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移動社交媒介的有障群體社會融入調查研究

摘要：現階段，有障群體的社會融入仍受多方面限制，面臨困境與難題。要想解決當前困境，化解健全人群與有障人群間內心隔閡是內在前提，健全有障群體各項制度是外在保障。本文從需求層次理論和社會排斥理論出發，基于有障群體在主流移動社交媒介中的自我呈現展開研究，主要從有障群體的媒介接觸與使用、自我表達、形象呈現以及有障群體對不同類型的移動社交媒介的選擇等方面分析，力圖為有障人群社會融入研究和現行相關制度提供可行性建議。

關鍵詞：移動社交媒介；有障群體；自我呈現；社會融入

中國殘疾人聯合會官網顯示，截至2021年12月31日，我國持證殘疾人數量為8 640余萬人，約占我國人口總數的6.34%。2009年中國殘聯出版的 《殘疾人工作基本知識讀本》一書明確地指出 “造成殘疾人問題的根本原因不是殘疾本身，而是外界的障礙”。[1]

一、問題的提出

有障群體是我國占比最大的弱勢群體，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我國將具有一定身心障礙的人稱為 “殘廢人”。這一稱呼體現了社會主流價值取向對有障群體的認定，即認為有障群體因自身身心缺陷難以接受正常教育、就業乃至獨立生活，也難以為社會創造健全人所能創造的經濟、文化或社會價值。在這種價值取向下，對有障群體冠之以 “殘廢人”的稱呼的語境，也是有障群體社會融入困境的折射。

互聯網的迅速發展為有障人士破除 “障礙”拓寬了渠道，使得有障人群有了更多的自我表達空間，促使他們 “足不出戶即可社交”的愿景得以實現。但同時，有障人士的自我認同和社會融入仍存在困境：一是個體間受教育水平存在差異，造成他們使用自媒體的技術水平存在高低不同；二是大多數有障人士心理較為脆弱且敏感，容易在社交中受到傷害；三是和諧的 “健全與有障”的關系并未能真正而普遍地建立起來。

二、研究設計

本文通過統計調查六大主流媒介上較為活躍的有障用戶，對他們的信息進行分析與總結，創新性地提出有障群體的自我呈現與社會融入的探索路徑，試圖把握有障人士借助自媒體進行自我表達的心理動態，填補現有研究短板，促進信息社會下 “健全與有障”的和諧鏈接，實現雙重意義上的 “心心相通”。

（一）理論基礎

本文以社會需求理論和社會排斥理論為基礎。

通過對有障群體自我實現需求進行探索，從學術界探究的角度來看，不同層面的公共產品對應遞進的需求層次。如學者龔金保結合需求層次理論認為，公共服務均等化應大致遵循最低生活保障與社會救助、基本衛生醫療與社會綜合安全治理、全民義務教育與就業機制、環境治理與基礎設施建設、文化休閑與高等教育免費部分的實現順序。[2]同時，建設以公眾需求為導向的數字政府[3]的理念也為有障人士反饋自身需求、提高公共服務水平提供了支持。因此，本文將有障人士需求層次與社會基本公共服務產品相對應 （詳見圖1）。

本研究擬構建一個有調節的中介模型 （詳見圖2），揭示社會排斥與有障群體轉向網絡尋求線上社區社會融入的關系。對有障群體而言，由于個體心理健康程度存在差異，不同有障人士之間的社會排斥也存在差異。當個體受到社會排斥影響就會進入 “退避階段”，產生一系列消極負面的情緒，這些情緒引導的行為反過來又會導致個體遭遇更多的孤立和排斥。[4]而信息時代背景下，移動社交媒介為有障群體尋求逃離與庇護提供了平臺，有障人士更多地選擇在匿名平臺展現自我、獲得認同，從而實現不同于傳統線下維度的社會融入。

（二）調研對象

本文選取抖音、快手、B站、豆瓣、微博、小紅書六個主流移動社交媒介作為調研平臺，將其中具有一定粉絲基礎或較高用戶活躍度的有障人士作為調研目標。由于有障群體的特殊性，這些用戶心理防御程度較高，直接對話的訪談難度較大，因此本文主要通過分析調查對象公開發布的資訊和互動內容，切實挖掘相關信息。

（三）調研方式

1.統計調查：課題組依據抽樣原則，抽取2023年1月至2月15日期間抖音、快手等六大移動社交媒介共100位更新頻次較高、互動表達較活躍、原創作品較多的有障用戶。

2.內容分析法：課題組通過連續的日期抽樣，選取抖音、快手等六大移動社交媒介不同類型的有障用戶作品為分析對象，對這些作品進行編碼，采用SPSS 26.0對數據進行整理和分析，從不同角度探索作品背后作者自我呈現的特點和社會融入的態度。

三、研究結論

（一）不同類型有障人士平臺選擇的傾向

在調研與分析前筆者認識到不同類型移動社交媒介對調研結果存在不同程度的影響。由于抖音、快手平臺自帶簡單的視頻編輯功能，使得其操作難度更小、耗費時間更短，對用戶來說使用門檻較低。因此，對有障群體而言，以視頻為主的資訊媒介相對來說輻射人群更廣。相應地，微博、小紅書、豆瓣作為主要文字資訊媒介，以文本為主的交流方式本身就對用戶閱讀、表達水平有一定要求，尤其是豆瓣特有的 “小組交流”的環境，造成文字資訊媒介準入門檻較高，用戶經濟、知識水平普遍高于視頻類資訊媒介。

（二）有障人士原創作品的主要內容及呈現態度

1.主要內容及呈現態度特點

第一，從創作內容來看，幾乎所有視頻的創作內容聚焦于視頻發布者自身缺陷的條件下的生活狀態，大致包括有障條件下的日常生活、殘障知識普及、殘障體育運動、時尚、生活用品類廣告、殘障戀愛婚姻等。

第二，從性別來看，在調研的100位用戶中，有55位為女性，44位為男性，另有一個有障夫妻共同出鏡經營的賬號。這體現了有障人士在移動社交媒介上自我呈現態度的性別差異，即女性自我表達與交流的意愿更高，并且相對能獲得更多的社會關注度與用戶的喜愛，社會融入的積極性也更強。

第三，從年齡結構來看，處于20—49歲年齡段的人較多，共76位，僅有少數為未成年人或老年人。即20—49歲年齡段的有障群體通過媒體對外表達的意愿和能力超出其他年齡群體。

第四，從經濟與受教育水平來看，抖音、快手平臺有障用戶經濟狀況同B站有障用戶有一定經濟和知識水平方面的差異。從調研用戶發布的原創視頻來看，活躍于抖音、快手移動社交媒介的有障用戶經濟條件普遍較低、就業率不高，大多有障人士沒有穩定工作和穩定收入，依靠發布視頻或直播帶貨獲得一定收入；受教育階段接受的教育水平不高。而B站活躍的有障用戶多擁有相對優越的居住環境、較為完備的殘障輔助工具設備以及相對穩定的工作，且在受教育階段接受了一定水平的教育。即便經濟水平和受教育程度的差異對有障群體發布的視頻內容和質量有一定影響，但主要體現在用戶視頻平臺的選擇上。對有障群體而言，能夠走出自怨自艾的心理困境，主動在網絡媒介上與人交流互動，此價值是無與倫比的，從人文關懷的角度來說，其社會融入主動程度并無先后高低的差異。

2.文字資訊媒介獨有特點

第一，從用戶表達方面來看，不同于視頻類資訊媒介單一視頻的表達，文字類資訊媒介更傾向于用文本抒發情感，也用文本說明建立溝通；部分文本搭配折射意義的 “表情包”圖片，使得交流互動效率更高，更加拉近溝通者之間的距離。

第二，從話題趨勢來看，文字資訊媒介用戶話題并不局限于自我缺陷的重復，而更多關注于日常生活，他們在虛擬匿名的網絡社區更傾向于不以 “殘疾人”的身份與人互動，弱化自我與他人的生理差異。

第三，從獨特的 “小組交流”環境來看，豆瓣作為論壇式文字類社交媒介，同微博、小紅書的交流互動生態存在一定差異。相對于微博、小紅書 “大V發聲，素人跟帖”的互動環境，豆瓣更傾向于為普通用戶提供平等的互動方式與對話空間。因此，豆瓣作為文字類資訊媒介在對有障群體社會融入的調研與探索中更具有代表性。在有障群體活躍度較高的 “從殘障人士到有障人士”“殘疾人家園”等小組，通過觀察有障用戶的交流互動，了解到更準確的信息與有障群體生活中更加切實的問題，對研究起到很大作用。

四、路徑探索

（一）以政策為導向，以情感系紐帶

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指出，要 “完善殘疾人社會保障制度和關愛服務體系，促進殘疾人事業全面發展”。深刻理解有障群體社會融入路徑，需要在政策導向的基礎上思考，諸如無障礙設施的建設與維護、完備的就業平臺和失業保障政策及社會性組織發揮相應積極作用。但在實際演進中，受現代社會 “效率至上”的價值觀影響，仍存在政策難以真正落實的現象發生。因此，有障群體的社會融入面臨著社會效率同人文關懷的沖突，形成了效率與情理的困境。

要解決效率與情理的困境，一要實現政策的積極導向，立足于政策支持引導的范圍內，規范無障礙設施建設，保障好有障群體基本生存、社交、出行等空間；二要將情感追求作為健全人士與有障人士的聯結，優化服務模式，提倡更加人性化的溝通交流方式，幫助有障人士在線下交互中也獲得基本尊重與支持，增強認同感，切實助力社會融入。

（二）以創新拓路徑，以媒介促發展

普通人日常活動的范圍內很少能見到有障群體的身影，這是因為大部分有障人士受內心情感追求及敏感個性影響，在社會融入的過程中，缺乏一定程度的外界激勵與自我改變。這既是線上線下平臺所能提供的交互服務的差異矛盾的體現，也是有障群體社會融入演進中守成與改變的困境。

對大部分有障人士來說，積極參與線上平臺提供的移動社交媒介進行日常交互，已經是他們邁向社會融入的一大步。正因為此，使得他們忽視了線下交流互動的重要性和實在價值，相對更加重視借助移動社交媒介進行交際。對于已經具有一定規模的線上交流互動小組或某些有障人士的粉絲群體，可以定期組織開展特色活動，發動廣大健全人士或有障人士參與到城市治理過程中，培養互動參與意識，增強一定的社會認同感和參與能力，搭建行之有效、安全健康的平臺，從深度和廣度上實現有障與健全的良性互動，增強有障群體社會融入能力。

（三）以法律為支持，以行動化落實

《中華人民共和國殘疾人保障法》明確規定：“國家和社會采取扶助、救濟和其他福利措施保障和改善殘疾人的生活。”同時，我國憲法與其他法律條例也就有障人士的救濟與供養、有障群體參與社會保險、各項福利安養機構以及特別照顧等方面提出了明確的要求。國家發布各項面向有障群體法律條例，推進殘障人事業的發展，是對地方政府及部門落實的督促，也是各類社會組織積極開展行動的旗幟。但在現實中，政策理念與實際落實的矛盾仍難以化解，這就形成了理念與實際的困境。

要想真正解決理念與實踐的困境，應當切實深入到有障群體中去，進一步健全完善有障人士溝通渠道，對進行捐款扶助的組織或企業進行支持，為有障人士提供更廣闊的空間發展自我，在保障基本生活需求的基礎上切實提高生活水平。

五、結束語

互聯網的發展既為有障人群提供了便捷的交流互動渠道，也使得越來越多的有障人士 “被看見”。從 “被看見”走向 “被理解”，對有障群體來說是深刻而艱難的一步。面對有障群體的缺陷，應更多采取多方面發展而非單一制度政策保障的策略方式，真正提高有障人士主觀能動性，積極參與社會融入的演進過程，實現真正的社會融入。

參考文獻：

[1] 中國殘疾人聯合會.殘疾人工作基本知識讀本[M].北京：華夏出版社，2009.

[2] 龔金保.需求層次理論與公共服務均等化的實現順序[J].財政研究，2007（10）：33-35.

[3] 鄭躍平，孔楚利，鄧羽茜，等.需求導向下的數字政府建設圖景：認知、使用和評價[J].電子政務，2022（06）：20-21.

[4] 彭蘇浩，陶丹，冷玥，等.社會排斥的心理行為特征及其腦機制[J].心理科學進展，2019，27（09）：165-1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