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東莉
(西安科技大學,陜西西安 710054)
存在于1919—1943年的共產國際(第三國際),是各國共產黨的一個聯合組織。圍繞共產國際與中國革命的關系,共產國際對中國革命正反兩方面的作用等問題,特別是共產國際與長征的關系問題,學界研究討論熱烈,成果碩多。(1)參見王樹林.共產國際、蘇聯與中國工農紅軍長征落腳點的確立[J].中國延安干部學院學報,2017(02);王玉福.遵義會議是中國革命和共產國際關系史上的轉折點[J].河南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6(04);羅重一,張楠.共產國際和長征途中召開的遵義會議[J].黨政研究,2016(05);王占仁,鄭德榮.共產國際與毛澤東領導核心地位的最終確立[J].社會科學戰線,2009(02);歐陽奇.論共產國際對毛澤東及其思想的認識軌跡[J].中共黨史研究,2012(03);等。此外,在超星讀秀數據庫中搜索關于共產國際與中國革命的相關圖書達6067種,可見研究共產國際與中國革命相關問題成果之多。遵義會議作為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新民主主義革命的轉折點,在中國革命中占有重要地位,其召開背景、過程及成果的鞏固等都與共產國際有著重要關聯。遵義會議同時又是中國革命與共產國際關系的轉折點,以此為起點,走向成熟的中國共產黨在復雜的國內外局勢下,審時度勢,獨立決策,開拓創新,自身不斷發展壯大,中國革命面貌日新月異。
紅軍長征和遵義會議與共產國際都有著密切的關系。一方面,共產國際高度集中的領導體制限制了各國共產黨的手腳,是紅軍被迫進行戰略轉移的重要因素之一。共產國際是高度集中的各國共產黨的國際聯合組織,凡是加入共產國際的各國政黨,一律稱為“某某國共產黨(共產國際支部)”。共產國際有權修改各國共產黨的決議,有權開除違反共產國際決議和原則的支部或個人,有權派出代表參加各支部的一切會議,各國共產黨的重大決策和主要領導人的產生都必須經它批準。這種高度集中的領導體制呈不斷強化的趨勢,在20世紀20年代后期至30年代達到頂峰。1928年召開的共產國際第六次代表大會通過的《共產國際章程》規定:共產國際除了委派代表執委會的特派員之外,還委派“指導員”,它的權限和職責由共產國際執委會確定,其活動只向執委會負責。作為共產國際執委會全權代表的特派員負責監督各支部執行共產國際的一切決議。他們不僅擁有發言權和表決權,而且還有否決權。[1]之后,特別是20世紀30年代,共產國際通過“全面實行布爾什維克化”不斷強化高度集中的領導體制,甚至武斷地處理一個國家的共產黨組織。此外,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王明的“左”傾觀點,中共臨時中央主要負責人博古對共產國際指示的盲從與迷信,共產國際東方部派駐中國的工作人員李德的“左”傾軍事冒險主義,這種將馬列主義教條化、把俄國革命經驗神圣化的錯誤傾向,給中央蘇區的第五次反“圍剿”斗爭以極大的消極影響,造成了第五次反“圍剿”的失敗,使黨和紅軍的力量遭受嚴重損失,黨中央和紅軍被迫撤離蘇區,進行戰略轉移,中國革命處于極端危險的歷史關頭。王明在共產國際的扶持下上臺后,根據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關于建立正規紅軍的指示,片面強調紅軍的正規化,把紅軍的打仗、生產和群眾工作三大任務搞成打仗一項。教條主義者不從中國實際出發,而是從蘇聯經驗出發,從主觀愿望出發,“第5次反‘圍剿’,就更壞了,完全是洋教條,把過去蘇區反‘圍剿’的經驗拋得干干凈凈。硬搬世界大戰的一套,打堡壘戰,搞短促突擊,不了解自己家務有多大,硬干硬拼。軍事上的教條主義,伴隨著其他方面的教條主義,使革命受到嚴重損失”[2]。長征初期的錯誤指揮,大搬家式的逃跑主義,消極防御,又造成了紅軍的被動挨打局面,湘江戰役中紅軍遭受重大損失即是例證。
另一方面,共產國際對長征這一戰略轉移的重大決策也做過指示,對紅軍戰略突圍的時機和方向產生重要影響。1933年11月,共產國際駐中共軍事總顧問弗雷德提出“湖南計劃”,即中央蘇區紅軍基本力量向湖南西部和西北部地區突破,以打擊從北面進攻中央蘇區的國民黨部隊的側翼和后方的行動計劃。李德曾說:“這個計劃太冒險,太不符合實際力量的對比情況,因此遭到了政治局和軍事委員會的堅決拒絕。我也反對這個計劃。”[3]在廣昌戰役后,共產國際于1934年6月25日來電指示,“動員新的武裝力量,這在中區并未枯竭,紅軍各部隊的抵抗力及后方環境等,亦未足使我們驚慌失措。甚至說到對蘇區主力紅軍退出的事情,這唯一的只是為了保存活的力量,以免遭受敵人可能的打擊”[4]。這就是對中央紅軍適時轉入戰略撤退,保存革命力量,進行了指導。在長征中黨中央和紅軍與共產國際失去電訊聯系的條件下,共產國際也通過各種方式關注長征,獲取長征的相關信息,或者結合相關信息,對紅軍長征的戰略和前進方向進行分析[5]。如1935年7月3日,蘇聯《真理報》發表《中國紅軍的英勇進軍》一文,認為紅軍戰略轉移的落腳點應該在西北川陜一帶,符合中國革命的實際,強調“新的紅色根據地因此應選在距離國民黨和帝國主義的軍事中心較遠的地方。同時,新的根據地應能保證蘇維埃革命的浪潮能廣泛地向全國各地推開。選中的是四川、西康、陜西這樣一個廣袤的、戰略上十分有利的地區”[6]。該文還對中央紅軍和紅四方面軍在四川的意義和前景進行了分析,強調“英勇軍隊的聯合力量正在四川根據地開展一個新的作戰線”[7]。
遵義會議是在沒有共產國際干預的情況下召開的,有歷史的偶然性。其偶然性在于中央紅軍長征前夕,中共中央與共產國際電訊聯系的中斷。[8]同時,遵義會議的召開又是在共產國際的錯誤領導給中國革命造成重大損失的情況下召開的,有其歷史的必然性。特別是長征途中湘江戰役的重大損失,使得黨的一些領導干部和廣大紅軍指戰員充分認識到聽命于共產國際指示的博古和李德的“左”傾教條主義的危害。這種危害幾乎給紅軍造成滅頂之災,軍隊中的不滿情緒日益增長,認識到必須改變錯誤領導,方可改變被動地位。正如劉伯承指出中央紅軍渡過湘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人員折損過半,“與反第4次‘圍剿’以前的情況對比之下,逐漸覺悟到這是排斥了以毛澤東同志為代表的正確路線、貫徹執行了錯誤的路線所致,部隊中明顯地滋長了懷疑不滿和積極要求改變領導的情緒。這種情緒,隨著我軍的失利,日益顯著,湘江戰役,達到了頂點”[9]。黨的二大決定中國共產黨正式加入共產國際,作為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中國共產黨必須無條件地執行總部的方針政策和命令指示。中國共產黨處于幼年時期,缺乏經驗,崇拜共產國際和蘇聯經驗,“唯書”“唯上”的教條主義盛行,給中國革命造成了不利影響。遵義會議前,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在執行共產國際命令、學習和借鑒蘇聯經驗的同時,也開始結合中國革命的實際,探索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道路。在探索的過程中,與唯共產國際馬首是瞻的“左”傾教條主義者進行了斗爭。這種斗爭由于客觀條件限制,多處于不利地位。長征前,以博古為首的臨時中央通過反對“羅明路線”、開展反“鄧、毛、謝、古”的斗爭等手段,排擠了毛澤東在黨和紅軍的領導地位,把毛澤東架空,又打擊了在蘇區執行毛澤東正確路線的各級領導干部。
遵義會議召開前夕,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就對李德等人的“左”傾冒險主義進行了斗爭,“經過不斷斗爭,在遵義會議前夜,就排除了李德”[10]。在遵義會議上,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對李德進行了批判,李德“垂頭喪氣,神情十分沮喪”,“只得硬著頭皮聽取大家對他的批判發言”。[11]對待共產國際東方部派駐中國的工作人員的這種態度在遵義會議之前的黨的歷次會議上是少有的,正如李德稱,“在遵義人們根本就不把我看成是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的代表”[12]。遵義會議批判了博古、李德的“左”傾軍事教條主義,“撤換了‘靠鉛筆指揮的戰略家’,推選毛澤東同志擔任領導”[13],確立了毛澤東在黨中央和紅軍的領導地位。
遵義會議后,以毛澤東為核心的第一代中共中央領導集體,進行了系列符合中國革命實際的重大獨立抉擇,領導紅軍取得了長征的偉大勝利,順利實現由國內階級戰爭向對日民族解放戰爭的戰略方針的轉變,開創了中國革命的新局面,對于來自共產國際的指示,不再盲目服從,而是結合中國實際運用發展。正如毛澤東所指出的:“遵義會議是一個關鍵,對中國革命的影響非常之大。”[14]“真正懂得獨立自主是從遵義會議開始的,這次會議批判了教條主義,教條主義者說蘇聯一切都對,不把蘇聯的經驗與中國的實際相結合。”[15]率先到達陜北的中共中央結合中國革命的形勢,根據共產國際七大關于建立反法西斯聯合戰線的精神,提出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策略,并且在這一策略的實施過程中,克服來自共產國際代表王明的“一切通過統一戰線”“一切服從統一戰線”的教條主義,堅持獨立自主,在實現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過程中,保持了黨及其領導的軍隊的獨立性、自主性,實現了黨和人民武裝的發展壯大,為革命的最終勝利奠定堅實基礎。在抗戰的最艱苦時期,在外援斷絕和國民黨的經濟封鎖下,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陜甘寧邊區自力更生、艱苦奮斗,開展大生產運動,發展生產,保障供給,克服邊區的困難局面,對于全國人民堅持抗戰,起到了重要的示范和鼓舞作用。在延安時期,以毛澤東為核心的第一代中共中央領導集體不斷進行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理論與實踐探索,推進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第一次歷史性飛躍的理論成果——毛澤東思想不斷成熟。這彰顯了遵義會議后,中國共產黨人的獨立思考與成熟強大,為最終奪取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奠定了思想、組織、領導的基礎。
遵義會議事實上確立了毛澤東在黨中央和紅軍的領導地位,但是中國共產黨作為共產國際的支部,在遵義會議之前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的制定及領導機構的調整都深受共產國際的干涉。遵義會議是在黨中央與共產國際中斷電訊聯系的情況下召開的,這種中斷有利于會議排除干擾順利進行,但是會議成果的合法性和權威性有待獲得更廣泛的認同與強化。
其一,在遵義會議上,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對共產國際采取了謹慎穩健的策略。集中解決軍事路線問題,對與共產國際有千絲萬縷聯系的政治路線問題,中國共產黨人承認其正確,擱置不議,減少了各方的阻力,有利于團結得到共產國際認可的博古、張聞天、王稼祥等人,也為之后獲得共產國際的支持提供了可能。正如遵義會議之后張聞天所指出的“遵義會議沒有提出過去中央政治上的路線錯誤,而且反而肯定了它的正確,使我當時對于我自己過去的一套錯誤,還很少反省。這在毛澤東同志當時只能如此做,不然我們的聯合會成為不可能,因而遵義會議不能取得勝利”[16]。此外,在遵義會議之后的“雞鳴三省”會議上,毛澤東力主與共產國際關系密切的曾留學蘇聯的張聞天主持中央工作,代替博古,也是這種策略的體現。中國共產黨作為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中共中央領導人的變更,必須經過共產國際批準或首肯,張聞天是在蘇聯莫斯科中山大學系統接受馬列理論學習的中國共產黨黨員,也是原來博古負責的臨時中央的負責人之一,遵義會議之后代替博古負總責,應該說是在情理之中,勢所必然。而共產國際對毛澤東的認識與理解也有一個過程。直到在1938年的中共六屆六中全會上,王稼祥傳達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總書記季米特洛夫的意見,“應該承認毛澤東同志是中國革命實際斗爭中產生出來的領袖。請告訴王明,不要競爭了吧”[17]。在共產國際及中國共產黨內部對毛澤東的認識不一,而張聞天又獲得內外認可的這一過渡時期,在遵義會議后,以張聞天負責黨的工作,可以說是內外形勢的合理與必然選擇。
其二,遵義會議后黨中央派遣陳云赴共產國際匯報長征和遵義會議情況,加強與共產國際聯系,既是對共產國際的尊重,又是獲得共產國際對遵義會議系列決策認同和支持的重要舉措。1935年5月31日,在瀘定縣城附近,中共中央負責人召開會議,決定派陳云前往上海恢復白區黨組織工作。陳云輾轉到達上海后,與先期到達的潘漢年會合。經與共產國際聯系并經組織決定,潘漢年和陳云先后離開上海赴莫斯科。陳云于9月下旬到達莫斯科,向共產國際執委會書記處作了關于中國工農紅軍長征和遵義會議情況的報告。陳云是最早向共產國際系統介紹長征、總結長征經驗的第一人。他的報告敘述了中央紅軍長征的經過、遵義會議前后的情況,總結了紅軍長征的經驗。陳云認為決定西征勝利的決定性原因在于遵義會議“建立了堅強的領導班子來取代了過去的領導人”[18]。陳云等人的匯報,是共產國際從各種撲朔迷離的信息之外,第一次全面地了解了中央紅軍長征后中國共產黨的情況,共產國際肯定了遵義會議的決定,對確立毛澤東的領導地位表示贊賞。
其三,共產國際對毛澤東領導地位的最終確立,對于建立以毛澤東為核心的中共中央領導集體,所起作用不可低估。在共產國際的大力支持下,通過以毛澤東為核心的新的中共中央領導集體的同心協力,成功克服張國燾分裂主義思想和行動給黨中央和紅軍造成的危機局面,最終確立了以毛澤東為核心的新的黨中央的領導地位。共產國際在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戰勝張國燾分裂主義中發揮了重要作用。有學者總結,認為張浩(林育英)在陜北以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團名義致電張國燾,肯定了以毛澤東為核心的中共中央的正確領導,動搖了他堅持“第二中央”的決心,分化了張國燾與陳昌浩,提出的解決分歧的出路使張國燾的錯誤分步驟得以糾正。[19]共產國際代表張浩在處理張國燾問題上的策略,體現了共產國際在中國共產黨人中的巨大威望,這對于克服中國共產黨的黨內危機,鞏固遵義會議成果,確立毛澤東在全黨全軍的領導地位起到了重要作用。正如徐向前回憶指出:“張國燾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心里著慌。特別是張浩來電,傳達共產國際的指示,肯定中央北進路線是正確的,高度評價中央紅軍的英勇長征,這對張國燾的分裂主義,無疑是當頭一棒。”[20]
共產國際在長征期間及之后充分肯定毛澤東、朱德等黨和紅軍開拓者的歷史功績。在1935年7月25日開幕的共產國際七大上,中共代表團對毛澤東進行公開的頌揚,稱毛澤東是和共產國際總書記季米特洛夫、大會名譽主席臺爾曼同樣杰出的“英勇旗手”。[21]并且在這次大會上,毛澤東在缺席的情況下當選為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成為46名正式委員之一,表明共產國際相當程度肯定毛澤東,推動毛澤東在中國共產黨黨內的地位不斷上升。隨后,共產國際在重要媒體《真理報》上宣傳推介毛澤東、朱德,對于擴大毛澤東、朱德的國內外影響,鞏固遵義會議后以毛澤東為核心的黨的第一代中央領導集體的地位起到了重要作用。1935年12月6日,哈馬丹在《真理報》發表《司令員朱德》的文章,介紹朱德的生平歷史,分析朱德對中國工農紅軍創建與發展的貢獻,強調“朱德的一生是與蘇維埃中國的英雄軍隊的誕生和發展壯大緊密相聯的”,評價了朱德在紅軍長征中的作用,指出“1934年末,中國紅軍開始了從江西至四川的歷史性進軍。朱德率領大軍跋山涉水,穿越草地,打破了窮兇極惡的敵人的前堵后追。經過史無前例的將近三千公里的遠程行軍,他把軍隊帶到了四川”。[22]
三大主力會師,長征勝利結束,共產國際高度肯定評價毛澤東的歷史地位。1936年12月13日,哈馬丹在《真理報》發表署名《中國人民的領袖——毛澤東》一文,生動形象地介紹了毛澤東的生平,介紹了毛澤東在創建中國共產黨、中國工農紅軍及蘇維埃根據地過程中的重要貢獻。該文評價了毛澤東長征時期開創中國革命新局面的重要作用,指出長征中“這位領袖雖身患疾病,可是始終走在隊伍的最前列,為中國蘇維埃革命的鐵流指引著前進的道路。……他表現出了自己的堅強力量和剛毅精神,以大無畏的精神率領中華蘇維埃大軍,跋山涉水,輾轉戰斗,奔向新的革命基地”[23]。
紅軍長征后,共產國際對毛澤東地位的肯定不是偶然的,與土地革命時期共產國際對毛澤東的認識是一貫的。有學者指出,共產國際對毛澤東采取比較慎重的態度,“始終將毛澤東視為中國工農武裝和中國蘇維埃的象征,是一面高揚的具有深刻象征意義的旗幟”[24]。1934年1月,第五次反“圍剿”期間召開的中共六屆五中全會,在共產國際的干預下,大會將毛澤東選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進入中共最高領導層。這為毛澤東了解黨內外最高機密,與中央領導層中的人物發生橫向聯系,進而為遵義會議實際確立毛澤東在全黨全軍的領導地位奠定了基礎。在共產國際的默認及全黨的高度認同下,1945年召開的黨的六屆七中全會作出《關于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對黨的六屆四中全會至遵義會議期間中央的領導路線問題作出正式結論,強調“遵義會議集中全力糾正了當時具有決定意義的軍事上和組織上的錯誤,是完全正確的。這次會議開始了以毛澤東同志為首的中央的新的領導,是中國黨內最有歷史意義的轉變”[25]。黨的第一個歷史決議明確了遵義會議的歷史地位,捍衛了遵義會議的系列成果,彰顯了中國共產黨的理論自覺與理論成熟。
其一,要辯證地一分為二地認識共產國際與中國革命的關系。中國的革命不是在封閉的環境中進行的,而是在與世界各國及組織的互動中產生發展的。十月革命的勝利,俄國革命的經驗,特別是共產國際成立后對中國革命提供的理論、資金、技術等方面的大力支持,是中國革命快速發展的重要因素之一。正如毛澤東所說,中國作為一個經濟落后的國家,“卻在二十二年中連續不斷地進行了三次偉大的革命運動,這就是北伐戰爭、土地革命戰爭和抗日戰爭。而共產國際對于這三次革命運動都給予了很大的幫助”[26]。從遵義會議與共產國際的關系看,共產國際在肯定遵義會議成果,鞏固以毛澤東為核心的成熟的黨中央第一代領導集體的過程中起了重要作用,我們應該充分認識這種外來因素的積極作用。遵義會議從大局出發,對共產國際的指示給予肯定評價,表現了對共產國際組織領導的尊重,維護了中國共產黨與共產國際的團結。正如有學者所指出的,“遵義會議是我黨正確處理同共產國際關系的典范,是共產國際與中國革命關系的重要轉折點”[27]。辯證分析遵義會議與共產國際的關系,就是要充分認識中國革命的世界背景,認識以共產國際為核心的世界革命力量對中國革命的物質和精神等方面的幫助和支持。在今天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就是要繼續深化和擴大對外開放,不走封閉僵化的老路,增進黨際交流,增進中國與世界各國人民的交流與合作,實現文明之間的交流互惠互鑒共贏。
其二,不斷解放思想,開拓創新,加強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堅持實事求是、獨立自主,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歷史的正反經驗說明,中國革命發生在具有獨特國情的中國大地,中國革命成功的關鍵在于實現了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探索出了一條符合中國國情的道路。如果一味推崇外國經驗,把共產國際的經驗教條化,必然給中國革命造成嚴重的損失。正如鄧小平所指出,“照抄照搬別國經驗、別國模式,從來不能得到成功”[28]。長征前后的歷史印證了這一點。王明、博古等教條主義者照抄照搬共產國際決議,盲目執行共產國際指示,不顧中國國情,給中國革命帶來極度危險的局面,中央蘇區的失去,紅軍的被迫長征即是證明。而遵義會議之后,以毛澤東為核心的中共中央領導集體靈活處理與共產國際的關系,接受其正確的意見,抵制錯誤的主張。從中國的國情出發,獨立自主地解決中國革命的實際問題,如提出逼蔣抗日,和平解決西安事變。隨后聯蔣抗日,堅持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中的獨立自主,進行延安整風運動,系統反對黨內存在的把馬克思列寧主義教條化、把蘇聯經驗模式化和把共產國際決議神圣化的思想傾向等,開創了中國革命的新局面。中國共產黨人領導中國人民,結合中國革命實際,不斷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形成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展觀、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這些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系列理論成果,引領中國革命和建設取得了輝煌成就,實現了中國人民從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的歷史性飛躍。說明了立足中國國情、獨立自主、實事求是的重要性。在當今經濟全球化、國際競爭日趨激烈的背景下,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必須立足自身。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強調:“實現中國夢必須走中國道路,弘揚中國精神,凝聚中國力量。”[29]當前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面對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革命深入發展的趨勢,要保持中華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關鍵一點就是要掌握核心技術,“核心技術是國之重器”[30],核心技術受制于人是最大隱患,要通過自主創新、自主發展突破“卡脖子”的核心技術瓶頸,實現科技自立自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