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益君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對鄉親們稱謂我“魏書記”,感覺是那么親切和動聽。
我是去年到白彥鎮東嶺村任職“第一書記”的,或許近些年來接二連三的任職幫扶、聯系群眾,鄉親們見慣了,我的到來,并沒有引起他們的太多關注,許多人不以為然。直到有一天我告訴鄉親們要硬化通往樊陽崮的生產路,人們的眼光突然變亮了,看我的眼神也柔和起來。
東嶺村由三個自然村組成,北依樊陽崮,一條蜿蜒的土路是鄉親們進出生產的主要通道。晴天揚黃土、雨天見黃泥,春耕秋收,村民大多靠肩挑手提,極為不便。
當聽說我們要修路的消息,鄉親們三三兩兩地到村委一探虛實。在聽到我肯定的答復后,都喜笑顏開,完全沒有了剛入村時對我的愛答不理,也開始隨著村兩委的同志稱呼我“書記”。
“七一”前夕,一條通向山里的三公里的水泥路宣告完成。村民們不僅可以把農用車開到田間地頭,連小轎車也能開到樊陽崮下了。
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我踩著露珠走向那條路。路兩邊,早起的村民在侍弄莊稼,看我走過,跑過來樂呵呵地聊上幾句;離我遠的,就熱情地喊一聲“魏書記”。我知道,這一聲稱謂,是一種接納和期待,而我,也已融入了這個鄉村。

真正與群眾打成一片,是在飛花噴綠的五月。
村子里幾乎家家房前屋后都栽植著櫻桃樹,每年春夏之交,滿樹的櫻桃紅透,將小村映襯得充滿詩意。
我吃住在村后,沒事時就到緊挨村委大院的張大娘家聊天。張大娘家大門口的那棵櫻桃樹是全村最老的樹,樹冠碩大,幾乎遮住了大半個院子。傍晚,我和鄉親們都喜歡到那棵樹下聊天。

“五一”過后,幾場春雨一淋,熱熱的南風一吹,滿樹的櫻桃便開始泛白,然后再由淡淡的粉變成艷艷的紅,最后出落成一樹紅彤彤的喜慶。
那天早上,張大娘一早來到我居住的地方,笑嘻嘻地遞上一個葫蘆瓢說:“給,我摘了一些熟透的櫻桃,嘗嘗鮮。”我推辭不過,接了。我問大娘,這么多櫻桃,都咋賣啊?大娘說,拿到集市上賣啊,10多塊錢一斤呢!

我聽后很吃驚,我知道當下城里市面上的櫻桃價格都高得嚇人,每公斤要賣到六七十元。
這天周末,按照慣例,我要回縣城休息一天。早晨起床開門,就見窗臺上放的一兜鮮紅的櫻桃,鮮艷的櫻桃與初升的朝陽相映成耀眼的紅色。
我趕緊跑到張大娘家詢問,張大娘說,知道你今兒回城,帶回去給家里人嘗嘗。
我說,這櫻桃我帶走了,可勞煩您告訴鄉親們,先別急著摘櫻桃去賣,等我回來。
再回到村里時,我領來了一位果品營銷大戶,他對我帶去的櫻桃的品位口感都很滿意,商議以每公斤50元的價格收購。
那天,整個村委大院熱鬧紅火起來。鄉親們喜笑顏開、來回穿梭,將紅紅的櫻桃堆滿了院子。
坐在張大娘家那棵櫻桃樹下休息時,鄉親們圍著我,你一言、我一語,親密得像一家人。
東嶺村的三個自然村,小高村地勢最高,與我辦公的村子相距一華里。村頭的那棵大柳樹,不知站在那里多少年了,老枝新綠、樹冠濃密,罩著小村的寧靜。
因為那棵柳樹就在村委大院的前面,無論是路過的鄉親,還是村里的干部都喜歡到樹下坐一會、聊一會,久而久之,這里就成了村子里的一道風景線。
每次去小高村,看到有村民坐在那棵柳樹下拉呱聊天兒,我就湊上去,與鄉親們說說話、聊聊天。
村里的邱大爺幾乎是天天來到樹下的,他以前當過小學老師,算是村里的文化人。不過邱大爺的確喜歡讀書看報,也愛操持一些村里的事兒。第一次和他在樹下聊天,他聽說我是來村任職的“第一書記”后,居然不緊不慢地說出一些讓我驚訝的名詞,什么“五抓五促”“五通十有”等幫扶要點,比我了解的還多。我問大爺咋知道這么多,邱大爺說他喜歡讀報看電視,要不咋給鄉親們當明白人呢!
我很佩服大爺,便請他幫我出出主意。邱大爺就不疾不徐地說:“最近的電視報紙我都看了,中央對農村的政策也有了大的傾斜,提出了精準脫貧。你看,咱這山多草多,養殖業就是發展不起來,你該動動腦子,這是條路子啊!”
大爺的話讓我深受啟發。后來我又在柳樹下和很多鄉親作了交流,他們都想搞養殖業,但苦于沒有啟動資金。不久,我通過農商銀行的信貸扶貧項目,讓部分有勞動能力的貧困戶率先發展了一批。
再見到邱大爺時,他第一次向我豎起了大拇指:“看著文文縐縐的,還真能辦事!”
自那以后,那棵古柳樹下成了我頻繁光顧的去處。我喜歡那棵柳樹,敬重那一方鄉親的友善與親和。
日子走著,季節走著,我的整個身心已經完全融入到這個柔美的鄉村,為它流汗,也為它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