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的榫卯

如果你喜愛古建筑，那么你對榫卯肯定不陌生。古建筑領域里有本著名的《營造法式》（北宋李誡著），對中國數千年間的榫卯運用做了精妙的總結。梁思成先生和陳明達先生先后撰寫了《營造法式注釋》和《營造法式大木作研究》，以此表述自己對于李誡著作的詮釋。

正因為榫卯常被用在古建筑上，它身上便籠罩了一層“神秘氣息”。很多人認為它很高端，但在手藝人郝立巖看來，榫卯其實很簡單，就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為了讓大眾更了解榫卯，他設計了一款榫卯玩具。

“很多人現在一提玩具就說樂高，其實我們更應該有這個文化自信，我們的榫卯玩具并不比樂高差。我們的孩子從小就應該了解中國文化。”

6種模塊可搭萬物

2022年9月，郝立巖用榫卯設計成的作品《東方冠》榮獲首屆“振興傳統工藝·魯班杯”大賽創意類金獎。值得一提的是，這次大賽是推進“山東手造”工程的十項重點工作之一，由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山東省委宣傳部、山東省文化和旅游廳指導。“評選結果出來前，大賽組委會給我打電話，問，這些榫卯是不是還能搭成其他形式？我說，對啊！用這些模塊還能搭萬物！”祖籍遼寧鐵嶺的郝立巖說話頗為風趣。

正月十七，春寒料峭，我們來到了郝立巖的公司所在地——棗莊滕州。郝立巖最初是在北京創業，后來在一次展覽上了解到棗莊滕州對于文化創意企業的優惠招商政策，就把企業安在了滕州。“滕州是魯班故里，我們公司又是做榫卯產品的，將企業安在這里可以說是一次尋根之旅。”

一進入到公司的展覽室，記者頓時眼前一亮，也終于明白在采訪之前，郝立巖在電話里表述的“我們的榫卯可搭萬物”的含義。展室里用榫卯搭成的物品令人眼花繚亂——工作用的工作臺、凳子、玩具車、三層的塔、戰戟……各式各樣，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搭不出來的。而所有的這些，都僅僅只用6種榫卯模塊。

“你看，我們這6種模塊放在一起，像不像我們家用的WIFI？”郝立巖開始幽默地介紹起來。這款榫卯玩具之所以在2020年獲得國家專利，就是因為它實現了榫卯模塊化——只用6種模塊即可搭出任意形狀。再溯源，他之所以想設計這樣一款榫卯玩具，是因為在北京開辦兒童活動中心的經歷使他十分了解兒童的特點——創造力很強，思維活躍。

“當時我已經研發出這款榫卯玩具的雛形，在兒童活動中心試用，孩子們特別喜歡，因此我就下定決心將這款產品徹底完善起來。或許這也是一種使命感吧，我始終認為中國的孩子們不應該從小一提玩具就想到樂高。我們應該研發出有中國底蘊的玩具，讓孩子們從小就了解中國文化，愛上中國文化。”

2020年，郝立巖曾受邀到清華大學美術學院為學生們講解榫卯文化，用的就是自己設計的榫卯玩具。今年，他也成為山東工藝美術學院工業設計學院產品設計專業田夢茹、路雨虹的畢業設計指導老師。我們去采訪的當日，兩名學生正在與郝立巖討論畢業設計的題目。

笑對生活，生活才會對你笑

跟郝立巖聊天，從來不覺得時間過得慢。他的創業史、他對于榫卯的愛，就這樣一點點在這個充滿了創意的空間中被他娓娓道來。聊到他剛來棗莊時，他淡淡地說了一句：“調試設備的時候，手還受了傷，一根手指被削掉了一節。”

原來，2021年5月，為了盡快將產品量產，郝立巖加班加點調試設備。一個夜晚，一不小心操作失誤，他的右手食指被機器削掉了一節。如今，他的這根手指一到冬天還是冰涼。但看他熟練地用榫卯搭建各種造型時，你根本感覺不到他手指的缺陷。或許是因為他臉上的陽光笑容，或許是因為他說話的幽默，也或許是因為他很少會主動說起，所以你都會把注意力放在他手中那像魔術一般不斷被搭建起的造型上，而很少去關注他的手指。

任何人的成功，其背后都有很多不愿意說、說也說不完的心酸。如今的郝立巖認為自己離成功還有太多太多的路要走。“把自己設計出的榫卯玩具，讓全中國的孩子們都喜歡，才是我最大的目標。在這個目標沒實現之前，我所承受的辛苦都不算辛苦。笑對生活，生活才會對你笑。”

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幸福，就是力量

正月十八，郝立巖的工廠開工了。因工人還沒來齊，他媳婦邱子儀就過來幫忙。榫卯玩具制作的其中一個環節是拋光，即將機器切割出來的模塊放在磨具上打磨光滑。這時，記者發現了邱子儀手上的凍瘡，十分顯眼。正在給記者介紹拋光環節的郝立巖道，“我媳婦以前都是在上海生活的，現在跟我來棗莊打拼，被我成功地變成一個村里媳婦了。”

深入了解后，記者才知道，邱子儀原在上海有房，因為郝立巖開辦企業需要資金投入（購買設備、人力成本等），邱子儀就將上海的房賣掉，用來支持老公的事業。“都說‘團結就是力量，一家人團結在一起的時候，才能迸發出巨大的能量。”邱子儀道。她從來不覺得來棗莊陪伴老公辛苦，因為對她來說，“一家人在一起的幸福，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比擬的”。

下午5點多，邱子儀將兩個孩子從學校里接回來。展覽室頓時又變成了兩個孩子玩耍的樂園。她們倆一個熟練地搭起了父親的成名作“東方冠”，一個搭起了二層的小床。你爭我搶，互相比拼，看誰所用的時間短。如此溫馨的場景，更讓人直觀體會到“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幸福”這句話的深刻含義。

采訪結束，郝立巖請記者吃了一頓簡單的飯，就在企業的食堂里。說是食堂，其實也是他們一家人平時吃飯的地方。中午工人們也在這里吃飯。食堂裝修簡單，大家吃的也是家常菜，但記者一直念念不忘，因為每道菜都是郝立巖的母親柳淑香親手做的。原來，她平時就負責給家人做飯，工人們中午的午飯也由她來做，在這里，工廠就是一個更大的家。

“剛開始我兒子跟我說，要搞榫卯玩具事業，我和他爸都反對，因為不知道會不會成功，怕他失敗。”柳淑香道，“后來兒子說，一家人在一起多好。我和他爸就一起過來了。”

如今，柳淑香負責做飯。郝立巖的父親郝漢詳幫忙照顧企業，忙的時候也會到生產車間里幫忙，因為他以前也是木匠，對木工活很感興趣。

如果說這次采訪，最初吸引我們的是郝立巖對榫卯文化進行的創新，但采訪結束時，最打動我們的卻是他們一家人在一起互相鼓勵、互相支持的溫馨。有愛作為底色，平凡的日子，也能變得色彩斑斕。

（編輯/崔秀娜）