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標準市場體系與企業高質量發展

郝穎

【摘 要】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深化要素市場化改革，建設高標準市場體系是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和推動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內容。建設高標準市場體系是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重要組成部分。基于高標準市場體系的內涵特征，結合高質量發展要求和微觀企業行為決策的一般性規律，文章以會計信息質量和綠色金融協同為視角，從理論層面探討了市場制度完善、要素資源高效配置和高水平市場開放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重點闡釋了會計信息質量與綠色金融在這一系列影響中發揮的關鍵作用，并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研究進行了展望。

【關鍵詞】 高標準市場體系； 企業高質量發展； 會計信息質量； 綠色金融

【中圖分類號】 F234.3；F8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3）02-0153-04

一、引言

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了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在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中的重要地位，明確了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深化要素市場化改革，建設高標準市場體系的目標任務[ 1 ]。過去40多年，我國實現了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體制轉型的偉大壯舉，生產活動得益于市場經濟的發展，效率極大提高，市場化、產業化、商業化以及全球化快速推進。毋庸置疑，高標準市場體系建設這一基礎性改革，勢必會對我國整體宏觀經濟和微觀企業的高質量發展產生深遠影響。在黨的十八大之前，市場經濟體制建設重在培育和發展，歷經早期的市場培育、快速成長和開放創新三個發展階段，市場體系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從封閉到開放[ 2 ]，為經濟主體參與市場體系創造了空間與支撐。隨著市場配置經濟資源的基礎性功能日趨成熟，市場體系的建設重點逐漸由培育和發展向完善和建設轉移。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明確了市場體系建設的重要地位，并于十九屆四中全會首次提出建設高標準市場體系的目標任務。2021年1月，中辦、國辦印發了《建設高標準市場體系行動方案》（以下簡稱《行動方案》），提出通過5年時間，基本建成統一開放、競爭有序、制度完備、治理完善的高標準市場體系。《行動方案》從基礎制度、要素市場、環境質量、市場開放和市場監管5個層面出發，提出了51條具體舉措[ 3 ]。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堅持把發展經濟的著力點放在實體經濟上，推進新型工業化，并進一步強調了質量強國的發展理念。其中，微觀企業的發展質量與市場體系的完善和制度框架的設計緊密相關，正因如此，企業經營模式、戰略方向與市場體系建設的重點也呈現出彼此之間相互適應、匹配的發展態勢。自改革開放以來，許多產業借力市場經濟體制蓬勃發展，但早期市場經濟建設的重心主要是培育和發展[ 4 ]，高質量發展的理念和思想并未廣泛滲透至微觀企業的發展之中，微觀企業的經營策略往往更加追求粗放式的經濟增長。此外，由于我國疆域幅員遼闊，各個地區之間的市場化進程存在一定差異[ 5 ]，不同地區之間的企業往往存在明顯的市場環境差異，并且市場化程度差異會顯著影響當地企業的業績表現[ 6 ]。建設高標準市場體系，不僅僅在宏觀上推動制度規范、監管機制和要素配置等一系列市場經濟制度的進一步完善，同時也向微觀經濟主體的發展提供了全新的機遇和挑戰。

會計信息是微觀企業向外界傳遞經營、財務及治理等方面信息的重要渠道，其質量對企業減少信息摩擦和獲取融資優勢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7 ]。高質量發展是體現經濟活力、創新力和競爭力的發展，是以創新為首要核心、協調為內生特點、開放為根本目的，并且始終與綠色發展緊密相連的發展[ 8 ]。也正因此，微觀企業的高質量發展貫穿著綠色發展的核心理念[ 9 ]，會計信息質量的提升為企業獲取綠色金融支持提供了信息基礎，進而可以在相當程度上推進企業的高質量發展。本文基于高標準市場體系的框架，從理論層面探討了市場制度完善、要素資源高效配置和高水平市場開放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重點闡釋了會計信息質量與綠色金融協同所發揮的關鍵作用，并據此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研究進行了展望。

二、高標準市場體系與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分析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堅持和完善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毫不動搖鞏固和發展公有制經濟，毫不動搖鼓勵、支持、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更好發揮政府作用”。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成為許多東歐國家經濟制度改革的重要目標，但這些國家的市場化轉型大多并未對經濟增長產生較為顯著的積極影響。對于中國的市場經濟改革，已有研究大多以經驗總結、實證研究和改革歷程陳述等形式展開，肯定了市場經濟轉型對經濟增長和微觀企業績效的積極作用[ 10-11 ]。從微觀層面來看，高標準市場體系是企業外部最為重要的正式制度，其建設進程的逐漸推進勢必會激勵企業的高質量發展，而會計信息質量的提升和綠色金融的發展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了堅持和完善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發展理念，《行動方案》也將夯實市場體系基礎作為首要任務。從夯實市場體系基礎的舉措來看，《行動方案》要求進一步完善我國的產權保護制度、市場準入負面清單制度以及公平競爭制度，這三個層面的制度完善為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決策和過程創造了條件。根據科斯定理，在交易費用為零、產權界定清晰的前提假設下，產權的最終歸屬并不會影響經濟活動的效率[ 12 ]（其中交易費用是指除生產費用外的一切費用）。然而，交易費用為零和產權界定完全清晰只是理論上的假設，高標準的產權界定和保護制度是市場體系現實場景向科斯定理理論場景逼近的重要前提，即市場體系通過產權的清晰界定降低交易費用，從而提高經濟效率。結合市場準入負面清單及公平競爭制度，產權保護制度的完善將對我國微觀企業的外部環境產生深遠影響，不僅會作用于微觀企業的經濟效率，還會推動企業高質量發展的行為決策。其邏輯在于，市場準入負面清單制度與公平競爭制度的完善，一方面會加劇企業違規的法律風險和市場風險，另一方面明確了企業之間的良性競爭模式，微觀企業將更傾向于在合規范圍內進行技術創新和綠色發展。在建設高標準市場體系的進程中產權保護制度日趨完善，各類技術創新所產生的使用權、收益權及轉讓權將被更為清晰地界定，企業的技術創新能夠得到知識產權保護并以此減少知識外溢損失，獲得更高的創新收益，使得企業通過技術創新獲取產業競爭力的動機更為強烈，進而有助于推動微觀企業的高質量發展。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推進要素資源高效配置是建設高標準市場體系的重要內容，《行動方案》強調了發展知識、技術和數據要素市場的重要地位，立足科研成果轉化、科研成果產權、數據要素市場培育以及知識產權交易四個方面內容。毋庸置疑，前述政策指引強化了要素市場對微觀企業技術創新的引導作用，推進產業內部錦標賽式的技術創新，有助于微觀企業的高質量發展。此外，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了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的發展要求。高水平開放推動經濟的高質量發展[ 13 ]，對微觀企業高質量發展也同樣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其中金融市場開放有助于改善企業的審計質量[ 14 ]、抗風險能力[ 15 ]、投資效率[ 16 ]及技術創新投資[ 17 ]，是金融業服務實體經濟和技術進步的重要基礎。

從微觀層面來看，會計信息的披露質量及其與綠色金融的協同互動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前述影響的作用效果。技術創新、綠色發展、社會責任履行是企業高質量發展的主要表現形式，而會計信息是企業向外界傳遞技術創新等一系列高質量發展信號的重要渠道，但由于技術研發、綠色創新等投資具有投資周期長、高風險及高成本等天然特征，往往難以獲得資本市場、銀行及供應商等債權人的支持。降低實體經濟融資成本、完善技術知識產權和金融業開放是建設高標準市場體系的重要內容，因此隨著高標準市場體系的逐步完善，技術研發、綠色創新和社會責任等會計信息披露更容易獲得相應的融資，有助于促進企業投資契合高質量發展理念的投資項目。進一步地，綠色發展是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核心內容，綠色信貸、綠色債券等綠色金融項目為企業綠色發展提供了穩定的資金支持。在高標準的市場體系下，致力于綠色發展的企業可以通過提高會計信息披露質量緩解其與外界的信息摩擦，更為準確、立體地傳遞企業綠色發展的相關信息，強化其與綠色金融項目的相互識別機制，從而推動企業的綠色發展。

三、企業高質量發展研究的展望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高質量發展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首要任務。建設高標準市場體系是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重要內容，是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的重要保障。黨的十八大以來，高質量發展這一全新發展理念引起了國內學者的極大興趣，并積累了大量的優秀文獻。但是，大多學者從宏觀層面出發研究國家、地區以及某一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成因與后果[ 18-19 ]，較少涉及微觀企業高質量發展的討論。黨的二十大進一步為高質量發展與建設高標準市場體系的實踐路徑指明了方向。本文基于高質量發展要求與高標準市場體系的關系，從會計信息質量與綠色金融協同視角，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重點研究方向進行展望。

（一）微觀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測度體系研究

當前，多數學者使用企業研發投資或研發專利作為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測度指標[ 20 ]，此類測度方法的確能夠在很大程度上還原企業的高質量發展情況，但并未考慮到研發投入、創新成果的轉化效率，而且也未能反映新發展理念中高質量發展的其他評價準則，故而很可能難以完整地刻畫出微觀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真實情況。

黨的二十大報告重點強調了著力推動高質量發展的核心理念。高質量發展的根本在于經濟的活力、創新力和競爭力，故而微觀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測度研究也應具有高質量發展的一系列內涵特征。目前，在產業高質量發展的研究領域，學者已經建立了以多維度復合指標為基礎的高質量發展測度體系。高一銘等[ 21 ]從效率、公平、可持續三個維度構建了金融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測度指標；曲立等[ 22 ]從創新、綠色、開放、共享、高效、風險控制六個維度構建了我國區域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測度體系。在微觀企業層面，葉康濤[ 23 ]將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概括為創新、環保、企業文化、公司治理和品牌五個方面。基于前述分析和討論，下一步研究需要充分重視微觀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特征，并據此構建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多維度復合指標測度體系，進一步拓展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研究范圍和應用領域。

（二）高標準市場體系與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分析框架研究

企業高質量發展是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市場經濟的重要基石，是推動技術進步與產業升級的市場主導力量，我們有必要更為準確地理解和把握微觀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深層次邏輯。現有研究主要從外部環境和公司治理特征兩個層面出發，探討企業技術創新等高質量發展特征的形成機理。例如，林志帆和龍小寧[ 20 ]探討了社會資本這一非正式制度與民營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關系，指出盡管社會資本有助于企業短期的技術創新，但并非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長久之策。任曉猛等[ 8 ]的研究認為，新時代推進民營經濟的高質量發展，應通過負面清單的規制政策、市場化和國際化的政策導向、系統化的全局思維等多個層面，充分激發民營經濟的創新發展活力。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深化要素市場化改革，建設高標準市場體系”的目標任務。可以發現，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實證研究和理論分析，均重點強調了政策導向、營商環境等一系列外部環境特征所發揮的核心作用，較少從整個市場體系的視角出發進行探討。因此，為構建體制完善、全面覆蓋、高效運轉的高標準市場體系，未來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研究需要加強整體性、系統性，將理論與實踐經驗深度融合，應重點關注以下兩個方面：一是高標準市場體系與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分析框架研究，深挖高標準市場體系框架下的各類舉措作用于微觀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脈絡與深層次邏輯，并據此構建企業高質量發展市場體系因素的理論分析框架；二是通過實證檢驗高標準市場體系的制度性因素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及作用機理，可作為高標準市場體系建設的實踐參考。

（三）會計信息質量、綠色金融與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研究

綠色金融項目是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推動力，會計信息質量的提升則是企業獲取綠色資金支持的信息基礎。未來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研究可重點關注以下兩方面內容：一方面，會計信息質量還涉及企業盈余管理、公司治理等多方面內容，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會計信息質量也屬于企業高質量發展的一部分，未來的研究需要重視會計信息在企業高質量發展中的信息傳遞功能，證實兩者紐帶關系的經驗證據；另一方面，驗證綠色金融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積極作用與影響機制，并進一步檢驗不同綠色金融項目在不同場景下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作用效果。

四、結語

黨的二十大報告為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實施路徑指明了方向[ 24 ]，并重點強調了構建高標準市場體系的目標任務。本文從理論層面出發，根據黨的二十大報告的核心理念與高標準市場體系建設的內涵特征，探討了基礎制度、要素資源配置、市場開放三個高標準市場體系建設對微觀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具體而言，建設高標準市場體系為企業高質量發展提供了充分的制度性基礎和導向性激勵：市場體系基礎制度的逐步完善將更為清晰地界定微觀企業的產權，明確技術進步的創新收益，優化企業的外部競爭環境；要素資源配置效率的提升有利于知識、技術等要素轉變為生產力效能；高水平市場開放則為實體經濟的技術創新提供了更為便利的融資渠道和外部監督。進一步地，會計信息的披露質量及其與綠色金融的良性互動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前述影響的作用效果。未來的研究可從以下三個方向展開：一是進一步加大微觀企業高質量發展測度體系方面的探索；二是進一步深化和解構高標準市場體系與企業高質量發展之間關系的深層次邏輯，并據此構建兩者之間紐帶關系的理論分析框架；三是進一步檢驗會計信息質量、綠色金融作用于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經驗證據。

【參考文獻】

［1］ 中國政府網.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EB/OL］.http：// www.gov.cn/ xinwen/2022-10/25/content_572 1685.htm.2022-10-25.

［2］ 馬建堂.建設高標準市場體系與構建新發展格局［J］. 管理世界，2021，37（5）：1-10.

［3］ 新華網.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建設高標準市場體系行動方案》［EB/OL］.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zywj/2021-01/31/c_1127047388.htm？baike，2021-01-31.

［4］ 王思琛，任保平.新經濟背景下我國高標準市場體系建設：理論機理、基本架構與實現路徑［J］.經濟體制改革，2021（5）：20-26.

［5］ 王小魯，樊綱，余靜文.中國分省份市場化指數報告（2016）［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7.

［6］ 夏立軍，方軼強.政府控制、治理環境與公司價值：來自中國證券市場的經驗證據［J］.經濟研究，2005（5）：40-51.

［7］ 李青原，劉習順.會計信息質量與資源配置：來自我國規模以上工業企業的經驗證據［J］.會計研究，2021（8）：3-21.

［8］ 任曉猛，錢滔，潘士遠，等.新時代推進民營經濟高質量發展：問題、思路與舉措［J］.管理世界，2022，38（8）：40-54.

［9］ 王馨，王營.綠色信貸政策增進綠色創新研究［J］.管理世界，2021，37（6）：173-188.

［10］ 孫錚，劉鳳委，李增泉.市場化程度、政府干預與企業債務期限結構：來自我國上市公司的經驗證據［J］.經濟研究，2005（5）：52-63.

［11］ 呂朝鳳，朱丹丹.市場化改革如何影響長期經濟增長：基于市場潛力視角的分析［J］.管理世界，2016（2）：32-44.

［12］ 王東京.國企改革攻堅的路徑選擇與操作思路［J］.管理世界，2019，35（2）：1-6.

［13］ 常碧羅.以高水平開放推動高質量發展［N］.人民日報，2022-10-31（005）.

［14］ 周冬華，方瑄，黃文德.境外投資者與高質量審計需求：來自滬港通政策實施的證據［J］.審計研究，2018（6）：56-64.

［15］ 李沁洋，許年行.資本市場對外開放與股價崩盤風險：來自滬港通的證據［J］.管理科學學報，2019，22（8）：108-126.

［16］ 陳運森，黃健嶠.股票市場開放與企業投資效率：基于“滬港通”的準自然實驗［J］.金融研究，2019（8）：151-170.

［17］ 朱琳，伊志宏.資本市場對外開放能夠促進企業創新嗎：基于“滬港通”交易制度的經驗證據［J］.經濟管理，2020，42（2）：40-57.

［18］ 張占斌，畢照卿.經濟高質量發展［J］.經濟研究， 2022，57（4）：21-32.

［19］ 杜運周，劉秋辰，陳凱薇，等.營商環境生態、全要素生產率與城市高質量發展的多元模式：基于復雜系統觀的組態分析［J］.管理世界，2022，38（9）：127-145.

［20］ 林志帆，龍小寧.社會資本能否支撐中國民營企業高質量發展？［J］.管理世界，2021，37（10）：56-73.

［21］ 高一銘，徐映梅，季傳鳳，等.我國金融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測度及時空分布特征研究［J］.數量經濟技術經濟研究，2020，37（10）：63-82.

［22］ 曲立，王璐，季桓永.中國區域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測度分析［J］.數量經濟技術經濟研究，2021，38（9）：45-61.

［23］ 葉康濤.會計與企業高質量發展［J］.會計之友，2022（7）：12-16.

［24］ 曹海敏，趙亞斐.數字化轉型、員工持股計劃與企業高質量發展［J］.會計之友，2022（21）：31-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