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碳減排政策對企業競爭力的影響研究

馬振華

【摘? 要】隨著全球暖化的加劇，碳排放問題越來越受到社會各界的關注，我國政府為實現減排目標，相關部門常配合使用限制行業產能的行政控制手段。論文首先分析中國碳排放基本現狀以及碳減排政策的演變與實踐情況，其次從理論層面剖析碳減排政策對企業競爭力的影響機制，最后分析碳減排政策和企業競爭力之間的相關關系。論文通過構建回歸模型實證檢驗中國碳減排政策對企業競爭力的影響效應。結果表明，大強度的碳減排政策對企業競爭力具有抑制作用。因此，通過碳減排政策促進企業技術創新并提升企業競爭力還有一段艱難的發展歷程。

【關鍵詞】碳減排政策；企業競爭力；經濟影響；回歸模型

【中圖分類號】X22；F270?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志碼】A?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章編號】1673-1069（2023）05-0049-03

1 研究背景與意義

1.1 研究背景

隨著全球自然災害的頻繁發生，全球大部分國家已經認識到氣候變化問題的嚴峻性。由于各種溫室氣體的大量排放，尤其是二氧化碳排放總量的快速增長，全球范圍內氣候呈現不斷升溫的趨勢，引發氣候變暖問題，嚴重影響生態環境。為有效遏制氣候持續惡化，國際社會一直致力于尋求控制和減少溫室氣體排放、解決氣候變暖問題的合理途徑，《京都議定書》和《巴黎協定》等協議的簽訂表明了國際社會對于碳減排的決心。中國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由于發展問題，目前是世界上最大的碳排放國。氣候問題將影響我國糧食、生態等諸多方面的安全。因此，我國政府高度重視應對氣候變化，大力促進低碳發展，并作出了一系列積極的減排承諾。目前，我國提出“2030年左右二氧化碳排放達到峰值且將努力早日達峰”的目標。

1.2 研究意義

環境經濟學中的觀念認為，企業競爭力和環境保護二者在本質上就是私人成本與社會利益之間的價值交換。在考量碳減排和企業競爭力時，如果一個國家或地區比它的貿易競爭者或其他地區實行了更加嚴格的減排措施，對減排工作做出更大程度上的努力，相關企業就要為此支付更高的生產成本，從而致使該企業產品在競爭市場上或因價格問題失去原有的競爭優勢。目前，我國的減排政策主要由地方政府推動和干預，國家的碳減排目標會首先分解下發到各省級單位，對其進行目標責任考核（武良鵬等，2018），而且減排效果的好壞與官員的獎懲任免直接關聯。2021年和2022年，我國多個地區就因“能耗雙控”政策，直接對企業進行限電限產能（Kang等，2022）。本文構建了碳減排政策對于企業競爭力的影響模型，以期為政府決策者和企業管理者在面對碳減排政策時提供更多的科學依據。

2 文獻綜述

2.1 碳減排政策的理論

碳減排政策的理論依據來源于資源稀缺性問題，這是碳減排政策產生的根源。Pigou于1920年提出了“庇古稅”，政府可通過向污染者征收一定的稅費，給予受到損害的主體一定的補償，以此方式達到資源的有效配置。20世紀90年代，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認為，命令控制型管制和經濟手段、勸說式手段、道德說教等方法是溫室氣體減排政策工具的主要內容。《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認為，財政手段、市場機制、自愿性工具、制定標準、教育培訓以及創新技術能夠有利于碳減排。針對碳減排，目前被廣泛使用的碳減排政策主要是命令型政策工具。直接管制政策是政府為實現二氧化碳排放治理目標，對企業的碳排放水平、碳排放強度、能源消耗強度等作出的明確要求，以期達到合理的排放標準，以及要求企業技術改進，責令關閉能耗、污染物總量控制超標的單位。碳稅屬于環境稅的一種，是政府對企業每單位的碳排放活動進行征稅，進而激勵企業以自身成本最小化的手段進行減排。同時，Porter于1990年創立的“鉆石體系”理論為碳減排政策提供了理論依據，特別是對企業競爭力方面。他認為，競爭力是在同類產業中，企業相對其他競爭者來說，長期獲得有利的競爭地位，具備高于市場平均水平的市場占有率或者獲利能力。

2.2 碳減排政策的研究綜述

國內外學者關于碳減排政策的研究主要圍繞政策的執行效率、分配、成本以及難易程度等方面。Couwenberg和Hooijer（2013）的研究指出，在效率和分配方面，基于市場機制的碳稅和碳排放交易政策，要明顯強于傳統的命令規制型政策。肖皓等（2014）對比分析了命令型和市場型政策工具在效率上的不同觀點，對碳稅和碳排放交易在不同方面的優劣性進行了評論，探討了中國碳減排的政策工具的抉擇問題。王玲（2016）構建了碳稅、碳排放權交易的兩階段博弈模型，結果表明，市場和政府強制手段相結合的政策，不僅能夠實現既定減排目標，還能降低排放者的減排壓力。Have等（2022）采用一般均衡模型，研究發現在企業未獲取減排技術的情況下，排放稅比排放標準能帶來更多的福利，而在具備相關減排技術的情況下，結果便與之前相反。

2.3 碳減排政策與企業競爭力關系的研究

碳減排政策的中心思想就是節能減排，其目的是可持續性、健康發展。基于技術創新、產業優化和新能源開發等各種途徑，最大限度減少化石燃料的開采與消耗所帶來的能源壓力和二氧化碳排放，最終達到社會經濟發展與生態環境相互協調的經濟發展態勢。關于碳減排政策對企業競爭力的相關效應研究主要集中在企業低碳綠色化經營之后對企業的正面影響，但與此同時也有不少企業因為碳減排政策而瀕臨倒閉。王靜（2015）采用多元面板回歸模型，實證檢驗了二氧化碳排放監管產生的影響，其研究表明，加強二氧化碳排放監管有利于提高我國制造業的出口企業的國際競爭力。李治國和王杰（2021）研究認為，嚴格碳減排政策，可能會減少企業的生產投入、降低生產效率、提高產出價格等，最終導致企業結構或行業結構的改變。

3 研究方法

3.1 研究模型

根據目前國家統計的數據，我國碳排放約束總體上呈現出不斷加強的趨勢，日趨嚴格的碳減排政策對企業產業競爭力會產生巨大影響。為此，本文構建計量模型，以期通過實證研究我國的碳減排政策對企業競爭力的影響效應。本文為探討碳減排政策與企業競爭力之間的關系，采用面板數據模型進行實證檢驗，將碳減排政策強度作為核心自變量，并將碳排放和企業競爭力的相關因素作為自變量放入研究模型中，將企業競爭力作為因變量。本文構建的研究回歸模型如下：

CAit=？琢+？茁1EPit+？茁2HRit+？茁3Tit+？茁4SEit+？茁5GDPit

式中，CAit表示企業競爭力指數；EPit表示碳減排政策強度；HRit表示企業人力資源水平；Tit表示企業科技投入水平；SEit表示企業規模；GDPit表示生產總值，本文認為人均GDP能夠體現企業所在地區的經濟整體發展水平，且廣東省為我國經濟總量第一大省，故以廣東省人均GDP作為相關指標；

i表示未被納入碳排放監管的企業；t表示時間。

3.2 研究數據

本文構建的面板數據回歸模型包括因變量和自變量，具體說明如下：第一，因變量。企業競爭力指數（CAit）。這部分數據為廣東省2012-2022年的企業產業競爭力指數。第二，自變量。①碳減排政策強度（EPit），采用碳減排政策強度指數來表示。本文利用前人學者采用的熵值法來構建碳減排政策強度綜合指數，數值越大，表示命令型碳減排政策越嚴格。②企業人力資源水平（HRit）。本文認為，人力資源水平高的企業，其碳減排意識越強。本文以受教育年限來衡量人力資源水平。③企業科技投入水平（Tit）。企業科技投入是企業競爭力的主要來源，企業科技投入越大，研發能力就越強，其競爭力也越大。本文以廣東省企業的發明專利數來表示企業科技投入水平。④企業規模（SEit）。企業規模越大，其生存和可持續發展的能力也越強，能夠具備規模效應。本文以企業資本表示其規模。⑤生產總值（GDPit）。人均GDP能夠體現企業所在地區的經濟整體發展水平，故本文以廣東省人均GDP作為相關指標。

4 實證分析

4.1 描述性分析

本文所有變量的數據來自廣東省企業2012-2022年的面板數據。以上相關的數據集從2012-2022年廣東省各市縣的統計年鑒，以及中國經濟與社會發展統計數據庫中獲得。本文以線性差值法的方式對少數年份缺失的數據進行補齊，同時，對數據進行取自然對數的處理，以獲取平穩的數據序列，如表1所示。報告值說明，樣本區間內企業碳減排政策實施處于較低水平，不同企業在科技投入水平方面存在較大差異。

4.2 協整檢驗

Granger（1987）提出的協整方法已成為分析非平穩經濟變量之間數量關系的最主要工具之一，且通過線性誤差修正模型刻畫了經濟變量之間的線性調整機理，這就是所謂的線性協整方法。本文利用Eviews軟件，采取Engle-Granger檢驗法對變量進行協整檢驗，判斷它們之間是否存在長期的穩定關系。協整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根據結果分析，T統計量的P值為0.002 6，表明數據之間的關系顯著，說明這些變量間存在長期的穩定關系，適合進行回歸分析。

4.3 回歸分析

本文利用固定效應模型對模型數據進行了回歸分析，分析結果如表3所示。

通過回歸分析，本文發現：第一，實施嚴苛的碳減排政策會顯著降低企業競爭力。碳減排政策強度的回歸系數為-0.492 1，通過了5%的顯著性水平檢驗，這說明目前碳減排政策強度每提高1%，企業競爭力將會下降0.49%。這可能是因為碳減排政策本身會為企業的生產與銷售帶來打擊，增加了企業的生產和行銷成本。第二，人力資源水平的回歸系數為0.371 6，企業規模的回歸系數為4.003 1，這說明二者對企業競爭力有正向的作用，但其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這可能是由于目前碳減排政策發展很快，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人力資源的發展水平，而且企業規模越大對于原本的生產模式越為依賴，很難短時間實現碳減排目標，因此，二者對于企業競爭力的影響并不顯著。第三，科技投入水平的回歸系數為0.127 7，且通過1%的顯著性檢驗。這說明科技投入每提高1%，企業競爭力將會上升0.127 7%。這說明企業的科技投入能夠推動企業碳減排政策的實行，科技是碳減排最有效的推動力。第四，GDP發展水平的回歸系數為1.463 9，且通過10%的顯著性檢驗。這說明GDP發展有助于企業競爭力的提升。

5 結論與建議

5.1 研究結論

碳減排政策對企業競爭力有顯著的負向影響，我國日趨嚴格的碳減排政策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我國企業競爭力的提升。同時，科技投入水平和GDP發展水平對企業競爭力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說明依賴科技進步和經濟持續發展是碳減排最有效的方式。人力資源水平對企業競爭力有不顯著的正向影響，說明提升企業人才對碳減排問題的關注度迫在眉睫。

5.2 研究建議

5.2.1 碳減排政策需要根據企業碳排放的實際情況制定任務

本文基于實證結論，建議在采取強制性減排政策時，由高碳排放部門承擔減排任務并提前做好對服務業部門的支持與引導。從本文的實證結果來看，由于碳減排政策對企業競爭力造成了負面影響，所以應當挑選碳排放強度高的企業，并根據其各自碳排放量來分配減排任務，從而最小化碳減排所造成的負面社會影響。

5.2.2 碳減排政策需要與企業實際相結合

實施碳減排政策需要從企業角度出發，兼顧好企業短期和長期的發展。政府需要制定合理的碳減排政策措施，提升政策效率。同時，碳減排政策的設計不僅要關注對企業技術創新的激勵作用，還要為科技創新提供必要的機制保障、資金及人力資源支持，只有這樣才能讓企業具備競爭力。從短期來看，政府實行碳減排政策可適當降低企業的減排標準，引導企業進行科技創新，從源頭上降低政策限令對企業競爭力的負面影響。從長遠來看，隨著碳減排問題的日益復雜化，碳減排將是一個長期的行為，政府要將碳減排政策與政府補貼和支持相結合，從而提高企業進行生產創新的積極性，發揮補償效應的促進作用。同時，重視企業發展與政府政策的互補作用，實現企業可持續性發展。

5.2.3 碳減排政策需要增強企業與社會的環保意識

碳減排的最終目的是獲得青山綠水，讓我們賴以生存的空間得到恢復。因此，合理運用政策來提高企業和社會的環保意識尤為重要。政策倒逼企業環保技術創新不僅僅依靠其自身的影響機制，更需要向企業釋放積極的政策信號。同時，可以積極嘗試推進公眾參與減排監督與環保投資，推動企業和社會大眾對于碳減排實施的積極性。政府可以利用互聯網將企業碳信息公布于眾，建立“自下而上”的環保投資監督模式，充分發揮公眾在輿論和環保投資方面的積極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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