化、增加宣傳報道提高關注度等措施。

（二）山西省人民政府辦公廳發《關于實施山西省戲曲傳承發展振興工程的意見》

此文件是山西省人民政府于2016 年5 月31 日印發的，從關系順序上看是國辦發《關于支持戲曲傳承發展若干政策的通知》文件的配套文件，并結合山西省實際，具體列出了山西省戲曲傳承發展振興的基本任務和主要措施。

首先，總體要求上是“把戲曲傳承發展振興作為弘揚‘三個文化’、建設文化強省、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重要任務”，總體目標是“使山西戲曲事業繼續走在全國前列，由戲曲大省邁向戲曲強省。”

其次，基本任務是以山西地方特有的“四大梆子”為重點，加快推進“九個一批”，即“制定一批戲曲配套保障措施，推出一批戲曲精品力作，打造一批戲曲品牌活動，命名一批戲曲之鄉，建設一批戲曲傳承研究創作基地，確立一批省級戲曲創作演出重點院團和戲曲名家工作室，推出一批戲曲拔尖領軍人物，培養一批青少年戲曲人才，出版一批戲曲文化書籍。”

在具體措施上，明確從九個方面著手：一是加大戲曲扶持力度，發揮“杏花獎”的引領作用，命名一批“戲曲之鄉”，開展戲曲普查，設立振興戲曲基金等。二是繁榮精品創作，十三五期間每年要推出10 部大型劇目，五年內要培養10 名優秀編劇等。三是開展惠民演出，堅持開展“免費送戲下鄉”和“送戲進景區、進軍營、進老區”等活動。四是改善戲曲生產演出條件，改造一批農村戲臺，完善一批城市劇場，對城市劇場演出提供場租補貼等。五是支持戲曲院團發展，設立專項資金扶持戲曲表演院團，轉制院團可享受一系列稅費優惠政策等。六是完善人才培養，增加藝校戲曲專業生人均經費，鼓勵戲曲院團優秀演員和戲曲學校優秀教師雙向交流，選拔人才時可根據實際情況合理確定招聘方式，在戲曲人才職稱評聘中給予傾斜等。七是落實戲曲從業人員社會保障，對戲曲武功演員等高危崗位辦理人身意外傷害保險，成立戲曲從業人員保障公益基金。八是加強戲曲推廣普及，中小學中增加戲曲通識教育，設立“戲曲進校園”專項補貼，引導大中小學生進劇場、進排練廳，每年讓學生免費欣賞一場戲曲演出等。九是擴大戲曲社會影響，制作戲曲電影、電視、綜藝等節目，編輯出版一批戲曲書籍和音像制品，推進“互聯網+戲曲”模式。

總的來看，中央和山西省的政策制訂都非常完善，且具有可操作性，能夠對戲曲的發展起到非常重要的推動作用。在具體實施落地的過程中，受山西省經濟條件的影響，文件中所列出的一系列政策措施并沒有完全落實到位，如戲曲編劇的培養計劃、學生免費進劇場看戲的計劃等。盡管政策尚未完全落實到位，但其對戲曲行業發展所起到的積極作用非常明顯。

二、機遇與挑戰——實踐中政策對推動傳統戲曲發展所產生的積極影響

從以上兩部重要文獻中可以看出，政府一系列扶持措施，為戲曲行業營造了一個良好的環境。如何抓住政策機遇，更多地享受政策帶來的紅利，抓住機遇乘勢而上，考驗著戲曲人的智慧。盡管還存在著諸多不盡如人意之處，但近五年的實踐表明，政策的積極效應正在逐步凸顯，主要表現在：

（一）戲曲從業者的收入逐年提高。

根據山西省晉劇院統計年報顯示：2012年，山西省晉劇院人均年收入21631 元。2021年，山西省晉劇院人均年收入81123 元。盡管工資收入的提高受經濟社會發展多方因素的影響，但也能看出十八大以來戲曲行業從業人員收入確實得到了很大改善。此種改善從戲價、演出補助的變化中也能直觀感受到。2012 年，山西省晉劇院演出戲價每場1.5 至2 萬元，人均每場演出補助50 至100 元。2021 年山西省晉劇院演出戲價每場4 萬元，人均每場演出補助100 至500 元不等。

（二）青年表演人才逐步增多，隊伍更加穩定。

戲曲人才的培養從20 世紀80 年代之前的團帶班模式，到現在的藝校培養模式，經過了數代戲曲人的艱苦探索。近十年來，山西省內各藝術學校戲曲表演專業招生規模、畢業生人數、就業率都有明顯提升，各大國辦戲曲院團都或大或小設置有“青年團”“青訓班”“青年隊”等機構，青年戲曲表演人才從數量上來說逐漸增多，戲曲人才后繼有人。這與十八大以來對戲曲人才的培養和扶持政策密不可分。藝校戲曲表演專業學生免學費，就業有補貼；各類評獎如山西省“杏花獎”評選，有45 周歲的年齡限制；經常舉辦青年戲曲演員展演、比武等活動推出優秀青年演員；在專業技術職稱評審中對青年演員有各種激勵機制等。可見，政府多措并舉培養和推出人才卓有成效。

（三）社會關注度提高，戲迷群體更加多元化。

首先是政府加大了對戲曲的宣傳力度。中央和各省級電臺、電視臺都設置了專門的戲曲頻道或固定的戲曲節目。借助電視和新媒體技術，制作了一批戲曲專題片、電影和綜藝等節目，山西電視臺的《走進大戲臺》、河南電視臺的《梨園春》、湖北電視臺的《戲碼頭》等電視節目廣受好評，收視率和影響力都很高。其次是戲迷群體發生可喜變化。受益于戲曲進校園的實施，青年戲迷群體增多，同時城市劇場演出的增多也吸引了一部分高收入、高學歷的觀眾，使觀眾改變了只有在農村廟會才能看戲的傳統印象，將傳統戲曲作為高雅藝術來欣賞。山西省晉劇院2022 年元宵節期間在省城太原青年宮演藝中心舉辦了八場經典傳統戲的演出，幾乎場場爆滿一票難求，觀眾無論從年齡結構還是知識結構、行業結構都呈現出了多元化的特點。這一可喜變化說明戲曲的受眾面正在不斷擴大。

三、基于文獻的再思考——十八大以來政府對傳統戲曲的扶持機制及措施探索

十八大以來政府出臺的針對戲曲的政策是以保護為主，其目的大多是將戲曲這一日益邊緣的傳統文化保護起來，形成全社會重視戲曲、關心戲曲的生動局面，讓戲曲活起來，傳下去。但如何更好地發展，我想是政府下一步需要研究的重點。戲曲從誕生之日起，就是一種文化產品，是直接面向戲迷觀眾的藝術。因此，戲曲要發展，最終還是要面向市場、面向觀眾。筆者認為，政府下一步的扶持措施應當從以下幾方面入手。

一是研究出臺更加完善的人才政策。人才是一切事業的基礎，戲曲事業要發展基礎是人才。目前黨和政府出臺的各種人才新政一定程度改善了戲曲演出人才青黃不接的狀況，青年戲曲演員不斷涌現，確實可喜。但作為一門綜合舞臺藝術，其編劇、導演、音樂、舞美等各方面人才都不可或缺，需要更加全面和完善的人才培養機制和梯隊建設機制。

二是規范戲曲演出市場的運行。市場有市場的運行規律，藝術有藝術的創作規律。戲曲作為一種藝術產品，首先要符合藝術創作的規律，要藝術精湛、制作精良；其次還要適應市場規律，要既叫好又叫坐。同時黨領導的文藝事業，還要以社會效益為主，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雙豐收。這就要求政府不能將藝術產品當成普通的商品來對待，文化市場也不是普通的商品或金融交易市場。因此，探索出一條適合戲曲發展的規范、高效、公正的市場運行機制尤為重要。

三是探索一條更適合戲曲表演團體的體制機制。現階段的戲曲表演團體，體制多樣，有的地區劇團全部推向了市場，有的劇團還在體制內，有事業單位身份。同時體制內還分為一類公益事業單位和二類公益事業單位。身份不同標志著適用政府政策的不同，政府扶持方式的不同，財政支持力度的不同。當然戲曲在不同地區發展程度是不同的，各地的體制機制也必然會有區別。當前學界已經形成共識，就是戲曲作為文化遺產應與歌舞、話劇、音樂等其他藝術形式有所區別，應當有其獨特的體制和運行機制。哪種體制更適合戲曲發展，哪種機制更能激發戲曲內生活力，還需不斷探索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