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智時代會計學多學科融合分型培養模式探索

袁春生

【摘要】當前數智技術對會計工作形成巨大沖擊， 會計高等教育面臨新挑戰。本文在問卷調查的基礎上構建以“夯實基礎、 強化主干、 學科融合、 分型培養”為基本思路， 融合會計、 智能技術、 工商管理等多學科， 結合院校稟賦和會計職業前景設定培養方向的會計學多學科融合分型培養模式；并進一步構建培養模式的樹狀構架， 初步設計專業課程體系， 提出培養模式的實施對策。上述研究可為高校制定會計學專業培養方案、 提升會計本科人才培養質量、 緩解會計人才供需失衡問題提供參考。

【關鍵詞】會計本科人才培養；學科融合；分型培養；數智技術

【中圖分類號】F230? ?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1004-0994（2023）03-0078-9

一、 引言

自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 我國會計職業需求持續上升， 會計教育一直在蓬勃發展， 會計學成為高考招生的熱門專業， 其原因在于： 經濟越發展， 會計越重要。會計在引導社會價值創造、 配置經濟資源、 優化經濟結構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周守亮和唐大鵬，2019）。據財政部2021年印發的《會計改革與發展“十四五”規劃綱要》， 目前我國會計人才隊伍結構持續向好， “十三五”期間初、 中、 高級資格會計人員分別達670.2萬人、 242.02萬人、 20.57萬人。會計審計服務業也更加繁榮， 注冊會計師行業收入增長率年均超過10%， 代理記賬行業收入增長率年均達31%。

會計行業在快速發展的同時也面臨著嚴峻挑戰。近年來大數據、 人工智能、 移動互聯網和云計算等數智技術在會計領域應用的快速迭代， 給會計高等教育帶來了新的機遇和挑戰（苑澤明等，2018）， 引發了“會計將要消失”的憂慮（孫錚和劉鳳委，2019）。數智技術的發展與應用， 導致程序化會計崗位趨于減少， 非程序化技術需求加速增長（王奕俊和楊悠然，2020）。會計與新技術以及管理學、 金融等多學科融合正成為一種趨勢。如何與新業務模式、 新技術融合， 培養適應市場需求、 善于管理和決策的高層次會計人才， 成為會計高等教育改革的當務之急。鑒于此， 本文通過問卷調查， 基于學科融合趨勢， 探討數智時代會計學本科人才培養改革問題， 以期為會計高等教育改革提供參考。

二、 調查問卷設計、 發放對象

（一）調查問卷設計

本文從四個方面設計了調查問卷： （1）調查對象基礎信息， 主要是調查對象的職業、 專業技術職稱、 年齡、 工齡與學歷等基本情況。（2）會計人才市場需求， 用以了解調查對象對下述問題的看法： 財會職業發展前景、 財會本科畢業生供需總體均衡、 會計人才供需結構均衡、 會計核算職業發展空間、 數智技術對會計工作及財會人才需求總量和結構的影響。（3）會計本科專業培養方案改革， 其關注培養方案中課程設置及改革， 包括兩個方面的問題： 一是目前會計本科專業課程設置合理性、 在校所學會計知識能否滿足實際工作需要等問題； 二是數智時代財會工作者職業發展方向、 財會本科生應培養的主要專業素養與專業能力及其變化、 主要專業知識結構、 學科知識融合、 會計專業人才培養目標與改革理念等問題。（4）數智時代完善會計學人才培養的措施， 其圍繞數智時代會計學人才培養的主要障礙、 當前會計本科教學存在的主要問題、 如何推進會計學本科多學科融合人才培養等問題進行調研。

（二）調查問卷發放對象

問卷發放對象主要是財會專業教師、 財會專業畢業生和財會專業大學本科三、 四年級及在校研究生。課題組設計好調研問題后， 在問卷星（www.wjx.cn）制作調查問卷， 然后通過財會專業教師或工作人員QQ群、 微信群進行傳播。

本課題組共收到409份有效調查問卷。在調查對象職業方面， 其他職業主要是已參加工作的財會專業學生， 目前在銀行、 稅務局、 學校等單位擔任非財會崗位工作的金融業職員、 教師、 公務員等， 占比為15.4%①； 財會專業教師、 財務工作者、 企業管理者（占比為60.39%）對數智技術在財會工作中的實際運用及其對財會崗位的影響比較了解， 高校學生（占比為24.21%）對會計專業本科教育情況比較了解， 因此本文實際受訪對象較合理。

在調查對象職稱方面， 正高級和副高級分別占5.62%、 11.98%； 中級、 初級及以下分別占24.94%、 57.46%。調查對象職稱呈現出典型的金字塔結構。從調查對象學歷（學位）來看， 博士或博士研究生（占比為11%）、 碩士或碩士研究生（占比為39.61%）、 學士或本科生（占比為48.41%）也呈現出金字塔結構。

三、 數智時代會計人才需求與職業發展路徑

（一）財會技術的變遷

隨著社會生產力的發展， 會計技術經歷了由原始級到社會級、 從簡單到復雜的過程， 經歷了三次躍變（詳見圖1）。一是記賬方法從單式記賬發展為復式記賬， 提升了會計記錄的科學性。這是會計反映與監督職能的進化過程， 也是會計簿記技術的根本性變革， 其中借貸記賬法的發明與廣泛應用是此方面的重大成果。二是記賬工具從手工記賬發展為計算機輔助記賬。20世紀電子計算機的應用引起了會計處理工具的深刻變化， 手工簿記系統被會計電算化系統快速代替， 會計工作效率得到極大提高， 會計信息更加準確、 及時。此過程中還出現了單純財會部門的部門級會計電算化系統向業務與財會融合的企業級ERP系統的擴展。三是近年來數智技術的發展使會計領域又出現一次里程碑式質變。人工智能、 區塊鏈、 云計算和大數據等信息技術的應用使會計領域產生巨大變革（謝詩蕾，2020）。2022年7月30日上海國家會計學院主辦的“會計科技Acctech應對不確定性挑戰”論壇認為， 財務云、 會計大數據分析與處理技術、 流程自動化、 中臺技術、 電子會計檔案、 電子發票、 在線審計與遠程審計、 新一代ERP、 在線與遠程辦公、 商業智能等十大信息技術將對我國會計人員產生深刻影響。

數智技術在會計實務領域的應用場景不斷拓展， 且呈加速迭代態勢， 使會計工作呈現出社會級變化。首先， 數智技術提高了會計處理自動化程度。借助于互聯網、 云計算等技術， 會計處理呈現出輸入端分散化、 處理端中心化、 會計流程自動化三大特點。財務機器人的應用減少了會計處理流程中重復性人工操作， 且可全天候持續工作。在未來， 財務機器人甚至可以替代人工完成從記賬憑證制作到財務報表出具的會計核算整體流程。財務共享系統已經在許多大型企業中得到大規模運用， 使會計核算更便捷。其次， 數字技術的應用便利了決策數據的收集。快速獲取數據的范圍從財會數據突進到業務甚至行業數據， 提升了數據的即時性、 全面性； 而且業財一體化加速使得管理層可以便捷地通過財務云系統收集到巨量業務和財務數據。最后， 數智技術的應用使財務決策更加科學。借助海量化、 多樣化、 動態化的數據， 數智技術可為財務會計行業提供更為精湛的數據處理和分析服務， 實現從客戶端數據采集到財務端數據整理分析， 再到終端財務預測、 風險規避的全面即時互通， 使得財會工作趨于數字化、 財務決策更科學更及時。

（二）數智技術發展對會計職業的沖擊

在獲得新技術紅利的同時， 數智技術也對會計從業人員形成了巨大沖擊， 這主要源于社會經濟對傳統程序化會計工作崗位的需求減少。技術沖擊甚至引發了“會計將要消失”的討論（孫錚和劉鳳委，2019）， 且正在改變人們對會計職業前景的看法。目前新技術對會計行業的威脅主要體現在程序化、 機械化的會計處理工作方面。關于財會畢業生需求與供給的調研數據顯示（詳見表1）： （1）調查對象對財會職業發展前景持“看好”與“很看好”的占比合計達65.78%， 總體上呈樂觀態勢。（2）有70.66%的調查對象認為目前財會本科畢業生供給大于需求。根據學信網的數據， 截止到2022年6月30日， 開設會計學、 財務管理與審計學三個本科專業的普通高等院校分別有679家、 754家、 215家， 總體上財會類本科畢業生規模龐大。（3）財會人才需求與供給結構呈現出明顯失衡狀態， 集中表現為核算型財會人才供給過多、 管理型財會人才供給缺口較大， 持這兩個觀點的調查對象占比分別達61.61%和73.11%。我國會計人才市場存在高端人才供不應求、 低端人才供大于求的結構失衡問題（張多蕾等， 2019）， 會計人才供需存在錯配現象（舒偉等， 2021）。（4）就財會人員職業發展前景而言， 會計核算能力并不是很重要。盡管仍然有20.54%的調查對象認為關注會計核算的可靠性有助于財會人員專業能力培養， 但67.24%的調查對象認為如果不懂業務， 財務人員只能提供低價值的會計服務， 財會人員過于關注會計核算往往會使自己的職業發展空間受到限制。

關于數智技術對會計工作影響的調查結果（詳見表2）表明： （1）認為數智技術對未來會計工作影響“很大”和“較大”的調查對象占比合計達94.87%， 說明數智技術將對會計工作產生巨大影響已成為學術界和財會實務界的共識。（2）認為數智技術將使財會人才需求總量呈下降趨勢的調查對象占比達61.12%。這一趨勢在商業銀行中表現得尤其突出。近年來商業銀行新進員工崗位大多是金融營銷崗位或金融科技崗位， 財會崗位招聘數量顯著降低， 商業銀行對財會類本科或碩士畢業生的吸引力快速下降。（3）數智技術對財會人才需求結構的影響表現為核算型會計崗位人才需求降低， 而管理會計、 財務管理、 稅務等財會綜合人才， 以及內部控制、 審計等人才需求增加。

（三）數智時代會計職業發展路徑

盡管只要企業決策需要財務信息支撐、 資本市場復雜性和風險性不斷提高， 財務數據的信息價值便會水漲船高， 會計學專業和財會崗位便不會消亡（周守亮和唐大鵬，2019）， 但數智技術導致會計核算崗位大量減少是不爭的事實， 會計工作職能、 方式、 范圍和重心都將發生巨變。在會計工作職能方面， 會計工作將不再是簡單的做賬算賬， 會計職能從反映和監督職能向更深層次的管理決策、 風險防范、 價值管理等職能轉變。在會計工作方式方面， 集中體現為會計核算自動化、 業財數據收集分散化， 以及數據存儲與利用數字化、 共享化、 智能化， 由此導致會計工作方式呈現出網絡化與智能化特點。在會計工作范圍方面， 市場競爭和數智技術應用使得會計部門需要和其他業務部門緊密結合， 更加強調數據分析和價值創造功能， 決策數據源從財務系統延伸到整個業務體系， 跨部門合作大大延伸了會計工作范圍。會計工作重心從傳統會計核算與監督轉移到管理決策、 價值管理， 從事后會計轉向事前預測和全過程控制。會計工作重心將不再只是財會數據生產， 而是更加強調財務與業務數據的加工、 整合、 分析與利用， 根據業財大數據進行管理決策。

面對數智時代會計工作的變革趨勢， 財會工作者需要前瞻式謀劃未來職業發展方向。關于數智時代財會工作者職業生涯較適合的發展方向的調查結果顯示， 調查對象中選擇“管理會計崗”的人數最多， 占比達76.04%， 此外， 占比超過50%的選項依次是“財務管理崗”（ 63.33%）、 “審計崗”（55.50%）、 “從會計崗到財務管理崗再到財會管理層”（53.06%）、 “稅務崗”（51.34%）， 之后是“金融業”（35.94%）。除“其他”（2.44%）選項外， 選擇“會計核算崗”的比例最低， 只有13.2%。“其他”選項中， 調查對象主要填寫的是“資產評估”“財務BP②”“財務規則與算法進一步融合， 并由側重財務計算轉向信息管理”“內部控制”“風險控制與流程管理”“會計信息智能化”“財務+數據系統開發”等。

根據上述調查結果， 數智技術將使出納、 會計核算等基礎會計崗位工作人員的發展前景式微， 這些崗位從業人員將面臨低收入、 流水線式的工作環境。財會工作主流的發展方向將是管理會計、 財務管理、 財務BP等業財融合崗位。另外， 內部審計與獨立審計等審計、 內部控制或風險管理崗位， 以及稅務、 金融業務、 會計信息智能化和業財信息系統開發等崗位也是未來財會工作者較合適的發展方向。

四、 會計學多學科融合分型培養模式

（一）培養模式的基本思路

信息技術迭代創新及其在會計工作場景中的應用加速推動了會計職能的內外拓展， 在為會計工作帶來諸多便利的同時， 也對工作人員提出了新要求。如何主動推進會計學高等教育改革以適應市場和技術變革， 已經成為近年來會計學界的焦點課題。根據前文的調查結果分析， 本文構建了以“夯實基礎、 強化主干、 學科融合、 分型培養”為基本思路的多學科融合會計學人才培養模式。

“夯實基礎”是指在會計學人才培養過程中， 夯實基礎會計學以及智能技術和管理決策所需要的基礎知識。盡管數智技術在會計領域的應用導致會計核算自動化程度快速提高， 但并不意味著學生不需要精通會計核算知識與技能。表3的調查結果顯示， 75.31%的調查對象仍然認為熟練運用財會軟件進行會計核算、 報表編制等操作能力是主要專業能力之一。另外， 在回答“數智時代會計核算技能在財會人員能力體系中的重要性呈何變化”時， 選擇“居于基礎地位， 但重要性降低”和“居于基礎地位， 重要性不變”的調查對象比例分別為52.32%、 27.63%。基礎會計學等會計核算課程仍然是會計學專業之基。雖然數智時代會計人員不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從事會計核算工作， 但會計核算知識是財務數據解讀、 運營管理、 管理決策、 風險控制等工作的前提與基礎。

“強化主干”是指強化財會類核心課程。教育部高等學校教學指導委員會發布的《工商管理類教學質量國家標準（會計學專業）》（簡稱《會計學國家標準》）強調專業能力和綜合能力的培養。關于專業能力， 表3的調查結果顯示， 85.82%的調查對象認為財會本科生需要具備運用財務和統計等定性和定量分析方法對財會數據進行分析、 解讀的能力， 80.44%的調查對象認為財會本科生需要具備較好的審計、 成本管理、 財務管理和稅務等方面的操作技能。《會計學國家標準》將基礎會計、 中級財務會計、 高級財務會計、 管理會計（含成本會計）、 審計學、 公司財務（財務管理）、 會計信息系統、 會計職業道德等設為核心課程。基于上述考慮， 在財會基礎課程之外， 特別需要強化財務管理、 財務分析、 管理會計、 成本會計、 審計學、 稅務、 會計信息系統等課程， 以培養會計學生的專業核心能力。

“學科融合”是指數智時代需要將有助于提升會計工作人員職業能力和發展空間的其他學科知識融入到會計學人才培養方案中。目前， 會計高等教育與其他學科或專業的協同發展程度有待提高（孫錚和劉鳳委， 2019）， 學科融合是提升會計高等教育質量的重要途徑。數智技術促使會計核算自動化， 會計工作的價值將更多地體現在管理決策、 風險控制、 資本運營等價值管理活動上， 呈現出復合特性。《會計學國家標準》強調復合型人才培養， 要求學生能將跨學科、 跨專業的知識融會貫通， 具備多學科融合的知識視野與思維素質。表3的調查結果顯示， 財會本科生需要具備較強的語言文字表達和信息獲取能力、 熟悉項目管理并具備業務管理能力、 具備較強的人際溝通能力、 具備與財會工作相關的簡單編程能力。因此， 數智時代需要將信息技術、 企業管理、 金融學、 經濟學、 統計學、 法律、 稅務等學科相關課程有機融合到會計學人才培養方案中。

“分型培養”是指高等院校根據自身稟賦， 結合數智時代會計職業前景， 合理確定會計學專業人才培養方向。目前全國開設會計學本科專業的679家普通高校所擁有的稟賦不盡相同。財經類院校在商業營運與管理方面的師資和實訓實踐資源更豐富、 工科院校在數智技術方面的資源更突出、 行業院校則具有較豐富的行業聯系和行業師資。數智技術使得會計就業崗位從核算向運營管理、 管理決策、 風險管理與內部控制、 審計、 稅務和會計信息技術等方面轉移。因此， 不同院校可以結合學校稟賦和數智時代會計職業前景， 精心打造本校會計學專業培養方向， 甚至可提供多個培養方向供學生選擇。

在數智技術方面， 亦可進行分型培養。關于“數智化時代財會工作者是否應具備計算機編程能力”的調查結果顯示（見表3）， 選擇“需要具備， 但不必精通”“可以將此作為自己財會職業生涯的發展方向”的調查對象占比分別為40.83%、 33.99%， 都沒有超過50%。這意味著， 會計學專業需要培養學生有關計算機編程的基礎知識和技能， 同時部分院校可以根據自身特點和師資開設會計信息系統設計等課程， 以供有志于此工作方向的學生選擇。例如， 重慶理工大學會計信息化綜合改革實驗班開設了會計軟件開發技術、 會計信息系統分析設計與開發等技術開發課程， 致力于培養能夠從事會計信息化及企業信息化管理和維護工作、 具備較強信息技術能力的會計人才； 山東財經大學的智能會計班主要突出會計學科知識與智能分析技術的交叉融合， 培養學生的數智技術應用能力（非開發能力）和會計數據分析能力。前者側重于會計信息化開發能力的培養， 而后者側重于會計相關數智技術應用能力的培養。

（二）培養模式的人才培養目標

《會計學國家標準》將會計專業人才培養目標描述為： “會計學本科專業培養適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建設需要， 具備人文素養、 科學精神和誠信品質， 掌握會計、 管理、 經濟、 法律和計算機應用的知識， 具有實踐能力和溝通技能， 能夠在工商企業、 金融企業、 中介機構、 政府機構、 事業單位及其他相關部門勝任會計及相關工作的應用型、 復合型、 外向型和創新型專門人才”。培養目標可以定期進行評估與調整。關于“普通高校會計學本科人才培養目標定位”的調查結果顯示， 選擇“應用型”“復合型”“外向型”“創新型”的調查對象占比分別為22.98%、 36.19%、 0.49%、 5.87%， 可見將“外向型”作為會計專業人才培養目標尚存在爭議。此外， 34.47%的調查對象認為人才培養目標需要結合學校目標定位、 特色與師資進行確定。

1. 基本培養目標。應用型、 復合型和創新型是數智時代會計人才培養的三大基本目標。首先， 會計學是應用性學科， 提升專業應用性是會計專業人才培養的基本要求。其次， 數智時代會計核算不再是財會工作人員的主要就業崗位， 少部分畢業生可能從事會計信息系統設計、 開發或維護工作， 更多就業機會來自于財務管理、 營運管理、 管理決策支持、 審計、 稅務等崗位， 這些崗位具體工作重復性低， 難以程序化和標準化。工作人員需要結合財會和其他學科相關知識進行綜合分析、 判斷和決策， 將跨學科、 跨專業知識融會貫通， 具備多學科交融的知識視野和思維， 在工作中不斷創新工作方法， 改進工作效率。因此， 復合型和創新型必然也是會計專業人才培養目標。

2. 特色培養目標。目前， 眾多學校開設了會計學特色培養方向， 主要有三類： 一是國際會計方向， 如會計學（國際管理會計）、 會計學（國際會計）、 會計學（ACCA）等； 二是數智會計方向， 如會計學（智能會計）、 會計學（大數據實驗班）、 會計學（大數據方向）、 會計學（會計信息化方向）、 會計學（互聯網）等； 三是審計方向， 如會計學（注冊會計師）。另外， 部分院校還根據自身特點開設了會計學（司法會計）、 會計學（管理會計）等方向。這些培養方向需要在會計人才培養三大基本目標的基礎上， 探索本培養方向的特色目標。可以以市場需求為導向，? 結合院校自身稟賦和師資力量優勢， 探索本方向畢業生的特色能力、 知識與素養， 按照“夯實基礎、 強化主干、 學科融合、 分型培養”的會計學人才培養思路確定本專業具體特色培養目標， 具體如圖2所示。

（三）培養模式的構件

會計本科教育既要立足于會計本質， 夯實會計教育基礎， 又要預測與應對數智技術變革對會計領域的沖擊， 前瞻性地將數智技術、 工商管理等學科相關知識融入會計學人才培養方案中， 提升會計專業畢業生的職業市場適應能力和職業發展后勁。基于數智時代財會人才市場需求、 多學科融合分型培養思路與培養目標， 本文提出以“會計+技術+管理+培養方向”（簡稱“ATMN”）為構件的會計學多學科融合分型培養模式。

“A”即“會計（Accounting）”， 指的是傳統會計學、 財務管理和審計學等會計學科。會計學、 財務管理、 審計學三個本科專業是財會大類中的三個細分專業。其中， 傳統會計學專業主要傳授賬戶設置、 復式記賬、 填制與審核憑證、 登記會計賬簿、 成本計算、 財產清查、 編制會計報表這七種會計核算方法。除了憑證審核與財產清查工作被數智技術替代的可能性相對較弱， 其他幾種方法所涉及的大部分工作已被會計電算化所替代。不過， 這些方法及其生產的會計信息仍然是財會工作的基礎。財務管理和審計也是財會專業本科畢業生的主要就業方向， 同樣應作為會計學多學科融合分型培養模式的重要組成部分。

“T”即“技術（Technology）”， 指的是大數據、 人工智能、 移動互聯網、 云計算等數字與計算機技術學科。目前許多數智技術已經或將要在財務管理、 會計處理與審計等工作領域得到廣泛應用， 例如財務云、 會計大數據分析與處理技術、 會計機器人、 中臺技術、 電子會計檔案、 電子發票、 ERP等。因此， 有必要將有關數智技術基礎課程和數智會計方向相關技術課程有機融合到會計專業培養方案中。

“M”即“管理（Management）”， 主要指工商管理學科。目前會計專業畢業生主要就業方向是在工商企業、 會計服務中介機構以及行政事業單位從事會計、 財務管理、 審計與稅務等工作。財會人員如果不懂業務， 就只能提供低價值的會計服務。因此， 諸如企業管理、 市場營銷、 生產與營運管理、 項目管理等工商管理學科知識與技能需要融合到會計專業人才培養方案中。

“N”指的是多個基礎學科知識以及特色培養方向所需要的學科知識。一方面， 會計學雖然屬于應用性學科， 但經濟學、 金融學、 統計學、 稅務等學科的一些基礎知識仍然是會計工作的支撐。而且， 隨著數智時代會計核算職能重要性的降低、 決策支持職能重要性的顯著提高， 這些學科的相關課程對于學生管理決策能力的培養至關重要， 因此需要將其融入到會計專業人才培養方案中。另一方面， 開設會計學特色培養方向的院校還需要根據特色培養方向及學校資源， 將特色培養方向相關的學科知識融入到培養方案中。

五、 會計學多學科融合分型培養模式的樹狀架構與實施

（一）培養模式的樹狀架構

基于會計學多學科融合分型培養模式“ATMN”構件， 本文構建了如圖3所示的培養模式樹狀架構。在此架構中， “土壤”主要代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以及誠實守信、 廉潔自律、 客觀公正的會計職業道德標準， 積極向上、 客觀公正的校園文化。“根基”主要指數智時代會計專業畢業生需要具備的會計、 數學、 經濟、 管理、 計算機等基礎知識與技能。“主干”主要指會計專業畢業生需要具備的專業知識與技能。“枝葉”主要指具體專業培養方向必備的知識與能力。

1. 堅守道德之“土壤”。會計行業事關錢財、 事關會計信息， 誠實守信、 廉潔自律、 客觀公正是會計行業的基本要求。會計教育必須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指導， 培養學生堅守正確的世界觀、 價值觀和人生觀的品質， 不斷提高學生的職業道德和職業修養， 使其具備良好的思想政治素養、 誠實守信的會計職業操守和服務社會的奉獻精神。同時， 高等院校及專業老師應培養積極向上、 客觀公正的校園文化， 為學生成長孕育優秀文化和社會主義道德之“土壤”。

2. 筑牢專業之“根基”。數智時代會計人員將更多地從事管理會計、 財務管理、 審計、 稅務、 內部控制、 風險控制與流程管理等業財融合崗位的工作， 會計職能也從反映和監督職能向更深層次的管理決策、 風險防范、 價值管理等職能轉變。原來以會計核算技能為基礎的會計教育必然要向“核算+管理決策”轉型。筑牢會計學專業之“根基”， 既需要夯實會計核算技能， 也需要掌握經濟學、 工商管理、 數智技術等領域管理決策所需要的基礎知識和工具， 做到“厚實基礎， 學科融合”。

3. 強化專業之“主干”。專業能力是區分不同專業的核心。《會計學國家標準》對會計學生專業能力的描述是： “學生需要熟練掌握定性和定量分析方法， 準確地陳述和處理會計事項， 撰寫會計工作報告和財務分析報告， 養成職業判斷能力， 提升專業水準， 通過敏銳的洞察力對信息進行恰當分析， 為決策支持和風險管理提出合理建議”。會計專業能力主要包括三個方面： 一是能熟練運用財會軟件進行會計處理和報表編制； 二是熟練掌握審計、 成本管理、 財務管理和稅務等方面的實踐操作技能； 三是具備從會計等信息系統中獲取財會與業務數據的能力， 并能夠運用會計學和統計學等定性、 定量分析方法對業務與財務數據進行分析、 解讀， 以支持管理決策。由此， 會計專業之“主干”主要在于強化專業“根基”之上的會計、 財務管理、 審計、 稅務這四方面專業能力的培養。

4. 精深專業之“枝葉”。專業之“枝葉”意指專業特色或特定培養方向必備的知識與能力。在多學科融合趨勢下， 高等院校宜結合會計人才市場需求、 學校定位、 師資和行業資源開設一個或多個專業特色培養方向， 將與之相關的其他學科知識融入到培養方案中， 做精做深專業特色或特定培養方向， 形成會計專業分型培養模式。精深專業之“枝葉”可增強會計專業學生在市場上的適應能力、 提升會計專業教育與市場需求的適配度、 增強會計學服務于現代經濟的價值有用性， 最終增強會計學科的吸引力。

（二）專業課程設置

課程設置是培養方案的關鍵要素。《會計學國家標準》規定， 專業課程體系包括課堂教學課程和實踐教學課程。其中， 課堂教學課程應包括思想政治理論課、 通識課、 公共基礎課、 學科基礎課、 專業必修課、 專業選修課和一般選修課等模塊。《會計學國家標準》還規定， 專業主干課包括基礎會計、 中級財務會計、 高級財務會計、 管理會計、 成本會計、 審計學、 公司財務、 會計信息系統、 會計職業道德等課程。在實際操作中， 高校在會計學人才培養方案各模塊設計中有較大靈活性， 專業必修課基本都已包含了《會計學國家標準》規定的專業主干課程， 而數智技術課程和專業選修課程則千差萬別。根據會計學多學科融合分型培養模式的培養目標、 基本構件和樹狀架構， 本文就數智時代會計專業課程設置提出初步設計， 具體見表4。

表4中橫向按“ATMN”構件列示了會計學本科教育可融合的主要專業或學科， 縱向列示了公共必修課、 專業基礎課、 專業主干課和專業選修課。根據數智時代會計職業發展路徑的調研結果， 本文設計了數智會計、 國際會計、 管理會計、 財務管理、 審計和稅務六個專業方向。首先， 公共必修課和專業基礎課主要包括會計學、 數智技術、 管理學、 數學與統計、 經濟學、 金融學領域的基礎課程。其次， 專業主干課主要包括《會計學國家標準》中規定的專業主干課程， 同時考慮到會計職業前景， 還設置了必要的工商管理、 經濟法、 稅法等方面的前置課程。專業主干課既是專業基礎課的進一步延伸， 又是從事財會工作需要具備的專業知識。最后， 根據培養方向初步設計了相關方向選修課。該課程體系體現了“夯實基礎、 強化主干、 學科融合、 分型培養”的會計學多學科融合分型培養模式的基本思路。

（三）培養模式的實施要點

1. 合理確定培養方向和課程體系。會計高等教育改革的關鍵之一是合理確定專業培養方向和課程體系。一是學校亟需進行市場調研， 了解會計人才需求特征， 前瞻性地預測會計職業發展前景， 據此合理定位專業培養方向； 二是根據專業培養方向， 設計人才知識、 能力、 素質的基本構成， 合理設置專業方向課程； 三是合理規劃、 整合課程教學目標和教學內容， 做到各門課程的內容不重復、 前置課程與后續課程緊密銜接； 四是根據每門課程的教學目標和教學內容， 設計好課程的教學活動， 以達成教學目標。

2. 適當配置學分學時。一是合理確定總學分。《會計學國家標準》規定， 會計專業總學分不得低于140學分。會計學多學科融合分型培養模式強調以會計學科為基礎， 以數智技術為支撐， 有機融合管理學、 經濟學、 金融學、 稅務學等學科。與以核算為主導的會計專業課程結構相比， 在多學科融合模式下， 學生需要增加數智技術等其他學科的課程學分與學時， 同時會計核算類知識和教學內容又難以減少， 因此需要適當增加學分。江西省大多數普通高校的會計學專業總學分超過150學分， 最低為147學分， 最高達185學分， 平均為163.35學分。考慮到會計學多學科融合分型培養強調夯實基礎、 強化主干、學科 融合、 做精方向， 因此總學分在160學分以上才較為合理。二是會計核算類課程可以適當降低學分。數智時代會計教育可以少一點會計核算， 多一點業財融合內容（周守亮和唐大鵬， 2019）。在保證教學效果的前提下， 合理調整基礎會計學、 中級財務會計和高級財務會計三門必修課的學時學分， 例如基礎會計學可以確定為3學分48學時， 其他會計核算課程如成本會計、 金融企業會計、 政府與非營利組織會計等可確定為2學分32學時。

3. 完善實驗實訓實習平臺。應用型、 復合型會計人才培養目標需要通過課堂教學、 課堂實驗、 模擬實訓、 校外認知實習、 專業實習等教學活動來達成。目前會計專業校內實驗實訓、 校外實踐基地等教學平臺還有待完善， 集中表現在： 一是學生手工做賬實訓和會計電算化實訓相對成熟， 但管理決策類實訓因決策場景復雜、 影響因素眾多、 無標準答案而難以實施； 二是搭建企業運營模擬平臺進行會計學科綜合實訓需要綜合財務、 會計、 審計、 稅務、 管理等專業知識， 技術層面難度較大， 且需要不斷迭代升級； 三是財會工作涉及保密性， 眾多單位不愿意接納在校生在財會崗位實習。較愿意接收會計專業在校生進行專業實習的單位是會計師事務所和稅務師事務所等中介機構。

因此， 學校需要著力完善實驗實訓實習平臺。一是統籌規劃好會計學各專業課程及課程群的實驗教學設計。比如： 《財務報表編制與分析》可以設計兩個實訓模塊， 用模擬案例讓學生利用Excel表格完成從會計分錄、 過賬、 試算平衡到四大報表編制的實訓， 用上市公司年報完成四張報表分析、 四個能力（償債能力、 盈利能力、 營運能力和發展能力）分析和綜合分析； 可以專門開設《會計實驗》進行手工記賬實訓， 采用ERP軟件完成電算化賬務處理實訓。二是采用仿真平臺集成會計核算、 財務管理決策、 審計與稅務甚至企業管理決策的實訓工作， 也可考慮利用ERP軟件自編綜合案例完成此工作。三是與實業界建立緊密聯系， 固定實習單位， 定期接收在校生進行校外專業實習。

4. “走出去、 請進來、 學起來”支持教師發展。數智技術改變了會計主要就業崗位和工作重心， 會計目標從受托責任向決策有用性轉移， 財會工作人員及教師的知識邊界需要大幅拓展。目前， 財會專業師資滯后于會計專業人才培養要求： 會計教育主要進行會計核算、 財務、 審計教學， 教師也主要集中在此領域； 會計學師資招聘通常沒有會計職業經歷要求， 新進教師往往是剛剛畢業的會計學博士； 會計教師的教學、 科研與實踐活動脫節， 會計科研成果的應用性較弱（孫錚和劉鳳委，2019）， 對會計實務工作和會計教育的影響有限（Kaplan，2011；Basu，2012；Duff等，2020）。

適應多學科融合的會計教育， 需要“走出去、 請進來、 學起來”支持教師發展、 改善師資結構。“走出去”是指與大中型企業聯合建立產教融合基地， 鼓勵會計教師深入大中型企業掛職鍛煉， 進行專題調研、 專題學習， 提升會計教學、 科研與實踐活動的融合度。“請進來”是指聘請實務界企業管理者或財務經理、 總會計師等業界精英為兼職教師， 就業財融合、 財務共享實踐等會計實務最新動態開展專題報告、 課堂教學或實踐教學活動。“學起來”是指大力支持財會專業教師學習相關數智技術。會計教師要學會利用新技術為教學服務（張多蕾等，2019）， 學校應組織財會教師進行專題培訓， 并鼓勵教師將數智技術融入財會專業課程。

【 注 釋 】

①此類對象為財會專業畢業生， 但接受調查時從事非財會崗位工作。他們擁有財會專業背景， 同時目前從事管理層等非財會工作， 可以從非財會工作崗位角度為數智時代會計學本科人才的培養提供建設性意見。

②BP即Business Partner的縮寫。財務BP， 意為財務業務伙伴， 是企業由核算會計向管理會計轉型過程中出現的新興財會崗位。此崗位深入企業業務活動， 在材料采購、 產品研發、 產品商業價值評估、 產品定價、 產品生產、 產品促銷策略制定、 產品市場分析與資源投放等供產銷業務活動， 以及企業激勵制度設計等管理活動中， 以財務思維來指導與服務企業業務發展， 促使業務開展與運營決策科學、 理性， 促成業務與財務雙向融合。

【 主 要 參 考 文 獻 】

舒偉，曹健，王華，趙栓文．我國會計本科人才培養的現狀、 挑戰及對策［ J］．會計研究，2021（8）：177 ～ 189．

孫錚，劉鳳委．改革與創新是會計未來發展的主旋律［ J］．會計研究，2019（1）：5 ～ 12．

王奕俊，楊悠然．人工智能背景下專業人才培養的發展路徑與方向——基于會計職業相關數據的實證研究［ J］．中國遠程教育，2020（1）：35 ～ 45+77．

謝詩蕾．探索信息化時代會計人才培養的轉型之路［ J］．財會月刊，2020（1）：81 ～ 85．

苑澤明，李田，孫鈺鵬．互聯網新技術時代會計高等教育的改革路徑——基于供需錯配的分析視角［ J］．會計研究，2018（8）：80 ～ 86．

張多蕾，劉永澤，池國華，況玉書．中國會計教育改革40年：成就、 挑戰與對策［ J］．會計研究，2019（2）：18 ～ 25．

周守亮，唐大鵬．智能化時代會計教育的轉型與發展［ J］．會計研究，2019（12）：92 ～ 94．

Basu Sudipta. How can accounting researchers become more innovative？［ J］． Accounting Horizons，2012（4）：851 ～ 870．

Duff A.， Hancock P.， Marriott N.. The role and impact of professional accountancy associations on accounting education research：An international study［ J］． The British Accounting Review， 2020（5）：100829．

Kaplan R. S.. Accounting scholarship that advances professional knowledge［ J］． Accounting Review， 2011（2）：367 ～ 383．

【基金項目】江西省高等學校教學改革研究省級課題“基于學科融合趨勢的會計學專業人才培養改革研究”（項目編號：JXJG-20-2-23）

【作者單位】江西師范大學財政金融學院， 南昌 330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