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到蟳埔

文/林公翔

蟳埔蚵殼厝一景

春天是最美的季節，姹紫嫣紅，百花盛開。

在癸卯正月的尾聲，我們應約來到泉州，來到蟳埔，參加由泉州市委宣傳部、泉州市文聯、泉州市豐澤區委和區政府舉辦的“漫步海絲·悅見豐澤”民俗文化節活動，給我留下了極其難忘的印象。

在2021年福州舉行的世界遺產大會上，“泉州：宋元中國的世界海洋商貿中心”被列入世界遺產名錄，成為繼平遙古城、麗江古城之后以城市名義進入世遺名錄的中國城市。

泉州的魅力是不可多得的，泉州的風采也是顯而易見的。在這片不大的古城中，隨處可見的文物遺存和名勝古跡，凸顯了她厚重的歷史和文化的脈動。

泉州的惠安女聲名遠播，是無數畫家、作家、詩人筆下的創作題材，但泉州的蟳埔女對許多人來說卻不甚了解。即便如我這樣經常來泉州的人，也是第一次到蟳埔，第一次體驗萬人空巷的蟳埔女的盛會。

農歷正月廿九是媽祖“添香”日，也是蟳埔村的平安日，全村男女老少傾巢出動。我們住的海絲博雅酒店距離蟳埔村其實很近，十分鐘的車程，大巴便把我們載到蟳埔村海邊。

那里已經人山人海，各種年齡方陣的蟳埔女頭戴“簪花圍”，身穿大裾衫、闊腳褲，敲著震天的鑼鼓，排著整齊的隊伍，有的挑著燈籠，有的挑著鮮花，有的挑著水果，正準備出發。

據介紹，“漫步海絲·悅見豐澤”是三年疫情之后豐澤區舉辦的首場大型文化旅游活動。得益于媽祖的感召力，今年蟳埔村的“媽祖巡香”民俗踩街特別壯觀。齊刷刷的焰火騰空而起，把氣氛帶向高潮；無數的游客及背著“長槍短跑”的攝影發燒友千里迢迢，慕名而來。

窄窄的蟳埔村小路，竟然聚集了那么多來自四面八方的人！他們來“讀”蟳埔，“讀”蟳埔女，“讀”這個曾經的“海島女民兵”的誕生地，“讀”小小漁村的今非昔比的翻天覆地的變化，“讀”泉州灣北岸千年來祖祖輩輩、向海而立的漁家兒女如何融入城市生活的生動故事。

蟳埔村其實并不大，位于晉江的入海口。村莊的文化特色主要體現在“蚵殼厝”和蟳埔女的頭飾上。

蟳埔“蚵殼厝”始建于元末明初，所用的蚵殼（即牡蠣殼）并非泉州原產，而是產自非洲東海岸。早在宋元時期，蟳埔作為泉州海上絲綢之路起點的重要港口，載滿絲綢、瓷器的商船從蟳埔港起航，途經南洋、印度洋，最遠抵達非洲東岸及北岸。返航時，因艙內不載貨容易重心不穩，船員們就將當地散落在海邊的蚵殼裝在船上壓艙，載回后堆放在蟳埔海邊。后來，當地先民因地制宜將這些蚵殼砌成墻，這就是早期的蚵殼厝。

蚵殼的墻體比我們想象的要更加堅固，經得住歲月和海風的侵蝕。建造蚵殼厝要先用碎石、泥沙砌好40厘米厚的墻體，再砌上一層蠣殼。大面積的灰白色蚵殼與閩南特色紅磚古厝相映成趣，顯得特別協調，構成一幅幅極富美感的圖案。

產自大海的蚵殼，仿佛駐留了大海的濤聲。本地人都說“千年磚、萬年蚵”，可見她們對“蚵殼厝”的一份深厚的情感。

蟳埔民俗文化代代傳承（王東明 攝）

蟳埔女盤頭插花，戴著丁香耳墜，穿著紅紅綠綠的大裾衫、寬腳褲，形成了海邊一道獨特的風情。

我們穿行在蟳埔村人流中，處處都是歡樂的人群，處處都是蟳埔女。小女孩也打扮得花枝招展，頭上插著簪花，是蟳埔女的“縮小版”。

路上擺攤的，牽著小女孩的手走路的，在馬路的人流中喁喁私語的，每個蟳埔女人的頭發都在后面綰成圓髻，中間插一根象牙色的筷子作發簪。圓髻的最外圍，就是她們的“簪花圍”。漂亮的“簪花圍”，淡淡的花香，讓人興奮，讓人陶醉。

蟳埔女“戴簪花圈，插象牙筷”的頭飾據說是宋代從中亞流傳過來的。泉州是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而蟳埔則是海上絲綢之路起點的重要港口。遙想當年，或風和日麗，或烏云壓頂，滿載絲綢、瓷器的無數商船從蟳埔起航，浩浩蕩蕩向著遠方而去。當商船從遠方返航，蟳埔女則在岸邊焦急地等待親人的歸來。這是怎樣的畫面！

泉州的蟳埔女、惠安女和莆田的湄州女并稱福建三大漁女，她們以自己獨特的服飾和風貌著稱。蟳埔女雖然距離現代的物質生活近在咫尺，但她們仍然虔誠地傳承著祖輩們世代沿襲下來的生活模式，可見民俗的力量多么強大。

在蟳埔村，家家戶戶的門口都放著供奉媽祖的紅色案桌，案桌上插滿鮮花，放著水果，大家對媽祖虔誠的態度可見一斑。

村中小路的盡頭是順濟宮，擠滿了人群，到處都充滿了煙火味。在順濟宮正殿上方，懸掛著一方清康熙年間施瑯敬奉的“靖海清光”的匾額。

據說當年福建水師提督施瑯因狂風惡浪阻擋，幾次征臺未果，聽說蟳埔順濟宮神簽靈驗，便到宮中祈香，并求得一支上上簽。同年施瑯率軍渡海攻臺成功，臺灣收入大清版圖。第二年，施瑯到順濟宮還愿，并題匾敬奉。

人們在順濟宮燒香祈福，祈禱國泰民安，新的一年風調雨順。抬著裝飾一新的媽祖像的壯漢在順濟宮前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前行，爆竹和煙花齊鳴，鑼號和鼓聲交織。整個蟳埔村好像一切都已停擺，只剩下節日的歡樂和歡樂的節日。

春到蟳埔，穿行于彎彎曲曲的古老巷道，宛若步入迷宮，我們在游人如織的蟳埔村尋找泉州“海絲”的遺蹤。有人說“簪花圍”頭飾乃古代“骨針安發”之遺風，有人說“簪花圍”源于中亞婦女戴花的習俗，但這種頭飾的源頭在哪，其實已很難追溯，我們只能從蟳埔村千年的歷史中去猜測。

春到蟳埔，穿行于密密麻麻的人群和歡聲笑語中，我們強烈感受到蟳埔女對美好生活的追求與向往。

如今的蟳埔村，蚵殼厝隨著社會的變遷，也越來越顯出“珍貴”；很多女性開始隨著丈夫外出打工，然后用賺到的錢來蓋更現代的小洋房。也有的蟳埔女靠海吃海，就地取材，開起了海鮮酒樓。

我想，這也是很多傳統村落發展的現實。時代在發展，生活更美好，蟳埔作為“泉州：宋元中國的世界海洋商貿中心”海絲文化的縮影，必將煥發出歷久彌新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