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雯 張士鋒 邱桃



摘要:綜合定量評價水電工程建設及運營過程中產生的生態效應,是合理開發和運營水電站的重要前提。為了探究青藏高原水能資源開發對區域生態系統的影響,運用能值分析法,以西藏雅魯藏布江加查水電站為例,將水電站建設、運行過程中的各項資源投入以及因水電站建設造成的生態系統服務功能損失納入能值核算體系中,對水電站的生態效應進行綜合定量評估。結果顯示:(1)加查水電站平均每年運行需要的能值投入為1.18×1021 sej,其中河流勢能提供了3.30×1020 sej,占能值總投入的27.79%;(2)生態系統服務年能值損失為8.40×1018 sej,主要包括泥沙淤積、水庫淹沒和氣候調節等,其中泥沙淤積年能值損失占比89%,是生態服務年能值損失的主要組成部分;(3)環境負載率(ELR)為0.85,能值可持續指標(ESI)為3.60,說明加查水電站對青藏高原的生態影響較小且有較好的可持續能力。研究表明,在青藏高原建設水電站是可行的,但其開發規劃必須遵循適度開發、生態為先的原則。
關鍵詞:能值理論;生態效應;生態系統服務功能;青藏高原;加查水電站
中圖分類號:Q143? ? ? ?文獻標志碼:A? ? ? ? 文章編號:1674-3075(2023)06-0001-09
水電是一種清潔可再生能源(Bilgili et al, 2018;Zhang et al, 2019)。近年來,全球水電消耗迅速增長,2018年全球產量為4 205 TW·h,約占世界電能總產量的15.8%。水電工程通過對水文過程調節,能夠發揮供水、發電、防洪、航運與娛樂等多種作用與功能(Yüksel,2010)。近幾年,我國水電站建設快速增長,有效緩解了區域能源短缺難題(Zhang et al,2014)。然而,水電站在帶來經濟效益的同時,也會對生態產生負面影響。埃及阿斯旺大壩嚴重擾亂了尼羅河的水文原狀,造成當地沙丁魚絕跡,同時使得河谷和三角洲的土地鹽堿化,肥力喪失殆盡,是水電工程對生態造成影響的標志性事件(朱鐵蓉等,2008)。自此,水電工程建設的爭議性開始增大(Abbasi & Abbasi,2011)。大型水利水電工程會改變河流的天然形態,這是因為大壩的阻塞作用導致泥沙、營養物質等淤積在上游水庫,使得清水下泄,下游河流泥沙含量顯著降低,河岸沖刷加劇,水土流失嚴重(郭文獻等,2018);水電工程建設還可能阻斷洄游魚類的溯游通道,改變和破壞了生物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從而影響生物多樣性(黃亮,2006;薛聯芳等,2007)。目前,我國已經形成13個大型水電基地,在全國大力發展水電的高潮中,如何兼顧生態環境已經成為重中之重。
青藏高原平均海拔4 000 m,被譽為“世界屋脊”,高海拔使得青藏高原成為除極地之外冰川最為豐富且集中的地區,多種因素決定了青藏高原是亞洲許多河流的發源地,因此又被稱為“亞洲水塔”(Wang,2009);豐富的水資源使得該地區水力發電潛力巨大,可開發水電資源約為110 GW,是我國主要的水電開發基地(Pang et al,2018)。青藏高原生態系統較為脆弱,水電建設和運營帶來的生態效應需要進行合理評估并給出相關解決方案。
20世紀80年代,生態學家Odum創立了能值分析法,其核心是將貯存和流動于生態系統中不同類型的物質能量通過一定的換算,轉換成同一標準的能值,綜合分析系統中的能量流、物質流等生態流,計算出一系列能值綜合指標,從而對系統的生態效應進行綜合定量分析(藍盛芳和欽佩,2001)。能值分析不僅已被廣泛應用到自然保護區、農田、城市、海洋等生態系統(王楠楠等,2013;楊燦等,2014;毛德華等,2014;馬程等,2017;韓增林等,2017),還被應用于國內外多座水電站系統的生態效應分析(Brown & Mcclanahan,1996; Chen et al,2020; Kang & Park,2002)。本文選取青藏高原地區加查水電站為研究對象,將水電站建設和運營過程中各種資源的投入產出納入能值核算體系,利用能值指標對水電站的生態影響進行定量分析,旨在為加查水電站的運營管理和生態協調發展提供定量化的科學依據。
1? ?材料與方法
1.1? ?水電站概況
加查水電站是雅魯藏布江干流中游桑日至加查峽谷段水電規劃的第5級電站,位于雅魯藏布江干流桑日至加查峽谷出口段,大壩類型為混凝土重力壩;電站采用河床式廠房,首臺機組已于2020年8月投產發電,2020年底全部3臺機組投產發電。研究數據來源于加查水電站環境影響評價報告、項目可行性報告以及課題組實地調查。水電站地理位置見圖1,設計運行基本參數見表1。
[項目 指標值 裝機容量/MW 360 總投資/元 7.83×109 設計年發電量/GW·h 1710 建設期/月 84 集水面積/萬km? 15.80 年均流量/m?·s-1 1020 年均氣溫/℃ 9.2 懸移質年輸沙量/t 1.61×107 年均含沙量/g·m-3 531 灌溉面積/km2 1.67 工程占地面積/km2 0.18 水庫正常蓄水位/m 3246 庫容/m? 2.66×107 ]
1.2? ?能值分析
能值就是物質或者能量中所包含的另一種類別能量的數量,稱為此物質或能量的能值,常以太陽能為計算基準(Odum, 1996);本文涉及到的任何資源、能量或勞務均通過能值轉換率轉換為太陽能值,單位為太陽能焦耳(solar emjoules,sej)。
1.2.1? ?能值計算? ?首先收集研究區的自然環境、社會經濟和生產系統基礎數據。數據主要來源工程環境影響報告、項目可行性分析報告、相關統計年鑒以及實地調查等方式。將收集到的數據進行分類,一般分為本地免費可再生資源(R)、本地免費不可再生資源(N)、購入資源(F)及產出(Y)。
根據能量語言繪制能量系統圖,描述水電站系統內部物質能量流動以及相互作用關系(Odum, 1996)。先將所有物質、能量、貨幣流轉化為能值,作為能值分析表中的原始數據,再將原始數據乘以相應的單位能值(UEV),計算公式如下:
式中:U代表研究系統的能值總和,n代表系統中能量輸入的種類,i = 1,2,[…],n,fi為系統中第i個輸入的能量流,UEVi代表第i個輸入流的能值轉換率。
本研究假設加查水電站運行時間為50 a,分析過程基于1 a的靜態數據,因此能值分析表中一次性投入的物質能量均折算為年度流量,再將原始數據乘以能值轉換率(UEV)轉換為能值。
1.2.2? ?地理生物圈能值基準確定? ?地理生物圈能值基準是能值核算的重要基礎,也是能值轉換率計算的依據(李雙成等,2014;黃永斌等,2015)。20世紀70年代初,該基準的初始形態僅包含用于驅動地球生態系統的太陽能;90年代Odum(1996)將潮汐動力和地熱能加入到核算體系當中,并將之轉化為等量的太陽能值,計算得到地理生物圈的基準值為9.44×1024 sej/a,2000年修正為15.83×1024 sej/a。2010年Brown & Ulgiati(1997)采用衛星測繪等更為先進的手段,考慮了來源于地熱地能的不確定性,得出能值基準約為15.20×1024 sej/a;Brown等(2016)和Campbell(2016)均發表了最新的能值基準,分別為12.1×1024 sej/a和11.6×1024 sej/a,平均值為11.9×1024 sej/a。綜合多位學者的研究方法和成果,若考慮可接受程度的不確定性,則定為12.0×1024 sej/a(劉耕源,2018),本文使用該值作為能值基準進行計算。
1.2.3? ?能值指標? ?在使用能值分析水電站系統的生態影響過程中,需要建立一系列能值指標對水電站系統進行定量評價(Zhong et al, 2018)。水電站系統的主要能值指標見表2。
(1)可更新資源能值比:
REN = R/U? ? ? ? ? ? ? ? ? ? ? ? ? ? ?②
可更新資源能值比(REN)表示本地免費可再生資源(R)與總的能值投入(U)的比值,是表示本地自然資源對于整個水電系統支持能力的重要指標(Pang et al,2015)。REN越大,表示水電系統對環境造成的壓力越小,系統的可持續性越好。
(2)能值產出比:
EYR = Y/F? ? ? ? ? ? ? ? ? ? ? ? ? ? ? ?③
能值產出比(EYR)表示能值總產出(Y)與購入能值(F)的比值,EYR值越高,表面從人類經濟社會輸入的物質能量對于整個系統生產過程的貢獻越大,系統整體的生產效率越高。
(3)環境負載率:
環境負載率(ELR)反映水電系統在建設和運行的過程中,外部購入資源以及內部不可再生資源的開發對當地生態環境造成的壓力;環境負載率越大,反映水電系統造成的生態壓力越大。若系統長期處于較高的環境負荷狀態中,會對系統功能造成重大損失甚至退化(Chen et al, 2020)。
(4)能值可持續指標:
能值產出比(EYR)與環境負載率(ELR)的比值即為能值可持續指標(ESI),反映了水電站生態系統的可持續發展能力。如果系統的ESI較高,ELR較低,則說明系統的可持續發展能力較強(Ulgiati & Brown, 1998)。通常,ESI<1,說明系統為消費性系統,是不可持續的;1
(5)生態系統服務能值損失核算。氣候調節功能能值損失(ELC)、泥沙淤積能值損失(ELS)、水庫淹沒能值損失(ER)以及生態系統服務損失能值總計(ECT)計算公式如下:
式中:A為水庫淹沒面積(km2);VCO[2]為CO2年固存量[26.23 g/(m2·a)];VO[2]為年氧氣釋放量[19.08 g/(m2·a)](Wu et al,2013); UEVCO[2]為CO2的能值轉換率(2.12×107 sej/g),UEVO[2]為O2的能值轉換率(1.22×106 sej/g)(Campbell et al, 2016)。
式中:SL為年均輸沙量;O為土壤有機質百分比,O = 0.01(Brown & McClanahan, 1996);Ce = 5.4 kcal/g × 4 186 J/kcal (Yang,2016);UEVS為泥沙能值轉化率8.01×104 sej/J(Zhang et al, 2016)。
式中:C為水庫淹沒面積,UEVR為水庫淹沒的能值轉換率(3.66×1011 sej/m2)(Brown & Bardi, 2001)。
2? ?結果與分析
2.1? ?能量流動
水電系統能量物質流動圖的繪制,需要明確該系統的基本結構、內外能量物質的作用關系以及內部生態流的方向。基本步驟如下:
(1)確定系統邊界。水電工程系統為自然生態系統與人類社會經濟系統的聯合,把區域的生態經濟系統作為基礎,將其從中獨立出來從而確定邊界。
(2)確定系統的主要能量來源。主要能量一般源自系統外部,將其繪制于系統邊界的外圍。
(3)確定系統的主要成分。系統內部主要成分構成內部子系統,相互聯系和作用。
(4)得出系統中不同組分的過程及關系。主要包括物質能量流、貨幣流等生態流。
(5)繪制物質能量流動圖。
根據加查水電站的基本資料,確定能值分析的邊界,將收集到的能量物質數據歸類、分析,以Odum(1996)構建的能值語言符號體系為基礎,顯示加查水電站能量物質流動(圖2),反映了水電站建設和運行的主要物質能量輸入、內部各組分之間的能量交換過程以及效益輸出。
本研究設計水電站設計運行年限為50 a,所有物質能量均基于1 a的靜態研究,因此能值核算中包含的建設石材、建設用電等一次性投入項目均折算為年度的流動量(表3)。河流作為當地的可再生自然資源,為水電站提供了3.30×1020 sej的河流勢能;免費本地非可更新資源(N)主要包括建設石材和天然草地損失,二者能值之和為3.01×1020 sej;購入資源(F)可分為購入可更新資源(FR)和購入不可更新資源(FN),二者的能值分別為3.05×1020 sej和2.39×1020 sej;此外,產出(Y)主要由水電、水域生產力、農田灌溉組成,3項產出能值之和為1.67×1021 sej。
加查水電站能值輸入結構見圖3。能值投入中,河流勢能成為加查水電站第一大能量輸入項,為3.30×1020 sej,占比最大,占總投入的27.79%;建設石材、運營和維護、混凝土、建設用電都是能值輸入的主要組成部分,其他要素貢獻較小。產出效益中水電為最大的能值產出,達到1.36×1021 sej,占總產出的81.44%,可見加查水電站基本以發電為主。加查水電站的能量流動分析中,能值投入小于產出效益,主要原因是一部分投入在計算時沒有考慮在內,如部分生態系統服務功能損失、勞動力與服務等。
2.2? ?生態系統服務功能損失
生態系統服務是人類生存和發展的基礎,是通過生態系統的功能直接或間接得到的產品或服務(Pang et al,2015)。根據聯合國SEEA的生態系統服務類型劃分標準,生態系統服務功能可分為供給服務、調節服務、支持服務、文化服務四大類。其中,供給服務包括食物生產、原材料生產、水資源供給;調節服務包含氣體調節、氣候調節、凈化環境、水文調節;支持服務包含土壤保持、維持養分循環、維持生物多樣性;文化服務包含提供美學景觀(謝高地等,2015)。水電工程建設和運營造成的生態系統服務功能損失主要表現在氣候調節功能、土壤侵蝕、魚類多樣性和廢物及污水的排放等(李雙成等,2014;Tassinari et al, 2016;Chen et al, 2020)。本次調研發現,加查水電站當地生態狀況良好,水電站建設對于生態擾動較小。水電站在庫區設置魚類洄游通道保證河流的連通性,從而保護魚類重要棲息地;水流清澈,岸上植被生長狀況良好;加查水電站修建了沉淀池來處理施工拌合系統等產生的廢水,達到污水零排放。綜合加查水電站及周邊環境實況,本研究考慮了氣候調節功能能值損失、輸沙能值損失及水庫淹沒造成的能值損失。
加查水電工程建設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河流的自然水文過程,大壩的阻塞作用導致泥沙和營養物質在上游水庫淤積,從而降低了含沙量,增加了河岸侵蝕程度。生態系統服務能值損失核算見表4。加查水電站的泥沙淤積能值損失為7.50×1018 sej/a。水庫淹沒是指由于水庫被淹沒而造成的耕地、森林、草原和道路等的廢棄與拆除,加查水電站的水庫淹沒能值損失為9.05×1017 sej/a。大壩的建設會造成水電站局部水面積增加,這個過程可能會伴隨著植被淹沒等狀況,從而影響光合作用固定二氧化碳及產生有機物的過程。氣候調節損失主要就是考慮碳匯和氧氣釋放過程,加查水電站的氣候調節功能能值損失為1.43×1013 sej/a。生態系統服務損失中,泥沙淤積能值損失占比為89%,水庫淹沒能值損失占比11%,氣候調節功能能值損失占比幾乎為0,可以發現加查水電站的建設在短期內對局地氣候影響較小,而泥沙淤積以及水庫淹沒帶來的損失影響相對較大。
2.3? ?水電站生態影響對比
基于能值分析方法,選取4項能值指標來評估加查水電站的生態效應,分別為可更新資源能值比、能值產出比、環境負載率、能值可持續指標。拉薩河的旁多水電站(Chen et al,2020)、雅魯藏布江的大古水電站(Chen et al,2020)以及韓國多功能大壩水電站(Kang & Park, 2002)的能值投入產出結構與本研究中的加查水電站較為相似,為方便分析以及更深入了解加查水電站的生態效應,選取加查水電站的能值分析指標與這3個水電站進行比較分析(表5)。
由表5可見,加查水電站的可更新資源能值比大于旁多和大古水電站,說明其建設過程中依賴外部資源的投入較小,對于河流勢能等可更新資源的利用程度較高,是一個可再生能源系統;加查水電站的能值產出比為3.06,高于對照組的3個水電站,表明加查水電站從人類經濟社會輸入的物質能量對于整個系統生產過程的貢獻較大,系統整體的生產效率較高;環境負載率為0.85,小于對比的3個水電站,同時也小于中國平均水平2.35(龐博慧,2014),表明加查水電站對環境的干擾程度較小;加查水電站的能值可持續指標為3.60,在1~10區間,說明該水電站系統既有較好的發展潛力,又有很好的持續能力,優于其他3座水電站。
在能值評價各指標中,能值可持續性指標是一個綜合性指標。相關研究顯示,雅魯藏布江中游水電站的生態環境影響具有一定的負面作用,大古水電站的能值可持續指標為0.49,而本研究結果中加查水電站的可持續性指標為3.60,可認為生態影響較小,具有較好的可持續性。大古水電站與加查水電站同屬于雅魯藏布江中部峽谷地帶,但相距較近的2個水電站ESI相差較大,根據公式⑤可知,可持續性指標的差異來源于能值產出比和環境負載率的計算方法。首先,水電站的能值產出比為能值總產出與購入部分能值之比,本研究中生態系統服務價值損失定義為狹義的氣候調節、泥沙淤積和水庫淹沒;而大古水電站在計算時,則采用廣義的生態系統服務價值損失與社會擾動作為購入部分考慮在內,其生態系統服務價值損失量除了以上定義的氣候調節、泥沙淤積和水庫淹沒外,還包括固沙損失量、土壤侵蝕、廢渣和污水等,這使得加查水電站的能值產投比為大古水電站的2倍左右;其次,環境負載率為水電站不可更新資源與可更新資源的比值,本研究中的不可更新資源定義為狹義的生態系統服務價值,也沒有將社會擾動計入在內,同時可更新資源部分還計入了購入資源的可更新部分,因此本研究得到的環境負載率較小,更加符合雅江中游峽谷地帶生態環境負荷的實際情況,即水電站的建設運行對當地生態造成的壓力不大。
綜上,本研究得到的加查水電站可持續性指標大于大古水電站,主要是由于生態服務價值損失的定義不同,而本研究的結果更為合理。
3? ?討論
青藏高原具有海拔高、氣溫低、降水少、生態類型結構簡單等特殊性,因而該地區生態脆弱性較高(邵妍,2016;劉云龍,2020)。大型水電工程建設在造福人類的同時,也會給生態帶來負面影響,這種負面影響在青藏高原將被放大,因此在青藏高原建設水電站一直存在不同的觀點(Chen et al,2020)。本研究通過能值理論定量分析,認為加查水電站的生態影響較小。
3.1? ?能值分析法的水電建設生態效應評價適用性
傳統的水電工程生態評價方法如基礎生態調查與觀測法、模糊綜合評價法、綜合評價法等均存在指標體系不完善、量綱不同、評價結果沒有可比性,且受人為主觀因素影響較大等缺陷(常本春等,2006;尚淑麗等,2014)。水電生態影響具有累積性、復雜性、系統性和不確定性,傳統生態影響評價方法存在的諸多缺陷,往往會造成人們對生態影響評估不足或過高,可能導致某些決策失誤(黃金鳳等,2015)。
能值分析法相比于傳統的生態影響評價方法,具有客觀、真實、可對比性等優勢,能夠全面、定量地評價水電站的生態影響(龐明月等,2014;龐明月等,2015;Fang et al, 2015;Chen et al, 2020;Kang & Park, 2002)。從能值流動的視角研究水電站建設和運行過程中的能值投入與產出,分析整個系統的可更新資源和非可更新資源投入、生態系統服務功能損失以及環境負載特征、可持續性指標等,為水電站的規劃、建設、運營以及生態適應性管理提供服務;同時,這也為水電工程生態影響評價提供了新思路,能最大程度減少水電工程的生態負面效應,協調水電站與生態問題,為地區可持續發展水平提供科學決策。
3.2? ?生態系統服務功能損失評估框架建立與完善
生態系統服務功能的變化是應用能值理論對水電生態影響評價的重要環節。水電工程建設導致的生態系統服務功能損失是多方面的。因此,在對水電系統進行能值分析時,要全面考慮到所有的生態系統服務功能損失是不現實的(Chen et al, 2020)。
實際上,有關研究對生物多樣性的喪失也是生態服務功能損失評估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Tassinari et al,2016;Pang et al,2018)。由于加查水電站屬于徑流式水電站,水庫調節能力弱,對生物多樣性影響較小,因此本研究沒有考慮水生動植物的多樣性喪失造成的生態系統服務功能損失。然而,在具有較強調節功能的水庫大壩建設中,由于蓄水和水庫淹沒的影響,河流生態系統將部分被湖泊生態系統所取代,導致流域內各種水生生物的食物鏈被破壞,造成生態系統服務功能損失。
3.3? ?水電站建設生態影響的關鍵指標與相關要素
加查水電站基于能值核算得出的4個能值指標(可更新資源能值比、能值產出比、環境負載率,能值可持續指標)均優于旁多、大古、韓國多功能大壩水電站(Kang & Park,2002;Chen et al,2020)。可知加查水電站在建設過程中對于河流勢能等可更新資源的利用程度較高,是一個可再生能源系統,該水電站系統在擁有較好可持續能力的同時,對生態造成的影響不大。
此外,摸清系統的能量物質流動過程及建立能值核算表是水電站生態效應分析的關鍵環節(Brown & Mcclanahan,1996)。能值核算表明,水電站建設能值投入要素眾多,主要能值投入項為河流勢能、建設石材、運營和維護、混凝土和建設用電等,其中河流勢能為免費可更新資源,占能量投入比重為27.79%,而建設石材、運營和維護、混凝土和建設用電等非可更新資源和購入資源等投入項的總投入比重為67.38%,其余的鋼材、燃油、環保等各項投入僅為4.81%。因此,要提高水電站的可持續性指標,減少生態環境影響,就需要從建設石材、運營和維護、混凝土和建設用電這4個主要因子著手,調節建設石材用量、降低運營維護成本、減少混凝土使用量和建設用電,這些都是降低生態環境影響的直接方法。
3.4? ?未來青藏高原水電開發的相關建議
青藏高原水電資源豐富,是我國重要的水電基地(劉云龍,2020)。加查水電站位于雅魯藏布江中游峽谷中部,其成功建設和安全運行為青藏高原水能資源系統開發和全國綠色能源開發有重要指導意義。在未來的開發中,有以下建議:(1)修建水電站需要先小型、后中大型水電的開發順序,積累經驗,逐步推廣;(2)青藏高原水電工程建設嚴格執行規劃環評制度,落實規劃前期環評、工程建設過程和運行過程的動態監測以及運行周期后的項目后評估等系列評估制度;(3)對于國際河流水電開發實現上下游信息溝通,水文、氣象資料的定期交流。只有建立科學有效的利益分享機制和公正合理的生態補償機制,保障合理的生活、生產、生態用水,才能較好地維護國際河流沿岸每個國家的利益,實現公平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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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萬月華)
Emergy Evaluation of the Ecological Impacts of Hydropower Stations
on the Tibetan Plateau
XIAN Wen1,2, ZHANG Shi‐feng 1, QIU Tao1,2
(1. Key Laboratory of Water Cycle and Related Land Surface Process, Institute of Geographic Science
and Natural Resources Research,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Beijing? ?100101, P.R. China;
2. University of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Beijing? ?100049, P.R. China)
Abstract:A systematic and quantitative evaluation of the ecological effects due to construction and operation of hydropower projects is important for the rational development and operation of hydropower stations. In this study, the Jiacha Hydropower Station on the Yarlung Zangbo River on the Tibetan Plateau was selected for research. The overall ecological impacts during construction and operation of the station were analyzed based on emergy (embodied energy) analysis, a method for ecological energy accounting. Our aim was to provide quantitative evidence for operational management of the Jiacha Hydropower Station and balanced ecological development in the study area. Resource investment as well as the loss of ecosystem services caused by the constructing and operating the hydropower station were used as input data in the emergy analysis, and four emergy indices were selected for evaluating the ecological impact of Jiacha Hydropower Station: (1) The emergy ratio of renewable resources (REN), (2) the emergy yield ratio (EYR), (3) the environmental load rate (ELR), and (4) the emergy sustainability index (ESI). Results indicate: (1) The average annual emergy input required for the operation of the Jiacha Hydropower Station was 1.18×1021 seJ, of which the river potential energy provided 3.30×1020 sej, accounting for 27.79% of the total emergy input. (2) The annual emergy loss due to reduced ecosystem services was 8.40×1018 sej, primarily attributed to sedimentation, reservoir inundation and climate regulation. The annual emergy loss of sedimentation accounted for 89%, being the primary annual emergy loss of the ecological services component. (3) The environmental load rate of the investigated area was 0.85, and the emergy sustainability index (ESI) was 3.60, indicating that construction and operation of Jiacha Hydropower Station produced a small ecological impact on the Tibetan Plateau and that ecological sustainability in the research area is good. In conclusion, it is feasible to construct hydropower stations on the Tibetan Plateau, but principles of appropriate development and ecology must be followed.
Key words:hydropower station; emergy analysis; ecological effect; ecosystem service function; Tibetan Plateau; Jiacha Hydropower Station
收稿日期:2021-07-12? ? ? 修回日期:2023-09-27
基金項目:第二次青藏高原綜合科學考察研究。
作者簡介:賢雯,1995年生,女,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自然地理學水文與水資源。E-mail:xianw.19s@igsnrr.ac.cn
通信作者:張士鋒,1965年生,男,副研究員,主要從事水文與水資源研究。E-mail:zhangsf@igsnrr.ac.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