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裔美國警察滬上打工記

馮世榮

2006年，我充當“獵頭”，將曾在美國警界聲名鵲起的華裔警察石子堅引薦到上海公安學院，擔任警訓部特警專業教研室主任。石子堅憑借他的學識和警技，以及在上海公安教育領域取得的成績，被上海市教委授予外籍專家最高榮譽稱號——“東方學者”。

石子堅曾是一名優秀的中國偵察兵，身懷百步穿楊和擒拿格斗等技能。退役后，1988年，已過而立之年的石子堅踏上赴美留學之路，被美國喬治·華盛頓大學刑偵系錄取。數年寒窗，石子堅取得刑偵碩士學位。他雖成績優異，但由于沒有加入美國國籍，在美擇業處處碰壁。最后，華盛頓中央監獄招收獄警，限制較少，石子堅才被錄取成為獄警，并被安排在管理重刑犯的監區。

美國監獄的重刑犯監區簡直就是“虎狼窩”，一名亞裔獄警如果沒有點真功夫，不但會被同行看輕，還可能遭到犯人欺負。石子堅憑借當年當偵察兵練就的本領，以及在喬治·華盛頓大學學到的法律知識，把犯人治理得服服帖帖。一次，有個犯人當眾非禮女獄醫，被石子堅三下五除二治服。從此，石子堅被同行稱為“警中李小龍”，兇蠻棘手的犯人在石子堅面前都不敢再放肆。

在美工作幾年后，石子堅加入美籍，先后獲得“美國東部跆拳道冠軍”和“警界特等射手”等稱號。他以深厚的法律功底和超強的警務技能，被華盛頓蒙郡警察局錄用為特警，參與美國政要的出行警衛工作，還參與了著名的華盛頓連環狙擊案的偵破。石子堅與華裔偵探李昌玨，都是當年美國媒體關注的警界翹楚。

2000年，無錫市一個考察團赴美，負責接待的是石子堅夫人趙東華的旅行社。石子堅臨時充當司機和導游，接待了這個考察團。考察團團長、時任無錫市委政法委領導通過交流，了解了石子堅的情況和能力。考察團返回無錫后，無錫市委政法委邀請石子堅到無錫市訪問。石子堅作了數場演講和報告，交流警務技能，在無錫政法界廣受好評。

后來，天津市的一個考察團也赴美開展交流，團長是著名律師、時任全國政協委員何悅女士。她與石子堅進行了交流。回國后，何悅建議天津市公安局邀請石子堅到天津訪問講學。

石子堅這位華裔美國警察的幾次來華講學和警務交流，以及當地政法隊伍的良好反響，引起了國家公安部教學機構和國際合作局的重視。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公安部國際合作局，邀請石子堅到各地公安機關作巡回報告和警務交流。一次，石子堅到江西作報告，可容納2000多人的會場人頭攢動。會后，石子堅撰寫的自傳《我在美國當警察》舉行簽名售書活動，上千本書被搶購一空。

石子堅作巡回報告的最后一站是浙江省公安機關。浙江公安高等專科學校校長傅國良，在聽了石子堅的報告后有了聘他當教官的想法。他征求了公安部國際合作局的意見，隨即開始緊鑼密鼓地聯系石子堅。石子堅感受到浙江公安高等專科學校的誠意，遂辭去了在美國的工作。2005年，石子堅正式被浙江公安高等專科學校聘為教官。

2006年初春，上海記者萬潤龍在《文匯報》上發表整版文章，介紹華裔美國警察石子堅。讀了報道后，我當即決定赴杭州采訪石子堅。我趕到浙江公安高等專科學校，先到校長室拜訪傅校長，并提出釆訪石子堅的請求。傅校長很爽快地答應了，帶我到了石子堅居住的房間。

石子堅身材挺拔，似乎不善言辭。好在赴杭前我了解了他的背景資料，所以能夠不斷開啟話題，他則是有問必答，采訪漸入佳境。我發現石子堅的回應極具邏輯性，條理清晰，沒有絲毫敷衍搪塞，更沒有故弄玄虛。當我談到警察學校教育和上海公安教育改革這些話題時，發現石子堅的眼中閃現出關注……這次采訪結束后，我萌生了把石子堅這只“金鳳凰”引薦到上海公安教育這棵“梧桐樹”上的想法。為此，一方面我邀請石子堅到上海作報告，讓滬上的警界同行領略他的才華，給我的“獵頭”工作做鋪墊；另一方面，我邀請石子堅參觀考察上海公安教育改革的硬件、軟件，讓他對上海的公安教育有了比較全面直觀的感受和了解，也提及引薦他到滬上工作的想法。

我找到上海公安學院常務副院長了解情況。他表示，知道石子堅這個人，很想要這個人。當時上海公安教育改革的規劃藍圖已經有了，但缺少貫徹實施的領軍人物。這讓我確信，上海公安求才心切，不會拒絕石子堅這樣的杰出人才。

2006年中，我接到石子堅從杭州打來的電話，說他想再次到上海，參觀位于莘莊的公安警務駕培中心。我想到，上次曾帶他參觀過上海公安的一些教學場所。石子堅現在提出這樣的要求，很可能是想向我表明，他有到上海公安學院工作的意愿。隨即，我明確向石子堅提出引薦他來上海工作的想法，并且向他說明了他來上海公安學院后的安排，以及如何做好與浙江公安的交接工作。另一頭，我與上海公安學院商定，石子堅來校后，主要負責特警教學培訓工作，對其生活待遇等也作了妥善安排。當年底，石子堅由杭來滬，上海公安學院給予了熱烈的歡迎。

2007年春，石子堅這位華裔美國警察在上海公安學院扎根，擔任警訓部特警專業教研室主任，及培訓團隊教官，開啟了他人生的新篇章。

石子堅所在的公安學院警訓部特警專業教培團隊，是公安教育的重要部門。石子堅擁有深厚的警務理論功底，世界先進的警務理念，還有在特殊環境、特殊人生經歷中培養的警務實戰技能，他把自己身上的這些特長、知識、技能都用于特警教學實踐。他帶教的特警團隊成員都不是一介武夫，而是由法律知識和警務理論武裝的，掌握實戰本領的威武之師、文明之師。

為教會學員正確使用防敵辣椒水，并明確使用辣椒水產生的法律后果，石子堅讓學員用辣椒水朝他的臉上噴灑，讓他們掌握噴灑的方法，并嚴守適度性原則。在特警教學中，他結合國內外的突發和極端案例，設置有現場感的項目，激發學員的處置應對能力。

在石子堅這位特警教學高手的帶領下，上海公安教育部門成為上級公安機關倚重的單位。公安部在接到外警培訓任務時，大都會將外警安排到上海公安學院。除了上海公安教學的硬件比較先進以外，這也是沖著石子堅及他的特警教培團隊來的。石子堅擁有刑偵科班的知識底蘊，精通中外警務理念，深諳警務之道，又精通英語，所以他一直是上海公安教學的一塊“金字招牌”。

上海市教委2008年舉行“東方學者”第二輪評授活動。“東方學者”是上海市授予外籍專家的最高榮譽稱號，其評選條件除了功績突出外，還要求參評者擁有博士學位，而且對年齡有一定限制。

上海公安學院上報石子堅到市教委參加“東方學者”稱號的評授。評審那天，其他參評人員都是西裝革履，只有石子堅一身深色的警服，如同執行出勤任務。石子堅只擁有碩士學位，年齡也超出了評審限制。當評委向石子堅提出這些短板時，石子堅非常自信地回答，自己在警察中擁有較高的學位，“你們是要選一位有博士學位但不諳警務的人做這方面的標桿，還是選一位深諳警務的碩士”？

接下來，石子堅侃侃而談：全球警界的歷史和現狀，各國警察在社會建設中的地位和作用，中美警察的優劣……他還介紹了自己的從警經歷和建樹。這一切讓評委聽得入了神。最后，全體評委一致同意，向石子堅這位不是博士又超齡的外籍警察授予“東方學者”稱號！

編輯：姚志剛? ?winter-ya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