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花朵（組詩）

祝發能

移? 動

月光一步一步移動一棵樹

一棵樹被月光移動了一夜

兩夜 三夜

每次 大地都揪心地疼

這肉眼難以看清的慢? 或許

只有老天突然停了星星的電

沒了光亮 思想才靜止下來

我搖它一下 抱它一下

或許 它會有一點點改變

葉子落光了 樹就輕了

歷史的花朵

歷史的傷疤里? 刀不時尖叫一下

一個孩子睜大了眼睛

一個眼睛大大的孩子

一棵樹? 一個站著睡覺的小英雄

從不把豺狼放在眼里? 無意間

我說了一個獵人? 說了一個小八路

說得興起? 我才知道什么也沒說

其實? 傷疤在? 痛就在

孩子們還記得一棵樹

記得一個小八路? 那歷史的花朵

位? 置

在高處欣賞我的田園

像一只鴿子細讀自己的家譜

當山風把我吹成了一片葉子

飛 我睡眠般的慢飛

空出了枝頭 給花朵

延續寨子的香火

坐著時光 聽草和螞蟻聊天

像一片雪在聽土地的胎音

聽著 聽著 就化了

我 花朵 草 螞蟻 一片雪

都有自己的位置 見面

輕易就說出了對方的生辰八字

我是咸的

從大海身上掉下來

我有時是一滴汗

有時是一滴淚

有時是一個湖

我咸 人間有了味道

此刻 風把我的呼吸

玩成了幾朵腌制的白云

我知道我該如何存在

反正

水洗了我這么多年

我還是咸的

就連說破過天的舌頭

都要躺平 舒服而柔軟地

深切希望我一直咸下去

我愛祖國

幾畝地、一棟小屋就是我的祖國

祖國的腰窩里 我愛著

幾只雞、一頭牛、兩頭豬、幾只蛐蛐

筷子樣粗的兩股泉水

幾朵山菊、幾棵梨樹、幾碗糧種

還有一個勤快的太陽 一個慵懶的月亮

加上我 正好裝滿了祖國

我愛她就愛了我的頭發、指甲和皺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