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家

姚紹云

曲五和廖三成了親家，業內人都說冤家變親家啦。

曲五生在農村，下有倆弟，他排行老大。父母靠種地為生，日子自然過得緊巴巴。曲五經人介紹到一線城市打工，他腦子活，人又勤奮好學，沒幾年便成了一家模具加工廠的技術骨干。倆弟也因他的支持而專心求學。廖三和曲五同村，兩人穿一條褲子長大。廖三因當老師的父親嚴格遵守計生政策，成為家中獨子。廖三不愛讀書，在父親的堅持下讀完了高中。曲五見廖三無所事事，便把他引薦到公司，手把手教他。

一天兩杯小酒下肚后，廖三說：“近年來咱老家工業發展勢頭很猛，模具加工業務大有前景，我們何不趁機在老家辦個廠？”曲五思忖片刻說：“不瞞你說，上次我媽生病不能趕回照顧她，我就想過此事，但覺得有點過河拆橋，畢竟老板待我們不薄啊！”廖三搖搖頭說：“你呀，難道就甘愿一輩子當打工仔？做大事最怕瞻前顧后，不要猶豫了，就這樣決定吧，明天我們打辭職報告。”曲五端起酒杯，輕輕點頭：“好吧。”

說干就干，辭職，選址，建廠，兩人很快在老家辦起了一家模具加工廠，生意很快做得風生水起。一天，廖三說：“咱們是獨家經營，把價格往上抬抬能多賺點。”曲五擺擺手說：“我們開業時向客戶們作過價格實惠承諾的，不能言而無信呀。”

兩人各執己見，爭得面紅耳赤，一氣之下，廖三決定退出，另起爐灶，曲五當即同意。分開后，廖三通過送禮、托人說情挖走了很多客戶，好在業務總量逐年攀升，又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曲五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兩家人見面還是客客氣氣。

曲五的兒子大廖三的女兒兩歲，倆小孩因兩家大人交情深，打小就熟絡，兩人大學畢業后都在省城工作。這次回家，曲五正要給兒子安排相親，不承想兒子說有女朋友。“啊，你們早就處上了呀！”曲五的愛人感到很意外。一旁的曲五一臉不悅，獨自一人喝起悶酒。

“你這人呀，什么都好，就是有時太固執。他們青梅竹馬，簡直就是天生的一對，應該是高興的事呀！”愛人說。

“我這不是固執，生意上的事孩子們不知道你還不清楚嗎？咱們兩家是面和心不和，以后成了親家，怎么相處？”

“廖三說了，他只有一個女兒，賺錢都是為女兒賺的，兩家既然成了一家人，就合伙開一家廠，價格往上抬，賺錢又快又輕松，何樂而不為？”

“要是我同意，咱們兩家就不會散伙了，仗著獨家經營抬高價格，那不等于去搶客戶口袋里的錢嗎，這種事我干不出來。”

“那怎么辦？都成親家了，總不能暗里斗吧。”

“我們把廠子遷到你老家，只要我們踏實經營，應該能立足。”曲五一臉凝重，愛人看得出來他心有不甘，但為了親家之間和睦相處，只能同意。

曲五的廠搬走后，這座城里只剩廖三一家模具加工廠。以前求客戶，現在客戶反過來求他，吃上獨食的廖三心里樂開了花，又趁機抬價。一年下來，廖三賺得盆滿缽滿。

一天，忙得滿頭大汗的曲五接通了一個電話：“親家呀，一家大型模具加工廠在咱這破土動工了，據說他們引進的都是先進設備和技術，遇到這么強大的對手，我算是倒霉了。”

“這事我知道，人家通過市場調查分析，說你那里的利潤空間遠遠超過我這里的，所以選址定在了老家。”

“難道是我自己引狼入室？”廖三的聲音里充滿了自責和悔恨。

點評：

小說寫了現代都市一個普遍的現象：一些小老板唯利是圖，目光短淺，企圖通過用不正當的手段獲利，結果行之不遠。主人公的結局如何，小說的巧妙之處是并沒有點破，結尾的留白恰到好處，引發讀者的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