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醒了

◎ 卿 閑

黃昏，沒有夕陽，陰沉沉的天氣，更顯得天色昏暗。好在風是柔的。

不知是眼鏡片該清洗了，還是度數低了，眼前是混沌的，模模糊糊的世界，籠上了一層詩意。一個小石子絆著了腳，本來要踢走，朦朦朧朧里出現了溪水流過小石頭的悅耳聲，它似乎也是美的了，于是客氣地繞道而行，不便粗魯地踢一腳了。

走在路上，腦子里兀自放著電影。平凡人生，都是些小片段，憂愁歡喜，悲欣交集。生活無非如此，好像很通達，往往又是一根筋。

“當我真正開始愛自己，我才認識到，所有的痛苦和情感的折磨，都只是提醒我：活著，不要違背自己的本心。今天我明白了，這叫作‘真實’。”

不愛自己是假，但大部分時間沒有真正愛自己。有多少沒有違背自己的本心？初心不改，難！難！難！

活著不容易，活得好更難。人人都有難念的經，現實生活的是是非非，鬧鬧嚷嚷，都怕姿態不好看，而人世紛爭，名利面前，要姿態好看難上加難。

越來越耽于安靜，喜歡穩穩當當，一成不變。越來越不喜歡俗世生活里的人情來往，喜歡簡簡單單，笑就是笑，發自內心，而不包含任何意義。

不耐煩心眼心計心機這樣的詞語，活在這個到處是壓力的世界，已經夠累了，何必再去層層加碼，給自己挖陷阱。

心底更軟了。好，也不好。讀一個平淡的小故事也能被感動出兩眼淚。看到一個場景，就能聯想到一串故事，不知是太敏感，還是想象力豐富。

常常不著邊際地暢想成為一棵樹多好，靜靜地待在一個角落里，俯仰自在，不爭不卷，不用做不喜歡的事，不用說不想說的話。聽風聽雨，看天看云，看人間百態，看塵世輪回。

最好是一棵花樹，滿身芳香，無須他人欣賞，站立在自己的位置，就自成一道風景。風來，雨中，向來優雅從容。開開落落，拿得起放得下，隨緣自在。春天，就綻放；冬天，就酣睡。

一舉頭，一棵樹，黑褐色主干蒼勁，擎起黑褐色枝枝丫丫，枝枝丫丫上歇著無數的白蝴蝶。

花醒了。

“花開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蟲子叫了，就像蟲子在說話似的。一切都活了。”哪里看來的句子，精靈一樣成了電影鏡頭里最美的一幕。

花醒了，到處都明亮了，黃昏也開始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