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到處流傳（外二首）

馮娜

正午的水澤 是一處黯淡的慈悲

一只鳥替我飛到了對岸

霧氣緊隨著甘蔗林里的砍伐聲消散

春風吹過桃樹下的墓碑

蜜蜂來回搬運著 時令里不可多得的甜蜜

再沒有另一只鳥飛過頭頂

掀開一個守夜人的心臟

大地嗡嗡作響

不理會石頭上刻滿的榮華

也不知曉哪一些將是傳世的悲傷

尖叫

這個夏天，我又認識了一些植物

有些名字清涼勝雪

有些揉在手指上，血一樣腥

需要費力砸開果殼的

其實心比我還軟

植物在雨中也是安靜的

我們，早已經失去了無言的自信

而這世上，幾乎所有葉子都含著苦味

我又如何分辨哪一種更輕微

在路上，我又遇到了更多的植物

烈日下開花

這使我猶豫著

要不要替它們尖叫

群山

霧中的山疊在一起 是一副完整的器官

每座山都在有秩序地起伏、吐納

當其中某座想要站立起來 逃脫大腦中的雷達

它們便撕心扯肺地動蕩

將峽谷的利爪釘向深淵

群山涉水多年而不渡

蜂巢引發耳鳴 這寂寞忽遠忽近

春天隨之帶來痼疾

迫使大地釋放膠囊中的粉末

相互傳染的癢

讓它們遍體花束 如象群的墓冢

它們一動不動

無數光陰降臨而無處停棲

無數雨水落向深澗卻無可托付

我們在霧中看山 不知老之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