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子的故事

謝大立

兩歲時，奶奶把她從孤兒院里領回來，說她以后就叫珠子，她就叫珠子了。

奶奶為什么給她起名珠子，慢慢長大，慢慢明白了些。奶奶的眼睛不好，有了她，要縫補衣服時，就不用去找人幫忙往針鼻里穿線了。米里的沙子有她幫著挑了，奶奶吃飯就不用小心翼翼，也吃得香了。奶奶是要她當她的眼珠子。

奶奶60歲了，眼睛糟到辦不了田了，住進了敬老院。奶奶是不想住敬老院的，很多比奶奶還老的人都沒有進敬老院，都不愿住敬老院。奶奶把家里的地租給鄰居種，不收租金，只求鄰居一日三餐不讓珠子餓肚子，供珠子讀幾年書，認識一些字。

珠子是個很有心氣的孩子，村里在外打工掙錢的男孩子女孩子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她怎么可以靠人養活！奶奶進敬老院的當天夜里，雞一叫，她就帶上準備好的干糧，鎖上門，走上了出村的路。賺到了錢，她就可以幫奶奶醫眼睛了，奶奶的眼睛醫好了，就可以不住敬老院了。

走了一上午，走完了盤山的小路，一條大道橫在了她的面前，大路上汽車來往如梭，她正不知道是往左還是往右時，一輛車尖叫一聲停在了她的面前。司機問她要去哪。她說要去打工掙錢給奶奶醫眼睛。司機說他有個朋友正在招聘年輕的女孩子，可帶她去。她千恩萬謝，上了對方的車。

在一座比山還要高的房子前，車停下了，司機把她交給一個中年女人，女人叫她跟她走，走進一個房間里，把她交給一個男人，轉身離去，離去時把門帶上了。

房間里只剩下她和那個男人，她正不知所措時，男人對她笑笑，開口說：“先洗洗吧，是你自己洗，還是和我一起洗？”她說：“洗什么？”男人說：“洗什么難道你不知道？你和男人上床難道不洗？”珠子基本明白了面前的男人想干啥，往門口逃去。就在她的手抓住門把手時，男人抓住了她，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把她扔到床上，邊脫她衣服邊說：“看來真還是個沒開苞的！”她瑟縮到床角大喊：“奶奶救我！”男人光著身子撲向她，呵呵笑著說：“你就是喊爺爺也沒用！”

男人身子壓住她時，她一腳朝男人的襠里蹬去，男人殺豬般地慘叫，捂著襠蹲在床邊。就在她擔心自己會不會弄岀人命時，男人騰地一下站起來，對著她的太陽穴就是一拳。

醒來，是在醫院里，女醫生們正在檢查她的身體。她嚎啕大哭：“奶奶，我該怎么辦？”醫生們叫她別哭，她仍然哭，還哭著說：“你們救我還不如讓我死了的好……”

一位女醫生打斷她的話說：“小姑娘，我們現在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由于警察們到得及時，壞人并沒有得逞?！币晃慌f：“因為你的英勇反抗，對方那聲殺豬般的慘叫讓我們明確目標抓了現行，某種程度上你是我們破獲這個犯罪團伙的功臣。”隨即話鋒一轉說，“你剛才一醒來就喊奶奶，你奶奶怎么了？”

醫生的話令她釋然，警察說她是功臣也讓她欣喜，她回答警察說：“奶奶在敬老院?！苯又v她和奶奶的故事，講著講著又禁不住流起淚來，說：“村里的爺爺奶奶們都說，敬老院里千好萬好也不如家里好，奶奶也是不愿意離家的，我要掙錢給奶奶醫好眼睛，把她接回家。奶奶養我這么大，奶奶老了，我要養她?！?/p>

到底是女人，有一個陪著珠子抹眼淚，大家便都抹起眼淚來，一位年輕的白大褂對年齡大的女醫生說：“主任，院里不是要下鄉開展義診活動嗎，能不能給領導提個建議，讓這位小妹妹帶路，先去她們鄉、她們村，給她奶奶把眼睛治好，也順便把這位小妹妹送回家?！?/p>

主任頭點得很堅決地說：“這主意不錯，小姑娘孝心感人，院領導不會不支持。你們抓緊為她做全面檢查，爭取早日出發，去給奶奶醫眼睛。”珠子接過主任的話茬說：“我一點事都沒有，上山采藥摔了暈死過好幾次，醒了一點事也沒有?！迸煺f：“我們必須對你負責?！?/p>

檢查完沒問題，還要她留醫觀察24小時，珠子只好住在了醫院。走累了，也折騰累了，珠子躺下就睡著了。夢里她夢見了奶奶，奶奶牽著她的手從敬老院回到了村里，逢人就講：“你們現在清楚我為什么給我孫女取名珠子了吧，我的乖孫女不但是我的眼珠子，還從省城給我請來了醫生，動手術在我眼睛里裝了人工晶體，等于給我換了一對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