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磨舊事（組詩）

劉政

漢水十四行，懷王昭君

南馬駐蹄長嘶，雁門關

巫山的一片云還未浮過

此一去便是塞外，長安

早已在紙質城墻中酒醉

我于天際處涉漢水而去

不知漢君，可曾聞琵琶

因春風錯彈，一幅畫像

被墨點誤落桃花深處

誤寫的何止丹青？江水

也會在諂媚中偏安一隅

“王昭君一似海枯石爛”*

竹笛與吟唱猶縹緲可辨

讓我想起那位紅粉女子

深鎖胡塵，隨雁兒飄落

注：*摘自昆曲《青冢記·昭君出塞》[山坡羊]

江南春末，或有關素貞

西湖在一場雨后

回歸水墨的本質

我回歸于空無

斷橋回歸到

沒有人走過

雷峰塔還沒聳立

金山寺的僧侶依舊深居紅墻

峨眉的仙草，仍在迎風生長

乘舟欲行的青巾書生

還沒有遞出手中的紙傘

你尚未找到前世

春意，也就沒有完成一次

跨越塵世的交頸

便不曾有人在石邊

嘆出一聲“孤鸞照命”*

這是江南的另一種春天

那充滿象征性的悲劇

還只是一張空紙

素貞，如此或許你會有別的遺憾

但素貞，當你真正來人間走過一遭

我還是寧愿那青城山上

白蛇的軀殼中

你的靈魂從未掙脫

注：*摘自昆曲《雷峰塔·斷橋》[山坡羊]

訪普救寺，追憶崔鶯鶯

斜陽低過了鶯鶯塔，碧云天

正籠罩著四圍山色

不知如今是否還有人

投宿古寺，但游人如織

或用銅鎖寄寓一段姻緣

順著紅墻舊畫，追憶那西廂往事

“不近喧嘩……”*池塘里

睡鴨一睡就是千年

琴音會在月華如水時傳出

星辰亦作棋子，落在

傳遞秋波的棋盤

若移步到云雨纏綿的香閣

猶然讓人暗含羞慚，愛意

在自由與反抗中至臻

離愁，也隨西風吹過霜林而潔白

玉驄去后，紅袍而歸，又或

成為負情之人，這尾聲都只屬于戲劇

留白處，我們沿著苔徑走出寺門

尋找各自的答案

注：*摘自昆曲《西廂記·跳墻著棋》[駐馬聽]

責任編輯：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