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劉文正

仇廣宇

2023年2月15日，據媒體報道，臺灣歌手劉文正的經紀人夏玉順證實，劉文正已經于2022年11月去世，享年70歲，死因是心肌梗塞。

在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的歌壇，劉文正的歌曲《蘭花草》《三月里的小雨》《鄉間的小路》《燃燒吧火鳥》可以說是無人不知，影響力遍及整個華人世界。但劉文正活躍在娛樂圈的時間并不長，大概只有十多年。從1983年起，他慢慢退居幕后，然后徹底離開歌壇。

后來的三十多年中，人們無數次尋找過這位巨星的蹤跡，但總是線索寥寥，連照片也沒拍到幾張。偶爾，他會輾轉傳來消息，告訴大家他過得還不錯，但只有極少的人能夠見到他本人。這位被羅大佑冠以“第一個巨星”稱號的歌手，在前半生的輝煌和后半生的隱居生涯中，寫就了一篇屬于他個人的傳奇。

20世紀80年代的大陸歌壇流傳著這樣一句話：男學劉文正，女學鄧麗君。這句話足見劉文正在華語歌壇的地位。在改革開放初期，聽眾對通俗歌曲的需求在上升，歌手們既缺乏作品，又缺乏流行音樂演唱上的指導。為了學習唱法，所有歌手都要先以臺灣流行音樂為師，最快的辦法是從這兩個人的唱腔和歌曲本身學起。

為什么“男要學劉文正”？自然因為他是當時臺灣最“火”的歌星。20世紀80年代的劉文正，曾連續三年獲得臺灣的金鐘獎最佳男歌星獎項，專輯《閃亮的日子》銷量高達60萬張，也正是因為劉文正的堅持，人們才最終知道了這首歌的詞曲作者羅大佑。除了唱歌，劉文正當時還和最漂亮的影星張艾嘉、林青霞搭檔出演電影，此外，他主持的綜藝節目還曾經獲得過82%的極高收視率。劉文正還有著難得的時尚嗅覺，家境富裕的他懂得打扮，他標志性的皮衣、齊肩中長發，配上五顏六色帽子的獨特造型總會引起人們的討論。

劉文正生于臺灣“民歌時代”的前夜，電視、電影業的輝煌促成了他的成名。1975年，參加臺灣“臺視”歌唱比賽取得第五名的他順利簽約了“歌林唱片”。這家公司原本主要經營電視業務，后來才開始出唱片。那時，因為推廣本土原創音樂的“民歌運動”尚未開始，當時的流行音樂行業，是附著在電視行業之上的。因此，本來就具有良好外形條件的他一出道就開始多棲發展。

在那個時代，劉文正幾乎注定會成為巨星：外形俊朗，身高超過一米八，有著優越的嗓音，還能跳舞、主持，談吐也溫和儒雅。人們在他身上幾乎找不到缺陷。甚至，在他短暫退隱之后再度出現在電視節目上的那段時間，女主持人都會感嘆，看到劉文正本人，頓時覺得身邊的男主持人看起來沒那么順眼了。

雖然因為出眾的外表被圈內外人推崇，但他絕不是內心空空的偶像，他算得上絕對的實力派。劉文正出道前就開始玩樂隊、當主唱，對西方流行音樂十分熟悉，此外，他的普通話字正腔圓，英文歌也能信手拈來，在融合東西方文化的情況下，開發出屬于他本人的優美唱腔。兩岸三地，那個時代的歌手，幾乎所有人都受到過劉文正的影響。費玉清就曾經說過，劉文正永遠是自己追趕的目標和方向。

劉文正很樂于培養樂壇的新人。羅大佑的早期作品《閃亮的日子》最初就由劉文正演唱，發表在《閃亮的日子》電影的原聲帶中。當時片方本來并不看好羅大佑的作品，但劉文正堅持要唱羅大佑寫的歌，他算得上是羅大佑的伯樂。1986年，劉文正開始經營唱片公司之后，為了提攜旗下伊能靜等初出茅廬的藝人，愿意再度復出登上綜藝節目，親力親為為新人開路。

但實際上，正如1989年那場晚會上的感慨一樣，人前過于完美，找不到瑕疵的劉文正，很可能背負了巨大的精神壓力。他早在醞釀著后半生的隱居生活，也曾在言談中透露過這種意思。1983年，劉文正31歲時，就有意減少自己的工作量，開始周游世界。據他自己所說，他厭倦了前半生的拼搏，早就想著在30歲左右退休。

1986年，他成立了“飛鷹唱片”，正式退居幕后，開始經營唱片公司。

在他的《三月里的小雨》專輯里收錄了一首搖滾曲風的《飛鷹》，傳唱度并不會很高，卻為劉文正本人所看重。所以，成立的唱片公司才取名“飛鷹”。“飛鷹唱片”簽約的幾位歌手有后來非常著名的歌手巫啟賢和“飛鷹三姝”（裘海正、方文琳和伊能靜）。

裘海正后來在談到恩師劉文正時，她感念對方當時大力栽培，讓她一個新人能順利從體壇進軍歌壇，更指劉文正教的不只是唱歌，還身體力行教導她們為人。

捧紅巫啟賢和“飛鷹三姝”后，劉文正突然結束了飛鷹唱片的業務，于1991年正式移居美國。

很奇怪的是，一位天皇巨星活在這個世界上，在一個狗仔隊盛行的時代，人們居然對他的之后的生活幾乎一無所知。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所以，從他隱居后，尋找劉文正就成了樂壇經久不衰的話題。因為曾經的影響力實在太大，不斷有人回想起這個巨星曾經的輝煌，消失的三十多年間，劉文正曾經唱過的歌曲在兩岸三地不斷被一代一代的歌手翻唱。

一開始，羅大佑等人還能和他在美國相見，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接觸也變少了。多年前，羅大佑也曾在電視節目中對劉文正喊話，稱“羅大佑想他，請他回個電話”，但依然得不到劉文正的任何回應。

一直到2009年，多次被傳死訊的劉文正實在忍不住，打了個電話回臺灣報平安，他稱自己一切都好，沒有脫發，也沒有長胖。

此后，又是長時間的靜默，他從未回應過關于隱退原因的任何猜測。

30多年來，坊間流傳著一些關于他的傳說，人們關心他謎一樣的感情生活，卻沒有什么確鑿的證據，有人說他近年和姐姐在美國拉斯維加斯買房子，照顧80多歲母親，友人也說他每天都游泳、爬山，身體狀況維持不錯。關于在美國的劉文正，我們知之甚少。

當他的歌迷影迷還幻想著有一天劉文正還會復出時，他卻永遠去了世界的另一邊——最終，神秘的巨星劉文正還是以符合他性格的方式，和觀眾做了一個神秘的、遲到的告別。

如今，人們已經不必再尋找劉文正的蹤跡，但懷念會在歌聲里永存，正如他所唱過的《蘭花草》那樣：“期待春花開，能將夙愿償。滿庭花簇簇，添得許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