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壽才的詩

如果雨不停

如果，有雨不停

那是母親在喚我

夜的雨一滴一滴地滴打在身上

洗禮。讓我的靈魂警醒

豐腴里。炊煙中的雨露

滋養禾苗，茁壯

讓青春奔跑在一望無垠的時光之上

使愛的詩箋不再有缺口

屋檐下，燕呢喃

某個清晨。雨后

靜待風穿過小巷，追著星子

一個游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蟬

已在春夢中醒來。雖未從桃花露滴上

轉身。這夏日的風

已吹進蟬鳴的耳朵

柳絮飛揚。把昨日的一片思緒

帶進黃昏里

淺淡的月光下，他手中的一條魚

躁動。讓蛙田里一雙眼睛

撲向一場心事。是設計好的

盈滿山澗。片片光影打開了

窗扇。抿一口小酒

在麥穗沉甸甸的相思里

揉搓著蝴蝶扇動翅膀的聲音

這時，蟬看到了他的背影

嬌艷的牡丹，花開。如蟬

臉上有了夏日一樣紅紅的唇印

在翠蔭的小路上

搖曳著草動的影子，和拔節的聲音

且，低下頭來。剔去一份自我

開始感悟

田園、流水、炊煙，與蟬的氣息

母親，今夜為您熬一碗粥

手，輕抖。一盞火，正焰

學著您。今夜熬一碗粥

一碗粥，一碗情，用詩輕放

火，是那么溫軟。身影，是那么熟悉

如您，景象依然。熱氣升騰的炊煙

慢慢地變成了云朵

夢里的清晨

他看見粥鍋里熬老了您的皺紋

慢火，熬熟。一生的愛，飽食

時隔幾十年。那曾經的清香，四溢

一秒鐘都沒淡去，毫無理由淡去

云朵上微風，吹著

一碗粥的宴席，距離再遙遠

也能把它放在您能摸著的地方

緣，一見

聽說，花朵的愛戀

在蜜蜂飛來時的第一秒便已注定

它們的癡戀。這像極了他和你

眸里，滿眼是

愛的戀。四目相碰的瞬間

確定了，緣

不知是誰出賣了他的拘謹，和

你的矜持

漣漪。讓春天的湖水湛藍

長河中逐漸掩埋

星光的影

這一天，是他

是你。把愛的詩箋

折疊成一葉小舟，朝

彼此的心湖

駛，進

一條魚的記憶

據說，一條魚的記憶

只有七秒。可他才離開自己一秒

就已把自己忘記。連影子都沒有了

那些泛黃的詩箋，和他

泛黃的身影

消瘦了！只是愛情還在情感的邊緣

打坐瘋癡。隨著當下的湖水

在這條魚七秒內的記憶里蕩起

漣漪

煽情的風，企圖把他的酒喊醒

他就是一條醉了酒的魚

湖水，是有思想的

紛飛的思緒，隨著注入

他心靈上的期許。裸露著肌膚的湖水

湛藍；不媚，不俗

點綴山川。湖水，澄明

如一面銅鏡。讓山川在上面

徜徉。既偉岸，又不失溫軟和柔情

湖水，是有“思想”的

睿智、胸懷寬廣、富有包容心

像極了他的母親

心中的風水，春風拂柳

楚楚動人

情感線

一根細細的線，貫穿

河的兩岸。把他的情和愛鋪展

寫下獨白。就在這個春天

花開的季節，輕撫。情牽

觸動眼眸。那一抹霓虹掩不住他

嘴角的笑意。讀你

讀著陽光，淌進

他的木屋。嵌入一枚癡戀

飲醉的意義

若是還沒有醉，就繼續著

無須顧忌我。切莫醒得太早了

以尋得再次忘記的機會，與日子

杯盞舉起，就不要急著放下

即使落盞，打濕了陽臺上

還沒有開放的花朵

沒有什么理由，不讓籠中鳥長出翅膀

與我，飛出山外的遼闊

在院墻上的云，它不怎么懂得掩飾。像

記憶飛過蘆葦睡眼的惺忪，捕捉

一只野鴨子在黎明里的蹤跡，泄露

達到六十八度的臨界點

我縱身躍上藍天

堅守在日暮的邊緣，昂首

是我的立場。無論醉了，還是醒著

與天地間，每一次飛翔

都要讓靈魂敞開心扉

這樣我就懂得了飲醉的意義

云霧深處有花開

在某一個日子，云霧很深

我在云霧深處，久久地注視你

專注地

“天冷了，別把情緒凍僵……”

河北的寒潮，還是比江南早許多

在十月里打撈，白色的云朵

生出厚厚的冰花

我試圖，在云霧深處把太陽叫出來

給天空。然后，讓它風干湖水里的影子

制作成標本，給你

那年，我十八歲

那年，我第一次離開家鄉

等雪

后來，我等到了一場雪

白色的植物，白色的云霧

白色的花兒，一片

生命和情感，還有詩歌

長出了白色的光焰。我

常常爬到十八樓，與這白色的夜對話

我不在乎雪入詩，入畫

這日月交替的冬天

我還喜歡爬到城南的山頂，眺望

山澗的河流，隔著一片棉花地

有攢動的人群，在呼我的名字

回聲，入骨

閉著眼睛，上前。一朵向陽的格桑花

為我引路

等風來

下雪了，走出草色

等風來

風吹過江南與塞北，檢索

美貌與丑陋來自哪里

風來

雪后正在一天一天枯萎的草葉

讓冬雪掩埋的心念，站在

春的路口

風來

山鄉的重量

他一直在躲避山鄉的重量

只有在母親的臉

泛起微笑的瞬間

才迷戀山的溫潤

一個游子開始默默修行

晨日。走進山野

發現返青的不僅是草葉，禾苗在微風中

輕撫，巧弄姿。不燥的河床

拔節，荷爾蒙在空氣里舞出了

心動

流水，潺潺

清音，縷縷

走出虛幻的假設

讓一顆靈魂的種子落下

讓冬天，不再孤獨

今夜與女兒交談之后

等與女兒交談后，夜已恢復了平靜

只有星光

照進院壩，通透如鏡里，他看到了

童年的自己

山的朝向，向上

一顆種子鉆出泥土裹著大地撕裂的痕跡

悲喜中

玫瑰花開了。花香在時間與空間之上

穿過古巷、木門、石階

是否會原路返回

斷裂的巖層，讓山與山的靈魂彎曲到

另一個端向

風從草尖上滑過

晨，走進山色的風

驚了故里

月的朦朧

當風滑過草尖的時候

他經營多年的防線破了

感覺到了心的跳動，加速了

閉上眼睛，思念人兒

如風，輕輕地款款而來

落在心上。一縷茅草

伴著進口愛麗絲牡丹的花香

彌漫了整個山鄉

攪亂了山澗的一池，靜謐

一種古老的方言鉆出泥土

沉浸在他的腦海里

無法自拔，風鳴

正在一首詩里走出，加入了

他心里的對話

作者簡介：陳壽才，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中國小說學會會員，河北省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于《詩刊》《詩選刊》等文學期刊，出版文集七部。

（責任編輯 劉月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