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進中國茶葉出口的發展思路

劉蘭

我國是全球茶葉產銷第一國，在全球茶葉市場中占據舉足輕重的地位。然而，我國茶葉出口依然面臨如出口單價偏低、國際品牌不多、出口市場較為單一、市場主體應對技術性貿易壁壘能力弱等問題。分析總結印度和日本的茶葉出口促進措施，對創設我國茶葉出口促進政策，實現農業增效農民增收，推進農業貿易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根據國際茶葉委員會（International Tea Committee）統計，2020年全球茶葉產量為626萬噸，我國為世界第一產茶大國，產量達298萬噸，占比47.6%，其次為印度、肯尼亞，產量分別占比20.1%，9.1%。2021年我國茶葉產量達302.9萬噸，首次突破300萬噸大關。

從茶葉出口規模和出口額看，我國均位居世界前列。根據海關數據，2021年我國茶葉貿易總體態勢保持穩定，茶葉進出口實現了同步增長，創歷史新高。2021年我國茶葉出口總量36.9萬噸，同比增長5.89%；出口總額22.9億美元，同比增長12.82%；出口均價為6.22美元/千克，同比上漲0.38美元/千克，漲幅為6.55%。自2013年以來，我國茶葉出口額與出口均價呈增長態勢，年復合增長率分別為7.95%和6.28%。總體看，我國茶葉貿易形勢總體向好，但出口面臨瓶頸。

一是出口價格長期處于低位，國內售價與出口價格倒掛。以出口主導茶類綠茶為例，根據《2021年中國茶葉進出口貿易分析報告》數據，2017年綠茶出口價格為3.91美元/千克，2021年為4.78美元/千克。雖然出口價格有所上漲，但綜合考慮勞動力成本上升、生產資料價格上漲以及匯率變化等因素，茶葉出口價格上漲幅度非常有限。實際上，出口茶葉的平均價格甚至遠低于國內市場售價。根據中國茶葉流通協會數據，2021年我國茶葉國內銷售均價為135.5元/千克，按2021年全年平均匯率計算為21美元，遠高于6.22美元/千克的平均出口價格。

二是出口目標市場多為發展中經濟體，發達國家市場份額較少。2021年，我茶葉出口額前十的國家和地區分別是中國香港、馬來西亞、摩洛哥、越南、加納、毛里塔尼亞、塞內加爾、美國、烏茲別克斯坦、多哥。上述10個國家和地區進口的茶葉總額為16.9億美元，占中國茶葉出口總額的73.5%。2010年進口我國茶葉的十大經濟體除了塞內加爾之外，其他9個經濟體與2021年完全相同（ 2010年十大進口國包括德國 ）。近十年來我國茶出口市場沒有發生較大變化，發達國家的市場份額較少且出現顯著下降，2010年美國進口茶葉占比為8.8%，日本占比為6.2%，2021年美國和日本占比分別下降為3.8%和2.4%。發達國家進口我國茶葉占比的下降在一定程度上意味著我國茶葉出口規模和金額的增速下降，同時也是導致我國出口茶葉單價較低的重要原因。

三是應對技術性貿易壁壘的能力較弱，產品質量有待進一步提升。近年來，我國茶葉出口面臨最嚴重的挑戰是一些國家出臺的技術性貿易壁壘，其中影響最大的是綠色貿易壁壘（Green Barriers to Trade，GBT）。歐盟是全球最大的茶葉消費市場，但是對我國茶葉的進口規模一直不大，導致這一情況的主要原因就是歐盟設置的綠色貿易壁壘。我國目前缺少專門的機構來幫助茶葉出口企業應對貿易壁壘，茶葉品質存在參差不齊的情況，加之農藥殘留水平超標問題時有發生，導致茶葉出口應對貿易壁壘的能力較弱。

四是茶葉品牌建設滯后，缺少國際市場識別度高的商標及產品。我國茶葉企業多數為自產自銷的經營模式，規模有限，缺乏品牌建設的意識和投入。茶葉品牌商標使用混亂，在世界市場中的品牌辨識度較低。雖然我國茶葉的原料和制作工藝均處于全球頂尖水平，但由于品牌建設滯后，導致茶葉出口以中低端茶為主。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學習和借鑒他國的成功經驗，有助于突破當前我國茶葉出口的瓶頸。根據國際茶葉委員會統計，2021年中印兩國分列茶葉出口數量前兩名，分別為38萬噸和16萬噸。雖然印度茶葉的出口規模不及我國，但整體競爭力更高，特別是涌現出了阿薩姆和大吉嶺等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品牌。在茶葉貿易管理和品牌塑造方面，印度提供了值得學習的經驗。

一是通過拍賣提高茶葉的出口競爭力，塑造國際品牌。印度制定了較為完善的茶葉拍賣交易規則和相關制度，拍賣茶葉的規模占到印度茶葉產量規模的一半以上，其中80%為外銷。在政府的指導和支持下，拍賣機制有利于掌握國際茶葉市場的定價權，不僅可以提高茶葉出口價格，而且成為其他交易方式茶葉價格的參照體系；有利于推進茶葉市場的標準化。以紅茶為例，印度采用與ISO3720一致的國家標準對茶葉進行分級，不符合這一標準的不能進入拍賣市場；有利于培育國際知名茶葉品牌。拍賣方式具有價格發現、品質保證、產品標準化等重要功能，使印度培育出了阿薩姆和大吉嶺等世界知名茶葉品牌。

二是成立專門管理機構，制定并實施有關產業政策。為推動茶葉產業發展，印度建立了茶葉管理機構——印度茶葉委員會，負責制定有效政策措施提高印度茶葉的出口品質和規模，體現在兩個方面：對茶葉產業進行一定的規制，統一出口產品標識。茶葉企業的產品必須經政府認可，才能獲得“印度茶”這一象征高質量茶葉的重要標識；對茶葉產業給予多種形式的補貼和金融支持，幫助企業擴大生產規模，提高產量。例如，針對小規模茶園資金實力弱的困難，制定了“資助小茶園主計劃”，給予小茶園以種植獎金。

三是重視科研提升品質，滿足高端消費市場需求。印度以政府撥款的方式成立了多個茶葉生物、化學科研單位，為改良茶樹品種、提高生產技術提供了重要支撐。以茶葉研究所為例，該機構重點在研究目標市場國家和地區的消費趨勢、引進新技術、改進現有生產技術、研發新品種等方面開展科研，以不斷滿足消費者特別是發達經濟體的需求。

2021年，日本出口茶葉數量為7816噸，遠遠小于我國38萬噸的出口規模，并非茶葉出口“大國”。但從茶葉出口的平均價格來看，2021年日本出口茶葉均價為26美元/千克，是我國的4倍之多，可謂茶葉出口“強國”。日本政府重視茶葉科研投入、產品品質提升、茶文化輸出等，為我國提高出口價格、應對貿易壁壘和提升產品國際影響力提供了借鑒。

一是重視技術升級，提高生產力提升生產效率。根據日本財務省貿易統計數據，美國是日本最大綠茶出口國，2021年對美出口額達到103億日元（約7800萬美元），同比增長22%。同時，對德國等歐洲國家出口量同比增長17%，達到6178噸，刷新歷史紀錄。然而，日本當前面臨茶葉種植者老齡化、種植面積縮減等問題。為提升生產效率、提高茶葉品質，滿足歐美國家日益增長的市場需求，日本政府對老茶園的技術改造、新茶園種植以及新技術新設備的應用等給予大量補貼。例如，對農業機械設備提供50%的補貼，用于提高茶葉種植的機械化水平等。

二是產品對標目標市場標準，應對技術性貿易壁壘。近年日本積極推廣有機綠茶栽培，應對歐洲等地區或國家的綠色貿易壁壘。2019年，獲得JAS（日本有機農業標準）評級的綠茶增至3644噸，是2014年的2倍。日本農林水產省不僅對種植有機品種茶樹的種植戶給予補貼，同時還對采用隔離附近農田飄灑農藥的隔離網等生產資料提供補貼，從生產端對標目標市場的準入標準，努力克服綠色貿易壁壘的影響。

三是全球宣傳茶文化，樹立產品健康形象，推廣高附加值產品。日本在推動茶葉出口的過程中，注重茶文化與產品屬性的傳播與推廣。以宇治茶為例，宇治市政府與當地茶企合作，通過舉辦各類國際茶文化交流活動，提高宇治茶的國際知名度。在目標市場通過電視、網絡等媒體向當地消費者宣傳日本茶的特點，強調其抗過敏、抑制脂肪吸收等功能屬性，樹立其安全健康的形象。開發蛋糕、咖啡、冰淇淋等融合抹茶元素的產品，隨著抹茶風味風靡全球，既讓更多人了解抹茶、愛上抹茶，也培育出一個體量巨大的全球市場。

通過分析總結印度和日本在促進茶葉出口方面的成功做法，基于相關經驗，結合實際，提出促進我國茶葉出口的具體思路如下。

一是設立全國茶葉出口促進聯盟等專業組織，引導促進茶葉貿易發展。印度政府一直把扶持茶葉產業和促進出口作為一項重要工作，有力地推動了茶葉產業發展，提高了國際市場競爭力。當前，我國已有茶葉產業、流通等方面的全國性組織，但仍缺少覆蓋面廣、專業性強的茶葉出口促進機構。為此，可以仿效印度，設置專門的茶葉出口促進聯盟，負責茶葉貿易政策研究、貿易形勢分析、出口市場開拓等工作，促進茶葉貿易的健康有序發展。

二是提高產品質量，繼續加大參與國際標準制定力度，積極應對技術性貿易壁壘。從日本的經驗來看，提高茶葉品質，踐行綠色、健康、安全茶葉的發展原則，是應對歐美等消費市場頻繁修訂農藥殘留標準，以綠色貿易壁壘限制我國茶葉出口的根本出路。從茶葉種植到生產環節，要構建產品質量安全追溯體系，打造綠色生態低碳茶園。此外，積極參與有關茶葉國際標準的制定，主動收集茶葉進口國有關綠色貿易壁壘變化的信息，積極采取應對措施。

三是加大科研力度，開發多功能性產品，提高產品附加值。為提高我國茶葉產品的國際市場競爭力，必須加大產品研發投入力度，特別是注重將茶葉科技研發中的前瞻性目標與市場實用性目標結合起來。借鑒日本抹茶產品在海外市場推廣的經驗，研究我國出口主力品種的功能屬性，加大精深加工投入，開發更貼合目標市場的需求，如食品飲料和日化等多元化產品。

四是利用國際平臺，傳播中國茶文化，推動茶葉品牌“走出去”。相較日本茶，中國茶具有更豐富的文化內涵和歷史淵源，要讓中國茶走向世界，在國際市場樹立品牌形象，首先要讓中國茶文化走出國門。利用好中國國際茶葉博覽會、“國際茶日”、聯合國糧農組織“一國一品”等國際平臺及項目，積極宣傳中國茶文化，開展中國茶葉品牌海外推廣，組織開展中國農業品牌全球行，為茶葉品牌企業提供境內外展示展銷平臺。以“中國傳統制茶技藝及其相關習俗”被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為契機，深化茶文化交融互鑒，讓全世界更多的人知中國茶、愛中國茶。

（作者單位：農業農村部農業貿易促進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